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麦嘉低沉稳健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时,王喆几乎要哭了:

“麦嘉爸爸,我,不是他们写的那样……”

麦嘉说:

“我知道,周欣在我这里。”

“公寓被记者包围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麦嘉在那头沉吟了一下,不答反问:

“你想怎么办?”

王喆一愣,很快明白了麦嘉的意思。

在一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如果不是在报纸上看到您,我离开县城的那天,应该是我们的婚期。”

说到这里,才猛然发觉,也许,这就是戏文里所说的恩怨轮回,因果报应,当初,他给周欣带来的伤害,肯定要甚他于今天的遭遇。

麦嘉长时间的沉默,王喆拿着听筒,只能听到电流“嗞嗞”的声音,看来,这件事同样超出了麦嘉的经验,良久,他才开口:

“一个明星可以结婚,一个演员也可以结婚,可是,在一个演员即将成为明星之前结婚,是很愚蠢的行为,注定会失去一大批观众,尤其是女观众。”

王喆心里更明白,可是,不结婚,他就要背负一世的骂名。

“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现在,我得做出补偿。”

他竟下意识地套用了报纸上的话。

“补偿的方式有很多种。”

麦嘉的声音里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可是,只有结婚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麦嘉又沉默,墙上的挂钟在滴滴答答响,屋里很静,王喆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麦嘉的声音才又传过来:

“也许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先订婚!”

王喆又一愣,很快明白了麦嘉的意思。

“周欣现在我家,你可以跟她说说话。”

麦嘉说完,放下了电话。

王喆拿着听筒发了会儿呆,才按下拨号键,麦嘉家的电话他一直是记在心里的,虽然很少用。

刚响两声,电话就被人接起来,一个柔柔的女声很客气地问他找哪位。王喆知道,是麦嘉的妻子夏琪,他恭恭敬敬地问候一番,寒暄了几句,才说要找周欣。

电话里隐隐传来夏琪喊周欣的名字,他心里一跳。几秒钟功夫,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犹疑不决地透着惊喜,陌生而又熟悉:

“是喆子吗?我是周欣!”

她还和以前一样,单纯,直接:

“是我,你,在北京,习惯吗?”

周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能听出她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

“喆子,对不起!我不知道,真不知道,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周欣的声音哽咽起来,王喆心里一酸:这个善良的女人,首先想到的是她给别人带来的不便,即使这个人那么深地伤害过她。

想来,她肯定把拍照追问他的记者当成了什么助人为乐的热心人,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害人之心的人,防人之心也是要经过后天培养才会有的。

“傻丫头,这算什么麻烦,你这一来,我的名气提升比上春晚还快,还不用费劲,多值!”

周欣终于哭了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委屈来源于内疚和恐惧,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爱人带来的居然是灾难。

听到她的哭声,王喆喉咙也开始发硬:

“一报还一报,当初有个傻小子扔下个好姑娘,自己跑到北京来享福,这是对他的惩罚呢,活该!”

周欣忍不住笑了一下,立刻又打住: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看到那些报纸了,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好……,再说,你出门在外的,连个熟人都没有,肯定吃了不少苦,少骗我。”

王喆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顺手抹一把脸,继续给周欣斗闷:

“还是老婆疼我,可惜让你等的时间有点长,等着啊,我这就过去接你,咱把三年前的喜事再续上。”

周欣反倒担忧起来:

“现在结婚,不好吧?我知道,明星都是不结婚的……”

“欣……我们,先订婚好吗?”

王喆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欣在那头楞了一下,随后又坦然了:

“好,随你吧!”

放下电话,他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一句,很利索地洗了澡,把头发吹干,打了摩丝,找出最喜欢的西装,又系上一条颜色鲜艳的领带,把自己收拾的光鲜漂亮,才吹着口哨打开门。

门口,一群记者苍蝇一样飞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争先恐后地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都离不开周欣和结婚两个词。王喆气定神闲地站好,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做出细心聆听的样子,甚至听不清楚的问题还让发言者重复一遍。有人就暗暗惊讶他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和处乱不惊的明星风范,也有人看出这小子肯定得了什么破解之法。

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看热闹的也逐渐失去了耐心,嘈杂逐渐转为安静。王喆这才不慌不忙地用眼睛巡视一圈,点点头,大声宣布:

“谢谢大家这么关心我,刚才提出的问题,我就不一一作答,来个汇总,并且,劳各位费心,帮我发布一个消息。”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一下,四周鸦雀无闻,人们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他满意地一笑:

这个消息就是,我,要,订,婚了!欢迎送红包随份子,红包大小不限,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而且,如数上账,就当无息存款。等您家里有了红事白事儿或者不红不白的事,我原数奉还,一准儿吃不了亏!”

说完,他挤出人群,开上自己那辆尼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