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依然跟着一个差人来到采石场。

这里的空气极为恶劣,到处充满了烟尘的之气,就只是站在边上都被呛的喘不过气来。四周采石的工人都带着脚镣,怀抱着一块大石,踉踉跄跄的前行。他们衣着破烂,一个个灰头土脸,面容凄苦,布满菜色。

傅依然忽然觉得心里很堵得慌,暗想自己的余生难道也要这样了吗?当真是万般的不愿。她本不是一个信命的人,略一思索便有了计较。

依然跟着差人来到管理采石场的场主办公的地方,每个新近的犯人都要在场主这里登记,然后由场主分派每天要做的活。差人把依然带到这里随意交待了几句就回去复命去了。

场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下颚一嘬狗油胡,眯缝着一双小眼,看起来并不像个正直本分的人。

“叫什么?”场主看见她,撇着拉嘴问道。

“陈依然。”依然母家姓陈。场主提笔记了下来。

“为什么犯的案?”

“谋朝篡位。”

场主正喝茶呢,一口没咽下去,噗的全喷了出来,指着依然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谋朝篡位的是我家老爷。”依然连忙补充道。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场主抚着胸口问道。刚才被傅依然这么一吓,他多年患病的心脏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该说什么呢?傅依然略一思索道:“汝阳王世子妃…。”

场主‘啊’了一声,眼瞪的犹如铜锣,不可置信的看着傅依然。

傅依然嫣然一笑,又道:“身边伺候的丫环。”

场主这才神色稍稍缓和,嗔怒道:“说话不要大喘气。”

依然连忙道:“奴家不敢。”傅依然本是个喜欢玩笑之人,经历这番生死磨难,本色依旧没变。

场主低头记了下来。书写完毕,对傅依然道:“行了,你就到前面的石场搬石头吧。”

傅依然笑道:“敢问大人,此处可有略为轻便点的活计。”

场主扫了她一眼,没吱声,也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依然意会,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上去道:“大人容禀,这是奴家的全部家当,情愿献给大人,谋一容身之所。”

场主看了看递上来的银票,终于点了点头道:“你去厨房吧,那还缺一个择菜洗碗的。”

依然连忙称谢领了牌子出去。不管怎样,择菜洗碗总比搬石头强,自己这娇生惯养的身子若真去搬石恐怕用不几天就小命归西了。

为了防止罪犯逃跑,在采石场的犯人出入都是带着脚镣的,一走就“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走到哪都会被人知道。

这一路之上所见都是带着铁链的犯人,以及铁链拉动的声音,听得依然眉头紧锁。万幸她先使了银子,再加上又是个柔弱女子,所以也没人给她带上脚镣。

到了厨房,向管事婆子交了牌子,就算在此安家落户了。

她住的地方是一个很小房间,这里除了一张通铺之外,只有几个小箱子零零散散的排在屋地上,整个房间连张桌子都没有。而且里面已经住了三个十几岁的女孩。

这三女孩都是附近农家女儿,到这儿来帮忙做些伙计,挣点小钱。整个厨房像傅依然这样是犯人的,基本没有。

三个女孩都很活泼,虽干的活很多,也很累,每天依旧有说有笑的很是开心。见到傅依然也不感拘束,姐姐长,妹妹短的胡乱叫着,有时候见依然的活做不完,她们也会主动帮她一些忙。

自小依然就是没什么公主架子的,经常不顾身份与宫女打闹一处,因此没少受母后责骂。但即使如此,她与这几个乡下女孩子的生长环境毕竟相差太远,在各个方面都很难沟通,因此依然大部分时候是沉默的,即使不得不说的时候也是很迁就的顺着她们说。

这倒不是依然故意谦让,而是怕被瞧出自己曾经有过尊贵的身份。毕竟在这里很重要的生存法则就是不能显得太突出。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在这个采石场住了几天。

这几天里,依然无时无刻不在思量着怎么逃走。不管这里的生活多么安稳,她都不要过这样没有自由的生活。

周围的环境已经被她察看了几遍,这里地处山腹之中,三面环水,一面是陆地。要想从陆路出去是不可能的,这里唯一的陆路通道,直通府衙门口,想要从那儿过去根本不可能。因此只有想办法走水路。而走水路最缺的就是船,可怎么才能弄到船呢?

一连几天傅依然都在为这件事困扰,但也不敢四处打听船的事,因此愁得好几天都食不下咽。

这天正跟几个小姑娘一边做活,一边闲聊。一个叫桃花的姑娘看着傅依然道:“依然姐,你长得可真漂亮,我们十里八村就没见过一个你这样的美人。”

傅依然笑而不答。

“依然姐,你的皮肤可真白。”

“你的身材也好,这么苗条。”

“你的胸部也很挺。”

听着桃花姑娘喋喋不休的话,依然表面上笑着,心中极为恼怒,很想冲她喊一句:你丫的不会是喜欢女人吧。当然这种粗话只敢在心里想想,即使把场景切换到她的紫薇宫,她也不敢说出口。

正听的极不耐烦之际,石场东村的张老汉过来送菜,手里还拎着一条鱼。张老汉走过来,见姑娘们都在这,便停下随意聊几句。还说要送条鱼给姑娘们炖汤吃。

张老汉手里的鱼让傅依然眼前一亮,便有意的说起了打鱼的事。果然没多久就从张老汉口中套出,他经常出去打鱼,家里有条破船,虽然年代久远,但也勉强能用等一些重要消息。

但怎么把这船弄来呢?直接花银子买最简单,不过找个什么理由呢?傅依然开始犯了难。

哎!也不知这老人现在是否知道自己是个罪犯的事。若是知道,怕是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冒这样的险,毕竟偷放囚犯可是重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