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纵火围城

城门已开,不管这是真反贼,或者是假宁军,看来都是来势汹汹。

敌众我寡,胜负一眼可见。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士兵追问。

“叫各部各自散开,化整为零,乔成百姓,不要硬战,寻机出城,去与剿匪的队伍汇合,保住性命为上。”元魍吩咐。

两士兵得令赶紧传达去了。

元魍转头:“我们也快走。”

金蓝点头:“等我一下。”回身进屋拿了之前为了南行而准备的包袱,没想到这么快竟派上了用场。

三人急急出府,奔走在城道上。

城里俱是慌乱的人群,哄哄嚷嚷。

“快逃啊!烧城啦!”突然,有人大喊着,跑了过来。

只见由城门开始,延伸出一条火线。

“宁军”还在铺就火油。

乘着夜风,火势猛涨,“呼啦”一下,蹿上天高,扩张成一张密密绵绵的火墙,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谁都不能逃出去!

隔着火海,隐约可见城外那密密麻麻的大军。

“我居然看走了眼。这三皇子哪里是不长进。分明就是长进太快了。原来只是鲁莽冲动,现在居然还学会这种借刀杀人的阴损招数了!”金蓝笑得无奈。想来白日里那般胡作非为也只是为了让他们降低戒心,而装出来的吧。

“哎呀,出不去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就成了那什么瓮中的乌龟了?”刘全拍腿大叫。

“那叫瓮中捉鳖。而且你要做乌龟,可别拉我一起……”金蓝白了半文盲小太监一眼。

仿佛为了印证他们的话一般,杀气忽然迸裂,横空出现灰衣人手持大刀,朝元魍几人袭来。

刘公公真相帝又一次发挥了他的长才,预言成功。

金蓝一边避开长刀,一边没好气得朝刘全迁怒:“乌鸦嘴!以后别随便开口。”

刘全跳着躲开攻击,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他不说难道危险就不会出现了吗?姑娘喂,你太唯心啦!

对方虽蒙面,可这城中的高手,除了元珲白日里带来的大内高手,还会有谁?

元魍三人虽都是一人敌百的强人,但是对方亦是不弱,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不说,就算击退这第一批人,后头不知道还有多少高手等着他们。应是早早退去为妙。

因此三人也不恋战,且战且退。

金蓝、元魍对视一眼,已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与自己一般。

唯一的退路,在宁坤身上!

当日,宁坤父子便是在城破之时还能逃出去的,他必定知道出城的秘密通道。

刘全想不到这些,但他对元魍两个信任十足,根本不想其他,毫不犹豫得拔腿就跟着这两人往地牢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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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内。

狱卒们正奇怪外头出了什么事,如此闹哄哄,就见左将军元魍奔了进来。

“宁军袭城,你们出去找地方蔽着!这里交给我!”

几狱卒愣了一会儿,点头跑了出去。既然将军说这要犯交给他,自然是没关系的。

金蓝赶紧取钥匙开了牢门:“世子爷,麻烦你带我们出城。”

宁坤不慌不忙笑道:“偌大城门,通达大道,还需要我领你们走吗?”

金蓝没好气:“城门好走,咱们也不用来找你了。”

宁坤又道:“既然是宁军来了,我为什么还要带你们走呢?”

元魍哼声道:“你以为真的是你的人吗?”

宁坤这般人,怎不知其中乾坤?

凛颜道:“这么快就对你们下手了?”

金蓝点头:“一切如世子爷所料。”顿了顿,又道,“其实世子爷领我们出去何尝不是好事?利人不说,还能自救利己。世子爷当知道,陛下圣旨已到,择日便将你与老王爷问斩天下。”

宁坤想了会儿,终于抬头道:“这个生意,值得。先把我爹救出来!”

