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囚禁

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爸爸,我估计他应该是在楼下的小仓库里,归置东西,就小跑出了商店,生怕他看到我,会不让我出去。

到了外面,我给江清明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在哪里,江清明说在家里,我就告诉他,让他等我,我一会过去找他。

等我打车到江清明楼下时,江清明已经在楼下等我了,一看到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愣了一下,扔掉手里的烟头,问:“几天没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清明,廖宗棋不见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你能陪我去趟罗婆婆家里吗?”我怕我一个人去罗婆婆家里,遇到小胡子和那个罗大师,会对我不利,希望江清明能陪我一起去。

江清明听说廖宗棋不见了,也很惊讶,让我别着急,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一下,我就把那晚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遍。然后,目光担忧地望着他问:“清明,你说廖宗棋被钟馗的火喷到,会有事吗?”

“不好说,不过我听你刚说的经过,那个钟馗,不一定是真的钟馗,钟馗是地府里的鬼王,凡人怎么能说召唤来就召唤来呢,应该是一种道术,幻化了一个钟馗,不过,即使是一个假钟馗,对鬼的杀伤力,也很大。”江清明看我听到他的话,又要急哭了,又连忙改口安慰我,“你先别急,刚你也说了,他们抓廖宗棋的目的,是用廖宗棋去换罗婆婆的鬼夫,如果是这样,廖宗棋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到底廖宗棋现在怎么样了,也许除了罗婆婆他们,没人能说的准了,江清明见我忧心忡忡的样子,正好今天他是周末,也没什么事,就开车和我去了罗婆婆家里。

可是,当我们到了罗婆婆家时,发现罗婆婆家大门紧闭,跟周围的邻居一打听才知道,罗婆婆已经好几天没在家了。

罗婆婆不接我电话,廖宗棋的电话打不通,我急得在罗婆婆家门口直转圈,江清明提议,“要不,我们去廖家村的后山看看吧,罗婆婆说要拿廖宗棋换回她的鬼夫,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廖家村。”

我和江清明又像没头苍蝇一样,开车改道去了廖家村,到了廖家村,江清明把车停在廖家村废墟的空地上,我们下车上了廖家村后山,可是满山坡子转悠了半天,脚都该走出泡了,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廖家村的后山很大,荒草丛生,灌木繁茂,我看着眼前的荒山野岭,心里一阵绝望,也不知道那个廖祖桥,到底隐居在哪里?如果能找到廖祖桥,或许也能知道廖宗棋是生是死。

后来,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就回到廖宗棋的坟前,在空地上坐了下来,江清明也说,如果廖祖桥在他住的地方,布了迷魂阵一类的阵法,外人在没有人带路的情况下,不知道阵法玄机,是永远也找不到他的。

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找廖祖桥,就在廖宗棋坟前守株待兔,希望廖祖桥能向上次那样,自己会出现。

可是,我们坐在廖宗棋的坟前,从下午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星斗满天,也没看到廖祖桥出现,秋天的山里,气温很冷,而且还有蚊子,等到夜里十点来钟,也没看到廖祖桥出现,合计这样等也不是办法,最后无奈地下了山,开车回到市里,找了家饭馆填饱肚子,江清明开车,把我送回家里。

下了江清明的车,我往二楼看去,一片漆黑,看来爸爸和爷爷,应该都睡着了。

去后门拿钥匙开门时,心里有些犯嘀咕,每次我夜里要是出去太晚不回来,爸爸都会给我留灯,并且打电话催我回家,我今天是偷偷跑去的,白天的时候爸爸倒是给我打过两遍电话,问我在哪里,可是,晚上我大半宿没着家,爸爸只在吃晚饭的时候,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催我快点回来,在那之后,居然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过,我还没回家,他们就睡觉了?

我开门进去以后,冲着坐在车里的江清明摆摆手,告诉他回去早点休息,江清明非要看我房间的灯亮起来,他才放心。

我勉强地冲他笑了下,关好房门,打开手电从一楼的货架中走过,上了楼梯,顺手把楼上走廊的灯点开了,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就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进到房间里,走到窗边,拉开窗户,看了眼江清明的车还在楼下,就在微信里给他发了条语音,江清明从车里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确定我安全到家了,才启动车子回去了。

江清明走后,我拉上窗帘,走了一大天,脚底板感觉都要断了,就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好上床睡觉。

可是,当我走到卫生间门口,刚伸手把卫生间的推拉门,拉开一条缝,惊愕地瞥见,卫生间的地板上,有一条人腿,看裤子好像是我爸的,我脑袋轰的一下,以为我爸晕倒在卫生间,刚要把门全拉开,就感觉身后忽然有一股寒气靠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回身,一个冰凉的手,就捂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向后拖去。

我心里一阵惊慌,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坏人了?可是,我刚要挣扎喊叫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沁入我的鼻翼,让我一阵心跳加速,是大叔?!

