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一片鸟叫声中,忽然响起嘈杂喧哗的声音,我从梦中惊醒,忙披着衣服走出去看。

只见外面很多人叫道:“不好了,阿月被少寨主抢走了。”我心中一震,忙拉住一人道:“那阿水呢?”来人道:“他已经追上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这时又有一人来报信说:“完了,阿月昨日跳入丽江了。”我脑中嗡的一声,忙随着人流涌到江岸边,只见很多人在岸上指指点点。我施展步法挤过去,一只鞋孤零零地躺在岸上,阿月的娘挤过去捡起鞋道:“这是我女儿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抛下娘。”她放声大哭起来。我心中乱如一团麻。慢慢从人群中出来,心道:也许我那一针竟是害了他们,为什么遇到我的人总是那么不幸。这万恶的世界,我要怎样才能拯救你?

我迈着迟缓的脚步,走到村口,一个孩子飞跑过来道:“不好了,阿水被木寨主抓起来了,说他逼死了阿月。”我听了苦笑道:“好个颠倒黑白的恶人。也罢,且待我去会会你们。”我想了想,回到阿月家中,牵了马,带上我的宝剑,向村外驰去。问了木寨主的住处。我向前急奔,忽然想到自己这付模样村中人都见过。只怕会连累阿月娘。于是走到一个僻静处,看看四野无人,忙取下脸上面具,再往前驰了一段,见一个猎户背了弓箭过来,我忙催马过去对他道:“这位兄台,我出五两银子买你的弓箭如何?”猎户立刻把弓箭取下来,拿了我手中的银子便走。走了一段还回过头来,仿佛怕我会后悔似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又往前奔了一段路,前面山坡上露出一座寨子。我驰到寨门前,对寨中人道:“在下柳明堂,特来拜见木寨主。”

寨中人忙进去禀报。不一会一个身材肥壮,满脸胡须的男子出来道:“不知柳公子找我干什么?”我笑道:“在下来找你要一个人。”木寨主道:“是何人?”我道:“便是阿月的未婚夫阿水。”木寨主闻言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你与阿水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找他?”

我道:“阿水和阿月都是在下的朋友,请寨主赏我一个面子,放了他吧。”

木寨主仰天狂笑道:“看你这少年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有何面子可言?老夫就不放人,你待如何?”

我伸手取了背上弓箭,望着寨顶那面旗,嗖得一声,旗应声而倒。我拱手道:“这样可以放人了吧?”

木寨主盯着我看了半晌,转身向后一招手。那日见过的少寨主拖着一个绑着的人出来,那人正是阿水,他看着我,叫道:“壮士,你快走吧,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想连累你。”我笑道:“好一个汉子,怪不得阿月喜欢你。我柳明堂今生敬佩得是英雄,喜欢的是真汉子。既然来了,便一定要救你出去。”

木寨主道:“老夫本来也想放你朋友回去,奈何他逼死了小儿的未婚妻,我还要拿他去官府抵命呢。”

我怒道:“逼死阿月的分明是你那宝贝儿子,你这老匹夫却来这里颠倒是非,再不放人,休怪我箭下无情。”

木寨主闻言两眼一翻道:“小子以为我寨中无箭么。”言毕一扬手。寨前现出一排箭手,手中弓箭都指着我。我抽出腰中剑,突然自马上纵身跃起,箭纷纷向空中射出。我手中挥舞,把箭一一隔开。又是几个起落,已到了寨中,木寨主大惊道:“快给我截住他。”我上前一纵,到了寨主面前,手中剑指着他的咽喉道:“还不快放人!”木寨主无奈,只得叫道:“快放人。”少寨主叫道:“爹,这个人放不得。”木寨主怒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么?”少寨主无奈,将阿水身上绳索割了,把他向我推过来。我右手将剑抵着寨主,左手一拉阿水道:“你快上马。”阿水依言出了寨门跃上马背。我推着木寨主,慢慢退到马前,伸手将他一搡,纵身上马,阿水一夹马腹。白马向前驰去。少寨主牵来一匹马,带了一群人也追了上来。手中一边还放着箭。我转身用剑左打右拨,看看他们越来越近,对阿水道:“你在前面不停拐弯。”阿水依言将马头拨来拨去。射来的箭纷纷落空。我也取了一枝箭放在弓弦上,看看少寨主跑得近了,一箭射去,正中他的咽喉,少寨主仰身向后倒去。身后的人慌忙下马,上去救护他。我使劲一踢马腹,马径直向前冲去,很快把他们甩在后面。

到了河岸边,阿水跪下放声大哭。我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中道;“阿水,木寨主可能还会找你的麻烦,我还要回去想法解决了他。你快点离乡逃命去吧。”阿水哭了良久,又望丽江拜了三拜,站起身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只是阿月已经死了,我活下去也没多大意思。”我叹道:“阿月是个好姑娘,也许上天庇佑她没有死。你千万要坚强一些。倘若有缘,还会有相见的日子。”阿水想了想道:“好,我便沿着这条江走下去,一定要找到她。”我微笑点点头。转身骑上马,心想该是去杀木寨主的时候了,不然他死了儿子,必会迁怒别人,村里的人怕是都要遭难了。

