第4章 惊变()

年轻男子最后把目光移到冯夫人脸上,连忙上前施礼,“表姐,小弟有礼了。”嘴里说着,眼睛却瞟向我和冯倾城。“子路,你爹娘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了,快进来,在表姐这样多住几天再上长安。”冯夫人的脸上带着笑,这笑是真的,来汉朝两年,这是我头一次看见冯夫人的笑不是硬挤出来的,眼睛成了一弯月牙,脸也显得没那么长了,冯夫人也自有她的一点韵致。

原来这小子是冯夫人的表弟,别看他一副斯文的样子,鬼头鬼脑的不像是只好鸟。我哼了一声,拉了冯倾城,转身进了院中,阿黄横了一眼冯子路,跟在我们身后。晚上为苏子路接风。他嘴里敷衍着老爷,冯夫人和阳华夫人,眼睛却不停地在我和冯倾城身上睃巡着。我心里冷笑着,这种好『色』之徒我见多了。“倾国倾城都长这么大了,上次我来的时候,她们还没桌子高呢。”

苏子路笑道。“孩子们长大了,我老喽。”老爷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感慨地看着我和冯倾城。老?三十二三岁,正是老爷这种美男子最有魅力的时候,他浑身散出男『性』魅力,简直像个发光体一样,熠熠生辉,令人晕眩,为什么他偏偏是爹爹呢。“爹爹永远不会老。”冯倾国爱娇地说着,给老爷挟了一片红焖肉。“人哪有不老的,要想不老,得问问阳华夫人,只比我小一岁,看着还像二八佳人,我却成了半老徐娘了。”

冯夫人不无嫉妒地看着阳华夫人,在阳华夫人面前,她何止是徐娘半老。阳华夫人媚媚一笑,“想不老,是要做出牺牲的。”“若能青春常在,做点牺牲也无妨。”苏子路笑嘻嘻地说。“冯公子又不是女人,要什么青春常在。”阳华夫人对苏子路说话,眼睛却看着老爷。冯子路看阳华夫人的眼神很炽热,阳华夫人看老爷的眼神炽热,苏夫人看冯子路的眼神炽热,老爷只是疼爱地看我和冯倾城,拿全世界来跟他换我们,他也不干。

这眉眼官司打得热闹,我看得有趣。冯倾城毕竟还小,不关心这种大人们的官司,只关心在桌子底下的阿黄,不时地扔些肉骨头下去喂它。阿黄更不关心什么官司,只要有骨头啃,他啃得高兴,不由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第二天,阳华夫人出去会友了,老爷带着我和冯倾城上街,一路说笑着,走到一个丝绸铺前,忽然头顶上哗啦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全身就被从天而降的水泼成个落汤鸡,靠,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居委会也不管管!我尖叫一声,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两扇砰地关上的窗子,我猜窗子后面没有潘金莲,况且我也不是西门庆,若是浇在风流俊美的老爷身上,说不定真的上演一出金瓶梅的序幕来。

走在前面的冯倾城闻声一回头,看见我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老爷也笑了,“咱们回去吧。”老爷常常不在家,好不容易让他陪我们上街玩,就这样回去了?冯倾城的眼睛『露』出不情愿来。我看看自己浑身滴水的狼狈相,自嘲地笑笑,“爹爹,你和倾城在这等我,我回去换换衣服,一会就来。”说完拨腿就往家里跑。绿荷站在大门口,一见我的影子,就慌慌张张往回跑。

我又不是刚从河里爬出来的落水鬼,她跑什么?脑子掠过这样的情景,红楼梦中贾琏偷情时,叫丫环望风,一见凤姐过来,立刻往回跑,叫也叫不应,装聋作哑。难道绿荷也正在干这勾当?我喝住她,“绿荷”她果然像红楼里的小丫头一样充耳不闻,只管向二门里跑去。“绿荷,老爷叫你呢,你再跑,老爷回来,看不剥掉你的皮!”我大声叫道。

绿茶闻言,停了脚步,远远地看着我。“老爷在西市,快去!”我随口诌道。西市市跟老爷现在所在的地方南辕北辙,够这小蹄子慢慢找上一两个小时了。“是,大小姐。”绿荷不敢违抗,磨磨蹭蹭地向门外走去。看着她走远了,我便进了二门,蹑手蹑脚地向东厢房苏子路住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到窗子底下,便听到一阵嘻笑声,正是苏子路和冯夫人的声音。

“表姐,你身上还跟几年前一样白嫩……”苏子路『**』笑道,原来他们是老情人了。“白有什么用,自从阳华这狐狸精进了门,老爷连我的房间也不迈进一步,更别说沾我的身子了。”冯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来了么,小弟好好地让表姐舒服舒服,欲仙欲死。”“小冤家,你能让表姐舒服一辈子吗。”冯夫人嗔道。一辈子太长,为何我们要强求。

