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睡梦中的人忽然叹了口气,轻轻转了个身。李正风慌忙避开,看看丽君又回到香甜的梦乡中去了,不禁摇头笑道:“酒量不大,还喝这么多,真是个傻丫头。”伸手欲推她醒来,想了想还是罢了。

一阵山风吹来,带来略微的寒意,李正风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丽君身上,看着她犹豫了一阵,俯身下去,把嘴唇在她额上飞快地碰了一下,慌忙起身,想了想,寻了面具戴在她脸上,又找了簪子来,轻轻把她的头拢好,插上簪子。复低头看了她一阵,伸出双手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纵身跃到马背上,放缓缰绳,慢慢行到竹林外,见张渔还在那里守候,便对他道:“你家大人喝醉了,我这就送他回去,你到竹林里牵了马,便回营去吧。”

张渔忙拱拱手,打马去了。

李正风紧紧搂着丽君,催马向前急行而去,到了营中,众人还未起来。李正风飞身下马,抱着丽君大步跨进帐内,轻轻放在**,站在床前痴痴地看了她一阵,伸手将薄被盖在她身上,想了想,走到营帐外,转身将帐帘放下,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快步向自己帐中行去。阿罕从帐后闪出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表情,想了想,走到皇上的大帐前,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走了。

第二日清晨,阿罕守在帐外,等皇上一起来,便忙走进去向他躬身施礼,铁穆耳看着他道:“阿罕,有什么事吗?”

阿罕道:“启禀皇上,昨日张大人和李将军带着侍卫去了山后竹林,一直呆到凌晨方才回来。”

铁穆耳疑道:“他们去那里做什么,又怎会呆到这么晚?”

阿罕道:“属下等他们回来后,过去看了看,见是一座极大的湖泊,景色很美,想来他们是去观赏美景了,看两人的样子,似乎十分亲密。”

铁穆耳闻言站起身,背着手在帐中转了几圈道:“不太可能啊,张好古是文官,李正风是武将,按理说两人不应该走得这么近的。莫非他们从前就相识。”

阿罕拱手道:“皇上英明。”

铁穆耳回头看着阿罕道:“看来要查张好古的来历,需得从李正风身上着手了,你马上派人到李正风军中去查,尽快查出来,朕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阿罕忙道:“启禀皇上,据保护张好古的侍卫言道,这张好古与威武将军皇甫驭风府中的人也有交往,而且关系非比寻常。”

铁穆耳嘴角慢慢绽开一丝笑意道:“看来离谜底揭开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等回到大都,朕要亲自查查他,看看他到底是谁。”阿罕闻言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张渔奔到我帐中叫我之时,我还在睡梦中,恍然醒来,只觉得头疼得很,张渔看着我道:“大人,皇上已经传旨大队马上登山了。请大人做好准备。”

我忙从**翻身起来。匆匆整好衣帽,快步走到大帐外,迎面碰到李正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道:“好古,你醒了。”

我忙笑道:“不好意思,让正风兄见笑了。”

李正风伸手握住我的手道:“皇上有旨,全体步行上山,你宿酒未醒,不如让我拉你上去吧。”言罢手在我手上紧了紧。我笑道:“好啊。”跟着他的步伐,走在祭师身后。

在山路上行了许久,直走到晌午之时,方才登上最高峰朝天门。祭师上前设好祭坛,摆上香烛,供品,一起合上手掌,口中默祷了一阵,转身退到一侧。铁穆耳接过太监手中的几枝檀香,缓步走到祭坛上,深深拜了三拜,把香插在祭台上,转过身对太监示意,太监忙展开圣旨念了一番,大意是祈求天上神灵,保佑大元子民丰衣足食,从此不受天灾之苦,又封了九龙山为圣山,朝天门为圣峰,圣旨很长,念了许久还未念完。

我和李正风,伯颜大人并肩站在皇上身后,心想好无聊啊,于是抬起头四下望去,不意碰到阿罕看我的目光,见他眼中光芒闪烁,心中暗暗吃惊,忙向后缩了缩,正风看了我一眼,伸手过来在我手上握了一下,我对他微笑点头,见皇上转过身来,忙低下头看着地面。

