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小鬼想投胎

我一听犯了难,你说答应他吧,山高路远的去迁坟,回来还得给李大宝在他爹坟旁边看个墓地,这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一想都麻烦。而且,我啥也不懂,充其量就是一个廖宗棋牌的复读机,风水上的事儿,干啥都离不开廖宗棋。

你说不答应他吧,看他们爷俩也怪可怜的,都是横死的,没得善终。而且,这个李家宝更可怜,做了那么多年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也该让他魂归故里了。

我这边一犯了犹豫,李福根就着急了,他见我没答应,就去苦着脸求廖宗棋,“小伙子,你就帮我这一个忙吧,现在能碰到廖家村的“人”,也是我们爷俩的福气,昨天那墓地旁边的土坎子平整完了,我躺进坟坑里试了一下,你还别说,真管用,立竿见影的就没有心慌不舒服的感觉了。家宝这孩子命苦,你就可怜可怜他,帮着把他的坟给迁回来啊?”

李福根言词恳切,满眼期待地忘着廖宗棋,廖宗棋听完,用手指了指我,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我们家都是我媳份儿说的算,她要不松口,我也没办法,就算我去了,没我媳妇儿在中间传话,我也就是一空气。而且,去乱葬岗迁坟,那里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多,穷地出恶鬼,我也舍不得我媳妇儿涉险,要是被吓到就不好了。”

我听了廖宗棋的话,有种要被暖哭的冲动,拉过他的手,仰着脸看他,“大叔,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廖宗棋咧嘴一笑,摸摸我的头也不怕李家父子笑话,毫不避嫌地说,“傻媳份儿,我不宠你,宠谁?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比谁都懂得珍惜,你在我眼前,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不能陪你活在阳光下,所以,我只能用心宠你。”

我被廖宗棋的话给甜晕了,感觉整个人都轻飘起来,在满是小心心的世界里甜蜜得想转圈。

正在我感觉整个人都好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给廖宗棋生儿子时,李福根的阴灵,忽然一下子跪在我面前,一下子将我从甜蜜的小世界中,拉扯到现实里,我吓得赶紧噗通一下也给他跪下,苦着脸往起劝他:“李爷爷,您快起来吧,天大地大,亡人为大,你岁数又比我大,我受不了你这一跪啊,你要不起来,我要折寿的,我帮你们还不行么?”

廖宗棋也帮着我把李福根扶起来,李福根一听我同意帮李家宝迁坟,转悲为喜,李家宝也感激涕零地冲我直鞠躬,我也连忙扶住。

我望着李家宝,想到一个问题,“李爷爷,要是我和李叔说,他还不信我怎么办?总不能我指哪个坟,他就挖哪个坟吧?他又怎么相信,捡回来的尸体,就一定是他哥哥的呢?”

情绪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李家宝接过我的话说,“不怕,当年我离家时,我弟把他刚买的手表送给我,我出事以后,手表就被殡仪馆的人,当遗物一起放在骨灰坛子里,我弟认得那块手表。”

“哦,那这样就好办了。”我又看了一眼李福根,接着说:“李爷爷,我答应帮忙把家宝叔的坟迁回来,你看煞也化解了,您儿子也见到了,今天早晨,您就安心上路吧。”

“好好,这回我能安心上路了,你让大宝找人出殡吧。”李福根不住地点头,一副心愿以了,含笑九泉的样子。

说话间,东方已经蒙蒙亮,我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刚过,现在还没入秋,天亮得早,我就赶紧进屋,把已经起来的李大宝两口子叫了出来。然后告诉他们李家宝已经在十多年前,死在回家的路上了,并且把李福根让他把李家宝坟迁回来的事也转告给他。

李大宝听了,又是一顿痛哭,哭他苦命的哥,情真意切。李家宝的魂魄,就站在弟弟身后,从李大宝从屋子里走出来时,眼睛就没离开过弟弟身上,看得出他想上前抱抱李大宝,可是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我想,他是怕自己的阴气影响到李大宝的身体,才没靠近,一直躲着李大宝站着的位置,神情复杂看着他。