金蓝见他答应,终于有了点笑颜。伸手把钥匙扔给了刘全,叫他把老王爷扶出来。

宁老王爷身子骨还没全健,脸色虚白,步子都是浮着的。

宁坤赶紧上去扶住他。

老王爷道:“坤儿,你们走吧。带着我,只能是累赘。”

宁坤摇头:“爹,你又说胡话了,我怎么能丢下你?况且我们由密道出城,他们追不上我们的。您放心好了。”

老王爷心中感慨,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上次便是自己连累了儿子,只道这次一定不能让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父子两个体己话间,金蓝突觉外边安静得奇异,鼻息间蹿入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皱眉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正问着,就见顶上“滴滴答答”流下了琥珀色粘稠**,门口也有同样的物什淌了进来。

元魍脸色大变:“火油!快走!”

几人往门口狂奔,却见火势已然大起。

“噼里啪啦”,焦垣断木轰然塌下。

几人抱头伏倒,想要避开这塌陷之势。

却见一顶梁大木堪堪朝着金蓝、宁坤二人头顶而下。

这二人皆是耳听四方,却忘了抬头看看。

元魍心里猛然不安,回头一瞧,不禁倒抽冷气。

说时迟、那时快,宁老王爷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猛得一把推开宁坤。

“哐当”一声,粗壮横梁砸在了老王爷脑袋上,鲜血直流。

宁坤大惊:“爹!”

再说另一边,金蓝只觉热浪扑扑朝着自己脑袋而来,正惊疑间,就见眼前黑影一闪,自己一下子就被扑倒在地,身上覆着那熟悉的身影。

抬眼,果真是元魍!

带火的横梁就直直压在了元魍背上,燃起了他的黑衣,金蓝似乎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焦味。

元魍咬着牙,忍住腹腔内内流的气血,鲜血却依旧顺着嘴角滴了下来,落到金蓝脸上。

金蓝只觉心内一痛,仿似有一只小钻子在一点一点侵尽自己的心脏,直到被钻出一个对穿的窟窿。

她抬袖一把擦拭掉元魍嘴边鲜血:“别流!别流了!”

黑血却依旧溢出嘴角,仿佛永远都擦不干净。

金蓝额角沁出的汗珠比元魍更多。这般慌色,竟是两世间难得出现。

元魍见此情形,心内竟没来由的高兴。

于是,便不憋着淤血,尽数流出。

他想,只要金蓝心疼他,就算流光全身血液,也没关系。

这位皇子,当真忘了此时的危险境地,全副心思、全副眼光,全放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但,这可把刘全吓坏了。

小太监赶紧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才踹开横木,直接用手帮主子打灭身上焦火。

“殿下,没……没事吧?”小太监心惊胆战得扶起两人。

这边三人刚脱险,就听旁边宁坤又是大喊一声:“爹!”

只见那老王爷早就有了寻死的心思,为了儿子,居然自己投身到了火海中。

老人脸色红润,不知是鲜血冲上脸面,还是火光映照的,目光慈祥得看着宁坤,声音嘶哑:“快走……”

宁坤眼睛红着就要往火里冲。

金蓝喊:“快拦住他!拦住他!”

刘全跟元魍赶紧一人一边儿抱住了这位。

金蓝眼扫四周,急想出牢之法。

也是天意,竟叫她在墙角看到了一个水缸,盈着漾漾水光。

她赶紧剥下几人外衣,避着火势,到得缸边,将几人衣裳浸水打湿,再回来扔给几人穿上。

辨着出路,几人用湿袖捂住鼻子,拉着挣扎的宁坤迎着火头就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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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父仇家恨

一路迅速冲出来,还未及喘口气,就听身后细微破空之声,厉厉传来。

几人本能侧身,避开过去。

抬头一看,弓箭手,已经将这座牢房围了一个圈。只待黄雀落网。

环环相扣,这幕后之人定要叫这几人死于此地。

“世子爷算计一世,可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被人算计?”金蓝无奈道。

宁坤双眼喷火,若不是这些人,他父亲又怎会如此尸骨无存?

这般大仇,怎能不报?

