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这扰人的夜啊

“迹部,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吗?”简单冲凉完毕,换了干净校服的观月,神清气爽的站在迹部面前。

半干的额发打成绺,卷曲的垂在眉睫间,更衬的他运动后肌肤,闪着白皙泛红的健康光泽。

忍足和几名新生一起,正在打扫场地,听了这话,脖子一僵,好容易克制住想转头大呼“为什么啊”的冲动。

一连三天,迹部都在训练结束后,带观月回家,如果说因为即将参见新人赛,而给予他专门的指导的话,那么自己也是一样的啊,为什么就不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莫非除了“指导”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照顾”,还是不方便让自己知道的?

“嗯,走吧。”迹部站起来,打算跟观月一起离开。

忍足越发焦急,新人赛前的这一周,迹部每天都特别的忙,训练时对队员悉心指导,训练后马上带了观月回家,自己想跟他上几句话,都找不到合适的空隙。

难不成现在冒冒失失的跑上前问,小景,这几天你都带观月回家做了什么?

算了吧,如果真做出这种愚蠢透顶的事,自己本来就悬的爱情,只怕越发看不到希望了……

这边他还在犹豫着,迹部和观月已并肩从身边走过,忍足一个心急,也没有多想,直接拉住了迹部的手肘,“哎,小景!”

迹部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胳膊,眉心一拧,随即又松开,口气平淡的忍足:“怎么?”

这个略有些奇怪的反应,让忍足有些在意,将迹部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他运动服的袖口,露出黑色的一截。

是护腕?忍足待要细看,迹部已抽回了手,有些不耐的催促他,“有什么事?快说吧。”

这会子忍足关心的,不再是迹部带观月回去做什么,或者是会不会为了观月冷落自己,猜想到的那个可能性,令他更加的不安。

“小景,你的手腕怎么了?”

“没事。”

“是受伤了吗?”

“都说了没事!”

迹部掉头就走,却被忍足从身后再次拉住,眼神和语气都透着罕见的坚持,“没事的话,就给我看一下!”

“咦,忍足侑士,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本大爷了?”迹部下颌抬起,目光压下,表情明显是不悦了。

被忍足这么一问,观月也注意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迹部的右手戴上了这个护腕呢?如果只是个装饰品的话,他应该不会喜欢这样“不华丽”的东西啊?

略一思忖,观月便恍然大悟,“唐怀瑟发球”是单手腕的力量,打出强烈旋转的技艺,无论怎样改良,都难免给腕部造成负担,甚至是损伤。

观月登时感到鼻腔一热,就为了不二周助是擅打各类旋转球的高手,一连三天,迹部都陪自己加码练习,可叹自己一门心思的,都扑在提升技巧和数据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

大概在冰帝网球部队员的心目中,迹部部长太过强大,甚至认为他战无不胜,无所不能,习惯了对他的服从和仰视。

包括自己,也把迹部的额外指导,当成是理所当然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然而,忍足却注意到了,他不仅仅是想从迹部那里,获得支持和荣耀……

忍足君啊,回头我一定把百分之百无剪辑的视频,配上最热血,最浪漫的音乐送给你!

观月绕到迹部跟前,恭恭敬敬的鞠下一个深躬,“非常抱歉,部长,今天就让我自己努力吧!”

迹部把护腕往上拉了拉,用袖子掩住,“啊嗯?本大爷都说了没事,只是预防一下而已,难道本大爷的特训太严厉,你熬不住了吗?”

“不是的,迹部。”观月换了一个亲近些的称呼,恳切的说,“这几天,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就这一点运动量,你也太小看本大爷了!”迹部不屑的耸了耸鼻梁,“还有,根本没多大点事,少做出这副感动死人的模样。”

“小景,观月。”一刻无语,好像在默默考虑着什么的忍足,忽然插话,“接下来的两天,就由我来陪观月特训吧?”

“你?”忍足主动的提议,显然很出乎迹部的意料,,“本大爷已经让你们每天打半场了。”

“小景安排我和观月练习,不就是因为我和不二的打法相近吗?既然离比赛只有两天了,那就当做实战,打全场吧!”

从忍足热烈洋溢的眼神背后,迹部还看出了一丝,或许只有自己才看的懂的温柔,这样的眼神,令他都不太习惯长久直视,稍微考虑了一下,终于没有刻意去压制那点儿冲动,“那好,都跟本大爷走吧。”

忍足惊喜交集,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小景,你是说,让,让我跟你回家?”

迹部瞪了他一眼,咬牙强调,“是你们!”

观月故意落后了几步,望着两个只差半肩的背影,格格一笑,轻声自语,“好吧,就当是谢礼了,侑士。”

“好了,练到这里就行了,太累的话影响明天上课。”迹部叫住了球场上的二人。

站在一旁等候的老执事山置,连忙把饮料端上来。

观月选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口,立马赞不绝口,“呀,口感真是太棒了!有樱桃、凤梨,嗯,应该还有莴苣吧?大叔,能把配方告诉我吗?”

