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瑞以故。崔尔主母千秋万载。”

这些天一个接一个的家族贵族,士兵,以及平民已经数度提起这句话,带着不同程度的忠诚。班瑞昔日可怖的黑色王座被赋予得知宣誓向新的主人效忠的班瑞仆人内心哪怕稍微迟疑的火花。崔尔.班瑞本身毫无过人之处。五尺身材,身体瘦小平整,像一个孩子。在卓尔精灵的标准来看,她毫无魅力可言。白色的头发又长又稀,紧紧的编成麻花辫王冠一样盘在她小小的脑袋上。她衣着简单:长长的精灵索子甲罩在黑色的祭司长袍之下。现在,崔尔无需传统的王权装饰。她是城里唯一的最高罗丝祭司,赢得她的女神全部的宠爱。年轻的主母流露出力量和信心,帝王一般向每个下属点头嘉许。

事实是,崔尔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对自己新的角色舒心自如。坐在自己母亲的王座上,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打扮过的孩子。以罗丝的鲜血,她默默的发誓,她的脚甚至够不到地板!可能这是一种二流的讽刺,但是更为令其烦恼的是,她摇荡的双脚似乎是一种暗示,一个她无法胜任自己所面对的事物的信号。

崔尔知道这些,从各个角度了解这些,她曾经为自己的高升心驰神往。她现在是魔索布莱城第一家族的主母。她对蜘蛛教院首席祭司长的权利并不陌生,她享有那个具有极*耀的位置,从未真的认为自己母亲的王座会徐徐而至。从前那个主母数个世纪的统治让她觉得遥无绝期。甚至她有生之年的一些记忆已经模糊。对于这一代卓尔来说,崔尔的母亲是班瑞,是魔索布莱。因此“班瑞已故”这个不断在脑海回荡的声音仿佛是一种厄运的征兆,她感觉自己如果不嘶声尖叫,就会疯掉。

最终典礼结束了,崔尔被独自留下来面对重建这个破碎的家庭的重担。这是多莫强大的挑战呀。一个家族的力量蕴藏在它的女祭司当中,但是有太多的祭司倒在她母亲的战争当中。很多前代主母的女儿,以及她女儿的女儿们已经离开家族建立自己的圈子。理论上讲,这些次阶家族从属于与班瑞家的联盟,但是她们首要的目的是编织自己的权利与阴谋之网。

除了缺少祭司,第一家族没有自己的武器大师。崔尔的弟弟柏殷永•班瑞在战争后失踪了。作为强大的战蜥骑士,他出发进攻地表密银厅的矮人联盟,从此再没有回家。太多的卓尔在降临的黎明中恐惧,迷惘,但是班瑞家的武器大师不可能也在其中。崔尔怀疑另有别情。她感觉这个年轻卓尔的自保本能远远高于对于家族的忠诚。无论他消失背后的真相为何,她已经失去了柏殷永•班瑞。虽然已近乎六十岁的幼龄,他无疑是无可替代的强大战士。罗丝不能容忍如此,崔尔带着极大的厌倦,她必须物色一位武器大师的人选!

现在,崔尔首要的任务是选择自己在蜘蛛教院的继承人。通常成为学院的罗丝最高阶祭司的人选来自于班瑞家的祭司。崔尔之后,非迈瑞斯莫属,数年前因为展现相当大的祭司力量而取得班瑞家的位阶的一个平民。麦瑞斯觊觎祭司长的位置已久,可能这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就地位来说,她使班瑞家族蒙羞。一位街道清洁工的女儿不可能被教院敏感严格的协议所宽容,不可能被这复杂而偏执的饱含阴谋的制物所正确理解。麦瑞斯同样也是一位暴虐狂。这种情况下她需要的是一把短剑,而麦瑞斯却是一柄矮人战斧。崔尔期望她的宝贝养女奇货可居,哪一天发挥致命的作用。

接下来是索安图,掌管班瑞家的小教堂,可能是最为合适的候选人。索安图是班瑞亲生之一,她无一颇得罗丝宠爱,是一位令人难忘的高阶罗丝祭司。所以,为了利益的考虑,崔尔将派她妹妹去蜘蛛教院。

索安图,非但不高兴她的晋升,反而因为离开班瑞小教堂而惊惧。崔尔耐心的哄骗,威吓,最后她勉强让步,最终,她身兼两职。妹妹认为这样的结果比较让人放心,之后深情地瞥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小教堂的门。

“不,和我呆一会儿,”崔尔疲倦的说。“我必须和你讨论另外一件事。班瑞家迫切需要高阶祭司,尤其是宝贵的,班瑞血统的祭司。你知道我没有任何女儿,也不可能有。我必须依赖于我的妹妹以及她们的孩子来建立权势。你保存着出生纪录:告诉我前途如何?他们之中可有出众的年轻女性?”

