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腥叉烧包

我妈的习惯是等我回去了她才睡,一来是等我,二来是等包子,巷子口陈阿婆做的香喷喷的叉烧包。

十二点一刻,我走到巷子口时,发现陈阿婆还在。

那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摊子,一个火炉子,一摞子蒸笼,一个案板,还有一套桌椅,这几乎就是陈阿婆的全部家当了。

昏暗的路灯下,陈阿婆的笑容还像往日一样慈祥,“小洁,这么晚才打道回府?”

“嗯。”我点了点头,“阿婆,老规矩,给我来一笼包子,打包带走。”

“收到!”

陈阿婆的言语还像往常一样风趣,但是我却感到了一些说不出的诡异。

陈阿婆别看年纪大了,但是手脚挺麻利,不一会儿便把包子装好了。她收了钱,把包子递给了我,然后又从蒸笼里拿出了一个包子,“小洁,饿了吧,吃一个吧,还热乎着呢?”

我和我妈不一样,她爱吃肉包子,而我喜欢吃鸡蛋粉条韭菜馅的,可惜的是陈阿婆只卖肉包子。

我摇了摇头,“阿婆,不好意思啊,我不吃肉包子的。”

“这一个算阿婆请客,不要钱。”

陈阿婆把包子捧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直没注意她戴着一次性手套,还挺讲卫生的。

望着陈阿婆殷切的眼神,我再不吃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我的肚子也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这事也不能怪肚子,吃了午饭到现在,我还水米没打牙呢。

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我接过了包子,掰开了,只见肥瘦相间的肉馅里还夹杂着小葱和香菜,一下子口水就出来了。

我左手拿着半拉包子送到了嘴边,刚要吃,却瞟见手腕上的通灵手环上出现了三个字“不能吃”之外,后面还带着三个血红的感叹号。

我包子没吃到嘴里,反而吃了大大的一惊,要知道环环是个大心脏,现在竟然紧张得一连用了三个感叹号,看来事情非常紧急呀!

我偷偷瞧了一眼陈阿婆,一下子惊呆了。

我从来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般恐怖如斯的脸,没有鼻子,一张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一个没有眼珠子的眼眶直往外冒血泡,而另一个却被头上流下来的脑浆遮盖的严严实实。

我没有打喷嚏,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双腿也不争气的颤抖起来,要不是男人的尊严尚在,尿一裤裆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小洁,没想到你竟然看到了我的本相?不过,这个人肉叉烧包你是非吃不可了!”

陈阿婆瞧见了我的熊样,瘪着嘴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是拿着铁锹在白铁皮上乱铲,几乎要刺穿耳膜。

我顿时明白过来,大声吼道:“这是人肉叉烧包?难怪我妈的病一直不会好,原来都是你捣的鬼!”

江湖传说,人吃了鬼做的人肉叉烧包之后,用不了多久也会变成鬼的。

陈阿婆真是爱笑,好像不知道她的笑容能吓死人的,“小洁,我本来就是鬼,捣鬼也算是分内之事吧,吃吧,吃了包子,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免得阿婆动手,伤了和气!”

“吃你个大头鬼!”

我双手一扬,把两个半拉叉烧包扔向了陈阿婆,然后扭头就跑。

“这么好的包子,不能浪费了。”

陈阿婆嘴一张,两半拉叉烧包飞进了她的血盆大口,都不带嚼的,就咽进了肚子里。

我听说陈阿婆缠的是小脚,以为她跑不快,谁知她跑路根本不用脚,而是用飘,似乎是夜风一吹,便追上了我。

她也不急着下手,而是一边在我耳朵后面吹气,一边阴森森地笑。

如果说东海龙王喜欢逗螃蟹玩的话,那么陈阿婆明显是在逗我玩。

我急忙问了环环一句,“环环怎么办?还跑吗?”

环环像霓虹灯那样闪烁了几下,显示出了一行字,“回头,揍她丫的!”

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怎么揍?鸡蛋碰石头吗?”

环环又显示了一行字,“鸡蛋碰石头怎么啦?纵然是蛋碎了一地,也要揍她丫的!”

“好,咱俩儿一块揍她!”

