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地下逃出来的时候,小雨便让胖子用湿泥巴把手上伤口糊了一圈,也算是驱逐柳仙阴气的一种应急法门,但拖不得多久。

好在的是,陈尔德带我们去的村子离蛇头村不远,不过地方很偏,芋头知道这里,但从没来过。

一过来,我忙不迭要了碗姜汤让胖子喝。

在地下这段时间,我们精疲力竭。

喝完姜汤,我们齐齐倒在**,却不敢睡,一个劲儿的盯着陈尔德看。

陈尔德笑了笑:“放心吧,不会跑的。”

小雨也再三保证之后,我和胖子才草草吃了点东西睡去。

外面天阴沉阴沉,即便没下雨,也让人非常不舒服。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直到最后有个温暖的东西贴上额头,才沉沉睡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声弄醒的,爬起来一看,小雨正在屋里,坐在小板凳上用稻草编织什么。

她见我醒来,腼腆笑了笑,继续低头编织。

仔细看了一下才知道,她编的是草绳,只是在编织草绳的同时,会往里面加上红线。

我问她这是干什么用的。

小雨抿了抿耳鬓的发丝,轻声说:“你们在地下呆的时间太久,魂魄有些不稳固,很容易丢掉,所以要用绳子捆起来。”

盯着那麻绳看了一阵,这应该是奶奶教她的吧。

小雨编织好麻绳之后,红着脸说:“裤子往下脱一点。”

我傻眼,直到她红着脸又重复了一边才照做

结果裤子才脱到一半,被小雨慌张喊住:“停!”

随后她上前把麻绳系在我肚脐眼以下,小腹之上那么一丁点,才让穿上裤子。

这时候胖子迷迷糊糊醒过来,揉揉眼睛说:“直接让他自己系不完了。”

小雨脸通红,瞪着他。

胖子缩了缩脑袋,一咕噜爬起来:“我去找饭吃。”

小雨喊住他,让他把手伸出。

胖子那只手先前被柳仙抓过,脱了一层皮。现在再看,受伤的地方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上面有一股子硫磺味,应该是小雨之前趁他睡着做过处理。

小雨取出绷带,一个鸡蛋,还有一些硫磺,让胖子自己敷上去。

蛇都好吃生鸡蛋,得先把生鸡蛋敷在伤口上,把阴气给引出来,再抹上硫磺。

不过以我和胖子理科生的视角来看,抹上生鸡蛋是为了防止硫磺和皮肤直接接触吧。

硫磺有一定的毒性。

小雨不置可否。

我帮胖子抹上生鸡蛋,然后用绷带沾了一点点硫磺帮他把手包扎好,然后问:“陈尔德人呢?”

小雨指着外面:“看别人办丧去了。”

陈尔德对各地风俗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

外面天阴沉阴沉的,跑出去看了一下,这个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的老人去了,陈尔德在边上饶有兴趣的看。

我和胖子冲过去把他从人群里拽出来:“你还真没跑!”

陈尔德双手高举,脑袋还一直偏向别人家,好半晌才慢条斯理说:“有话好好说。”

我和胖子气的想打他,最后还是忍下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问。

陈尔德指着灵堂:“看完再说。”

小村子的丧礼办起来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办丧之前,还得谢土地,拜山神。

他们信奉靠山吃山,所以这一步必不可少。

这山村把土地和山神喊作‘墨天’和‘剾树’,这都是读音,具体来说我和胖子也不知道这两字儿到底怎么写。

拜山神的时候,家里长子端着一个盆子,盆子里装满食物,在父母死后,一个头也不回的端到山里把食物埋了。

盆子里的食物多少,因家里情况而定。不过一般都是邻里邻居一人凑一点水果蔬菜什么的。

将东西埋了之后,再用盆子在山上挖一捧土下来。

各地丧葬风俗说到底,其实就是送灾请福,缅怀死者。

所以这山村拜山神土地的行为,肯定也逃不掉这个范畴。

从山上用盆子接来土之后,盆子得放在灵床底下,一直等到下葬当天,这盆土应该是填进坑里的第一捧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礼仪,我和胖子都没太在意。主要是经历多了,再看这些东西,有些没意思。

陈尔德却看的饶有兴趣。

他见我俩兴趣缺缺,自顾自说:“一个村子的丧礼怎么办,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这个村子、甚至这个村子附近的人都是怎样的性格。”

大爷爷教给我们望闻问切的本事不少,但我还真没听过陈尔德的调调。

“这村子还拜山神谢土地,说明民风很朴实,和蛇头村完全是两个样子。”陈尔德接着说。

蛇头村的人……不对,是余铁、余老伯、刘寡妇三人心机的确很重

不过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尔德拿了他们的东西吧。

忽然想起这茬,胖子抓住陈尔德衣领,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说:“小叮当!你到底拿了别人什么东西!”奈何他长相本就喜感,再凶也是一脸发小脾气的样子。

陈尔德摇摇头:“没拿什么啊。”

这货还装傻充愣,我们分明看到他抱着东西从蛇头村跑出来。

胖子急了。

陈尔德摊手说:“就算我拿了什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脸也跟着绿了,胖子呸一口骂:“都他妈差点被你害死了!”

陈尔德颇为无奈地道:“这不是没死吗?”

“……”

他接着说:“看下去吧,挺有趣的。”

丧礼还在进行,其实村里的人对我们这几个外人的围观很不自在,主人家犹豫了一下,想请我们进去坐。

“有点晦气……要是不嫌弃的话?”他说。

我和胖子摆了摆手准备回去,不太好给人家添麻烦。

结果一转身,陈尔德已经镇静自若的走了进去,还塞了点钱,和主人家在那里嘘寒问暖。

村民朴实,没好意思收他的钱。

我和胖子觉得丢人,就直接回去了。

小雨还在家里忙活,见到胖子回来,让他换‘药’。

胖子的伤口用鸡蛋清和硫磺敷过之后,又好了许多。他刚出来的时候,那只手冰凉如铁,几乎没了知觉。

打开绷带,胖子的手虽然还在发凉,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蜕皮的部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快长了出来

之后又用生鸡蛋和硫磺敷了一次,胖子的手才恢复过来。

不过上面还留着一圈疤痕。

随后,小雨让他自个去附近的河底挖泥巴往手上涂。

胖子吃惊说:“面膜?”

小雨摇摇头,柳仙抓手,要不是胖子阳气旺盛,现在早病倒了。别看他现在生龙活虎,体内还有许多阴气没有排出来。

这需要慢慢调养。

但是柳仙比较邪门,光调养还不够,需要别的东西。

比如说河底泥,河底泥在老家那儿俗称阴泥,也就是水下不见光的泥。记得奶奶在世时,常呵斥让我不要随便去河边玩,都会说这些话。

河底泥阴气很重,很容易养邪。我先还以为小雨准备做什么坏事儿,后来才知道他是想把胖子体内剩余的阴气都引到河底泥里来。

柳仙的阴气不同于其他,非常邪门,这会儿用河底泥正好,也算是以毒攻毒。

胖子捋起裤腿子趁外面还没下雨,赶忙跑河边去了。

陈尔德之前给我们所在的这户人家塞过钱,麻烦他们在别人家住几天,这几天这里的东西我们随便用。

胖子出去了,我也乐得清闲,帮小雨在灶房准备晚饭。

“为什么要帮陈尔德?”我问。

小雨盯着灶里的火,一语不发。

她不擅长撒谎,从小到大都是。

我又问:“不能和我商量?”

小雨还是不说话,这时候胖子忽的满身泥从外面跑进来:“你看我抓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