凝神发力,就朝围牢之人冲杀过去。

其势之猛,当真是要泄尽心内怒火。

元魍几人紧随其后。

只要打出一个缺口,他们便能逃出生天。

箭雨淋漓而至。

元魍之前被那横木砸伤了腰,紧走几步,才觉韧带痛得直不起来。

却听“嗖”一声,三支利箭旋转逼近眼前,只差分毫,便是刺入心肺,偏偏元魍怎样都移不了步子。

忽然,眼前闪过金蓝的面庞。

那人,就这样挡在了自己身前。

箭穿那人后背。

那人微笑着伸手抚上他的面庞,声音有几许微弱:“傻孩子,怎么不躲呢?”

慢慢的,那人倒了下去。

元魍伸手,接住的,却只有混合着黑烟的空气。

他的瞳孔蓦然散开,木然拾起地上箭矢,猛然抬头,再也看不到眼里的情绪,如同荒原上的豺狼一般,只有嗜血的快感,迎着利箭就冲了上去。

背上的灼痛、腰上的韧痛,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再也感觉不到了。

弓箭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眼前如同鬼魅般,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鬼面的男人,一箭插喉,死不瞑目。

世人皆有不可忽视的潜力,只不过众人性子大多中庸,亦没有被触及逆鳞,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平凡不已。

而对于元魍来说,金蓝就是他的逆鳞,就是他潜力爆发的最终条件。

这位,性子本来就比普通人决绝得多,此时,脑中的弦,自然再次崩坏。

杀神再现,血光满地。

就连那愤怒不已的宁坤见到这场景,也冷静下来了。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杀神不顾一切、大开杀戒了。

那面目,那奇异的眼线,此时看来当真可怖,让人从心底战栗不已。

宁坤回头瞧昏迷在地的金蓝,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刘全背上金蓝,朝元魍喊:“殿下,别杀了!先救人要紧!”

元魍仿佛这才收回了心神,从鬼变回了人,不再只专注于杀人,护着刘全金蓝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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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好不容易突破包围圈,元魍抱过金蓝就要往医馆跑。

宁坤一把拦住:“你们疯了!这会儿去医馆,不是自投罗网么?而且,城里这么混乱,哪里能找到大夫?”

元魍撞开他:“滚开!”

刘全也急:“就算自投罗网现在也得去找大夫。否则……”

宁坤打断这主仆俩的话头:“我会医。跟我走,出了城,山林中都是医病的好草药。”

说着,他就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瞧,那杀神四皇子居然还在抬脚要往医馆奔。

宁坤气得不打一处来,赶紧拽住元魍胳膊:“我用我的人头保证,肯定能救活他!”

元魍道:“你的人头哪里有金蓝的命值钱!”

宁坤脚下一个踉跄,脸上顿时抽筋不已:到头来,他的命还比不过一个小随从了?这人当真不识好歹,他这是在救他们性命哪!

刘全想了想,宁坤的话也对。于是跟着劝道:“殿下,要不就信了他把。这兵荒马乱的,也不定能找到大夫,在这里争执,倒不如跟他先出城。他若不能治,我替您一刀宰了他。”

宁坤无语,朝天翻个白眼。

元魍看看这慌乱的城池,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这才急急随了宁坤往出城的密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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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们急寻几人踪迹,宁可错杀一万,不让漏过一个,最后居然见人就杀,形成屠城之势。

无辜百姓,血流满城。

数代繁荣的宁古城,火焰冉冉、死尸堆叠,人头、断臂、残肢散落满地。

宁坤一路奔走,一路看来,心痛不已:这些都是他们宁古城的子民,即使这些人遗弃过他们宁家父子;但他们父子长久来的使命就是守护这宁古城,对此地的感情自然不能同日而语。而现在,他们的子民就这样廉价得倒在了血泊中!