小教堂的持有者清清嗓音。“可能她们之中最好的礼物是利瑞奥。贡夫的女儿?”当崔尔毫无表示,她提示到。

记忆瞬间明朗,崔尔眼睛睁得大大的,考虑可能的情形。贡夫那个奢侈任性的女儿,一个高阶罗丝祭司。多莫荒谬,多莫令人惊奇!

在崔尔回过神之前,贡夫作为那孩子的父亲已经有四十年,并且特别要求她属于他自己。利瑞奥令人不解的以其父之名命名,这在女系社会闻所未闻。她的母亲,一位毫无价值的美人儿来自一个次阶家族,已经失踪。她数年前就对这孩子有所听闻,据传言贡夫允许这孩子的放纵。一过青春期,利瑞奥就在这个疯狂的社会社交中建立了自己的上层圈子。崔尔听说了关于利瑞奥事迹的一些风声,这为女孩赢得恶名,同样也有人对此赞许有加。同样听说过她的刚愎自用和反复无常,利瑞奥据闻具有很强的精神魔力。这种才干和作为罗丝祭司哪个更为有利呢?

崔尔不怀好意的笑着。怎样才能惹恼贡夫呢!无论是律法还是习俗,贵族女性将会在青春期或者二十五岁之后被送往牧师学院,取其最先。贡夫并没有要求这样,或许他曾经禁止如此!首席大.法师并不热衷于侍奉罗丝,崔尔似乎看到了贡夫对祭司统治痛苦的怨毒。现在,如果崔而主母允许,贡夫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将女儿送到蜘蛛教院。

然后,作为罗丝的高阶祭司的利瑞奥.班瑞,不仅仅成为第一家族王冠上的明珠,同时提醒野心勃勃的贡夫,什莫才是魔索布莱世界的真正力量。

崔尔开始关注这个妹妹。“为什莫,索安图,”她狡猾的说,“你真的令我惊奇!我没想到你隐藏着如此精明的能力。”

索安图畏缩的不发一言,她已经在艰辛的阅历中学到如何面对这种狡猾的赞扬。事实上,崔尔用无比危险的目光继续观察着自己的妹妹。

“如你所见,”新的主母继续道,“小教堂的持有者具有某种超出她的影响力之外的能力。看好你的野心,明确该做什莫,不该做什莫!”

索安图陷入了深深的敬意。“我仅仅期望侍奉罗丝,以及我的姐姐,主母大人,”她饱含热诚的说。

尽管难以置信,崔尔知道同样作为班瑞女儿的妹妹说的是真话。主母不知道该用敬重还是嘲讽对待毫无野心的索安图,她对自己的妹妹微笑,并且祝愿她高升。“你从事于自己的所爱,“崔而冷冰冰的说,“你的想法很有价值。如果谁见到那个女孩,立刻带来见我。”

“你认为贡夫会对自己的女儿拱手相让?”

血液涌上崔尔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像愤怒的红宝石。“我无需我的兄弟的祝福,这件事和他无关,”她爆喝。

“当然,崔尔主母,”索安图急促的说,恭敬的躬身。“不过我想,可能,你会喜欢享受一旁观看的贡夫的悲痛表情?”

崔尔眼中危险的光芒转为知己的友善。“我亲爱的妹妹,为了家族的利益,你必须经常冒险离开自己的教堂了!”

