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上午11点多,江源县医院的停尸间外。

干饭盆博物馆馆长――李志民脸色铁青背手站在走廊上,盯着完好无损的防盗门。片刻之后,他微微咬牙道:“死者同伴呢?”

“您问的是霍东?”柯海林上前一步略低头,小心问道。

“是,既然是盗尸,他也有嫌疑可能是同伙!”

柯海林随即明白他的上司是想从霍东处寻找到突破口,他想毁掉阎惘尸扫除后顾之忧。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李志民皱了下眉,柯海林抢先一步截住江源县医院院长和众多慕名而来的医师。

“吴院长,梁主任……李馆长还得赶回干饭盆今个就不聚了,要不我们改日约时间?”

“老李,都是同学你怎么厚此薄彼?前几天听梁主任说,你和陕西附医的武忠和浙大生物医学院的刘桂兰吃饭游玩,怎么轮到我们就没时间了?”

“吴院长,你看你见外了不是?李馆长年前可是见天与你和梁主任聚会,今年上半年博物馆试运营也是先请你们到干饭盆游玩的。”柯海林堵在走廊当中口气热络道。

梁主任觉得站在停尸间外说话晦气,他同时觉得李馆长打着研究人体解剖查看县医院老旧的停尸间事有蹊跷,梁主任是不知道干饭盆博物馆发生展览柜砸死游客事件的。

吴院长尴尬地笑笑道:“老李,别整天忙于工作,我看你脸色不好,肝火太旺,要不给你开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李志民脸色回转,他冲吴院长和梁主任说:“去院长办公室,我得向你们请教……”

柯海林抽空脱身,去往金缘酒店查看申屠离什么时候离开,以及想办法从霍东那里找到申屠离可能藏尸的地点,另外,他给他运管处的朋友郭嘉义打电话让他在高速公路卡口查阎惘尸下落。

此时的申屠离刚刚把冷柜车开到临近哈尔滨的一处省道。十一刚过路况良好,申屠离不敢停歇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死死握住方向盘,眼睛眨也不眨专心看着前方,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一直在将要超速的临界点稳稳地挂着,他干涩通红的眼里满是渴望,哈尔滨到陕西的路有多长?他申屠离突然觉得摸不清阎惘在世时捐献遗体的真实想法。他不知道带走阎惘尸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阎惘,你知道我随时都会怀疑人生,可你为什么把这沉甸甸的生死难题交给我?”

柯海林询问得知申屠离九号离开并未退房,转而去找霍东。

霍东和俄罗斯美女只是建立最纯洁的友谊,对方还是在这个月4号离开,霍东因此非常失望。他在干饭盆的行程随即终止。他与申屠离同住在金缘酒店,他对申屠离几番劝慰因对方不愿离开,他只好义务陪着。他心里认为“人死如灯灭”,申屠离把阎惘看的太重要了。

十号早晨他发现申屠离自行离开,随即办理退房,之后,坐车去往哈尔滨,他打算顺便看望一下自己远房老舅。

霍东走入他老舅周斯明开的俄罗斯餐馆,周斯明的奶奶是俄罗斯人,他对中餐、俄罗斯餐都有研究。

霍东一走进餐馆,铺面而来的就是异域风情,身材丰满、皮肤白皙、碧眼高鼻的美女们围在巨大精致的俄罗斯套娃边摆裙子跳舞,旁边的伴奏音乐人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笑容。

霍东穿过身材高大的美女们来到他老舅在一层东北方带有暗门的楼梯下,暗红色原木门被一张旧时光美女画遮挡,霍东把画推开,伸手敲了几下门。

“进来――”周斯明声音洪亮醇厚。

霍东费力把原木门推开,储藏室改为的办公室非常狭小局促,屋顶即是楼梯板,倾斜为标准的45度,最矮处被隔成矮柜放置文件,高处安放一张原木办公桌,宽大舒适的黑色皮质办公转椅占了大半空间,一位体型庞大体重足有300多斤的大胖子坐在椅子上弯腰伸手在低矮的文件柜里寻摸东西。

表皮漆黑被人咬了一大口露出白心的冻梨被随意搁在转椅扶手上,转椅被周斯明借力拉扯,冻梨不意外地滚落,周斯明慌忙抢救他的食物。

“唉,哎玛,这可咋整?都沾灰了!”周斯明懊恼冻

梨搁错地方,飙出满口东北话。

他用胖手抠了抠冻梨被沾脏处,举着冻梨想往嘴边送,嘴已经张开时发觉地下站着一个人,立马把拿冻梨的手藏到办公桌下。

“霍东,你咋来啦?来也不跟你老舅提前打招呼,老舅好接你去,你妈好吧?你爸呢?你爷爷喝酒后还是吹胡子瞪眼的?坐嘛,站啥站?”

