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残玉

刘骜道,“不,我是第一次到西安来。”“我也是第一次到西安。”安心说,“你来西安是公干?哦,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刘骜看了一眼安心,这张精致的脸为何这般熟悉,“说起来很荒唐,我是因为一个梦而到西安来的。”“梦?”安心诧异地看着他。她不会明白的,而且,整件事情都太荒谬,他为了一个心愿,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变得了一个三十岁的少年,他却忘记了自己的心愿是什么了,他为了一个也许是虚幻的梦跑到西安来,而且坚信他的心愿和梦有关,而他的梦和未央宫有关。

“你呢,为什么到西安来。”刘骜转移话题。安心的脸忽然有些黯淡下来,“我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人,燕风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他在西安拍戏,而我又特别想亲眼看看未央宫遗址……”刘骜想起那天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的情景,失去世界上最亲的人的感觉他知道,他怜惜地看着她,未央宫,她也为了未央宫而来,他觉得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了,“未央宫,多少的繁华,终被雨打风吹去。”

他们并肩默默地走着,阳光很淡,洒在脸上,青草有微腥的味道,没有风,这样的季节和天气,很美妙,最适合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徐行。“你的名字,是那个骜吗?”安心问。“你说的是汉成帝的那个骜吧,是的。”刘骜答道。“真巧,你到未央宫,也因为你的名字吧。”安心道,“用这个字作名字的人还真少。”刘骜也开始『迷』『惑』了,难道从前我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名字奇怪过过,如果奇怪过,我应该来过西安呀,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未央未央,夜未央,情未央,爱未央,恨未央。我到底要找什么。

一个农民模样的少年走过来,站近了,少年大约十六七岁,黑黄『色』的脸带着神秘的神『色』,略带羞涩地问他们,“有西汉的文物,你们要吗?”西汉的文物?安心看着这个少年,颇感兴趣地问,“是真的文物吗?”“当然真的。”少年的手垂下来,拇指不停地磨擦另外四个手指头,似乎有些紧张,“几天前,我和几个伙伴在前边的一棵树下喝酒,剩下半瓶没喝完,我们决定把它埋到地下去,明天再来喝,我在挖抗的时候,挖到了这个,我没告诉他们……我给几个倒卖文物的贩子看了,他们都说是真正的汉代的东西,应该是王公大臣用的东西……”“那你为什么不卖给他们。”

刘骜问。“给我们看看吧。”安心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少年犹豫了一下,伸从皱皱巴巴的西装口袋中掏出一个东西,紧紧地握手心。安心凑了过去,少年的手缓缓张开,半块玉玦躺在他手心里,玉玦经过少年的擦拭,碧亮晶透,发出幽绿的光。刘骜笑了一下,难怪他没有出手,原来是半块玉玦。即使是再名贵再货真价实的玉,只要它不再是完整的了,它就不再值钱,就这一点上,玉就像爱情,如果不再完整,就一钱不值。

安心盯着那半块玉玦,过了一会,她对少年道,“我可以『摸』『摸』它吗?”少年信任地对安心一笑,把玉玦递给了她。玉玦躺在安心的手心里,安心的眼睛花了一下,那玉玦猛然发出一道奇怪的光来,一瞬间便收了起来。安心在那瞬间,似乎看见了玉光照出了两个古装美人躺在锦被之中的模糊情景,这块玉玦在她的手心中似乎有了一种炙人的温度。

“你要多少钱。”安心问。刘骜看了安心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买一块残缺的玉玦。“三百。”少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报出这个数。“我买了。”安心的手一握,把玉玦握入掌心。少年喜出望外,因为文物贩子只出十块钱,他鼓起勇气报出这个价,是为了让安心还价,谁知道安心根本不还价就一口答应了,事情太顺利了,他反而心里生出一丝懊悔来,早知道多开点。

安心把手伸入口袋,忽然犹豫了一下,她记起来了,自己今天出来只带一百多块钱,她脸红了起来,把手中玉玦递向少年,道,“嗯,我忘了自己没有带够钱,对不起……”少年的脸暗了下来,他想了想,问安心,“你带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一百多吧,让我数数……”她掏出一把钞票,有张一百的,还有几张五块两块的。三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到少年面前,少年一抬头,看见刘骜向他微笑,“我替她付了,拿去吧。”

少年的脸放出光来,接过钱,有些语无伦次地对刘骜和安心大声道,“祝你们白头偕老!”说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冒失了,脸一红,转身飞跑着离去,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原野上。“谢谢你。”安心对刘骜道,“回到城里,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这算是我送给你的,”刘骜说着自己也不禁笑了,“没想到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竟然是半块残玉。

你若喜欢玉,改天我送一块完整的给你。”“就一份就够了。”安心没有推辞,她觉得推辞是一件虚伪的事,她张开手心,那半块玉玦映得她的手心似乎都要变成一片透明的碧『色』,“真美,若它是块完整的,那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刘骜从她的手中取过玉,他的手指无意中碰着安心的掌心,两个人的心都微微一震。玉玦原来应该有一只振翅欲飞的朱雀,可惜只剩下大半只了,雕刻得很精美,左朱雀左白虎,刘骜暗想,断掉的另一半应该有只白虎吧,他把玉玦举起来,对着太阳仔细地察看,忽然发现断口处似乎有一个字,他凑近,是一个繁体的“长”字。

“这儿有一个字。”刘骜指给安心看。安心接过来,仔细地看着,“一个‘长’字,不知道什么意思?”“玉玦是古人用来佩带辟邪的,这个长字可能是官名,也可能是人名。”刘骜道。安心摩挲着温润的玉,管它是官名还人名,只要它是汉宫里的东西就行了。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小片野枣树中,安心举目一看,发现刚才那个少年正坐在一棵野枣树下看着他们,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我就是在这里挖到那块玉的。”少年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地方,他们埋了酒后,还移来一些草盖上,因此看不出那儿曾经被挖过。安心不禁向来时路看看,再向四面张望了一下,忽然低声对刘骜道,“这儿应该是远条馆,赵飞燕封后以后住的宫殿。”刘骜惊讶地看着她,远条馆的具体位置在哪儿,恐怕连考古学家都是想破脑筋也弄不清楚,她凭什么说是在这儿。

安心看出了他的意思,笑了一下,“当然,你也可不相信,这是一本小说上写的,方位比较具体,大概就是这里了。”她当然没有说那本小说就是自己写的,确切地说,是她失忆前写的,至于根据是什么,她也知道,因为后来她在网上和图书馆查了大量资料,都没有小说中未央宫所写各个宫殿方位的蓝本。也许彼特说得对,她就是赵飞燕,所以才对未央宫了解得这么清楚。

可是,如果彼特说的真的,那么,她来到现代的时候,作为冯倾国的她才十岁,那她根本就没有入宫,她又何从知道远离几千里之外的未央宫的结构,这里面,难道还隐藏着什么别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