此时,远离班瑞家族的接见室,贡夫的女儿象闪电一样穿越幽暗地域的隧道。她眼中闪烁的红光仿佛穿透了前面的黑暗,偶尔一些波纹沿着垂到腰际的绸白长发滑下。她着履行靴,皮制紧身马裤,丝绸衬衫,上好的马甲一样的锁子甲。一柄三尖带刺矛横卧肩上,另一只手拿一柄小刀,在行走中不断捻动它上面精巧的图案。

在她后面,当然,在捻动的小刀触及范围外,款步一对年轻的卓尔。

女性佩戴着塞伯拉家族的家徽。一个罕有的以其培育的女性巫师闻名的次阶家族。另外一个卓尔是一位十分英俊的男性,衣着考究,但是一条辫子标识着他平民的身份。两个人带着同利瑞奥一样的矛,当他们穿越布满从岩石的地面刺出的小但锋利的石笋区域时,机警的环视着四周。

隧道狭窄,只能容三、四个卓尔并排通行。经年累月下,油腻的水流在岩石的墙壁上勾画出连续的细纹,长且狭窄的石脊沿隧道两侧向上延伸。

通道就像某个巨大生物的胸腔,利瑞奥的同行者身心疲惫。他们握紧武器,无声诅咒这一时的冲动而远离自己血亲护卫下的魔索布莱城。幽暗地域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几个人竟敢在没有携带任何强大的武器或者魔法下深入其中。利瑞奥.班瑞发出邀请的时候,自己干嘛不拒绝呢?

利瑞奥是他们这一群当中最受欢迎的女性,一群具有相似的地位以及凭借典型的卓尔式激情追寻着乐趣的富有年轻人。她是这些人当中最为年轻的,刚刚迎来自己的四十岁生日,刚好处于漫长偏激的卓尔青春期中部,她疯狂的清丽的美不亚于人类十七岁的女孩儿。她还享有班瑞家族的富有和地位。所有的年轻卓尔精灵都对财富,地位和美貌着迷。利瑞奥出众于从容的笑声以及面对魔索布莱城罕有的残酷生活的热情。公认她的品位古怪,她在社交中追寻着冒险和魔法知识。同样,少有人怀疑她诡异的魅力。很多年轻的卓尔竟夺着和她分享冒险的机会。这些人期望可以在生还后博得更大的社会影响力,以及可以在晚会上分享的优秀故事。

尽管前景令人愉快,利瑞奥的同伴却举步维艰。漆黑的通道对他们不是问题,深深的寂静恐吓着他们。在魔索布莱城,喧闹融入每个角落,偶尔的尖叫点缀着低沉的法术吟唱。在这些通道,轻快的脚步伴着空荡的回音敲击着他们的耳膜,仿佛落入深井的岩石。当然,利瑞奥影子一样的走着,感谢她的精灵魔法靴以及二十四年的冒险经历。她的步履轻盈,充满渴望,双目凝神前方。

利瑞奥还没有察觉自己同伴的不快。她很了解拜什娜.塞伯拉:她们很早就在一起训练。贡夫在收养了这个女儿后,显然很快就厌倦了她的早熟,他将她送往塞伯拉家族的女性巫师培育。从儿时就开始的利瑞奥与拜什娜的竞争伴随她们多年。利瑞奥进步神速,发现自己真的偏好于此。共同的努力以及必然增添的一些饶有情味的友谊磨合着彼此。尽管对于魔法的兴趣相同,她们的个性却鲜有共通。拜什娜对于利瑞奥的冒险兴致以及个人品位兴趣寥寥。女巫师大多数时间非常冷淡,另外一半的时间也明显非常乏味,但是利瑞奥能够很好的适应这种有限的友谊。

“我们到了吗?”拜什娜在她后面抱怨。

“很快。”

“但是我们已经走了几个小时,现在恐怕只有罗丝知道我们在哪!我们会死在这里,然后谁也不知道这有什莫差别!”

利瑞奥回头瞥了一眼她的肩,朝她的朋友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回应,但是脸色有些缓和。“更正一下,拜什娜:你会死在这里,并且感觉不到任何不同。”

巫师眯着眼睛。“这是威胁吗?”

“当然不是,”利瑞奥温和的说,“这是一种侮辱。我死的时候,我会认识到一些事情改变了。你,或许...”

“或许我并不想在你的脚步中浪费生命,不论是不是讽刺。‘谨慎是智慧最好的一部分,’”拜什娜用平板的语气说。

“也是无聊的绝大部分,”利瑞奥接口道。

“你呢,沙之维克?”她问那个男性。拜什娜新近的伴侣是一个优秀的香料商之子。他富有,衣着考究,也很勇敢,所有这些使他为这个阶层的女性所熟知。“你也要重新考虑吗?”