周斯明把舍不得扔掉的冻梨藏好揩了下手,探身揪住霍东,霍东使力才把起身费劲的周斯明从转椅上拉起来。

周斯明身材高大体型肥胖五官柔和,发色粗.黑油亮,如果避开他那醒目深邃的蓝眼睛,那他从里到外都是典型的东北粗犷大汉。

“都挺好的。我好久没来东北过来瞧瞧老舅,老舅身体挺好的!瞧你这店生意红火,爷爷叫我过来取点经回去。”霍东仰头看着周斯明宽大富态的面庞笑着道。

“取啥经呀?你小子真会说笑,走老舅请你喝酒吃肉去。”周斯明粗壮的胳膊圈住霍东的肩膀把他带出办公室。

周斯明亲自做了几道俄罗斯大菜招待霍东,霍东心里因为俄罗斯美女没跟他修成正果而惋惜。

“老舅,你说女人是不是专看人外表?”霍东郁闷道。

“不会,你老舅妈就不是那样的人,到现在也没嫌弃你老舅我。”周斯明不以为然道。

霍东见过他老舅妈几次,那妥妥的俄国大美人呐,也不知道看上他老舅啥?

周斯明陪霍东喝了几杯俄罗斯烈酒,因为有事先行离开了,霍东自斟自饮把酒不言欢。他想起申屠离抱着已死阎惘的一幕,那样痛彻心扉的绝望悲嚎让霍东心里很是震撼。

“唉,阎惘死了,小离走了,我越来越孤独了,依心科娃我爱你,……”霍东满嘴醉话。

柯海林在得知霍东去往哈尔滨时,即刻驱车追赶,确切的说他的专车和霍东乘坐的火车几乎同时到达,在车上他给铁路客运部的老同学和出租车运营公司打电话私查霍东出行记录发觉他几乎隔一年来一次东北,每次都在一家中等规模的俄罗斯餐馆停留,他比霍东提早一步进入这家餐馆。

柯海林就坐在霍东身后听他醉酒后发牢骚,很有社会以及情感阅历的他已知道霍东心里的症结,他有十足把握能令霍东为他办事。

“介意拼桌吗?”柯海林转身把多半瓶高档葡萄酒酒瓶拿手里晃了晃。

深紫色醇厚绵软的**几乎不发出声响的在酒瓶里晃动,一股醉人的馥郁醇香轻轻飘散到空气中,使空气变得缠绵变得迷人。

“随便――”霍东出生于餐饮世家,对酒的评鉴也算一流,那瓶酒确实是好酒,而且,他不讨厌身后这位斯文有礼的中年人。

柯海林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轻巧起身来至霍东邻座,轻轻搁好酒瓶和杯子后,用修长食指扶了下银框眼镜,按住他内心急于为上司办事的焦躁情绪露出和煦的笑容来。

霍东常做代班服务员早就习惯笑脸迎人,只是因为求爱不得烦躁无比,现在看对方是陌生人觉得不应该对他露出脆弱表情也对他报以微笑。

“恕我冒昧,老兄是否因为失恋而灰心丧气?”

霍东点头,“其实没事,我就是瞎想想。”

“人嘛,怎么能只是瞎想想?得去追求,你不去追心怡的女孩子怎么会成为你女人?再问一下你心怡的女孩喜欢什么,你投其所好会有把握成功追到她。”

“投其所好?她喜欢英雄,可我不是!她喜欢在博物馆工作的研究员,可我也不是!我以后只能继承一个连锁饭馆,有空炒炒菜没事代班做服务员……我是一个窝囊废,连个女的也追不到啊……”霍东这是已经完全没有防备,对柯海林唠叨诉苦。

“老兄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能在博物馆上班,依心科娃会不会要我?”

“老弟,请问你的学历是?”

