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鸠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偏偏我今天给他剥了皮,若是林家的那位一代奇才真如郑无邪所说的那般护短,怕是我跟林家之间的梁子也会就此结下。希望不会吧,我默默念叨,今天这出门可真是没有翻黄历,怎么随便走动走动都能踩一脚狗屎?

“不过不用太担心,不管怎么闹腾,这都是我们小辈之间的,那位还不至于直接对你动手。只是跟林家交恶,对以后的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好。”郑无邪又像是安慰一样的劝说,但那眉开眼笑的样子,让人想要狠狠揍他一顿。

“各位,我跟郑无邪乃是至交好友,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我拉着郑无邪的肩膀狠狠拍了拍,“这个家伙对我兄弟出言不逊,我自然得帮我兄弟出头,存虎,把人交给你无邪哥,剩下的交给他处理。”

我放开郑无邪,范存虎便把已经昏死过去的林鸠推到了郑无邪的面前,郑无邪条件反射一样后退了一步,然后黑着脸把人从范存虎手里接了过去。

“跟林鸠一起来的犊子,给哥滚出来,不然我继续抽他!”这货更绝,既然已经得罪了索性做个彻底。他喊着,围着我们的几个人后面挤出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还是跟我们年岁差不多,带着一口闽南腔。

“郑无邪是吧?动了林家的人,还能安稳活在世上的人不多,等着承受来自家族的怒火吧!”来人语气阴沉,配合着那不端正的五官,让人一看都不个不好打交道之人。他的心智不是很坚毅,跟我靠近,我能直接窥探到他心灵深处的那一汪肮脏的色彩。

今天这事情本来跟林鸠无关,林鸠完全是被这人怂恿才那样说话。好像是有人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样做,但那人的样子,在他的心中十分模糊,我看到的那人一直都笼罩在一片雾霾里面始终没有现出过真正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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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在林家的地位不怎么高,属于一个不受人关注的旁支子弟,远远没法跟林鸠这个林家宗脉的独苗相提并论。不过这人在吃喝玩乐上颇有造诣,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渣,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林鸠并且成功跟林鸠勾肩搭背让林鸠引以为知己,从此在林家的地位大变。当然,这种变化也仅限于林家年轻一辈,却入不得老人们的法眼。

可以说,林鸠变成这种样子,这货最起码有一半的功劳。

“林家人?口气挺大的。”郑无邪笑了,他把林鸠扔给了面前之人。“不过林家也不是万能的不是?郑无邪,就是我了,你应该认识我不认识也应该听过,要是没听过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家在晋地,并州,郑家。我告诉你了,我等着承受林家的怒火,唉哟,我好怕。”

郑无邪这货说话真的很刺人,林家这个男人被他一个我好怕弄得神色更加阴沉,他不再言语扶着林鸠转身而走,郑无邪又叫住了他。

“慢着,忘了给你介绍我哥们了!”郑无邪又跟我站在一起,“他叫郑起桥,大秦渭城,华州郑家,报复的时候别忘了我哥们啊。”

林家男人身体一顿,没有回头出了人群,我看着站在我旁边一脸贱笑的郑无邪骂了句无耻,郑无邪回了句彼此。“有难同当,这才叫哥们!”

“你仇人挺多,他是被人当枪使了,你注意点。”我给郑无邪小声提醒,虽然这货很无耻,但对我来说还是信得过的朋友。顶着同一个姓氏,出自同一个血脉,并且还得到了桃花婆婆的认可,而且他母亲更是曾经暗中出手帮过我,我没有理由不信任郑无邪。()

郑无邪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总有些乌龟缩在壳里,不过这种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足为惧。”

“你心里有谱就行。”看郑无邪说得笃定,我也就不再考虑这茬。他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物,常年在外头奔走形形色色的人物见了也不知多少,自然能一眼看透这些事情背后的玄机。

我们在这边闹腾,但祭台上的那些少女们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她们依然虔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这个梧桐寨的那些苗疆之人也没有要干涉的意思,上湾的那位大祭独居一边,看着我们这边闹腾的景象若有所思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在经过林鸠这档子事情之后,顿时缓和了不少。好几个人都没有要继续针对的意思,眼里只有幸灾乐祸。

