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免死金牌

金蓝有些惊讶:“我听说将军府里的二小姐虽然仅是十岁稚龄,却在京里的小姐群里,早就才名在外、闻名遐迩了。将军府的门槛也早就被这京里的公子哥儿踩平了好几条了,长宁公主怎还有这番担忧?这京里但凡有公主看得上眼的孩子,只管差人上门问询便是。只怕那人家知了公主的心意,都要上高香叩谢祖宗庇佑了。”

元长宁笑得有几分无奈:“娘娘说笑了。臣妇身上掉下的骨肉,臣妇自己了解,连紫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比别人家的孩子只胜在出身,这京里人为拍马溜须,人云亦云,到最后竟夸张得如此不像样。但若论起真才实学来,连紫是万万比不得其他孩子的。这不,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不早点给她找一个后半生的倚靠,以后我与将军若不在了,也可保她一生无虞,我也就放心了。”

金蓝更加好奇了:“公主看上的到底是哪家的世家公子?若当真不错,我与陛下说一声,给二小姐赐婚便是。”

元长宁抿唇笑道:“不瞒娘娘,臣妇对那延清小郡王很是中意,还望娘娘与陛下成全。”

——延清郡王,就是朱小郡王,朱昌礼——元魍赐他名号延清,希望他一世清宁、安乐平稳。

这回,金蓝是真的惊悚了:“朱郡王?这……公主,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或者回去与将军商量一番?不说这京里的公子哥,比朱郡王有财有势的大有人在。就说这年纪……昌礼似乎也比二小姐小了几岁吧?”

元长宁毫不动摇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世间,比朱郡王财大势粗的确实比比皆是,但臣妇想为女儿求的不过是一个能一生宠她、爱她、疼她的郎君。延清郡王虽然不过小小年纪,却是经历颇丰,不像这京里其他世子哥一样,不知人间疾苦。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孩子为保护弱小竟有勇气站出来单独面对皇太妃的责难。臣妇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孩子今日能倾尽力气护卫宁小公子,他日便能凭着这份旁人难及的责任感,全心去护卫他的妻子家人。”

金蓝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元长宁这番头头是道的分析很难反驳回去,半晌才道:“公主,你是认真的吗?你应当知道,光是昌礼的身份……他这辈子最多就只可能做一个闲散没有实权的郡王了。而这郡王的名号,也不过是陛下惦念旧情,格外开恩才赐封的。这爵位,说不得到哪一天,就被收回来了。二小姐若真跟了朱郡王,怕是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同公主这般,与夫同荣了,当真是委屈了小连紫。要说有情郎,这皇朝上上下下,不说多如江卿,总能寻摸出那么几个来的。公主不妨再想想?”

元长宁低头福身,态度很是坚决:“为人父母的,求的向来就是子女的一生福康,荣华富贵也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无甚紧要。还请娘娘成全。”顿了顿,又道,“延清郡王若与我连家结了秦晋之好,娘娘便不用担心郡王哪一天逆了圣心,就被剥夺了爵位,更不用担心百年之后,郡王后世难以在皇朝立命安生了。毕竟,若娶了连紫,郡王后世便能在很大程度上摆脱前朝的阴影。而且作为皇室的姻亲,还有谁能欺负到郡王的头上呢?”

金蓝头脑中那根弦微微一动,没再说话。

长宁抬头看主位上的锦服贵妇,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交错作响,无声对视、交流与各自计算利益得失。

等元长宁终于结束了这次皇宫之行、满意离开朝凰宫的时候,金蓝望着她的背影,感叹不已。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人物啊,不仅睿智犀利,能看清局势,及早走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步棋;并且能够洞穿人心,找出别人内心的症结所在,以此为切入点,将自己的利益与别人的利益最为有机得契合起来,由此说服别人。

——也好在元长宁是个女人,并且没有什么掌控天下的野心。作为智者之前,她更多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女儿、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否则,恐怕在元魍袖手天下的路途中,最大的障碍就会变成元长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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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宁火速而又果断得帮自家女儿定下了终生大事,因此连成玉还没来得及把送连紫进宫的折子递上去,元魍就先下了圣旨,替连紫同朱昌礼指了婚,因两个孩子年纪尚小,现在两家先交换定亲信物,等二人到了适婚年龄便可成亲。

