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有人做局

吃过晚饭,外边的天刚一黑下来,廖宗棋就陪着我去了医院,我们到了没多久,一身西装笔挺的江清明也到了,依旧是那副凛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样子。

廖宗棋对他视若无睹,斜靠在窗边,交叉着腿,百般无聊地打着响指玩。

“这个是我朋友江清明。”我帮江清明介绍给赵繁妈,也没把他说成道士,也没提他的警察身份,“他或许有办法,找到赵繁走丢的另外一个魂。”

赵繁妈听了喜出望外,一个劲的拍江清明马屁,夸他年轻有为,求他务必要想办法,把赵繁另一个魂给找回来。

江清明看了看躺在病**,眼睛发直,嘴里自言自语的赵繁,深思了一会,转过头对赵繁妈说:“办法倒有,就是在医院里不方便,医院人多眼杂,容易受到干扰,不利于做法找魂。”

“那今晚先把小繁接回家,你们都去我家,小繁爸走得早,家里就我们母子两个,没什么人,不会打扰你们做法。”赵繁妈眼巴巴地说。

江清明点头同意,赵繁妈就开始收拾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孟涵出去找医生要来个手术车,我们就把软得跟一摊泥一样的赵繁,合力抬到手术**,推车就下了楼。

江清明是开车来的,我们都坐进他的车里,廖宗棋不喜欢和我们挤,又懒得飘,就直接坐在越野车顶棚上兜风。

路上江清明下车又买了一些东西,拉着一车的人和鬼,在赵繁妈的指引下,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到了赵繁的家。

赵繁家的房子有九十来平,装修得有点老气,我帮着孟涵把赵繁放到**躺平,孟涵出去帮赵繁妈去给我们洗水果,江清明拉好窗帘忙着在地上摆蜡烛。

我好奇地问,“你电话里说入梦怎么个入法?”

“就是通过魂魄出窍的方法,进入到赵繁的梦境里,你体质半阴半阳,和赵繁现在的磁场契合,如你来进入到赵繁的梦境里,应该更容易些。”江清明说完,又开始在赵繁眉心、手心、脚心,用朱砂画了个符。

从医院到赵繁家,一直没吭声的廖宗棋,一听让我进入到赵繁梦境中,忽地上前冷着脸拎住江清明的脖领子,怒目圆睁地说:“你不知道入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万一她出不来,就会永远地困在赵繁的梦境中。我不同意她来入梦。”

江清明很不爽自己的衣服被人揪住,一用力就将廖宗棋的手甩开,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他:“你说的只是万一,而且除了入梦,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赵繁魂的下落吗?”

我上前将他们两个分开,对廖宗棋说:“上次因为咱们两个,让涵涵和赵繁之间产生了误会,差点没分手,现在赵繁又搞成这个样子,也应该和你上次上他身,让他魂魄不稳,才受了惊吓后丢了魂,既然只有这个法子,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见死不救。”

廖宗棋无奈地退后一步,目光里一百个不放心,又无可奈何。

江清明让我坐在摆好的蜡烛中间,然后将蜡烛逐根点着,又在我面前放了一盆水,一只纸船,面色严肃地对我说:“一会如果你成功进入到赵繁的梦境,要尽快找到赵繁,将他带到船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在赵繁醒来前,从他的梦境里出来。要不然,就会永远地被困在他的梦境中。”

“船?”我眨巴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脸盆里的纸船,“你别跟告诉我,你说的就是这只船?”

江清明肯定地点点头,“等你命魂离体时,这只船就会变成真的了,它会载着你进入到赵繁的脑海中,然后你就会看到他的梦境,等找赵繁,或者你想从赵繁的梦境中出来时,就坐上这条船,它就会带你出来。”

我听得瞠目结舌,江清明又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我才按他教的方法,老僧入定,很快就昏昏欲睡。片刻之后,我被一阵冷风吹醒,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居然真的处身在艘大船上,大船停在一座山脚下,我从船上下来,左右张望了下周围的环境,星星点点的夜空下,远远眺去,远处尽是绵延起伏的山脉,身后是一片汪洋

在我面前,有几个人影默不作声地顺着台阶往山上走,我抬头往山顶一看,蜿蜒仿佛直通云霄的台阶尽头,有一处光亮。

知道赵繁有可能就在那座大殿里,我不敢耽搁,跟着前面的黑影拾阶而上,朝着山顶发亮的地方走去。

到了山顶,才看清,原来在山腰上看着发亮的地方,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里面人声鼎沸,不时的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

我伸手拉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女子,问:“这大殿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热闹?”

“这是山神府邸,今晚山神请客,方圆百里的鬼怪,都来赴宴。”女子的声音很是柔媚,却听得我心一惊一炸的,原本猜想赵繁的魂,在哪个饭馆里,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跑到山神庙来了?