“大叔,是你吗?”我激动得想要伸手去掰开蒙在我眼睛上的手,却被对方一用力,向旁边推摔在地板上,脑袋碰到墙壁上,磕得有些眼冒金星。

我吃痛地用手去扶脑袋磕疼了的地方,一双皮鞋走进视线,那双鞋正是我亲手做给廖宗棋的,我瞬间就忘了疼痛,满心欢喜地抬起头,却看到黑色的面具后面,一双冰冷仇恨的眸子,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那双眸子,即使毫无温度,即使被面具遮挡,我也能一眼就认出,是属于廖宗棋的。

我惊诧地看着廖宗棋,脑子有些空白了,他为什么要用面具,把他的脸遮挡住?

“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吧?”廖宗棋的声音,充满了冷漠,平淡得就像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但是,浑身上下,却冒着萦萦黑气。

“大叔,你怎么了?”我担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全然不顾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伸手想去摘下他遮挡面庞的面具。

廖宗棋抬手将我伸到他面前的手打开,用力掐住我的脖子,目光冷得像一个冰茬子,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去了大石沟,找到了李家宝,李福根没有被你超度前,就已经想起廖家村是事了,他怕自己脑子糊涂,过后再忘掉,就把胡教授同学的名字,告诉了李家宝,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超度李福根了。”

他说着又难掩愤怒地掐紧了我的脖子,他的手指用力地掐住我脖子两边,几乎都要抠进肉里,但是没用虎口卡住气管,我虽然很疼,但是还能呼吸,也能说话。

廖宗棋已经不是头次对我发脾气了,但是我还是头一次,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对我的冷漠和疏远。

我慌乱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想起爸爸还躺在卫生间里,就想挣脱他的钳制,求着他说:“大叔,我知道我错了,让我先去看看爸爸好不好?”

廖宗棋耸动肩膀冷笑了下,掐着我的脖子没有松手,“你不狡辩了?终于承认了是吗?瞒不住了,你才告诉我,你有把我当过丈夫吗?怕我知道真相,杀死你的家人,所以,就联合你的家人,一起对付我是吗?”

“不是这样的。”我想摇头,但是脖子被廖宗棋掐得拐着脑袋一起痛,我辩解地说:“我是比你先知道,我爷爷去过廖家村的事,我担心,爷爷在廖家村做了不好的事,不想看到你和他起矛盾,就瞒着你把李福根给超度了,然后心里觉得对不起你,才去大石镇,把马尾辫领回来,想生个孩子,给你留个后,希望你能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放过我爷爷。”

我心里已经隐隐不安起来,目光看向卫生间的方向,在看看眼前廖宗棋冰冷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廖宗棋瞄了一眼我的肚子,视线又移到我的脸上说:“我不光知道了你超度李福根的事,我还想起了以前,在廖家村所有的事。包括我是怎么死的。”

“你都想起来了?”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廖宗棋,忽然很关心廖宗棋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死的?”廖宗棋掐着我的脖子,将他被面具遮挡的脸,凑到我跟前,不用我回答他,他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一句话来:“就是你的爷爷,杀死我的。我记得他年轻时的样子,只可惜,过了几十年,他样貌衰老以后,我没有认出他来。”

廖宗棋的话,就像是晴天霹雳,让我一下子傻掉了,不敢相信廖宗棋说的话,我爷爷杀死的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我爷爷为什么要杀他,而且,还捅了那么多刀。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廖宗棋屈死这么多年,现在,他终于知道杀他的凶手是谁了,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报复我爷,还有我们全家。

“不可能!我爷爷那么好,他怎么会杀你!”我自欺欺人地冲廖宗棋喊,拼了命的掰开他掐住我胳膊的手,爷爷的房间,就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我一挣脱开廖宗棋,就疯了一样地推开爷爷的房门,冲了进去。

打开灯一看,一下子懵了,我爷爷坐在轮椅上,头微微上扬,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窝和腮帮下陷,没有闭合上的眼睛里,满是临死前的恐惧,没有一丁点血色的皮肤,包在骨架子上,就像一具血肉被吸干的骷髅。