父仇,家恨,同时涌上这位心头。

此仇不报,枉为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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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身体底子

几人顺着密道出了城,到得当日金蓝元魍抓住宁坤父子的山林,寻了一处山洞,躲了进去。

刘全生好火,在地上扑上稻草。

元魍把手中金蓝交给刘全,脱下中衣,铺到稻草上,才小心翼翼得把金蓝放了下来。

“快点为她医治!”语气相当不善。

宁坤对自己说,不要同病人计较。

这人平常看上去挺沉稳一人,一遇到金蓝的事,就犯病。

宁坤在心中默默将元魍划归为病人的一种。

他伏膝地上,伸手就要撕开金蓝后背的衣裳,却被横插过来的一个膀子扼住了腕子。

“你要干什么?”元魍声音愈发低沉,仿佛只要宁坤回答的一个字不遂了他的心意,他就能一掌结果了宁坤。

宁坤斜眼看这位“病人”:“他中箭了,我不撕开衣服,怎么替他拔箭?”

元魍皱眉,很纠结。

刘全小碎步移到宁坤耳边,悄悄道:“世子爷,我们家姑娘……是女的。”

宁坤横眉过去:“废话,姑娘当然是女的……”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当真是被气昏了头,这才惊悟,“呃……你说,她是女的?”

刘全点头。

宁坤至此恍然大悟,所有疑团都解了开来。

他本来就是精明人,一点通,处处就通了。这四皇子元魍的不正常,他也算是知道了理由。

不过,就算是女的,他也不能隔着衣服拔箭止血,不是?而且,这人把他宁坤当成什么人了?

于是,更加怒眉道:“你放心,我现在只是医者,不会对病人有其他想法。而且就长这样的,我也起不了什么想法。”

见元魍还要反驳什么,宁坤再下一剂重药:“你再拖个一刻钟,我保证神仙也救不了她!”

元魍只得咬牙,不情愿放手。

撕开金蓝衣裳,宁坤确也君子,心无旁骛,比划三支利箭。

只见那锈箭插入血肉已然约八公分之深,只差一点,就透胸而过。所幸的是,未伤及肺叶。

宁坤取出匕首,到火上烤。回头吩咐刘全:“咱们进洞的时候,洞旁正巧有一些鸡爪草,你摘了来。”

刘全摸脑袋,不明白:“干嘛要拔草?”

元魍也是喝道:“你专心拔箭!那草又关你什么事?”

宁坤白了这没常识的主仆俩一眼:“那是止血良药。就这么拔箭,你们等着她失血而亡吧!”

正说着,只闻一阵风掠过,再抬头,哪里还有元魍的影子,早就飞出去拔草了。刘全赶紧颠颠儿跟上。

宁坤突然想到,这主仆两个连鸡爪草的作用都不知道,能认识那药草?

果然不出所料,几分钟后,宁坤对着堆放在自己眼前的花花草草,无语凝噎了。

他怀疑这山洞旁边已经秃了……

所幸这两人采得多,鸡爪草也再其中。

宁坤挑出有用的草药,叫那紧张兮兮的主仆两个到一旁碾碎。

自己开始为金蓝取箭,削去碍手的箭尾,再慢慢挑出箭头。

虽然活儿比较精细,好在宁坤是个细心而又有耐心的人,半个时辰,便将箭头全数取出,并敷上药草。

“等她醒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宁坤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问,“她最近是不是中过什么毒?”

元魍恨恨看着宁坤,答得更是咬牙切齿:“是。”不正是你派到军中的杀手,才叫金蓝中了那毒吗?

宁坤心里奇怪,自己也算是金蓝的救命恩人了,这四皇子为何还是这般要吞了他的眼神?

按捺下心中疑惑,宁坤接着道:“这箭伤,等痊愈,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我给金姑娘把了脉,发现她的元气还是伤到了不少。本是不该,只有可能是连续中毒受伤才会如此虚弱。更甚者,应该是在她成长的时候,受过大劫,身体底子在那个时候就垮了。再加上她胸口有股郁结之气,不能畅通,应该是常年思虑过多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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