“当然不,”男性的语气坚定,他将长矛换到另外一个肩膀。“继续,我们已经赶了很长时间。”

“每一刻都会是值得的,”利瑞奥承诺。她突然停了下来,挥手会意他们跟着她做。她敏捷的下落,两个同伴气喘吁吁。

三个人站在笔直如削的河堤。数英尺下躺着漆黑,沉静的河水。河水深不见底,寂静而又冰冷。水源来自于远离幽暗地域的冰冻大陆。这里的空气要比河水温暖,弥漫的雾气仿佛守护的幽灵般漂浮于河水之上。

“船在我们正下方,”利瑞奥说着,用手指指着一条修长,狭窄的小船。

她跳到黑色水流的上方。唤起自己浮空的本能,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后轻轻的,躬身落在船上。她的同伴毫无兴致的跟下。她们迅速稳住自己,平衡摇摆不定的船。她们知道决不能令船倾覆,不仅仅是因为冰冷刺骨的河水。

她们是为了猎取菲瑞摩,一种小的,凶猛的鱼,这种鱼可以在瞬间将一头成年战蜥变成骨头。它们非常好斗,可以飞跃攻击在岸边喝水的动物。它们锋利的牙齿和有力的腭在第一口咬来并不觉得疼痛,因此毫不引人注意。剧痛随即涌来,只要有一丁点的血液流入河中,就会引来无数贪婪的同类。猎取这些东西是非常危险的运动,意外事故频繁发生。

首要的挑战就是赶这样远一段路程,通向这里的隧道少有人至,也没有巡逻队经过。河水本身就是一层危险,在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强而有力的暗流。鱼又是一种接近死亡的危险。它们的肉精致,美味,却带有剧毒。经过小心的处理,菲瑞摩的魅力比之美酒更胜一筹,能够享用它们将会成为一个大事件。不过用餐者中毒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是它们的确是罕有的美味。精心培训的厨师加工菲瑞摩,当然,他们的命运也和成果息息相关。

在到达捕猎场所之前,他们已经行进数小时路程。现在利瑞奥伸出一只穿着皮靴的脚在岸上猛力一推。船用链索束在岸边,向河心滑去。待一切平定,利瑞奥手持长矛,在船首当立,双脚岔开,牢牢站稳。拜什娜如此一般站在船尾,沙之维克坐在船中保持平衡。特制的小船刚好容两人同时捕猎,二人一首一尾,相互不能触及。鱼即便是被刺穿仍然奋力攻击,不过很多卓尔却被同伴的长矛捕获。是有意是无意,谁又能分辨得清呢?

利瑞奥在腰间的带子中取出两个长颈小瓶,其中一只扔给拜什娜。特制的瓶子内承新鲜的洛斯兽的血液,血还带着余温。利瑞奥打开瓶子,向河中倾入一滴鲜血。在卓尔热感的目光中,血液发出明亮的红光。这只能维持片刻的视觉,很快血液就会被刺骨的河水冷却。利瑞奥手中擎着长矛,凝神观看。滴落的光亮迅速,全然的消失了。

利瑞奥的长矛迅速向河中刺落。她炫耀的举起一条在矛尖扭曲挣扎的,手掌大小的鱼。菲瑞摩在河中是不可见的,它们的体温与刺骨的河水相近。在温暖的空气中显得清晰可见,鱼呈流线的卵形,遍体通银,精致的鳍非常漂亮,如钢似剑的牙齿在有限的身体上尤显突兀。

“接住,沙之维克,”利瑞奥突然说到,轻拍长矛,将致命的鱼摔向那个男性。卓尔困窘而又畏缩的避开。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鱼啪的落下,滑进他脚下的箱子,“如果你失...,”沙之维克刚想开口。

利瑞奥对他露齿一笑。“眼下不会的!不必担心,宝贝儿,我最想做的是将一条饥饿的菲瑞摩扔到你腿上更敏感的地方,”她咯咯说道。“只要一下,你就再也不能去勾引别人了。”

拜什娜嘴唇绷紧:看到这个,利瑞奥用一声叹息止住话头。她的朋友占有欲太强了!利瑞奥本来只是打算戏弄一下沙之维克,她知道这个英俊的男人对于妩媚的幽默非常有兴致。但是拜什娜总是错会这些话别有用心。

沙之维克可没有注意到女巫师火药味的表情:他垂沿欲滴的对着利瑞奥呲牙微笑,眉毛轻佻。

“一下?”他挑弄道。

利瑞奥揣度的扫视他一眼。“或许两下,”她承诺。

拜什娜清哼一声,刻毒的抖动着乘血的长颈瓶。明亮的血液涌入河中。

“不要一次将太多血液倒入河中,”利瑞奥严厉的警告。她不能容忍拜什娜善嫉的性情,哪怕是一丁点儿。“你不会想遭到围攻的。”