出乎我意料,李大宝哭完了,一抹眼泪,很痛快地答应,给他哥的遗骨捡回来,安葬在他爹坟边。

迁坟的事,就先说到这,眼下最重要的是给李福根出殡,李大宝打过一圈电话以后,没多一会,帮忙的人又陆续地来到李家,而且除了帮忙的人,李家的大门外,还远远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毕竟李家的棺材抬不起来,在这几天里,已经传遍十里八村,有的人早就听说,李家今天又要出殡,而且,李家还来个会看风水,通阴阳的丫头,也跟着传了出去,胆大又好奇的人,就都老早地来李家门口看热闹,慢慢的,等到李家起棺出殡时,竟然大门外,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李大宝刚上初中的儿子,也扎着孝带,跪在他爷棺材前,恭恭敬敬地给李福根磕了三个头,我望了一眼站在棺材旁的李福根,他抬起手,习惯性地去抹眼泪,嘴里欣慰地嘀咕着“好孙子。”

一切就绪,我不开口,众人谁也不敢起灵,都向我这边看过来,一时间,我有种觉得很牛X的感觉,举着黑伞,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句:“亡人上路,孝子摔盆,门口的都闪开!”

站在我旁边的廖宗棋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摇着头鄙视了一句,“真业余,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告诉他们可以起灵了就行了,非硬着头皮往出瞎憋什么词,整得自己跟江湖神棍一样。你可真愁人。”

我不满地白了廖宗棋一眼。

反正别管我瞎不瞎喊,现在我说话在这一群人里就是权威,我一喊完,李福根回头无比留恋地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带着满眼的不舍和无奈就飘进了棺材里,李大宝摔完丧盆子,抬杠的人,也吆喝一声,往起抬棺材,大门口围观的人群,向两旁闪开了一条路。

在老李家停了六天,起了两次没起来的棺材,就这样平平顺顺地从围观的人们眼前四平八稳地抬了出去,人群里传出一片的惊奇声,原来帮着李大宝上山平土坎的那几个人,看我的眼神,也一脸的肃然起敬。

这感觉,真是要吊炸天了。

出殡的人和看热闹的,浩浩荡荡的拉开长队向山上走,廖宗棋嫌人太多,没有一起跟来,走在李婶身后的我,不经意地一转头,竟然看到远处的山岗上,站着一个戴斗笠的人,远远地向我们这边看。

又是廖家村的那个老头,我皱了下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他到底和廖家村灭村惨案有什么关系?

出殡结束以后,回到李大宝家,看热闹的人,也都各自散去。

接下来就是研究,什么时候去给赵家宝迁坟了,廖宗棋算了算最近几天,没有迁坟的好日子,最适合迁坟的日子,是下个礼拜三。正好这几天折腾下来,我也连困带乏的需要休息,而且,身上的衣服也该换洗了,就和李大宝说我先回家一趟,下礼拜二过再过来。

出门的时候,李大宝两口子对我千恩万谢,李婶还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硬塞在我手里说:“这是五千块钱,你别嫌少,是我和你叔的一点心意,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这钱无论如何你也得拿着,下个礼拜一定要早点来啊。”

我推脱不掉,就收下了李婶的钱,李大宝也不知道从哪借来个轿车,把我和廖宗棋送到了大石镇上才回去。

李大宝走后,我把五千块钱拿到手里稀罕了一会,看着廖宗棋说:“这给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廖宗棋站在伞底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钱,和我们那时的钱购买能力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是多是少,不过咱们帮他们看了风水,明儿还得帮着迁坟,拿点利是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一行也是担风险的,谁也不能给他白搭功,我们过日子也需要钱。”

“噗。”我被廖宗棋的话给逗乐了,我都没想那么多呢,他这儿已经算计上过日子了,不过他说的也确实在理,我就把钱心安理得地揣到了包里。

在大石镇等车时,我忽然想起了马尾辫儿,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就跟廖宗棋说:“我们今天别回去了,晚上去看看马尾辫吧?”

