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来!看我哥被你害的!”

可笑上前一步,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她几乎要上去掐那姑娘的脖子。青青被她张牙舞爪的气势吓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我从报纸上看到他,拍电影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摔折了胳膊,过来看看,有,有什么不对吗?”

青青偷偷瞄了可笑一眼,又赶紧把目光移开,对准王喆,脸上满是不明就里的无辜和委屈。

“从马上摔下来?你倒会编!”

可笑冷哼一声,不依不饶,恨不得说出的话都能变成钢针,针针扎到青青脸上。

“可笑!”

麦嘉低声喝止,不怒自威。可笑看他一眼,终于把后边的话咽回去,安静下来。

“你是可笑妹妹?我知道你,他,你,不是摔伤的?”

青青又转向王喆,看他也铁青着脸,不做声,只好小心翼翼地绕过可笑,讪讪地把手里的一束百合插到花瓶里,静默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恩,是摔伤的。青青是吧?这样,你也看到了,喆子现在身体不方便,下一部电影的拍摄可能会延期,如果具体日期确定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至于婚姻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喆子是有未婚妻的,而且是患难夫妻,感情很深,只是因为身在演艺圈,一直没有结婚。看得出来你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希望能体谅一下喆子。”

麦嘉看着青青,心平气和,语气婉转。

“恩,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来看看他,真的。”

青青姑娘忙不迭地点头,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招人讨厌,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还是那么爱哭。王喆在心想,当时就是因为这姑娘太爱哭了,他才糊里糊涂地在**许下那些诺言,当时根本没有想过真的有人会来逼他实现。所以,他认为她那动不动就流成小河的眼泪实在是万恶之源,连带眼前这位姑娘看上去也那么讨厌。

“好了,不要哭了,麦总不是都给你解释清楚了吗?回去等消息好了。”

这是今天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她说话。

麦嘉却在想,这位姑娘也许是真不知情。

一辆躲在偏僻角落的银灰色的美洲豹汽车中,坐在前排座位上的人见青青抹着眼泪从医院出来,扑哧一笑,对坐在后面一个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人挑起大拇哥:

“张哥,您这招高,一举两得,真他妈绝了!”

张行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和蔼地笑着,对自己排的这出戏也相当满意。当初和青青好的时候许下的分手费是六十万人民币,现在不费一分钱就解决了,回到家又也可以给老婆一个交代。家里那个泼辣刁悍的母老虎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倒不是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她那做黑道大哥的弟弟,莫道天。莫道天父母早逝,自小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弟俩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受了不少苦。姐姐从来都是有一口吃的也要留给弟弟,姐弟俩的感情自不必说。如果她去小舅子那里告他姓张的一状,那可真得吃不了兜着走,时刻需提防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记得向我报告青青拍电影的进展情况,还真想看看非专业演员是怎么演电影的,一定很好玩儿,哈哈……”

美洲豹在张行的笑声中发动油门,疾驰而去。

王喆拖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臂,侧转身慢慢地向病床左侧滚了一下,坐起来,低低地骂一声废物,又笨拙地脱下棉质睡衣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眯起眼睛看看窗外,然后猛地跳起来做了几个舒筋活血的动作,受伤带来的不便不由得又让他暴了几句粗口。

窗外篮球场上,一个年轻人敏捷地越过对手的人墙,带球,起跳,转身,投篮,动作舒展流畅,一气呵成,看得被禁锢在病房里的人心里简直要长出草来。

“他妈的,还没信儿。”

他又诅咒了一句,伸手去拿**的手机,正要拨号,病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背稍微有点驼的中年汉子急匆匆地走进来。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怎么办事的,查个人也要这么久?”

前市局刑侦科科长现在的私家侦探贾冒忠小心地陪着笑,两只手习惯性地往下压了压,暂时平息了雇主的愤怒,才故作神秘地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对王喆说:

“水太深,不投入一定的时间和精力还真摸不到底儿。”

“别废话,快说,他到底什么背景。”

王喆不耐烦地催促。

“全搞清楚了,他表面上是大华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分别控股两家五星级酒店,独自经营一家大型超市,叫万客来,月进账……”

“谁要听这些,捡主要的说。”

王喆打断他。

“……恩,我知道,他实际的身份是钢丝党的二当家,额,不过跟大当家也差不太多,他们的老大,钢丝党的头号首领莫道天,是他小舅子,也就是说张让是莫道天的姐夫……”

他罗里罗嗦地说着,偷眼看了一下王喆的脸色,见他又开始皱眉头,赶紧跳过这一段关于亲戚关系的名词解释。

“王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最好别和他们掺和到一块。我在市局的时候对姓莫的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个姐夫人称“笑面弥勒”,做事之狠辣比莫道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说具体点。”

王喆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催促。

“他可是杀人不眨眼,而且手段极其恶毒,下流。这件事可是真的,我亲自问过相关当事人。张行的弟弟张让,和一个演艺圈的歌唱演员结了婚,那女孩儿当时才十九岁。一年之后,张让去了美国,据说去做什么买卖,估计是受张行之托出去洗钱,这一去就是半年,当时要带小新娘一起去,那姑娘却说她离不开舞台,到那边没法唱了,就没去。结果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正抱在**腾云驾雾的时候被从美国回来的张行当场拿获,张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哥。”

王喆竖起耳朵,终于到了关键处。

“后来呢?”他问道。

“张行的打手们拿了把切肉刀,把那个男人的老二割了下来,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把它蘸上汽油(马赛克),然后扬长而去。那个男人活活流血致死,据说后来只赔了家属点钱,就没人敢深究……”

联想到张行那张挂面笑容的胖脸,王喆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捂着嘴冲到卫生间干呕了好久才算稍稍平息下来。

“下次倒霉的不再是你的胳膊,将是你的第三条腿……”想到“笑面弥勒”留下的这句话,他不寒而栗,身上像爬了无数只小虫子,汗毛竖起,脊背发凉。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麦嘉爸爸,我,喆子,我想告诉你,还是晚点办理出院手续,胳膊还不太好。恩,下部电影记得给青青安排个角色,别太群众了,对,对,最好是女主角的姐妹或是朋友一类,多点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