如果不是在爷爷的房间,如果他不是坐在轮椅上,我真认不出,眼前这个皮包骨的干尸,会是自己的爷爷。

我啊地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心里一下子涌上一种强烈的,难以承受的痛,我最爱的人,最终还是杀了我最亲的人,为什么事情会闹到这样。

“我爸,我要去看我爸。”我一下子像疯了一样,哭着就要往卫生间走,廖宗棋堵在我爷爷的门口,我怒红了眼睛,几近对他咆哮地喊:“是不是你连我爸也杀啦?!你为什么要这么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家人?你不说,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你都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吗?你个骗子,你就是大骗子,你才是恶魔!”

我用力地拍打廖宗棋,哭着骂他,忽然感觉他好恐怖,他以前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装的。他就是扭曲的,被困在井底那么多年不见天日,不变态才怪。

我忽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去廖家村,为什么要从廖家村里招回他,如果我不去廖家村,他就永远都在井底,直至魂飞魄散,那样,我爷爷和我爸爸就不会死,我忽然觉得我爸和我爷瞒着我找罗婆婆对付他,是对的。

廖宗棋堵在门口,任凭我踢他,打他,目光始终冰冷慎人,没有任何感情。

我一用力,将他向后推得踉跄了几步,刚想朝卫生间跑去,廖宗棋忽然在身后化成一股阴风,一下钻到我的身体里,我感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的一处干草上,有一束阳光,从洞顶的天然窟窿里倾洒下来,让山洞里有了光线。

我惊诧地想从地上坐起来,感觉脖子很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套在上面,我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条铁链子,用锁头锁在我的脖子上,我崩溃地伸手拽了下地上的铁链子,发现铁链的这头锁在我脖子上,那头压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下面。

我用力的拽了拽,根本就拽不出来,也拽不动。

“嗬--”

正在我绝望地跟锁住我的铁链子较劲时,我听到身后不远处发出一声嘶吼,我惊恐地转过身去一看,在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个血肉模糊的家伙,正在对我张牙舞爪。

是血吼!

一看到血吼跟我在一个山洞里,我吓得头皮发炸,立马就站起来,向后退去,直到把铁链抻直了,再也躲不了时,才惊魂未定地看着阴影里狰狞的血吼。

血吼每向前窜动一下,都发出铁链子的声音,我观察了好一会,发现它根本就过不到我跟前,才知道,它也被一根铁链锁在那里,无论它怎么往我这边扑,都无法够到我。

看到血吼伤不到我,我的心才一点点的安定下来,看着锁住自己的铁链,回想起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廖宗棋上了我的身,那么说,就是廖宗棋把我锁在这里的?

我心底一阵绝望,想到爸爸和爷爷已经惨死,而且又无人收尸,心里就恨极了廖宗棋,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为什么还要对我们家赶尽杀绝,即使爷爷当年杀了他,为什么他连爸爸都不放过,他被怨气蒙蔽了心智吗?

正在我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痛不欲生时,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我抬头一看,是几个面包扔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看到廖宗棋终于出现了,我像受了刺激一样,抓着他的衣服站了起来,含着眼泪问他:“你杀了我爸爸,还有我爷爷,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把我锁在这里?你当我是什么?”

廖宗棋向后一飘,躲开我抓他的手,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目光,看着我说:“因为你说,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想看看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你真有了我们廖家的孩子,我还想看你把她生下来。”

“呵--”我忽然有种哭笑不得,一下子倒安静下来,秃废地坐在地上,对于我来说,没有这句话,更伤人的了。原来,他不杀我,不过是在他眼里,把我当成了生育工具,是啊,我肚子里有他们廖家的血脉,他又怎么会杀我呢?

我抬起头,去看廖宗棋时,努力地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不想让它在廖宗棋面前懦弱地流下来。只是几天的光景,我和他已经恍如隔世,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恨不得把我宠在手心里的那个廖宗棋,现在的他,在我看来,扭曲、冷血、陌生、无情、还狠毒。总之,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廖宗棋,是不一样的。

“就是因为我爷爷杀死了你,你就要灭我们满门吗?”我看向廖宗棋,感觉心都要碎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我那么心爱过,但是,他现在杀了我的家人,杀了我至亲的人,又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心里明明恨他牙根痒痒。可是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还是忍不住会有泪水。

我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以后,他还是那个温柔宠爱我的廖宗棋,还会掐着鼻尖,叫我一声“小东西”。可是,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