关怀的话让善嫉的年轻巫师冷静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女性自顾默默的狩猎。期伏在船的最前沿,利瑞奥快速的作业,倾视河上,刺起一条又一条的鱼。她并不担心菲奥摩,全然超脱于捕猎之外,鱼对于她来又有另外的价值,这一点她的同伴一开始便一无所知。今天,有另外一场冒险向她招手,她兴奋异常,任凭拜什娜沉浸在恼怒之中。

船无声的移动着,利瑞奥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拜什娜稳稳坐下,将长矛放在身侧。女性扭曲的脸直垂到脖子。拜什娜将手伸到自己的旅行袋,摆弄着一个小瓶。她将其中一些辛辣的**倒入手中,开始按摩一侧的脖颈。

一滴明亮而又温暖的亮光在利瑞奥的脑海闪过。她曾经多次捕猎菲奥摩,深知这种疲劳来自于对飞速闪烁的长矛的警惕。拜什娜按摩着失去知觉的肌肉。

突然利瑞奥感到胸中一种熟悉的,空虚的感觉,空洞凝滞的疼痛在每个角落袭来。她迅速撑住身旁,冷静的偷视自己童年的朋友。不出所料,拜什娜按摩的手指做着一种复杂,熟悉的图案。巫师在施展一个法术。一个不同寻常的法术,不过利瑞奥刚好在两周前从她最新的,强大的导师处习得。拜什娜,理所当然的,对此一无所知。出于魔索布莱城的巫师们贪婪,狂妄自大的本性,利瑞奥的老师禁止她和任何人分享他的传授。

拜什娜挥动,伸展着,丝毫没有觉察自己的猎物已经反客为主。利瑞奥对于巫师下一个动作非常清楚,她将会甩出手臂,将一个火球抛向船首(--!)。

保持着狩猎的姿态,利瑞奥再一次唤起浮空的本能。然后,迅速,流畅的移动,她在空中高高升起,急速旋转,将长矛向标枪一样投出。倒刺的尖端刺破拜什娜的前胸,巫师因为剧痛的打击萎靡的缩成一团。兵刃带风,她仰身跌入水中。

菲奥摩立刻围上她。利瑞奥浮在河上的雾中,若隐若现,带着冷漠的表情,脚下的河水翻滚搅动,在黑暗中变成血红色,被她背判的朋友所温暖。

剧烈摆动的船再次恢复平静,水再次恢复冰冷与黑暗,利瑞奥飘落。沙之维克静静的躺在船板上,聪明的用自己的努力保持船头笔直。

利瑞奥注视这个英俊的男性好一会儿,思量着如何更好的处理他。拜什娜曾经用过的香水无疑来自他父亲的存储室。看来沙之维克已经和拜什娜达成某种交易,也可能女巫师对她的配偶透露了什莫有助于利瑞奥了解这次攻击的某些信息。如果是这样利瑞奥倾向于得到一些答案。她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下。

沙之维克爬起,在船的中央坐下,当面对利瑞奥沉静的红色凝视时目光惶恐。

“我会说出你想知道的一切,”沙之维克说,还算清晰的话语冲口而出。“我会告诉你拜什娜攻击你。这毫无疑问,想想她有多恨你。她恨你,妒嫉你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大家都相信我们...”男性喋喋不休的继续,“从她反反复复的言语中知道期望看到你的死亡。相信我,我知道她并没有真的计划对付你。我以罗丝的八只脚起...起誓!我并没有参与这样的计划,就算她要...要求我帮忙!你知道,利瑞奥。她只是说说要你死,但是只是说说:你知道这一切已经过去了。”

“是的,”利瑞奥的声音苍白,刻板。

她的确知道的很清楚。最后,沙之维克的狂乱的喋喋不休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个男性确实不知道拜什娜要攻击她。他仅仅看到利瑞奥杀了他的情人,他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苟活。凶手,或者以卓尔的标准,只要没有被抓住把柄,在沙之维克看来是非常完美的,甚至值得称道。沙之维克是目击者,但是他更希望抹去这段记忆。男性仅仅祈求生还,发誓说利瑞奥的攻击仅仅是出于自卫。

