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相遇,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确实令人大叹命运捉弄人。

看着傅依然的愁容,凌紫陌微觉有些心疼,想安慰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硬挤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早叫你把金陌送来,你偏不肯,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

他这到底是安慰之词,还是在故意气人,凌紫陌说完,自己也觉得说的话不看时候。 他原本并不是这个意思,想解释一下,一时心情激荡之下,却又想不出该怎么解释了。

傅依然根本就没在意他的话,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金陌身上,手牵着他,左一句,右一句,细细的嘱咐个不停。

金陌的小手湿湿的,他知道母亲心中难过,不停的安慰着,并承诺一年会看至少她一次。

“你说的可要算啊,娘等着你回来。 ”傅依然未语先哭,眼泪比金陌下来的还快。 自古儿是娘的心头肉,她真的舍不得啊。

“是,娘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忘的。 ”金陌小手向上伸着,替傅依然抹着眼泪。

再不舍也要离开,金陌被凌紫陌牵着手,一走三回头,眼泪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他虽是自己要求去的晋国,但真要离开母亲还是很不愿的。 可是男儿志在四方,他总在母亲的保护下,会长不大的。 从小就立有鸿鹄之愿的他,急需更多的磨练。 何况现在即使不想走,也没办法了。

凌紫陌抱着金陌上了车。 马车沿着大道越行越远,只留下一道道溅起地尘烟,迷了人的泪眼。 此时此刻,傅依然哪还顾得上仪态,哭得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轩辕金心中不忍,从后面轻轻搂着她,长叹一声道:“你若真舍不得。 咱们跟晋国拼到死就是,你何苦要把他送出去。 ”

傅依然拭干净眼泪。 有些哽咽道:“世事难料,我也不想这样,但为了大运却不得不如此。 ”

“你是指中叶和迦叶国吗?他们想捡便宜确实想的太明显了。 ”轩辕金颇有些感慨道。 尤其是迦叶国的国王,不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就开始集兵,也不知该说他是心急,还是痴傻。

“不只他们。 还有个猜不透,摸不明的陈家在大运的后方,如鲠在喉,我总觉得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傅依然叹道。

轩辕金微一皱眉,问道:“哪个陈家?”

“就是那个来无缁送粮饷的那家主人。 ”傅依然说着,便把她僬侥之行地偶遇跟轩辕金叙述了一遍。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没必要为了面子再瞒他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城里走去。 城门在身后‘轰隆隆’的响着。 门轴‘嘎吱吱’地终于合上了。

凌紫陌果然是个守信的人,一旦目的达成,立刻命晋军撤退。 这边城门刚关,城门外就传来了车轱辘,马蹄的响声,晋军撤离的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城内的轩辕金听完傅依然地叙述。 紧皱着眉头,沉吟道:“这陈家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财富?而且看他们的行径似乎野心不小,他们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人之所贪无非是权势、财富,女人了,陈蔚然所想必是其中之一。 财富他多的是,女人也是无计其数,难道他竟想要得天下吗?”傅依然猜测道。

轩辕金闻听,摩挲着下巴,状似调笑道:“你怎么不猜他是为了想得到你呢?”

傅依然被他说的脸微红。 轻啐一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这大岁数了,还有什么可稀罕的。 ”

“怎么没什么稀罕的。 就这样地你,我还得跟杜佑成那小子抢呢。 ”轩辕金轻哼一声,似对自己目前的状况颇为不满。

傅依然本来心情槽糕透了,被轩辕金这一打岔,再也伤心不起来了,心情平和的回到了住所。

战争已结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两人命人收拾行装,开始筹备回京的事宜。 轩辕金要整军,必须在无缁耽搁几日,傅依然便在侍卫的护送下,自己先返回京城。 京中遗留的事务太多,想必杜佑成已经做地焦头烂额了。

马车行在无缁城的大街之上,傅依然xian起车帘,不时的向车外望去。 这里对她来讲一点也不陌生,是使得她生活有重大转变的,极有意义的地方。 就是在这里,她遇到了生命中很重要的轩辕金,然后被一路扶上女皇的宝座。

除了轩辕金,这里使她印象最深刻就是那个jian诈、狡猾的崔璎了,还有那间有名的胡记裁缝店。

或许是那点滴的回忆,激起了傅依然地思绪,她忽然很想知道那家店现在怎么样了,崔璎现在又在干什么?说实话,若没有她,她还与轩辕金结不下缘分呢。

傅依然打定主意,便吩咐车架先行出城,自己换上一身便装,带着几个侍卫,凭着记忆中地道路,找到了那家胡记裁缝店。

这家小店的店门,还是原来地装饰,原来的样子,所不同的就是上面的招牌变得千疮百孔,已经快看不清上面的字了,门板也越来越旧,门柱上的漆也掉的只剩下木头色了。

看来没了将军府夫人的光顾,她的生意差了许多。 不过,当年轩辕金那二十三房的夫人后来到底去了哪里?貌似后来她当了女皇之后,就再没听轩辕金提起过。 后来时间一长,她也再没想起过。

这时候怎么会想起这个?女人有时候果然是不可理喻的。 傅依然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抬脚迈进了店门。

店里面的陈设陈旧的出乎人的想要,傅依然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迈进裁店的那一刹那,还是被里面的情景给吓了一跳。

这里仿佛刚遭了劫一样,桌子和椅子摔在地上,掉腿的,掉撑的,面破裂的,全散了架了。 货架上的布匹也被扯的七零八落,一条条的,都快赶上裹脚布了。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嚎啕大哭,口中大声呼喊着,“挨千刀的,不活了,敢骗老娘,干脆谁也别过了。 ”

那女人背对着门,看不清长相,傅依然一时也猜不出是谁,便站在门口有些莫名的看着。

“让一让,请您让一让。 ”一个少妇打扮的女人从门外端着一盆水向店里走,傅依然堵在店门前,她过不去,只得轻声祈求着。

傅依然定睛一看,发现那少妇打扮的女人甚是眼熟,不由惊叫一声:“你是婉儿?”

那少妇闻听,很是诧异的打量着她,有些犹豫的声音问道:“这位夫人,您是……?”

傅依然微笑道:“我是依然,陈依然,以前曾在这店里待过,你不记得了吗?”她现在虽是常服装扮,但衣衫甚是华丽,再加上气质高贵,难怪婉儿一时认不出来。

“啊,原来是你。 ”婉儿放下手中的水盆,有些局促的在自己衣裙上擦了擦手,忽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记得那个陈依然,但眼前的女子明显与当前落魄至此的人大相径庭,尤其是那一身的贵气,让人不敢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