廖宗棋一脸的不愿意,但是我坚持,他也没办法,我们买了点零食和水果,就打着黑伞去了马尾辫儿家开的旅馆,正在和几个人打麻将的老板娘,一看进来的是我,麻将也不打了,满脸堆笑地晃动着大金链子,热情招呼我坐下,又是上水果,又是拿饮料的,热情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唐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大石镇了?上回多亏你帮我家忙了,我儿子现在又处对象了,挺称心的。”老板娘一脸高兴,口吻亲昵地说。

“这就好,我来就是看看,都好就好。”我跟她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家常,才问她,“你闺女的坟挪了吗?”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了好多,叹口气说:“哎,挪了,就找的你介绍给我的那个罗婆婆。要不说,干啥都得找个懂行的,挪完以后,是感觉屋子里没那么阴冷了,晚上做梦也很少梦到闺女了。”

我看老板娘提起闺女,还一脸伤痛的样,就没敢继续扒她的伤口,把话题引到别处了。

昨天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和老板娘聊天时,就忍不住哈欠连连,我给老板娘要了一间房,就和廖宗棋上房间里休息,准备白天补一觉,晚上好去看马尾辫。

一觉睡到晚上10点,才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我不知道马尾辫儿坟迁哪里去了,就在廖宗棋的陪伴下,去了镇子后面的小河边找她。

远远地就听见那里,有鬼孩子尖利的嬉闹声回荡在树林里,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一帮鬼孩子,在河边玩得正疯。

“马尾辫儿!”我冲着一个熟悉的小背影喊了一声。

马尾辫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到是我,尖叫着飞奔过来,一脸兴奋地说:“姐姐,你怎么过来看我啦?我都想死你了!”

我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避开目光不去看她头顶的窟窿,也开心地说:“姐姐一直就想来看你,但是一直有事,今天路过大石镇,就特意来看看你。”

我这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的地方,有一团小东西,嘤嘤地叫着朝我快速爬了过来,我好笑地把那个小鬼家伙抱了起来,他马上乖乖地把小脸贴在我怀里。

“我们也要抱抱!”其他的几个小鬼见了,竟然都向我扑了过来........

我被几个大点的鬼孩子扑得太猛,压倒在地上,那个没腿的小男孩还居然开心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边玩儿去!”廖宗棋见了,满脸不悦地把几个鬼孩子,都从我身上拎起来,扔在了一旁,然后从地上把我扶起来。

几个小鬼,都一脸怨气冲冲地瞪着他,然后异口同声地冲廖宗棋喊了一声:“叔叔好!”

廖宗棋的脸都被气变形了,我坐在地上该笑岔了气,这几个鬼孩子,真是太坏了。知道廖宗棋不爱听啥,就叫他啥。

“还笑,下次再来看他们,要来你自己来,明明咱俩外表差不多大,他们都叫你姐姐,却叫我叔叔,我有那么老么?”廖宗棋岔岔不平地说,说完了作势挥了挥拳头,假装过去要收拾他们的样子。

我忍俊不已,一边从包拿出事先给他们准备好的水果和零食,一边在地上画圈,对廖宗棋说:“你不老,如果活着刚刚才七十来岁,他们真不应该叫你叔叔。”

我话还没落地,旁边的几个小鬼听了,又一起冲着廖宗棋做鬼脸,齐声喊,“爷爷好!”

廖宗棋都该被气冒烟了,拉着脸催促我快点走,他要回去睡觉!

“姐姐,你一会陪我们玩儿捉迷藏好不好,上次没玩儿够。”马尾辫拿起一袋海苔,一边吃,一边看着我说。

我看了看廖宗棋,估计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待着,而且,我也真不想在陪他们玩儿捉迷藏了,怎么说呢?这夜半三更,荒郊野外的,陪几个鬼孩子玩游戏,总有一点心里阴影的,最重要的,我受不了他们神出鬼没的出现方式,我害怕藏着藏着,一个小鬼静悄悄地爬在我背上偷笑,想一想头后背发冷。

“不了,姐姐今天就过来看看你们,看你们都在,就放心了,你们自己玩吧,如果谁有投胎的好去处,别只顾着贪玩,投胎要紧,知道吗?”我看着几个低头吃零食的鬼孩子叮嘱地说。

很奇怪,那几个鬼孩子听到我的话后,谁也没吱声,我想可能是我没陪他们玩,他们不开心吧。

可是就在我起身想往回走时,刚走出没多远,觉得身后安静地出奇,回头一看,几个鬼孩子,都静悄悄地跟在我后面。

“姐姐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别跟着了啊,接着玩去吧。”我以为他们舍不得我离开。

几个鬼孩子都垂头站那不动,也不说话。我转身刚要走,他们又都悄悄地跟上来,也不说话。

我后背一阵发凉,不知道这几个小鬼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奇怪,按理说,廖宗棋在身边,他们不可能对我打什么坏主意啊!