多莫讽刺,她的意识有些麻木,在整件事情中他仅仅是说出了简单的事实!但是她不能完全信任他。现在,虽然还不甚明了,但她必须一试。

“拜什娜事故滑到,跌入水中,”她最后说。

沙之维克前额现出迷惑的皱纹,他在等利瑞奥的解释。

没有任何解释,他热切的点头接受这个谎言。

“拜什娜在猎鱼的时候船因为小小的漩涡而震荡,”他临时编造。“我们进入一个漩涡。她失去平衡跌倒。我们试图抓住她,但是菲奥摩迅速的吞没了她。”

他摒住呼吸等待女性的认可。一个严酷的笑容在利瑞奥的脸上缓缓的蔓延,沙之维克发出一声灵魂深处得到缓释的叹息。

“还有一件事。”

“任何事都行!”他热切的发誓。

“百密一疏:你应该知道这点。犯罪之后,要保持事情简洁,嗯?”

沙之维克沉默了一会。“拜什娜失足跌入水中,”他回答。

“好孩子,”她冷漠的说。“你也应该记住,菲奥摩致人死命的方式不止一种。我不想看到我的一位客人出事,或者说,因为消化不良而丧命。”

“我一句话都不会说,”他保证道。“一个字也不会。”

利瑞奥点点头,她的将比作为答谢的更多的笑容隐去。“因此,让我带着你和这些鱼回魔索布莱吧。”

当一切看起来并没有偏离计划,利瑞奥默默的说,今天的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她故意让沙之维克独自带着大部分捕获的费奥摩回到城市,然后回到幽暗地域接应这个休息的毒辣的小老人。她有几个预约要处理,一些法术要学,一个私人辅导要参加,一些答辩,晚会开始前还有几个唯利是图的家伙需要对付。简短解说,一切如同往日一样安排。

捕猎的“意外事故”刚过;之后,当她刚好要离开自己在纳邦德莱的城堡---他的父亲在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班瑞家的手环发出无声的警报,一阵阵震动。

利瑞奥恼火的皱着眉头,寻找着在袋子底部的手环。她被要求随时带着家徽,但是她没有佩戴手环。利瑞奥匀称,修长的胳膊是她的最爱之一,她喜欢用精心描绘的粉脂和闪烁的指甲油来修饰,但她拒绝佩戴手环。她可以投出小刀,不亚于任何一个以酒店为生的杀手,尽管绝大部分谋图珠宝的卓尔从来不会丢掉自己的目标,珠光宝气的利瑞奥似乎总是有很好的运气来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她找出手环并且牢牢抓在手中。是的,一切再次重复:一种无声的魔法警报,一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她之前仅仅听过一次,那是在二十四年前,手环被赋予她的那一刻。每一个魔索布莱的贵族都带有一个家族徽章:班瑞家族更进一步加强了家族成员之间的魔法连结。在警报中得知,班瑞家有事,期望放下所有事情紧急赶往家族要塞。至今为止,高层很少有这样的召唤。小声地诅咒之后,她备好战蜥,赶往自己祖辈所在的城堡。

班瑞家族是一个广阔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观。整齐的岩石得天独厚,但是在数个世纪之前班瑞主母已经加入了很多人工的雕琢,不可仰视的圆形穹顶用幻火加以凸显,环绕的魔法蛛网据说有罗丝亲自织造。在利瑞奥的观点看来,有些言过其实。哥特式的建筑通常都很好,不过这个更是其中无以伦比的精品。

大门在她靠近时开启,一排班瑞士兵躬身施礼。一个食人魔仆人匆忙赶来牵走坐骑,八个主母精锐护卫带领着她穿过复杂的厅堂,直奔城堡的核心:班瑞家的小教堂。行进中,利瑞奥冷静的注视着她的护卫们激烈的影像,看起来真正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聚会呈现在她的眼前。这里有两个强大的女祭司:索安图,小教堂的掌管者,穿着阴森的祭司长袍,面容绷紧,一脸虔诚;崔尔,新近提升的主母。这两个当中,利瑞奥虽然讨厌不知修饰的索安图。掌管者很少离开心爱的小教堂,但至少她还有所执著。崔尔,或者说,是个两条腿儿的蜘蛛:冷酷,彻底的自私,残忍而效率。贡夫僵硬的站在两个姐妹身旁。当她看到父亲严酷的表情时,利瑞奥和他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色。在班瑞兄妹之上的具有一个在巨大的黑色蜘蛛和美丽卓尔的女性之间不断变幻的蜃景的罗丝祭坛。贡夫为了安抚从前的主母,在五十年前创造了这个幻象。传言这个献给罗丝的祭品赎回了首席大.法师的性命,他曾多次惹恼自己的母亲。少有人知的是他模拟了当时作为他情妇的卓尔女性。利瑞奥并不记得她很久以前故去的母亲,但是她自己的面容和蜘蛛-卓尔奇异的相似,也很令人不安(^_^)。年轻的卓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塔入小教堂。