虽然连成玉对今上突如其来的这一出很有些不解,对帝王将自家女儿配给一个前朝遗王朱昌礼也有几分不满,但圣旨已下,也无更改可能,连成玉只得不情不愿得接了旨。

本来连成玉是卯足了劲儿要把这口闷气出在朱昌礼身上的,他甚至已经打好主意在两家定亲那日,狠狠掉下延清郡王的面子,也算是给这个将来的女婿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能娶到自己的女儿是他多大的福气,叫他以后不敢欺负连紫。

——虽然连成玉在军中是个人人敬佩的将军,在皇帝跟前,是个忠诚的臣子,在妻子眼里,是个有点自大却也算称职的丈夫,但是他还有个另外的身份,那就是十分宠溺女儿的父亲,尤其是连漪“死”后,连成玉把对大女儿的愧疚思念,全都加诸到连紫身上,对连紫那叫一个有求必应。在女儿面前,这位向来温柔得没有一点大将军、大丈夫的威严,有时候,连长宁也忍不住跟自己的女儿吃个小醋。

因此,长宁对连成玉的那点小心思默默得表示一句——幼稚。

只是,连成玉心口上堵的那口气终究是没撒出来,在看到代表朱昌礼父家送来结亲礼的那个人时,连成玉心上的闷气顿时就泄得无影无踪。

代表延清郡王父家前来的那个人是——逍遥侯宁坤。

宁坤客客气气得朝连成玉道:“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郡王无父无母,婚姻大事,就由我这个师父替他操办了。将军不会介意吧?”

连成玉十分惊讶:“侯爷什么时候成了郡王师父了?”

宁坤不在意道:“说实话,小郡王文从了诸葛文才,武从了诸葛惊才,政从了文思衍,我这个做师父的,倒当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也难怪将军不晓得了。这往后,在军方面,还得仰仗将军多多提点他了。”

连成玉一边傻眼一边连连点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那是自然、自然。”

也许旁人不晓得,但是连成玉也算是跟元魍东闯西奔了那么多年的,自然知道宁坤嘴里的那几个就是今上手底下最强的班底。就连宁坤,虽然连成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但就凭从前所打的交道,他也能够肯定这位不是随便就能雌伏的人。现如今,却那么轻易得臣服于元魍,并且更得了圣上的重用,将北方事宜全数交予了这位,连成玉愈发肯定,宁坤在暗地里早就是今上的人了。

圣上把在各方面最拔尖的人才都指派来教导朱昌礼,光这份旁人从未遇见过的圣恩,就表现了陛下对朱昌礼这个前朝太子的非凡重视了。

连成玉心里暗暗琢磨着朱昌礼若能得了那几位的真传,就算只得那几位的一半,也能成为人中龙凤了,这样的人要配上自己的女儿,连紫倒也算不亏了。

正想着呢,宁坤就双手捧出了定亲信物。

连成玉定睛一瞧,顿时就带领着全家人跪在了地上。

——那通身澄黄光亮、上刻当今圣上年号、下挂红色穗麦的牌子,不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免死金牌么?

免死金牌,顾名思义,就是见金牌如见当今圣上,持令牌者,有生杀夺予之大权。这玩意儿,也就当初先帝攻占京都后,建立新朝后,赏了三块给了底下功劳卓著的老臣。

连成玉记得,一块是赐给了明家,在明珠出事后,就是这金牌救了明珠一命,才能保得明家一条生路,以至于后来才有机会翻身;第二块,是在李家家主身上,就是因为这个令牌,才能让李家在朝廷里独大那么多年,才能让李家的女儿顺利走上了皇后之位。虽然最后先皇后李氏因为犯的过错实在有辱皇室威严,不得不死,但这块金牌还是保住了李家其他人的性命。

而第三块金牌,先帝便是为了安抚而赐给了镇守宁古城、为北厥入关攻占中原奠定基础的宁老侯爷。虽然当年宁坤随父亲反了朝廷,到最后都没用得上这块金牌,但到底,宁家也曾得过如此的殊荣。

作为臣子,得到陛下赏赐的免死金牌,自然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这块金牌,不仅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们自己一命,并且是他们能向后人展示的最大荣耀与肯定。

宁坤道:“这块金牌,曾是当年先帝赐给我宁家的。虽然先父有负圣恩,但当今圣上宽大为怀,念在当日先父守关有功,并不收回当年赐予我宁家的荣誉,并且重新熔铸免死金牌,赐我宁家,以表功彰。今日我家小徒蒙陛下恩典,赐婚与将军府二小姐,我想了又想,也只得以这方金牌作结亲聘礼,方能显我们的诚意。于是,我奏请了陛下,今日就将这方免死金牌转赠连家,以求二小姐与小徒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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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这一篇章木有结得掉…明天吧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