“本科,学的工商管理,悔呀!是我那霸道爷爷替我做的选择,不然按我的志愿就和依心科娃学的一样了……”霍东醉酒乱吼。

柯海林给霍东斟酒,之后笑言,“我有个学生就叫依心科娃跟你心怡的女孩子同名,”

霍东

脑子突然一闪,回忆起在干饭盆博物馆参观时,依心科娃是对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叫了一声“老师”。

霍东心里虽然认为跟依心科娃发展恋情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愿意多打听一些依心科娃的喜好。

柯海林瞧出霍东看他的眼神由路人转变为想要结交的对象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故意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之后,表示有事要走。

霍东按住他的胳膊道,“你的学生依心科娃和我心怡的女孩是同一个人,我们见过面你忘了?”

“哦,有点印象,你是个好小伙跟依心科娃很相配!”柯海林笑着道。

“只是,我确实有事,干饭盆博物馆发生游客意外死亡事件,游客身前立有死后捐献遗体的志愿书,唉!只是他的同伴想不开将游客尸体盗走,他这是犯罪,我希望他尽早送还游客遗体,了却死者遗愿!”柯海林神色严肃道。

“这,这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个小离怎么能干这事?老兄,不,老师这事我或许能帮忙死者和盗尸人都是我的朋友,我就去截住他,防止他做傻事。”霍东激动的站起来道。

“唉!像你这么正直的年轻人不多了!对了,其实干饭盆博物馆招管理人员,你可以报名试试,当然我也会写合适的举荐信给李院长。”

“这,是真的吗?”

霍东看柯海林时他肯定地点点头,接着说:“尸体如若保存不当就失去了捐献意义,那样对死者来说更是不敬,希望你早日寻回死者遗体。”

柯海林当即给了霍东他的邮箱号和手机号要霍东传电子简历给他,表示看过简历会即刻写推荐信,如果事情顺利霍东能在三天后正式入职干饭盆博物馆。

霍东听后喜出望外,当即表示会尽快寻回阎惘尸。

柯海林一出俄罗斯餐馆就给他的学生依心科娃打电话,极力撮合她和霍东交往。

依心科娃接到电话觉得有点奇怪,她最敬爱的老师怎么会这么看好霍东?莫非霍东在学识方面特别优秀?也对,仅仅相处半天是不可能了解一个人的人品,她觉得该给这个面相喜庆的中国小伙一个机会。于是,她给霍东发去简短的交往短信。

霍东在去往哈尔滨机场的大巴上收到了依心科娃的交往短信激动的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我有老婆了!”

待周围人投来异样眼光时,他立即沉下屁股,捂着脸偷笑不止。

……

申屠离此时开着冷柜车已经在长春至沈阳的高速公路上飞驰。

郭嘉义接到柯海林的电话表面上答应帮忙内心却是拒绝的。几小时后就电话告知柯海林说他所管辖区的高速卡口没有异常出入车辆。

转眼天黑,申屠离顺利通过一个高速卡口,又往前行了五公里后 ,他把车停到应急车道打开双闪。他默默的在车厢里坐着,心却飞到车厢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颠簸,阎惘的尸体有没有移动?他迫不及待想去瞧一眼,可是他却又不敢行动,每多看一眼更能确定他的爱人确实死了!每一次触摸到他冰冷的脸庞,他的内心深处就对自己多恨一分,为了他的生他爱的人却舍去生命,他觉得死别太残忍他快要受不住了,“阎惘,这些天你连一个梦也不托给我,阎惘,我已经了无生趣了,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你比我先死?!”

申屠离眼泛着绝望的泪,心,几乎就要崩溃,他咬牙坚持着。

高速公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在夜色掩护下,申屠离跳下车,转到车后,拉开冷柜车车厢门跳上车厢,从里面把门闭上。

申屠离摸黑寻见阎惘尸,用手一摸,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阎惘尸脖子僵硬的梗着,那一小箱雪糕已经位移到紧里面。申屠离重新搬了一箱雪糕让阎惘枕好。之后,静静聆听,没有!根本就没有想像中阎惘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申屠离修长手指轻抚阎惘的脸,对他说:“你好好睡,我们很快就会回家!”

申屠离下车时猛抓一把冷柜车内壁上结着的冰渣狠按在自己脸上。他需要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他的阎惘还需要他的保护,他们还没有平安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