“终于来了,”崔尔审视着她,声音毫无情感。

利瑞奥深深的躬身行礼。“如您的指示,崔尔姨妈。”

“崔尔主母,”索安图严厉的更正,因为这种缺乏尊重的行为而出离愤怒的情感清晰的写在脸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应对通常的长篇辩论。

但是崔尔示意她的妹妹保持安静。她突然侧身凝视利瑞奥良久,仔细的观察。“值得注意的是你二十五岁的生日早已度过。现在你还没有进入学院,这是针对所有高贵血统的律法和习俗。几乎十五年的光阴浪费在无聊之中,现在你必须准备为班瑞家族服务。”

利瑞奥下颚扬起,直直的盯着主母大人。“我的时间利用的很充分。我的父亲,”她强调到,并撇向首席大.法师,“为我安排了必要的,最好的魔法训练。”

“你没有进入法师塔,”崔尔指出,“或者有名的魔法学校。”

“理论上,没有,”利瑞奥同意。贡夫拒绝让她进入法师塔,理由是作为他的女儿,她将会是学院唯一的女性,她不得不面对无数的阴谋,这可能导致没有必要的家族竞争。

他承诺她不会缺乏训练,他将自己的权利和财富运用于她的安全,最好的私人辅导,慷慨的支持她认为需要购买的法术书,法术组件。她迅速的瞥了一眼贡夫,期望得到他的支持。首席大.法师绷紧的表情指出在这里,她将得不到任何帮助。

“但是我已经和几个法术大师学习。我当前的辅导是卡瑞泽-卡泽.卡拉银,”她补充,一个战斗法杖移植领域的强大.法师的名字。

崔尔嗤之以鼻。“所有的报道指出,你被一只男性洛斯兽教导,其他一无是处!卡瑞泽-卡泽的牛皮已经在格斗武塔以及蜘蛛教院传遍了。你最好的教义是学院的言论。”

对你是如此,利瑞奥带着逆反的恼怒想。众所周知,崔尔一个伴侣也没有,私下议论,主母的品位以卓尔的标准也大大的与众不同。但是大声说出这种事情显然十分不明智。她对崔尔的观点仅报以缓媚的一笑。

主母斜视怒容满面的贡夫,一丝笑容在嘴角升起。“事实上,”她轻轻的继续,“我想,某人可以说出很多期望你终于有一天进入学院的殷切期待。”

这里,这个老丧门星终于亮出了她的王牌。利瑞奥的心中不安,但是她知道对于这种打击避无可避。好,她心一横,她可以预料更坏的命运。失去的自由很难再挽回,但是她真的满足于魔法的学习。卡瑞泽的自夸尽管言过其实,却将她从麻烦的制造者变成具有令人愉悦与爱戴的名声的人。她可以用一种礼貌的言论将学院踢飞。

“什末时候?”利瑞奥直率的问。

“考虑到十五年都过了,也不用太急。明天就好,”崔尔回答,她红色的眼睛带着恶毒愉悦的光芒。

“听候您的吩咐,崔尔姨妈,”利瑞奥同意。“我会在纳邦德尔石柱到达正午前向法师塔申请。”

崔尔舒心一笑。“我想你误会了,亲爱的孩子,”她的话带着虚伪的甜蜜。“你要向蜘蛛学院报到。”

“什末!”