走到寨前,果然见木寨主骑上一匹马,带了一大群人正准备出寨,我取一支箭搭上,大声道:“木寨主,我这便送你去见儿子。”木寨主大惊抬头看向我。箭已飞出,他应声倒地。我拨马回身向山外驰去。心想柳明堂从此成了通缉犯。这张脸怕是不能用了。到了林中,我便复戴上面具。大摇大摆地上了官道。往北方去了。

大都

阿罕走到房中,向铁穆耳跪下道:“殿下,昆明县令有信送来,是关于柳公子的消息。”铁穆耳大喜道:“快念。”阿罕站起身,念道:“殿下千岁金安。接殿下旨意,卑职日夜查探,探得有一位白衣佩剑,十分俊秀的少年,自称柳明堂,几日前曾在本县辖内的撒尼族聚集区出现过。”

铁穆耳听到这里,疑道:“她到撒尼族那里去做什么?”见阿罕停下忙道:“继续念。”阿罕接着念道:“此人使得一手好箭法,一连射杀木寨主及其儿子二人,救走一个逼死少女的男子。”

铁穆耳闻言大惊道:“有这等事,我不信四弟会如此嗜杀,更不会救害死女子之人。”想想又示意道:“下面写什么?”

阿罕道:“县令说这个木寨主平时在撒尼族内欺男霸女,干了许多不法勾当。据当地村民说,真正逼死少女的是木寨主的儿子,撒尼族人皆称这位柳公子是位大英雄,大侠士,为地方除了一害。那个被救走的男子便是死去少女的未婚夫。”

铁穆耳笑道:“我便知道四弟心地善良,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她这次一连犯下两条人命,恐怕已经踏上了逃亡之路。”他凝神想了想道:“阿罕,你马上传令给这位县令,叫他把这桩杀人案子迅压下去,不得通辑柳明堂,更不能派人捉拿他。至于死者的家属,也要想法堵他们的嘴,给他们些抚恤便是。不得有误。”阿罕领命去了。铁穆耳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蓝天,低声道:“四弟,你只管放心办事,有二哥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九王府内

王爷道:“原来柳明堂在昆明,还杀了人,看来下次本王见到她,要小心些才是。”

侍卫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据上次刺杀失败逃回来的人言道,在皇太子房中助他避开第一箭的便是这个柳明堂,看他们当时情景,似乎很亲昵。”

王爷怒道:“我这个宝贝侄儿,皇位抢了我的倒也罢了,连我看中的女人也要抢,等明日我便向母后禀明一切,让他早些娶了弘吉烈,柳明堂心高气傲,绝不会屈身做他的侧妃。”

侍卫忙唯唯喏喏地退出去了。王爷心中怒气难平,转身到书案上,将笔墨纸砚尽皆扫在地上,一只茶杯从案上落下,摔得粉碎。

小兰坐在将军府的院子里,无聊地看着蓝天,叹道;“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啊?春天都已经来了,小兰很想你啊!”一个人从房中出来,坐在小兰对面,和她一起望着天道:“小兰,你还不肯告诉我张好古在哪吗?”

小兰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怎么告诉你啊,柳姑娘。”

柳如芳叹口气道:“师兄又被皇上派去北地驻军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小兰道:“没找到小姐,他肯定伤心死了,回来又能怎样呢?”

一人笑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

小兰忙站起来道:“柳大侠,”

柳翔天笑吟吟地走过来道:“小兰,你说张公子他到底上哪去了?”

小兰道:“我那日明明接应她到了院子里,还看她休息了,方才出去等你们。谁知你们回来后,她便不见了。”

柳如芳道:“最奇怪得是,第二日我师兄便被放出来了,问他什么他也不肯说。”

小兰道:“他和张公子救的是九王爷的侍妾,抓他的人一定也是九王爷。”

柳如芳道:“那他为何又要放我师兄走呢?”

小兰道:“也许他知道了皇甫公子的身份,不想跟他做对,便干脆把他放了。”

柳如芳道:“那张公子又为什么再也没有回来?”

小兰摊了摊手。大家互相看了看,皆是迷惑不解的样子。

皇宫中,铁穆耳躬身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后笑道:“快快起来。你年岁也不小了,我这次招你来,是想谈谈你和弘吉烈的婚事。”铁穆耳忙道:“孙儿和弘吉烈都还年轻,如今国家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成婚的事,不必急在一时。”皇后凝神看了看他道:“你和弘吉烈大婚之后,还是可以处理国家大事的嘛,何况弘吉烈是个好孩子,你若娶了她,正可以安心处理国事。”

铁穆耳沉吟不语。皇后道:“有哀家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铁穆耳道:“请皇祖母容孙儿再好好想想。”

皇后道:“莫非你在江南遇见了什么女子?对她念念不忘,所以不愿娶弘吉烈。”

铁穆耳闻言道:“确有一位奇女子,美貌贤德,文武双全,孙儿正准备向皇祖母奏请,许她进宫。皇祖母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

皇后笑道:“是个汉人女子吧,你若是想纳她为侧妃,哀家不会干涉你,若是还有别的想头,你便趁早死了这份心,正妃的位子,只能属于拥有蒙古高贵血统的弘吉烈。哀家已经跟皇上说了,下月便给你举行大婚,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言罢转身拂袖而去。铁穆耳道:“皇祖母,请听孙儿一言。”皇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铁穆耳跪在地上,半日方才起来。脸上神情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