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蓝被明月一鼓作气拉到王嬷嬷房中时,还在嘀咕这姑娘又哪根筋犯毛病了,却见明月已经盈盈拜了礼。

王嬷嬷看看呆愣成性的金蓝,再瞧瞧自己面前低眉顺眼、温婉而笑的明月,明知故问道:“不去吃饭,你来嬷嬷我这儿做什么?错过了饭点,可不要再到我这儿哭诉。”

明月恭敬得双手递上一块上好羊脂玉:“奴婢到浣衣局也有一段时日,多得嬷嬷照顾,奴婢实在无以为报。嬷嬷也知道,奴婢被贬时,所有财务皆被内务府搜去。这块羊脂玉,是奴婢母亲的遗物,奴婢一直贴身带着,这才免了其灾。今日,便把这玉献给嬷嬷,以报嬷嬷之恩。虽然这玉并不是十分贵重之物,但在奴婢心里,却是胜过千金万银的。此玉代表奴婢一番心意,望嬷嬷收下。”

一番话合情合理、情深意重,却是不往正题上去。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既是对你意义重大之物,嬷嬷我怎么敢收?”

明月盈盈再拜一礼:“嬷嬷此话言重了。奴婢自历劫以来,嬷嬷就如同奴婢的再生父母。送予再生父母之遗母之物,再合适不过。若是老天有眼,奴婢有幸他日飞黄腾达,必是不会忘了嬷嬷的大恩大德。”

明月到底是官宦人家出来的,深谙说话的艺术。

此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

至于如何飞黄腾达,两人心照不宣。

王嬷嬷点点头,毫不客气得把羊脂玉拿了过来,挥了挥手:“你先下去,这件事嬷嬷我会考虑。”

明月再揖礼,拉着已经愣成木头人的金蓝恭退了下去。

王嬷嬷看着这两人的背影,一个是高墙内的红花,一个是路边的小草,眯了眯眼睛:这位官家小姐不管从容貌还是心计来说,确实是最适合送去德福宫的主儿?她的资质甚至在当时那批小主中亦是佼佼者。

可是,她王嬷嬷下这番工夫,最后是要有收益的。她要找的人,除了外貌不差,最主要的是要念旧、忠厚的。这才能保证即使那人攀上了高枝,她会跟着有好日子过。

这位小姐?怕是难了!

金蓝挠着头怎么想怎么都不明白明月的心思。她知道这姑娘没死了向上爬的心,可是最近是否急切了些?

不说前日祭禹,她没事先打通宫人,便莽莽撞撞得跑了过去,连皇帝到底出不出现都没搞清楚;就今日这事儿,明月也没有任何筹谋得就要朝德福宫里撞过去,怕是到时也是个头破血流。

而且这种贿赂嬷嬷的事情,不是应该私下里偷偷进行么?拉着她一同去这是干什么?

以她观察,明月不是这么不懂计较的姑娘。明明可以慢慢谋划的事情,她为什么现在那么急?感觉就像她想向什么人证明什么一般?

金蓝瞧着疾行向前的明月的后脑勺,皱了皱眉:“你到底在怕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前头那人猛得停住了脚步。

金蓝一个没刹住脚步,直接就撞了上去。

两个姑娘堪堪扶住了对方,才不至于双双摔个屁股开花。

明月瞧着金蓝满脸埋怨的小脸,微微一笑,竟是夹杂几分苦涩:“蓝儿,其实我怕的东西有很多。不过,蓝儿你不用怕。只要我有机会到了那个位置,你就不用在这儿受苦了。所以,蓝儿,你不会……”顿了顿,声音急迫而又压抑,“不会走吧?”

金蓝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所以,明月这么急迫是真的看出她的去意了?她以为自己受不了这宫内的苦,所以想借用权势留住自己?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心内的暖意,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涌了上来。

月圆,人静。

又是一个好眠夜。

司画房门锁“咔哒”一声解开,一条身影飞快闪了进去。

那人迅速游离于各个画柜之间,抽出画轴一一翻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她在“大舆十年秀女”一栏停了脚步,在她手上展开的,赫然是一张美女图——那美女明眸皓齿,傲气冲天,不是明月,又是哪个?

来人轻轻一笑:这姑娘,还真是向来高傲得很。

她走至桌边,拿起毛豪,蘸上红墨,借着清冷的月光,就在明月那额头上轻轻一划。

一朵绽放的红缨,几笔促就。

本来美人眼角那抹锋芒乍现的傲色顿时变成了天外来仙般的神圣不可亵渎,在月光的清辉下,更显几分清新。

“咦?这门今儿晚上没锁吗?”门外传来巡夜小宫监的声音。

门里那人机警得扫一眼屋子,便朝着窗户跑去,动作敏捷得就翻出了窗。

她提了提手中的画轴,回眼瞧瞧一脸莫名着进屋搜看是否缺失东西的小宫监,神情愉悦得朝御书房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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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花花啊!居然是花花啊!抱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