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烫伤就好,倒是玉姬侍候不周,张大人又何罪之有呢?”只是一瞬,王爷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微微一笑,转身吩咐:“快把地上收拾干净。”

我趁机踱到舷窗前,假意看风景,悄悄展开袖中纸团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一行字:拖延时间,我找人救你。

这时,王爷在身后道:“张大人请坐。再不吃,菜可就凉了。”

我轻抬衣袖,假装拂开额前的乱,把纸团悄悄弹出舷窗,转过身,依旧坐在桌前,玉姬已另盛了一碗鱼汤,送到我面前,我举起汤勺,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鲜美,随即假意赞道:“想不到王爷府中的厨子竟也有如此手艺。”

王爷笑道:“听闻张大人是江浙人,平时最爱吃的就是浙菜,这位厨子本是浙菜系的名师大家,是由本王特意花重金从杭州请来的。”

我闻言不禁有些惊讶,本待不理他,想了想,还是笑道:“王爷如此厚意,让下官汗颜了。”

王爷微微一笑,凝神看着我,不再言语。过了许久,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王爷站起身道:“玉姬,你可以回去了。我还要带张大人坐画舫到湖中好好游览一番。”玉姬躬身退去。我在后道:“王爷,下官真得还有事,不如等下次有空再与王爷相约吧。”

王爷伸手拦住我道:“张大人事务繁忙,每日忙着为皇上献策,本王要见你一面很难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何不多聊几句。你的府上本王已经派人通知他们了,你今天一天都不会回去。”

我看看玉姬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心中想到纸团上的话,不知该不该相信她,只是如今的情势,王爷绝不会让我就此离开,若要用强,我却不是他的对手,除了拖延时间,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虽然袖中还藏着几十根银针,依王爷的暗器功夫,我恐怕伤不了他。想来想去,只好弃了离开的念头,转眼望着王爷,笑道:“王爷可还记得方才说过的话?”

九王爷一双锐利的眼睛看了看我,轻声笑道:“我方才说了什么?”

“王爷说弹琴,吃便饭,再谈几件小事,就让下官离去,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悄无声息地退开几步,尽量离他远一点,淡淡道:“如今下官琴已经弹过了,饭也吃了,谈几件小事,似乎用不着一天的时间。”

王爷轻蹙眉,脸上的表情象在努力回忆,很快笑道:“是吗?我说过这句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看着他一脸的茫然,我心里的火直往上撞,明知他是在耍花枪,装糊涂,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讥道:“看来王爷还真不是什么君子啊!”

王爷并不生气,反而朗声笑道:“说得很对,我本来就是个小人,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真正的君子,与其做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不如做个敢作敢当的真小人。”他说到这里,忽然放缓了语调,用轻柔的声音道:“不过,在别人面前,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只有在你面前,我做不了君子,只好做小人了。”

金元在岛上,见画舫开动,不禁笑道:“张大人好兴致,要与玉姬姑娘一起游湖啊。”

那真伸手一指道:“你看,玉姬姑娘出来了。”

金元疑道:“这位张大人,放着美人在前,不带她去游湖,难道还要一个人去不成?”

那真道:“你不要疑神疑鬼,我们跟了张大人几天,也不见有人暗害他,驸马又已经被逐出大都了,这湖上难道还有人会杀他不成?”

金元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雇艘船跟着他们,我回去禀告阿罕大人。”说完便站起身,飞奔而去。那真无奈只得快步走到湖边,等了许久,只见一艘小渔船慢慢划过来,那真忙道:“渔夫,快过来,我要雇你的船。”

渔夫忙把船划到岸边,轻轻靠上,那真纵身上了船,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渔夫,对他道:“跟着前面那艘画舫。”渔夫接过银子,笑道:“好啊。”抄起手中浆,向前面划去。

玉姬下了画舫,回头见艄公撑动竹篙,很快离了岸,向湖中心划去,不禁叹了口气,出了岛,坐上轿子,慢慢向行去。

玉姬行到门口,想了想,掀开轿帘对轿夫道:“到张御史府上去。”轿夫忙转身径往御史府而去。到了府门前,玉姬步下轿子,对守门的家丁道:“快去通报管家,玉姬有事求见。”家丁忙飞身进去。

过了一会儿,管家匆匆出来道:“不知玉姬姑娘前来有何事?”玉姬道:“快找你家大人的贴身书僮来,大人要我向她传话。”管家闻言忙引了玉姬走到前厅中。自己进去找小兰。玉姬刚刚坐下,小兰便从里面奔出来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家公子呢?”

玉姬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小兰想了想,忙带着她进了内书房,返身把门关上。看着玉姬道:“怎么样?”

玉姬叹口气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家公子是位女子,如今她很危险,你一定要想法去救她。”

小兰吃惊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急道:“危险,到底出了什么事?”

玉姬道:“一下子也说不清楚,现在她和九王爷在大都湖的一艘画舫上,要赶快,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小兰站在原地愣了一阵,忙道:“多谢玉姬姑娘,我这就去找李将军,如今只有他能救小姐。”转身飞也似地走了。

玉姬轻轻叹了口气,出门坐着轿子,回了,一进房便忙着收拾东西,打了个小包裹,又到琴榻下取出一把短剑佩在身上。便站在窗前,轻声叹道:“王爷,不是玉姬背叛你,只是张好古是玉姬的知己,玉姬实在不忍心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说完拿出一身青布男装穿到身上,把头盘起,插了一根簪子,便匆匆开门出来,下了楼,走到后门口,想了想,望大都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