“哦哦,当然可以,观月少爷能喜欢,那再好不过了。”

观月拿眼神瞟了一眼对面场地,扬起一抹带了戏谑的笑意,就和老执事谈论果汁的制作了。

忍足也觉察到今天晚上,观月特别“知趣”,赶紧抓住机会,蹭到迹部身边,悄声问:“小景,你打算安排我住哪间房?我不贪心,只要在小景的隔壁就可以啦,还有,我没有带睡衣,你借我一套吧……”

运动之后,汗气蒸腾,模糊了忍足的镜片,再加上笑意迷离,眼波荡漾,好像真的已经开始幻想,抱着柔软的被子,倾听隔壁的呼吸,再嗅着属于迹部的味道,悠然入梦。

迹部抱了双臂,斜着冷眼,等忍足自说自话的发挥完毕,才兜头给了他一瓢凉水,“放心吧,本大爷的照顾无微不至,司机已经在等候了,一定会把你们送到家门口!”

“啊?这么晚了,还要回家吗?难道前几天观月他也是……”

“闭嘴,快点儿收拾东西!”迹部赶紧低声叱断他,有点儿心虚的瞅了一眼对面,还好,那一老一少还聊的挺热络。

“比赛的那一天,本大爷没空照料你,最好给我集中精神,打输的话就别回网球部了!”迹部撂下一句貌似强硬的狠话,就撇了忍足,扬长而去。

呵呵,明白,是打算坐镇观月和不二的比赛吧?

尽管没能留在来过夜,忍足未免有些许失望,但总算弄清了,迹部给观月的特殊“照顾”,也不过如此,忍足的心头还是一派轻松快乐。

没错,表面上看起来,小景是关心观月多一点,其实何尝不是因为对自己的熟悉与信任呢?

当小景对待自己,跟对待其他冰帝队员都不同的那一天……

送走了忍足和观月,迹部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洁净的睡衣,往宽大柔软的**一仰,在馥郁的玫瑰香气中,轻微的疲劳感被荡涤殆尽。

他惬意的伸展了一下四肢,丝质的布料摩擦着温热的肌肤,感觉非常舒适,不由想起刚才忍足说的想入非非,感到一阵好笑。

不知不觉的,那家伙说“喜欢”自己,已经两年多了,原本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真能坚持这么久?而且好像越来越像真的一样了……

在迹部的人生哲学里,爱情并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剑与玫瑰,是男子汉的图腾,所以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必定也会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因此,他的爱情才不会那么肤浅,就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双修长的小腿,或者几句滥套路的甜言蜜语,就轻率的交出去。

那么,自己的爱情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呢?华丽、热烈、精致,堪称生活艺术家的迹部,也无法用言语,甚至用想象来描绘。

反正,肯定不会是傻兮兮的,只会对着自己说“我喜欢你”的那几个家伙。

迹部的思路开始恍惚,脑海中,忍足含情脉脉的面容之上,飘过一张俊美灵活的白脸,又飘过一张硬朗严肃的黑脸……

突然,枕边传来一阵欢快的音乐,迹部陡然醒觉,自己居然想这种问题到入神,他自嘲的在脸上摸了一把,整个耳根部位都热了。

咦,没有显示来电号码?迹部把手机抛到一边不加理会,铃声响了一阵,断了。

正当他以为不过是一通错打电话之际,铃声又响起,而且锲而不舍,响了又断,断了又响,终于迹部忍不住抓起手机,恼火的按下接听键。

没等他发话,听筒那头先传来一声略低沉,但音质清澈的“喂……”

“手冢?”迹部完全没有料到,自从手冢去了德国,邮件和信息倒是通过几回,但还是第一回给自己挂电话。

“你还在德国?”

“是啊。”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随便聊两句。”

“啊嗯?”

迹部面露疑惑,看了一眼屏幕,还是没有来显,这个声音是手冢没错,然而……

“这么晚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很好,不用怀疑,已经可以确定了!

迹部冷笑了两声,“仁王雅治,你很有闲工夫嘛,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听筒那头默了几秒,接着是一串吃吃的笑声,果然换了副嗓音,“嘻嘻,被景吾识破了呢,你怎么发现的?”

“你当手冢国光和你一样,会空虚的找人聊大天?还有,拜托有点儿常识,德国现在是白天!”

“哎哟,不愧是景吾,一下子就发现破绽了。”被拆穿了把戏,仁王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唉,真的是太空虚了,才想找景吾你倾诉一下嘛,我落选新人赛了。”

“本大爷知道,毛利前辈也是为了你的手臂刚刚痊愈,不适合激烈的比赛。”

“才不是呢,参赛的人选,是幸村安排的,毛利部长只是摆着看的……”

“那又怎样,很公平啊,他自己也没有参加。”

“才不是呢!”仁王叫起了撞天屈,“他这分明就是使绊子嘛,因为我跟景吾你的感情好,你说,将来要是幸村当了部长,指不定还怎么整我……”

仁王越说越高兴,越说越离谱,看来真的是在消磨他的空虚,迹部却越听越羞恼,终于气呼呼的按下了拒听键。

看来仁王也很懂得见好收篷,扰人的铃声总算不再响起,迹部松了一口气,掀开毯子钻进去,熄灭了床头灯。

四周归于安宁,闭上眼睛,甚至可以感觉到温柔的月光浮动,伴人入眠。

可惜被仁王这么一闹,迹部本就不平静的脑海里,又被塞进了一张俊逸清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