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雪白长衫,手中握一把兰花油纸伞,恣意潇洒如月宫仙人信步雨帘。但显然,夜色已深,不适合散步

苏诉冷笑,“宁王殿下好准的消息。”

苏止抬眼,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

事已至此,大家都不不要伪装什么了。淡淡的扫一眼苏诉,苏止声音冷凝如冰。

“这次又让你躲过了一劫,下一次,没这么好运了。”

苏诉冷笑,手中撑着黑色的油纸伞跳下马车。

“你似乎搞错了,这一次,是我放过你。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苏止蹙眉。这话从何说起。

此时,马车的车帘缓缓的打开,一个女子从马车内走出来。

苏诉桃花眼微弯,对柳支支伸出手。柳支支伸手握住。

跳下马车的时候,柳支支稍有些不稳,苏诉顺势将人抱入怀里,温柔叮嘱:“小心。”

苏止看着这一切,心中像是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如此生气。

柳支支,难道你忘记,谁才是你的男人了吗?

扔掉手中的伞,手中长剑瞬间而出,苏止毫不犹豫的飞身刺向苏诉。苏诉冷眼相看,扇子回身挡住。

“叮!”兵器撞击的声音响起,黑色油纸伞落在地上,大雨倾盆,打在三个人身上。

透过雨帘,苏止望入一双水一样的眸子,那里面,没有对他的思念,没有对他的担忧,过于平静。

心,忽然就有些痛了。

苏止望着柳支支,开口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帮着他对付我,为什么你会和他一同从马车上下来。我守了一夜,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我可笑的猜想。我多希望你现在真的在院子葬花。

太天真,我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

柳支支唇色有些发白,然而依然平静。

她一直在等着,等着与苏止决裂的这一天。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无论演习了多少次,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心还是会痛。

她想起那个夜晚,这个男人在河堤上,红灯摇曳,霓虹闪烁了他的白衣,他说:“不管再难,我都会爱你,我已经决定了。”

不是她不够清醒,只是苏止的谎言,说得太过真挚。

连这般虚假的话都能说得像真的一样,那么她还能相信什么。

“苏诉,你先回去,我有最后一些话要对宁王说。”

苏诉回眸,桃花眼里水波流转,满是担忧。

柳支支勉强笑笑,“我没事,我马上就回去。”

苏诉点点头,收起扇子离开。其实,也不算离开,因为他就在楚王府内,就在门前守着。他怕苏止万一发狂,柳支支控制不了。

似是永不停息的大雨,垂落在屋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柳支支与苏止谁都没有撑伞,就这样站在雨里对视着。

“为什么?”苏止又问,长剑早已扔在了地上。

支支,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告诉我其实你什么也没做,你被苏诉胁迫。只要你开口,我就拥你入怀。他都想好了,把退路都给柳支支留好了。

他甚至双手颤抖着,随时准备伸出去。

然而她却没有说这些。

她说:“宁王殿下,从此以后,我们是敌人了。”

苏止的心,碎成了千片,那从来都淡定如月光的眼眸,再也装不下平静。

颤抖着,苏止的声音几乎变调。

“为什么!柳支支,你告诉我原因!”咬牙切齿的抓住柳支支的手臂,苏止几乎要拼命克制着自己发狂。

还要我怎样,我会娶你啊,马上就娶你。做正妃,以后就是皇后。

柳支支认真的看着苏止,看着他尖削的下巴,看着他凉薄的唇,看着他愤怒的眼。

苏止,你在愤怒什么?你凭什么愤怒?

手臂被抓的生疼,这双手像是到了她的心一样,将她的心也抓的生疼。或许爱与喜欢从来都是介于一个模糊的界限。

么有触碰到苏止的时候,柳支支总以为自己不会那么疼。然而真的碰到了,却觉得那伤口其实很深。

因为她曾经,真的相信他,真的相信他爱自己。因为她曾经真的想要好好和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呢……

他终于还是背叛了她,欺骗了她。谎言说得再漂亮,也只是谎言而已。

柳支支狠狠的甩开苏止的手臂,从怀里掏出那些刻着印记的纸张,狠狠的摔在雨水里。

“拿着你的谎言回到你的位置去!不要再试图欺骗我,我什么都知道了!不要再试图利用我,我身份微下,无德无能,不用宁王殿下费心。全部在这里了,你拿走,我和你以后再也没有瓜葛了!”

苏止白皙的手指,猛地颤动了。

雨帘中飞舞的白纸上,那红色的印章刺痛了他的眼。

“嫁给我吧……”

一辈子,只对一个人说过这句话。想用这句话,拴住对方一生一世。他总以为他拿出了全部的诚意,然而现在,那一幕是多么的可笑。

苏止定定的看着柳支支,他想要开口,想要解释,然而满地的纸张,像是嘲笑他这么无知,这么相信这个女子一样。

这是他的骄傲,他要如何放下……

我背叛了你,所以你就用背叛来报复我吗?

那么我深深爱上了你,你又拿什么给我呢。

柳支支眼里满是泪水,雨帘与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表情。

罢了,不要去看清吧,就让这场雨带着这一切远离。从此后,她可以安心了,不需要再为他担忧。

转身,柳支支向着楚王府走去,苏止眼看着她离开,却一步也挪不动。他的手遥遥伸出去,然而没能抓住那个人。

或许这样才好,没有牵挂,我才能真的无坚不摧。

收拾起一地破碎的心,苏止转身,向着宁王府走去。

那里,是他一个人的坟墓,从此后,再也不会有人闯进去了。

只有他一个人,呵呵,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