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胖子和瘦子互相介绍,他们一个是复旦的旁听生,一个是的北影的插班生。事实当然无从查考,但是,他们写剧本时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让人觉得非常专业,肃然起敬。最起码王喆是这样想的。

他没有和专业的编剧在一起工作过,但是看到两个平时大大剌剌的人为了推敲一句台词不惜恶言相向,便觉得这个剧本出来应该很有看头。

到公司的第三天,他鼓起勇气,向麻杆借钱,想先把山东救出来。

麻杆托着皮包骨头的腮帮子,看着他想了几秒钟,然后慢条斯理地说:

“喆子,钱我能借给你,但是现在还有点早,不论是作为雇佣关系还是朋友关系,我们都应该给双方一段相互了解的时间,这样才不至于因为钱生出什么嫌隙,希望你能理解!”

王喆点点头,继续和两个笔杆子推敲剧本。

当小宋拿着一份为期三年的合约让他签字的时候,他看也不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小宋很惊讶:

“你不要仔细看看条款吗?”

“不用,如果这样能让麻杆更了解我,那么也许能早一天救出我哥们!”

小宋不无担忧地向麻杆坐的地方看一眼,麻杆呵呵一笑,示意他不用再多说了。

话说出来虽然有点硬,但王喆觉得,他其实能理解麻杆。

麻杆签他是有很大风险的,一个小县城出来的戏子,在京城能不能打出名堂,是谁也不敢保证的,如果他的表演得不到认同,麻杆就要养他三年,这和再生父母也差不多了。

所以,不论是为了山东,为了麻杆,还是为了自己,这第一炮一定要打响!

有了明确的目标,他排演起来格外卖力。需要配合演示的时候,他卖力地演,需要他拿主意的时候,他反复的推敲,然后再统一三个人的意见,做出定论。他很喜欢胖子和瘦子写的剧本,喜欢他们想出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嗜头,这个剧本是专门为他写的!

胖子和瘦子做的另一项功课是和王喆聊天,恨不得把王家八辈以上是做什么的都打探清楚。他们根据王喆的特点和经历一遍又一遍的推敲角色的身份、年龄、职业、性格、家庭状况、受教育程度,以及他说话的特点、习惯性动作、优点、喜好等等等等,力求精细。

“主角的身份应该跟他一样。”

胖子指着王喆说。

“角色的身份和演员统一才更容易出彩。当然,在细节上肯定不一样,主角从农村来到城市,故事始于生存环境的变化,才会有看头。他有一个寡居的母亲,对他很疼爱,他也很依赖母亲,这种感情大概可以归为恋母情结。单亲家庭,生活困苦,造成他人格的不完善。”

王喆差点要反驳他。

寡居的母亲就能造成人格的不完善吗?

但他还是忍住了。

角色就是角色,又不是我。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主角人格的不完善体现在哪儿呢?体现着凡事都有问妈妈的习惯,他的口头语就是—俺娘说了,俺娘说要这样,俺娘说要那样,俺娘说不要这样,俺娘说不要那样……好了好了,这个创意已经被宋丹丹用过了,您还是再想别的吧!”

瘦子略带讥讽地反驳。

“恋母情节不一定都是这个模式!我们可以让他因为对母亲的依恋,对婚姻生活的不了解,造成对爱情的恐惧。他对女人又爱又怕,怕受到女人的伤害,又对她们充满渴望,既害怕接近女人,又渴望接近女人,很多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可是,各个又都不合他的意。她们身上总有一个致命的弱电让他接受不了,他又烦恼又期待,又恐惧又渴望,以这样的心理和女人接触自然就会闹出一连串的笑话。”

胖子胸有成竹地说。

“拜托,他一个从农村来的大老粗,能认识几个女人?有女人能看上他都不错了,你以为他是刘德华啊!”

“征婚啊,我们可以让他征婚,这样就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各种各样的女人出场。”

“哪个瞎了眼,来应征一个农民工!”

瘦子口不择言,王喆在旁边大窘。

“在征婚广告上做文章,写一个虚虚实实的广告,该清楚的地方清楚,该模糊的地方模糊,自然有人来应征,由头不是就有了?”

胖子坚持。

“那这个戏得需要好多女演员来配合,到哪去找那么的人?”

瘦子被说动了,却依然有所顾虑。

“麻杆啊,麻杆自会解决,再说这样相当于双保险,你想,喆子现在还不是明星大腕,一个人在台上表演很难保证观众会买账,而有了走马灯似的美女就不一样了——总有一款适合你!恩广告语可以这样打。”

胖子沉浸在臆想中。

没人再反驳了,王喆很佩服胖子的双保险,可是,想到和那么多女人演对手戏,他又有点犯愁。自己会不会紧张?以前都是他一个人演,除了唱戏,还没有和别人配合的经验,而且是这么灵活多变的舞台,能不能正常发挥是个问题!可是,在莫名的惶惑之余,心里却像小鹿乱撞,竟然有隐隐的期盼。

剧本的终稿从麻杆手上递到——主角王喆手上,共历时两个星期。虽然大多数的台词已经滚瓜烂熟了,他还是欣喜地接过那本打印的小册子,心里突突直跳。他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边想喆具体场景该怎样演,观众反应如何,哪里是笑点,大包袱多少,小包袱几个……

主角名叫王二,王喆喜欢这个名字,喜欢这个角色,同时对胖子和瘦子充满感激。

麻杆果然神通广大,三两天就找来了四五个女演员给王喆配戏,这些演员所要饰演的角色都各具特色:有内向型,外向型,有小家碧玉型,有大方泼辣型,有的堪称绝色,有的长相一般,还有的丑陋粗鄙……几个人都很满意。

但是,最后仍然有一个小保姆没人演,麻杆找的演员临时有其它演出,根本来不了。而小品不参加排演,效果无法预期,是不可能成型的。结果,小保姆一角成了让大家最头疼的问题。

王喆灵机一动。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觉得她应该很合适。”

“好啊,你把她叫来试试。”

麻杆很痛快,他不想在一个配角的选用上Lang费太多时间。

王喆把可笑带到了公司。

胖子和瘦子居然很看好她。

“最起码她在外表上很符合!活泼、聪明,甚至有点算计,却又不失淳朴,淳朴得再有点二,就更好了,呵呵。”

可笑跟王喆到了公司,兴奋地说不出话来,完全无视公司糟糕的环境和几个牛头马面的同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还真像一个初到城市的小保姆。

但是,当看到另外几个漂亮的女演员,她的嘴忽然又撅了起来。

“合着我到这就是做个大绿叶啊,衬得这些花更漂亮,更聪明,是吧?”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这丫头,小心眼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