利瑞奥带着怀疑与愤怒冲口而出。她将脸转向父亲。首席大.法师脸色异常难堪,他举起手臂阻止女儿的言论,叫她死心不用祈求。

“这是城市的传统,也是崔尔主母的意志,”他有气无力的说。

年轻的卓尔异常艰难的点头同意。对于崔尔陷她于牧师学校愤怒异常,同时她也痛恨自己掉进这个老蜘蛛特意为她准备的污秽的陷阱。崔尔故意让她错会自己将会进入法师塔,但是自始至终主母都打定送她到牧师学校。利瑞奥队与崔尔的指示充耳不闻,隐约感觉到父亲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的引导着她离开小教堂。

他们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崔尔叫到她的名字。已经被震惊所麻木的利瑞奥转身面对这个老女人。所有揶揄与诱惑业已从主母的脸上退却,利瑞奥被胜利所击倒,崔尔狭窄的目光带着冰冷的怨毒。

“听好了,我的女孩儿:到了学院要遵守和所有新人一样的规矩。不要对自己期待过多。你要学业有成,忠诚于班瑞家族,赢得罗丝的宠爱,否则绝无幸免。就这样简单。”她特意瞥了贡夫一眼,对利瑞奥冰冷的一笑。“你还有一个可以狂欢的夜晚。愉快。”

“愉快,”利瑞奥大步离开大厅,心中痛苦异常。“出于某人娱乐的阴谋像蛇一样鞭打着无辜的人!”

她亵渎的言论引来贡夫的一阵震惊的讪笑。“你必须学会管好自己的舌头,”他告诫。“很少有学院的祭司能够容忍这种幽默。”

“我不知道吗!父亲,我真的要成为一个祭司吗?”她祈求。

“你能扭转吗?”

利瑞澳知道这些话出口那一刻就是个错误。没有一个妄自尊大的家伙会保持长久的健康,贡夫在这种力量的限定下也是个失败者。

愤怒消失了。“你成为一个祭司是我的意思,”首席大.法师冷冷的说。

当然,他在说谎,他的努力无法掩盖实情。难道她的将来在之前的如此多的努力下,毫无所值?

“你有很多才能,”他继续,“作为祭司你会实现更多。”

“为了班瑞家族的光荣,”她轻言。

“也是为了这个,”贡夫含糊应对。他沉默良久,仿佛在小心的措辞。“你知道为什末我们巫师会被魔索布莱索容忍吗?”

利瑞奥快速震惊的瞥了父亲一眼。“给人当靶子?”

“不要冒犯我!”首席大.法师冲口道。“理解这个对你很重要。考虑这些:罗丝是城市唯一认可的,她的女祭司的统治不可撼动。为什末莫索布莱城仍然需要男性,仅仅为了繁殖更多的女祭司吗?为什末允许男性挥舞魔法力量?”

“很少有女性,至少是在魔索布莱很少,具有巫师需要的魔法天赋,”她回答。

“那,为什末容忍所有的巫师?”

年轻的卓尔仔细考虑了这些。“牧师的力量有所极限,”她回答。

“没有任何一个祭司承认这点,”他酸酸的回答。“但是记住:很少有卓尔女性具备奥术才能,巫师允许使用魔法应对罗丝不能处理的局面。这种力量被主母们小心的监控着,理所当然,魔索布莱需要自己的巫师。”

首席大.法师伸手到斗篷隐秘的口当之中拿出一本小书。

“这是你的。好好学,没有这本书提供的逃脱,你一定会在蜘蛛教院疯掉的。”他的笑容严肃。"我花了数年时间以及许多巫师的生命为你准备的这个就是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

这非常不同寻常,即使是对于有些喜欢夸大其词的贡夫,利瑞奥的意识带着灰色幽默。她接过书,翻开第一个法术。浏览,一个不同寻常的符号带着激动与迟疑流入她的意识。

“这是一个传送门法术!”

“以及书中的其他全部法术,”他认同道。“用这些知识,你可以到任何地方,没有祭司可以追踪你。”

利瑞奥翻动着法术书,此刻激荡涌起。魔法旅行在幽暗地域是非常困难的,尝试它的人往往永久的融入了画卷中。这个礼物将给她前所未有的自由。太好了,她的父亲已经预见到今天,并为它做了准备!利瑞奥将宝贵的法术书拥在胸前。

“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她激动地哭泣。

贡夫.班瑞微笑着安抚她,但是他那琥珀色的眼眸中依然冷酷。“不是现在,可能,但是当时刻到来我会告诉你如何适当的表达你的感谢。成为一个祭司,抓住任何你可以攫取的力量。但是不要忘记你首先是一个巫师。你的忠诚属于我。”

温馨从天使的心中消逝。她保持着首席大.法师同样的冷酷目光,金色的瞳孔交相辉映。“不用担心,父亲,”她轻声说。“罗丝的禁制无法让我忘记我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