那女子说话的间隙,我鳖了一眼她的容貌,惊艳得差点窒息,丹鼻朱唇,媚眼生情,一颦一笑间更是百媚横生,站在她面前,我忽然感觉自惭形愧。女子说完,也不再理我,迈开步子就朝着大殿里走去。

就在她转过身去的那一霎那,刚才还被她的美艳惊呆的我,瞬间又被吓呆了,只见那女子后面,拖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我如坠寒冰,借着灯光,在看看周围那些和我一起上山的“人,”有扭着身子上山的蛇精,还有道行浅只修炼出人身子,脑袋还是尖嘴长耳的黄皮子,还有些道行高的,把自己真身藏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的男男女女,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妖怪,妖怪里还有飘着上山,阴气森森的鬼,有的是死时的样子,有的是维持生前的样子,不管怎样,置身在这么一帮妖狐鬼怪中,我都腿肚子转筋迈不开步。

廖宗棋说天魂喜欢热闹,我苦瓜地抽搐了一下嘴角,这地方也......太热闹了。

时间紧迫,想到还要找赵繁,也顾不得害怕了,反正都已经进来了。

我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大殿里望了一眼,一屋子的鬼怪,喝得东倒西歪,没人注意到我,我也没看到赵繁的身影。

正在我苦于去哪里找赵繁时,几个端着菜肴的“人”,从我身边鱼贯而过,进到大殿放下酒菜,就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排队走出来,我惊喜地发现,走在最后的,正是“赵繁”。

我悄悄地跟着他们往一个像厨房的院子里走,前面的人都进到院子里,我一把上前抓住“赵繁”胳膊,小声唤他,“赵繁,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是唐唐,你还认得我不?”

“赵繁”转身一看是我,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声音空洞,“唐唐,你怎么来了。”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把他拽到阴影里,“我来接你回去,你是怎么跑这山神庙里来了。”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山神要请客,难得一见,很是热闹,我就跟着他来了,结果来到这里后,就稀里糊涂地被人扣了下来,天天都是干不完的活。”“赵繁”神情沮丧地说。

“别干活了,跟我下山,我带你回去。”他说的稀里糊涂,我听的也迷糊,不过总算找到他了,我拉着他的手,就往山下走,刚走到半山腰,就听见山顶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喊,“干活的杂役跑了。”我回头一看,远远的有人举着火把下山。

我心里一紧张,拉着赵繁加快了下山的脚步,到了山脚下时,船还停在那里,这时黑幕一样的天空中,真的裂开一个狭长的口子,有淡淡的光从裂缝中透射下来,我知道,那是赵繁的眼睛,江清明说过,我必须要在他完全睁开眼睛醒来之前回去。

一想到这儿,我就更加的着急,拉着赵繁急急慌慌地想上船时,从斜地里的阴影处,忽然走出一个穿着中山服的男人,男相貌普通,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大众脸,看年龄有五十多岁,他一边朝我这边走来,一边打开手里的一个黑色小罐,对着赵繁念念有词,赵繁马上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扭曲的吸进男人手中的罐子里。

男人看到惊愕万分的我,嘴角浮现一抹阴鸷,“想要带走他的魂,唯一的办法,就是留下你的血。”

我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惊惧地问:“你想要杀死我?”

山上的火把越来越近,夜空里的裂缝随时都有可能张开,孤立无援的我,看着眼前收走赵繁魂的男人,又追问一句:“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神态自若地盖好手中的罐子,指了指天空说:“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现在若不马上上船,就会永远地被困在赵繁的梦境里,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是真实的,我可以通过无数条路离开,但是对于你来说,是虚幻的,就是你身后的那片汪洋,也是假的,天空中的那个口子完全张开以后,它就会消失。我刚才说了,要想带走赵繁的魂,就留下你的血,用你的血来换赵繁的魂,和你的命,你不不吃亏,但是如果非要等我动手,那就不好了。”

男人说着,将一把锋利的牛角刀扔在我脚下,又从身上摸出一个黄色的小瓶子递到我面前。

原来他是想要我的血?