铁穆耳在山顶待了许久,念完圣旨后,又带着我们给上天献了哈达,一个太监上前把一杯酒递到他手中,铁穆耳轻轻接过来,慢慢倒在尘土中。我见他脸上神情肃穆,心想:可怜的二哥,这种祭祠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天上根本没有神灵,今年还有许多天灾呢,该来的总是要来,岂是拜山封禅或是祭天便能避得过去的。

皇上把各种封禅仪式都过了一遍,直到夜幕降临,方才下山。这日又在山下宿营,我想到昨日的湖边美景,一时来了兴致,忙吩咐张渔拿来笔墨,在书案上展开一张雪白的玉版纸,低头想了想,挥笔在纸上纵情挥洒起来。这时李正风从帐外进来,见我在作画,忙凑上前看了看笑道:“好,画得好,把昨日湖畔的景致,还有那种月光下的朦胧之美,尽皆展现无余。”

我闻言轻轻一笑,蘸了黑墨,在上款题道:“赠正风兄。”下面落款:“弟好古敬上。”写完了道:“正风,送给你。”李正风大喜接过,仔细看了看道:“太好了,谢谢你。只是正风却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

我笑道:“你已经送了一件很珍贵的东西给我,那就是友情。”

李正风闻言脸上神情忽然一变,我道:“你怎么了?”李正风忙摇头道:“没什么,你这幅画我会好好珍藏的,不过要是能把你画在上面就更好了。”我笑道:“没想到正风兄也这么幽默啊,不如下次我画幅人物画送给你吧。”

李正风忙道:“那样就太好了。”言罢待墨迹干了,把画轻轻卷起来,对我拱手道:“正风告辞。”我忙道:“不送。”李正风转身走出去。到了帐外,停了停,忽然叹了口气,飞快地走了。

从九龙山出,铁穆耳传旨全队加快行进,两日后便赶到了大都,我拜别了李正风,匆匆回到府中,一进门便对小兰道:“快点准备香汤,我要洗澡。”

小兰看着我笑道:“公子,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没有洗过澡吧。”

我叹道:“有什么办法,身边全是些大男人,那帐子又是透明的,能照到里面的人影,就是想洗也不敢啊,看来下次还是要带了你去。”

小兰道:“小姐,你知道就好,前日那个柳姑娘来过一次,问你的近况,想来是知道你遇刺的事,关心你啊。”

我笑道:“这个柳姑娘,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是我实在是没法回报她,不如等以后有机会,到皇甫将军府去拜访她吧。”

小兰闻言忙转身出去,为我准备了香汤,服侍我洗了澡,我起身躺到**,慢慢进了梦乡。

这几日早朝都没有什么事,一散了朝,我便忙着躲在房中绘图,九王爷倒没再来找我的麻烦,也不见有刺客来刺杀我。我心中暗想,那个大变态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莫非想调查清楚我的来历,再对我下手吗?或是他改变主意,不打算暗杀我了。

皇宫中,阿罕走到铁穆耳面前,手上捧着一份密函,躬身道:“皇上,张好古的身份来历,平日的交往,还有府中下人的情况都在这份密函之上,请皇上过目。”

铁穆耳接过来在第一页上看了看,忽然站起身,放下手中的密函,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原来这个张好古是麦香村人氐,还有一位妻子死于叛军之手,看来朕原来的猜测都错了。”

阿罕忙道:“启禀皇上,麦香村被叛军屠村,无一个活口,属下有点怀疑他的真实身份。而且这张好古在皇上军中做到副将之职时,就突然放弃大好前程,托辞归乡了,这其中必有缘故。”

铁穆耳闻言,忙拿起书函飞快地翻到后面几页,看完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原来他与四弟的那些朋友都是老相识,而且关系十分密切,连四弟从前的下人现在也跟在他身边,这真是太奇怪了。”

阿罕拱手道:“皇上,还有一个可疑之处,那张好古府上的丫环奴仆都是李正风将军送给他的,他虽是李将军的旧部,但李正风这样对他,也未免太好了些。”

铁穆耳缓缓走到窗前笑道:“看来,这个张好古就算不是朕要找的那个人,至少他和那个人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阿罕,你去传旨,朕今日要招张御史进宫,请他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