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就行。”

夜千筱的语气很淡漠,淡漠到好像如第一次来个负重10公里那么简单,那种轻描淡写地语气,仿佛生命这玩意儿于她而言,不过一文不值。

墨上筠有点惊讶。

放在三年前,她或许会在第一时间确定夜千筱跟自己合不来,这种观念性的不合让她甚至都懒得去辩解,去跟夜千筱发表自己对一条人命的重视与见解。

不过,这不是三年前。

所以,也就仅仅有那么点惊讶。

因为见过很多不一样的事情,得知这个世界并非是她前面十多年所见的那样,还存在很多没有接触过的、没有见识过的、甚至没有想象过的存在。

时间长了,便习惯不以自己的局限的世界去随便作评价,因为很多时候那都是井底之蛙自以为是的想法。

以前,她学着了解之后再做评价,渐渐的,她甚至连评价都不愿做了,因为她发现眼见未必为真,了解未必全面。

她接触过夜千筱,凭直觉相信,夜千筱不是那种杀人狂,也并非热爱杀人。

甚至不是那种对所有生命都怀有轻视态度的人。

片刻后,墨上筠问道:“第一次下手难吗?”

梁之琼眨巴眨巴着眼,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人如同聊家常一般,聊起了这么沉重的话题。

“难说。”

夜千筱把玩小刀的动作一顿,随后朝她耸了耸肩。

跟这些正常入伍当兵的人有些不一样,夜千筱第一次下手的时候,是因自己生命受到了危及,解决掉死亡危机的她只会觉得幸运,自己还有活下去的能力。正常的愧疚、后怕、自我怀疑等情绪,于她而言存在的并不明显。

带了几年的兵,慢慢了解这些未曾接触过死亡的年轻人的心理变化过程,所以,她很难想象,没有杀过人的墨上筠,是怎样练到这般身手的。

在夜千筱的概念里,这个有点为难。

不过,既然能练到这种程度,最后一步也很容易达成——被当成这行佼佼者培养的人,总归不会有太脆弱的心理防线。

手指微动,闭合的小刀倏地脱离刀鞘,折叠小刀露出了刀身,她左手一抬,小刀刀刃于视野里一闪而过,刀尖笔直地抵住了墨上筠的脖颈。

墨上筠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没有感觉到半分杀气。

只是,被刀尖抵住要害,于这样炎热的天气下,还真有那么点冷。

见识了墨上筠的定力,夜千筱轻轻勾了下唇,问:“你觉得人命重要吗?”

“嗯。”

墨上筠想了想,尔后如实应声。

最起码,于她现在的观念来看,生命确实很重要。

她没法说服自己,刚刚在面前倒下的那两个人,是一文不值的。

这是从小到大,身边所接触到的世界给她灌入的观念,加上亲眼见到过珍惜之人的逝去,所以她更加珍惜每一条鲜活的生命。

也因此,她喜欢那些有想法、保持积极态度的人——因为最起码的,他们把自己活得像个人。

“不,人命只有你觉得重要的时候,它才会重要。这世上有很多人,除非圣母,不然不会有人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逝去而伤心。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可你不关注,就可以自己过自己的。”夜千筱将小刀收了回来,抬起右手手指,将刀身弹入了刀鞘之中,“在刚刚那几个人眼里,你们俩的命一文不值。他要杀你,你想活着,就得杀他。”

“你,”夜千筱看了墨上筠一眼,尔后,又扫了眼后面的梁之琼,一字一顿地问,“你们,想死吗?”

一直认真聆听的梁之琼,近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而墨上筠,则是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不可否认,夜千筱说的……很有道理。

或许,也很成功地说服了她,消除了她面对两条人命的负罪感。

可就是夜千筱说的这么道理,也这么的真实,更让墨上筠不由得深入思考。

她开始能明白陆洋所纠结的问题,一个他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只能给予自己寄托而消除负罪感的难题。

“随便说说,”夜千筱倏地笑了一下,将小刀收了起来,提醒道,“开车吧。”

“嗯。”

回过神,墨上筠点了点头。

梁之琼慢慢将脖子缩了回去,感觉想通了什么,眉宇舒展开,感觉对什么事忽然就释然了。

车开出一段距离,夜千筱似乎想到什么,又朝她们道:“对了,有人监视你们。”

“嗯。”墨上筠点头。

“你早知道?”夜千筱挑眉。

“知道。”墨上筠应了一声,随后发问,“你跟绑架陆洋的人接触过吗?”

“接触过几次。”

夜千筱打开了车窗,有风从外面吹进来。

空调虽然能降温,但感觉让人不爽,她不喜欢。

“能说说吗?”墨上筠紧随着问。

顿了顿,夜千筱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好笑地问:“你们俩什么都不知道,就贸贸然冲过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