我往前又走了几步,猛地回过身去,果然,他们还跟着,看到我回身,都停下脚步,低着头,装作吃零食的样子。

“马尾辫儿,你过来?”我心里发毛地冲马尾辫招了招手。

马尾辫低着脑袋,一脸不高兴地走到我跟前,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你们为什么跟着姐姐?”我沉着脸试探着问,廖宗棋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帮鬼孩子想搞什么名堂。

马尾辫儿捏着手里的零食,半晌才抬起头来,扑闪着一双空灵的大眼睛,看着我有些不情愿地嘟囔:“想去投胎。”

我听了一楞,不明白地问:“投胎?你们投胎跟着我干嘛?”刚说到这里,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排小鬼,是一排啊!

一排小鬼也都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欲哭无泪有木有?

我抽搐着嘴角,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马尾辫儿,“你们不会是想投胎到我肚子里吧?”

一排小鬼齐刷刷地点头,我的那个头啊,一下子就大了。

廖宗棋也被惊讶到了,看着一帮鬼孩子,呵斥着说:“都一边玩儿去,这要是都投胎我媳份儿身上,得是几胞胎?还让不让人活了?更何况,投胎也不是你们想投就能投的。没经过地府批指标的投胎,投胎成功了也是偷生鬼,活不了几天,你们可别添乱了。”

“姐姐身上有适合投胎的气息,我们感应到了,所以我们才跟的,上次来就没有,姐姐周围的磁场,和上次不一样了。”马尾辫儿辩解着说。

我惊愕得无言以对,上次我和廖宗棋来这,我们还没啪过,可不没有能投胎的气息么,这一次来,我和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而且刚啪完没多久,她们居然能感应到,我也是无奈了。

看来,回去可不能在存侥幸心理了,一定要加强避孕措施,把所有想要投胎的小鬼,都排除在安全距离之外,玩笑归玩笑,我还没做好,奶完孩子,被啃得就剩下一副骷髅架子的准备。

“你们都回去吧,啊,乖,姐姐求你们了,好不好。你们要在这样,我下次可来都不来了。”我苦瓜着脸说。

马尾辫儿听了,把手里的零食袋子扔了,看着我说:“那好吧。”

我刚长出一口气,没想到马尾辫转过身去,对着站在那里的一排小鬼,小手一挥,号令着说:“咱们都别跟着了,接着玩吧,反正也不是现在跟去就能投上的,还没到时候,我们先回去,以后在说。”

我的心一阵紧缩,感情他们还在等以后.......

“妈呀,太恐怖了,以后我可不来了,咱们快走吧。”我看着飘回到树林里的小鬼,拉着廖宗棋就赶紧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不放心地回头,生怕他们偷偷地跟上来。

廖宗棋看见我惊慌的样子,眸子里含笑,打趣地说:“那晚在山上,你不说回去要给我生儿子来着么?怎么这会又反悔了?”

我嗔怒地拍了他后背一下,瞪了他一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

廖宗棋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觉得我应该再去看看罗婆婆。”我漫不经心地说。

“看她去干嘛?”廖宗棋悠闲地边走边问。

“向她多讨几个避孕的方法啊。”我说。

“你担心过度了,刚才那几个鬼孩子跟着你,是喜欢你的表现,你身上虽然磁场变了,对想投胎的鬼魂,有一定吸引力,但我也说过了,人和鬼,不是说怀上就那么容易怀上的,睡一觉就怀上了,那是鬼故事。你看看罗婆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吗?”

廖宗棋叨咕了一大串,无非是让我把心放到肚子里。但是,他一说到罗婆婆,我有点纳闷了,就问他:“罗婆婆没孩子,和我有什么可比性?她寡居多年,老公早就死了,或者压根就是他们不孕不育呢?”

廖宗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罗婆婆也是冥婚在身的人。”

“罗婆婆?”我不敢相信地停住了脚步,脑海里想着罗婆婆那瘦小枯干的身板,和她家里供桌上放着的牌位,难以置信地问廖宗棋,“你说罗婆婆的老公,也是鬼夫?”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信你哪天去她家里,你看看灵牌背后,肯定也有她的名字,和咱们一样一样的。”廖宗棋说。

我还真没想到,罗婆婆居然也是冥婚在身,怪不得她剪纸衣服的手法那么熟练,可是她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