我来了一个急刹车,猛地转过身去。

陈阿婆虽然是个积年老鬼,但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停下来,一下子和我撞了一个脸对脸。

我觉得脸上沾了一些脏东西,反正不是脑浆就是污血,但这种时候,我也顾不得恶心了,只是轮起左手,一记勾拳正中陈阿婆的下巴。

陈阿婆猝不及防,被我一拳打出了八丈远。虽然她的身子轻的像纸一样,但是我知道这一拳的分量并不轻,就是牛大壮那水牛般的身躯,也禁不起这一拳,简直能比得上巅峰时的拳王泰森了。

听着陈阿婆刺耳的惨叫,我也算体验了一把动画片里“一击超人”的快感。

我正准备上去痛打落水狗,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都动不了。

常言道,“有困难,找警察”,到了我这里,成了“有困难,问环环”了,“环环,什么情况?”

环环身上的光芒一下子弱了许多,连汉字都显示不出来了,只是有气无力地对我说了一句,“你傻呀?力气用光了呗!不过,那个老鬼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看两边谁先恢复了。”

我这才回过味来,原来刚才那一拳,不但用掉了我吃奶的劲儿,就连环环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环环的声音不是标准的女嗓,带着一些女汉子的味道,但听了却很舒服,是听了还想听的那一款。

听环环说陈婆婆暂时也动不了,我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开始和环环讨价还价了,“环环,你看汉显BB机早就被手机代替了,你怎么还用这种老掉牙的玩意儿?既然你有通话功能,今后有事你说话就行了,反正别人也听不见。”

“好吧!”

环环答应是答应了,不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我想静静,一炷香之内别来烦我!”

我一下子傻眼了,大呼小叫起来,“一炷香?这么久?那陈阿婆先恢复过来怎么办?”

可是环环已经不搭理我了,她去找静静了。

我真是个乌鸦嘴,话音刚落,陈阿婆已经站起来了。

“小子,你那一拳真够狠的,差一点儿把阿婆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陈阿婆先按照范晓萱的节奏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晃晃悠悠向我走来。

“陈阿婆,很好,你终于站起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其实,如果你继续躺着,碍于我们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我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有打你第二拳的理由了。”

我心里怕得要死,可腿上没有一点儿劲,逃是逃不了的,大靠山环环又不在,只能硬着头皮玩一出空城计了。

鬼性多疑,尤其是陈阿婆这种积年老鬼。听我这么一说,陈阿婆停下了脚步,瘪着嘴笑了起来,“小子,阿婆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甭想忽悠我。”

陈阿婆距离我只有三步远,她的手套已经取下来了,露出了长长的锋利的指甲,随时都有划破我喉咙的可能。

我紧张的要命,脊背早已经被汗湿了,却不得不继续装逼,“陈阿婆,我终于知道你当年是怎么死的了。”

陈阿婆一愣,紧接着阴森一笑,“那你说说看,我是怎么死的?”

我嬉皮笑脸地说了句,“猪是怎么死的,你就是怎么死的。”

陈阿婆真的是生气了,把牙齿磨得吱吱响,也真够难为她的,毕竟她已经老得只剩下两颗牙齿了,一颗天南,一颗地北。

我真害怕她会扑过来把我撕得粉碎,但还是往前迈了一大步,朝左拳上吹了一口气,“陈阿婆,我的拳头早已经饥渴难耐了,求求你,赶紧出手吧。”

陈阿婆盯着我看了半晌,一直一句地问,“你为什么不先出手?”

事到如今,我这个慌怎么也得往下圆,“陈阿婆,说你笨你还不服,你没听过我们师门讲究的是后发制人?”

“后发制人?你小子敢说自己是武当派的?你别欺负我老眼昏花,刚才那一拳刚猛有力,怎么看也不是武当山的路数?”

“陈阿婆,你的确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但是说你一句孤陋寡闻并不为过。”

我呵呵一笑,“听说过地府马面四十八号吗?他有一套马蹄拳,恰恰传给了我。”

牛头马面乃是地府最有名的鬼差,尤其是马面四十八号常年在阴阳两界走动,名头很大。

“小子,你和马面四十八号是什么关系?”

像陈阿婆这种躲在阳间多年的老鬼,对于马面四十八号更是有着一种天生的恐惧感,虽然她并没有听说过什么“马蹄拳”,但听我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信了七八分。

陈阿婆还没被吓走,我并不敢掉以轻心,又壮起胆子向前走了一步,冷笑了一声,“陈阿婆,我与马面四十八号的关系,你这个老鬼有资格过问吗?要战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要走就趁早滚得远远的,免得碰上了四十八哥,打魂鞭下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