“快活一时是一时,来吧……”苏子路深谙得行乐时且行乐之道,咚地一声闷响,应该是双双倒在**的声音。夏天的窗子是开着的,我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比网上流传的那些笔法粗糙的春宫图生动多了,有声音,有颜『色』,有动作。我以为古人**,女人会很诗意地戴个『性』感的小肚兜什么的,可一看,大失所望,跟后人没什么区别,也脱得全身光溜溜的,疯狂地进进出出,所不同的是,他们的发型不一样,多少有点儿云鬓散『乱』的古典香艳意思。

等我换了衣服回到那个丝绸铺前,老爷问我,“怎么用了这么半天时间?”我嘿嘿一笑,“看到两条狗打架。”“是不是有阿黄?”冯倾城赶紧问。“阿黄是好狗,打架是的坏狗。”我拉着老爷的左手,他的手真光滑,我不禁嫉妒起阳华夫人来。冯倾城已经睡着了。我却没辗转反侧,失眠是网络写手们的通病,晚上,坐在电脑前拼命地敲键盘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写作,对我来说,是为了忘记。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了,失眠依旧,不是因为写作,是因为回忆。回忆中,张莽几乎是唯一。他叫我小宝贝的时光,是最温暖的时光。有时候会想起燕风,那么远的温存,脑中也会掠过在他**的那个女人的样子,眯着眼睛,雪肤花貌,有莫名其妙的熟悉。窗外忽然闪过一条黑影,门栓微微地响了起来,我似乎能在黑暗中看见门栓向旁边滑动。

阿黄忽然大声叫了起来,扑到门上,不停地用爪子抓着门。黑影倏然一闪,不见了。难道有鬼?我叫了一声,阿黄停止狂叫和抓挠,回到角落里趴下。“姐姐,阿黄怎么了。”冯倾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问。“没什么,大概是太老了,眼花了。”我说。古代的房子真不安全,没有防盗锁,睡觉也不安心。老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倾国倾城,你们没事吧。”

“爹爹,没事,您回去睡觉。”我心中一暖,留在异世,有个疼爱我的美男子爹爹,似乎也很不错啊。脚步声远去了,一夜无话。“姐姐,你今天有没有看见阿黄?”冯倾城走进来问我。我正在梳头,停下梳子,看着她,“没有,奇怪了,只要我们在房间,阿黄都会在呀。”我也着急起来,我只跟阿黄相处了两年,也产生了很深的感情,阿黄在我们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一只狗所应有的重量,其实,冯倾城一直把它当成哥哥一样对待,冯倾国以前一定也是这样的,她们,曾经跟这只狗,一起吮过狗妈妈的『乳』汁。

冯倾城一把拉住我,“快去找找。”遍寻冯府,没有发现。我们走出大门。绿玉跟上来,“大小姐,二小姐老爷知道了会怪罪下来的。”我头也不回,“你不要跟着,去跟阳华夫人说一声,我们有事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姑苏城,繁华而颓糜,街上行人悠闲地来往,我和冯倾城手牵着手,左张张右望望,希望能在人群中发现一抹黄『色』。

阿黄从来不会擅自跑到街上,我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却不忍心对冯倾城说,只好陪着她大街小巷地找。才转过一条街,忽然前面冲来一队骑马的人,不断地把行人向两边驱赶,口中叫着回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着行人站到了街边,人人都引颈向前边望去,我不解地问身边的一个老人。老人告诉我,“是姑苏郡主的车驾路过。”姑苏郡主,我听阳华夫人说过,这是江都王的孙女,高贵美貌,是江都的第一美人。

阳华夫人正是她叔父的宠妃,美丽如阳华夫人,对姑苏郡主的美貌都赞不绝口,她一定如天仙般美丽吧,况且她还有皇族血统。我的好奇心也被勾引了起来,冯倾城也暂时忘记了她的阿黄,伸长脖子,遥遥地向缓缓而来的车驾望去。前面是两骑军官模样的人,长得还算帅,这郡主的老公是执掌江都郡国兵权的中尉,自然会在军中选几个帅哥来充当郡主老婆的保镖了。

此时我的心不在帅哥保镖身上,即使他们有网上看到的中南海保镖的英武。我一心想看看那位闻名的美人儿,日后变回安心,也算见过了传说中的郡主娘娘了,还可以以此为题材,写一个。郡主的车子过来了,这是一辆超级豪华的马车,三面是织锦帷幕,前面是密密的珍珠串成的帘子,珠帘随着马车的走动摇摆不定。珠帘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端坐着一个丽人,可这么密的珠帘,根本不可能看清丽人的模样,我不由得失望了。

冯倾城瞪大眼睛看着,也微微叹息了一下。看不不到,所以我永远无法认识你,看到了,离你这么遥远,我又能怎么样。那马车走过我和冯倾城身边,好像心有灵犀似的,帘子里的丽人一弯腰,那密密的珍珠中伸出一只美丽的手,十指尖尖,『色』如温玉,在阳光下仿佛是透明的,单是这只手,就足以让周围的人惊艳不已了,我听到了人群中发出啧啧称赞声,微微『骚』动起来。