“谁还要上啊,赶紧来……没人了?人妖大人你软了?还有仝老三,别给你们仝家丢人啊,怎么一个个都变成这样了,还有那谁……”

郑无邪生怕得罪人得罪的不够深刻,他开始一个个点名,每点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人的脸色就必然一黑。在场的,能真正跟郑无邪放对,敢跟郑无邪放对的也就那么几个,剩下的人自己也知道,虽然已经恨透了郑无邪这个混蛋,但真不在一个档次上。

“神经病,郑无邪你是吓傻了吧,惹到了林家,啧啧!”面容清秀的雷仁耀咋了咂嘴,“这下有好戏看了,哈哈!”说完好像是怕郑无邪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迅速转身回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一个苗疆的老人等在那里微笑着迎接,看那样子似乎身份也不一般。

“我也等着看戏了。”仝老三跟雷仁耀一样,迅速转身而走。两个领头的跑路,剩下的人便一哄而散,好像刚刚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

这时候另一个小年轻靠近了我们,长相不扬,气质平庸到了极点,属于丢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我看了他一眼,习惯性的感触他内心想法,却蹬地一愣,这人,那颗心上好像有一道坚固的城墙,高高耸立不可攀登,隔绝了一切窥视的可能。

他朝我笑了笑,还没开口,郑无邪便先张口说话。“现在跑出来作死,刚刚怎么不见你!”

来人变戏法一般展开一把折扇摇了摇,有些羽扇纶巾的味道。“所以说你就是个俗人,俗不可耐,像我这种出尘之士,一定得隐居幕后才行。”

“滚蛋,有事说事,没事走人。”郑无邪跟这人很熟络,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他的朋友之一,不然他不可能用这种随便的口气。

那人折扇一合,往郑无邪耳边凑,郑无邪摇头说道:“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这是大房的起桥,起桥,这小子是十七房的郑屏。”

“大房?”郑屏惊诧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房的人,我还以为大房已经彻底没落了

。”

“别乱说话!”我笑了笑,郑无邪已经抢先开口。“起桥他们家的事情老人们知道,我们还是不要打听太多。说吧,收到什么消息了?”

我们四个人挪动着步子出了人群,站在一处无人的地方,郑无邪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碰到同一血脉的人,这让我对此行苗疆的事情,又多了一些别的猜测。而接下来郑屏的话,似乎也证实了我的某些猜测,郑无邪跟我来苗疆,应该不是单纯的只是帮我找救命蛊王那样简单。

“打探打了一些东西,过来给你说声,你也有个准备……苗疆这群老家伙怕是有入世的想法了,这次祭祀,很大可能是刺探我们各方的反应。”郑屏缓缓开口,郑无邪眉头挑了起来。

“我听苗疆一个老人说,白苗宗脉那边,有个重要的人物好像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东西,所以大请山外头的人进来希望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郑无邪跟郑屏交流自己从上湾那位大祭那里得到的消息,郑屏微微点头。“这没错,病的是个小女孩,应该是白苗这一代的圣女。”

“圣女?那这个身份还真是了不得。白苗那个地方一向难以接触,起桥,这次真是我们的机会来了,只要能让那个圣女点头,那去白苗宗脉让他们动用蛊王帮你的事情就算是定下了。”郑无邪给我说了句,又皱起了眉头。“苗疆这群老家伙想入世,这个兆头可不怎么好,得尽快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我们的人已经在出山的路上了,我估摸着可能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所以现在也得离开,你们在这里多加小心吧,山外见。”郑屏折扇从脸前一摆,好像变脸一样模样骤变,然后也不拖沓,直接转身便走。

“郑无邪,我就说你进山的目的不纯吧。”我用讽刺的语调对郑无邪说着,郑无邪撇嘴说道:“公事私事一起办呗,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想太多了,其实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很多事情,也许这是个机会,只是希望出山时候郑叔叔不要扒了我的皮就行。”

我们搁这边说着,那边大祭已经被人搀扶着慢步朝我们走来,郑无邪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我们迎了上去。

“我说大祭,这次我们可是被您给坑惨了,这里一群人对我态度可都不怎么好,要是我在这里出点什么事情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