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中漫舞

"我知道,一定是沁馨园。"赵合德高兴地拍着手,拉住我的,说不定那儿的梅花已经开了,我们去赏梅,还可以在梅花之下,雪地之中,纵情一舞,快走,姐姐。"沁馨园是一个很大的花园,种的是樱花、梅花和桃花,呈品字形,每一片花树都很大。北边的是梅树,东边的桃树还只是嶙峋的树条,西边的樱树已经含苞,只是苞还很小,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再过一段时间,一定会粉霞一片。

积雪还不是很厚,踏上去吱咯吱咯的,显得园中更静了,我们如两团火焰,或者如两只火红的狐狸,轻盈地穿过树林,向北走去。"姐姐,真的有梅花开了!"赵合德一阵欢呼。我抬起眼睛,透过树林,看着远远的地方有一片星星点点的红。我们加快脚步,穿过樱树林,来到了梅林跟前。一些『性』子急的梅树果然绽出了点点梅花,红的、白的,傲视风雪,没有形成云蒸蒸霞蔚的热闹,却有一种寂寞的美丽。

寂寞让我如此美丽。我和赵合德手拉手,站在稀疏的梅花下,一些惊喜,一些遗憾,一些感动。"再迟些来,就是一片花海了。"我说。"我可不想错过第一批梅花。"赵合德回眸一笑,放开我的手,张开双臂,连转了两个圈子,清脆的笑声在园中『荡』漾开来。雪片簌簌地落下来。"姐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梅花有我们两个知音,也应该欣慰了。

"赵合德停下来,看着我,"我要唱歌,梅花的歌,姐姐,你作的梅花词,我还记得,姐姐,你为梅花而舞,歌未尽,你就不许停下来。"那些词,其实都是李清照的咏梅词,清丽无比。我被她感染,骨子里的浪漫和无邪逸出,"好,不过,你不要光唱歌,我也不要光跳舞,我们一人一首地轮着唱,不唱的人就跳舞,如何?""这个主意却好。

"赵合德笑靥如花。"只是这裘衣太笨重了些。"我说。"这才特别,不是着罗带轻纱,舞出来一定别有韵致。"赵合德倚在一棵梅树上,开始清歌: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挪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我选了一块大些的空地,就在雪上舞起来,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愁结双眉的女词人。

"姐姐,到你了。"赵合德笑着看我。我停了下来,唱道: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不知酝藉几多时,但见包藏无限意。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看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赵合德的舞比起我的飘逸,更多的是凝重,缓缓而舞,更觉得愁绪迫人而来。早梅有幸,风雪有幸,聆听这些本应该在千年之后才由才女笔端和心里流出来的绝唱。

赵合德的声音越发纯净:春到长门春草青,红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舞,舞起千般伤心。她的余音还在树梢轻绕,我已经接住: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脚印点点,雪开始在她的脚底下变残。"这个庭院深深我喜欢,我也来一曲。"赵合德干脆把裘衣脱了下来,挂在梅树上,脸上晕红,边歌边舞,"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我也把裘衣脱下,成了一只在雪中飞舞的燕子,"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赵合德捧起一掬雪,碎玉般的雪从她的指缝中洒下,"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江楼楚馆,云间水远。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不等她唱完,我抢过后半阕,"坐上客来,尊前酒满,歌声共水流云断。南枝可『插』,更须频剪,莫待西楼,数声羌管。

"两团火焰忽然向我们飞来。我和赵合德在翩跹之中接住,竟是我们的猩红『色』的裘衣。"快穿上!"熟悉的声音。我和赵合德停了下来,梅树下站着汉成帝,我们共同的夫君,俊面含笑,清眸带嗔。"主上一直在偷看我们。"赵合德娇笑,穿上裘衣。"两个小疯子。"汉成帝微微一笑,走过来,替我穿上衣服,一左一右地揽住我们,宠爱得不知如何是好,"快跟我回殿,好好地喝上两口酒,祛祛寒气。

"我们双双依在他的怀中,踏着雪,穿过一片片树林。微微的温馨,微微的幸福,有歌,有舞,有雪,有梅花,有极品男人,有酒,生活一直这么下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