我我冯倾城都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手,玉手似乎迟疑了一下,轻轻一动,珠帘被拨开,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露』出来,一刹那,我的心猛烈一跳,几乎要尖叫起来,我咬住嘴唇,呆呆地看着,那张脸上的一双妙目一转,落在我和冯倾城身上,目光似乎一滞,我看见了那只玉般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珠帘落下,无数珍珠在眼前闪烁,跳跃,如花人面消失了,马车远去了。

什么东西也跟着远去了,永不再回去,一些东西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靠近,又隐秘地离去,似乎从来不曾有过。我们无知无觉地得到,无知无觉地失去。我听不见旁边行人的大声赞叹,只是紧紧地拉着冯倾城的手,似乎那片刻,全世界只剩下我们姐妹俩,又独孤,又温暖。“姐姐,郡主真美啊,我们长大了,也像她那么美,那该多好啊。”冯倾城凝视着马车,一直到看不见了,才叹了一口气。

我看着她的脸,断定,长大后,这张脸绝不亚于刚才珠帘后的那张脸。“倾城,你会比她更美丽。”我认真地对她说,就是到韩国整容,也整不出冯倾城那样美丽的五官出来,当然,也整不出像我这样美丽的五官来,或者说是整不出像冯倾国这样美丽的五官来。“还有你,姐姐。”冯倾城笑了,站在阳光下,她总让我担心,担心太阳把她晒化了。

“还是古代的美女多啊。”我感慨了一下。“姐姐在说什么啊,我们还要去找阿黄呢!”冯倾城忽然想起我们此行的目的。最后,我们在城外的垃圾上找到了一堆黄『毛』,我和冯倾城一眼就认出这是阿黄的『毛』,这些『毛』,我们都无数次地抚『摸』过,阿黄被人打死了,肉被别人吃掉了,只剩下一堆『毛』。冯倾城没有哭,她的眼睛很红,可是没有哭,反而是我,对着那堆零『乱』的狗『毛』滴了几滴泪水。

想起了那晚窗外的黑影,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可我没有特异功能,不知道会有什么降临在我们身上。老爷又出门去了。冯倾城病倒了,我知道是因为阿黄。冯夫人连看都不来看一下,老爷不在家,她在抓紧时间与表弟行乐。幸好有阳华夫人,她为冯倾城请来了医生,诊脉,开方子,抓『药』,冯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有忙着**的,有忙着生病的,有忙着抓『药』煎『药』的。

忙,我们无时不刻地忙,即使什么事也没有,也要忙着发呆。阳华夫人怕冯倾城的病气过给我,便让我跟她一处睡,拨了绿玉去跟冯倾城住,晚上好端茶送水地照顾她。折腾了三四天,冯倾城的病才好些,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我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早知道我不应该搬出去跟阳华住,我应该守在冯倾城身边。可就算我守在她身边,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不是一个二十二岁大人安心,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什么事也做不了,一样会受到惨无人道的伤害。

一夜没睡好,我总是觉得心慌气短的,一早起来,我穿好衣服,来不及梳洗,便从阳华夫人的屋子向我和冯倾城的房间奔去。一堆开门,我的头嗡地一声响,僵在门口。冯倾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似乎昏了过去,衣衫不整,裙子被撕碎了,两条雪白的长腿叉开着,大腿根上沾着血,她的嘴角也有血。我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怜的妹妹,她才十二岁!一定是苏子路这个畜生干的!我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到厨房去『操』上一把大砍刀,把姓苏的一劈两半。

我咬咬牙,忽然想到这是古代,女子失贞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到底有多恐怖,我不太清楚,可我本能地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的妹妹被人沾污了。这一刻,我才明白妹妹这个词的含义,我愿意为了她做一切事情,包括杀人,可我不愿意她被人看不起。我转身把门掩上。绿玉不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一定是事先冯夫人把绿玉支开了,这件事,一定有冯夫人的一份,这个烂女人!冯倾城微弱地呻『吟』了一声,她醒了。

我把凌『乱』的床整理好,抱起她,轻轻地放在**。她睁开眼睛,看见我,泪水滴了下来,“姐姐”我心一酸,掉下泪来,“倾城,都怪姐姐,姐姐应该在这里陪着你的。”她哭着摇摇头,“不要告诉别人,姐姐。”“苏子路?”我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不作声,曾经如墨玉般无瑕的眼睛闪出恐惧,屈辱,仇恨和决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我的妹妹冯倾城,她受到如此残忍的伤害,我的心都要滴出血来了。

姐妹血肉相连,果然。我默默地掏出手绢,动作轻柔地给她拭去眼泪和嘴角的血,用破碎的衣裙拭去腿和下体的血和肮脏的东西,把撕碎的上衣和裙子团起来,塞到床底下,以后再扔掉,我找出干净衣裙,给她换上。刚刚收拾好,阳华夫人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