我眉头皱在一起,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拿起地上的牛角刀,闭着眼睛,在手掌心的位置,划破一道口子,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我把流淌出来的血液滴到男人手中的瓶子里,感觉都快虚脱时,男人才满意地将滴满血液的瓶子收了回去,又把装有赵繁魂的瓶子丢给我,转身又走回阴影里去。

山上追来的人,火把眼看着就要到了山脚下,我吃力地爬上船,船自己就飘着动了起来,我把赵繁的魂从黑色小瓶中放了出来,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就听见赵繁说:“我认得刚才的那个男人,就是他把我带到这座山上来的。”

天空中的裂缝,透出来的光芒越来越多,我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赵繁的家里。

守在我身边的廖宗棋,看到我苏醒过来,担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江清明也神情放松地点燃了一根烟,孟涵更是激动得要抹眼泪。

“赵繁回来了吗?”手掌心传过来的疼痛,让我想起了赵繁的梦境,关心地问。

廖宗棋点点头,“赵繁的魂,跟着你一起回来了,赵繁现在没事了。倒是你让我担心的要命,你在赵繁的梦境中,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抬起手掌,看到用刀划过的地方,伤口还没有结痂,虚弱地说:“我以为赵繁的魂,是在哪个饭馆里跑堂,没想到是跑到了山神庙里。找到赵繁,想把他带回来,上船时遇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他抓住赵繁,让我用我的血,来交换赵繁的魂。而且,赵繁说就是那个人,把他的魂带到山神庙的。”

廖宗棋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深深地锁在一起,“这个人好阴险,手段也很高明,看来是他故意把赵繁的魂,藏到山神庙里找不到,他想要你的血,就通过进入梦境的这种方法,把我和江清明排斥在外,倒省了他很多麻烦。”

“是的,而且对方对我们的情况也应该了如指掌,他知道我们三个里,只有你才能进入到赵繁的梦境中,看来,他已经在暗中盯我们好久了,藏起赵繁的魂,只是为了引你进一个单独的空间。”江清明也附和着说。

“他为什么要盯上我们,又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血?”我惊愕地问,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人在背后做局,也幸好他盯上的是我的血,幸亏不是盯上我的命,要不我早就死翘翘了。

“应该和廖家村有关,你的血,让我走出布在那里的锁魂阵,我觉得应该不是巧合,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他就盯上了你。”廖宗棋思索着说。

又是廖家村!

我一阵头疼,就感觉廖家村就像一个充满迷雾的黑洞,看着手掌上血迹未干的伤口,不解地问:“我刚刚明明是魂体出窍,进入到赵繁的梦境中,怎么手掌上,真的会留下伤口,而且魂体不应该没血吗?”

“只有命魂才能进入到别人的梦境中,命魂与本体相连,命魂伤,则本体伤,命魂亡,则本体亡。”江清明在一旁解释说:“所以,命魂和血肉相连,这也是为什么人受到惊吓,丢失的常常是天地二魂,命魂轻易上不会丢失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入梦有惊无险,也没有白跑,赵繁的魂,总算是找回来,只要休养几天,就又能生龙活虎。

从赵繁家出来,已是凌晨,江清明开车送我和廖宗棋回家,路过药店的时候,又买了纱布和药水,上车扔给廖宗棋,廖宗棋帮我把伤口处理好,包扎上。

江清明把我和廖宗棋送到家里,就开车回去了,廖宗棋背着我上楼时,连着几晚都没睡好觉的我,还没到楼上,就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因为失血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时间又很长。

廖家村的事变得扑朔迷离,知道暗中有人一直窥测着我们的行动,廖宗棋越来越急于找出事件的真相,晚上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到天亮才回来。

这三天两头的黑白颠倒,而且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索性跟学校申请了休学,伤口完全愈合以后,气血也充足了,才陪着廖宗棋去了大石沟。

大石沟的村子,比去廖家村还要偏僻,离公路足有三四十离地,座落在大山里,村落里还大多是那种解放以后,用石头堆累起来的老房子,而且人烟稀少,走在村子里,几乎都看不到年轻人和孩童,一处房子的院墙上,竟然还斑驳地遗留着六七十年代的标语。

我撑着黑色遮阳伞,罩着廖宗棋,和他朝着坐在路边石头上,一个满脸沟壑,抽着烟袋的老大爷走过去,“大爷,我跟你打听个人,老支书李福根的家在哪呢?”

我们来之前,已经通过江清明的关系,从大石镇的派出所,了解到以前负责大石沟知青点的是当时的村支书李福根,李福根现在已经八十一岁,资料上表明还健在。

老大爷放下烟袋,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房子,朴实地说:“从这条路上去,走到最后面的那家,就是他家了,这两天他家办丧事,孩子们都从外面回来了,你看哪家院子里停着棺材,大门挂幡,就是他家。”

“办丧事?谁死了?”我不敢相信地追问。

“除了老李头,还能有谁,大前天死的,现在还在院子里停着呢。前几天还好好,说没就没了。”老大爷说完叹了口气,在鞋底子上敲了敲烟袋锅子。

我和廖宗棋听了面面相觑,赶紧按着老大爷指的路朝李福根家走去,走到村落的最后面,果然看到有一户人家的院墙上,用木杆挑着用给死人烧的草纸扎成的幡挂在墙头上。

我们刚要找他,他就死了,未免有些太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