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小型聚会,来参加的一共也就是十来个人,可等所有人都到了之后也已经快一点多钟,大伙合计了一下,最后选择了烧烤。

东西点上来的时候,莫可就已经饿得前胸贴上后背,尽管因为刚见面的原因,气氛多少还有些尴尬着,不过因为大家都饿了,所以也没多少人在意气氛的问题。

莫可同花落坐了个对面,俩人共用着一个烤台,第一盘肉一上来,莫可就先把烤台铺了个满,然后专心致志地盯着烤台等肉熟。

在她两侧,一边是徐茵茵——对着盗亦有道;一边是最爱是晴天——对着地下铁,再过去那边就是水水、多多等人。

虽然眼睛是专注地盯在肉上,但这并不妨碍莫可耳听八方。

左手边,茵茵很安静,盗亦有道虽然长得小,但作为实际年龄其实是这里最大的人,倒很是周到体贴,不时地以大哥哥及社会前辈的口吻问茵茵问题,劝茵茵多吃。

右手边,换成坐她斜对面的地下铁很安静,安静到完全打破地下铁在她印象中又欢脱又傻缺的形象,也使得莫可终于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最爱是晴天倒追以来的苦逼心情。

一开始,最爱是晴天还轮番地找着话题与地下铁聊着,可在不论怎么引导都只能得到地下铁诸如“嗯,啊,对,是,大概,可能,行吧”等明显是在敷衍的回应后,最爱是晴天终于也放弃了,转而扭过头来跟她和旁边的水水聊开。

中途,最爱是晴天离席去洗手间,莫可跟过去。

洗手时,莫可站在最爱是晴天旁边的水池前,从镜子里看她,“怎么样?见了地下铁本人之后。”

最爱是晴天的双手一直放在水龙头下,任温水流过指尖。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后,才苦笑了一下,低声地回答莫可,“原本我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地下铁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的准备……不对!或许应该说,他要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反倒跟我想象中的地下铁挺一致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比我还小!”

最爱是晴天叹气,“唉,人家都是现实是最大的后妈,这点果然是没说错。说真的,在来之前我想了挺多的,甚至差一点都要打退堂鼓不来了。以前在游戏里的时候,虽然倒追吧,是觉得挺憋屈的。可谁让我就是喜欢上他了呢,追就追呗。其实我自己都知道,真要搁到现实里,我喜欢一男的,倒追,人家还不搭理,那我估计也就知难而退了,毕竟其实也没那大勇气跟小说里写的电视里演的似的,一路追到底死不撒手。”

她苦笑,“来之前,我想了挺多,也做好了各种准备。比如他真人挺难看?或者年龄挺大?或者生活不太如意?或者……各种各种。可老实说,我真就是没想到,他竟然比我小,而且还是个刚上大一的学生!这简直是……怎么说,就这一点,我就觉得……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可一把揽住最爱是晴天,看向她,“那怎么办?要放弃?”

最爱是晴天冲着她笑了一下,“不放弃还能怎么办?我难道还能再去继续倒追一个大一男生吗?别说我们俩根本就不在一个城市,也没法子在一起。就算在一个城市吧——甚至就算我不是倒追,而是两情相悦吧,我家母上都是绝对不会让我嫁给一个别我小的男人的!”

莫可认同地点点头,收回胳膊,顺道拍了拍最爱是晴天的后背以示安慰。

最爱是晴天又叹了一口气,将水龙头关上,然后自嘲地笑道:“以前觉得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根本就不去想真实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没想到,等到真见了,甚至他各方面都比我原来想的要好多了,可就是因为年龄这一项,就能让我彻底死心放弃了……老大,你说人有时候,也真地是挺可笑的是吧?”

莫可笑,“所以我觉得,网恋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它能摒除一切现实因素的干扰。只不过……所有的网恋走到一定阶段,最后又总是要回归现实的。之前所有的一切,最后也许都会变成徒劳,甚至连那段记忆,都会让人觉得可笑……所以,从理性上来说,我是不相信网恋的。”

最爱是晴天点点头,又想到什么似地看了看莫可,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那你和花落……”

“我和花落怎么了?”莫可奇怪。

“呃……”最爱是晴天小心地斟酌着字词,“我觉得……他好像对你满照顾的……”

莫可失笑,“我跟他在年龄上的差距,跟你和地下铁的差距有区别吗?”

“呃……可,不是,感觉不一样,我觉得他——”

莫可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算她,“好啦,你就别操心我了,回去吧。”

莫可往外走,最爱是晴天拖住她,“不是,老大,真不一样!我在旁边都看到了!”

莫可莞尔,“你看到什么了啊?”

“嗯……”最爱是晴天沉吟了一下,“怎么说呢?我觉得吧,他好像特照顾你,真的,不是那种陌生男人对陌生女人,或者游戏里的老公对游戏里的老婆的照顾,而是那种男人……对他的女人的那种照顾,你明白吗?”

莫可敲了下最爱是晴天的头,“想太多,你!快点出去了!要不别人以为我们两个掉厕所里了呢。”

“哎哎,老大,你别走嘛。”

两个人拖拖拽拽地回到了席间,莫可坐下来,重新拿起筷子,然后很自然地瞄了眼烤台,撇嘴——没烤好的。

花落正拿着筷子往烤台上放东西,“不知道你会去多久,怕东西烤老了不好吃。稍等一会儿吧。”

“哦。”莫可突然听见一直安静着的花落说话,倒有些吓了一跳。她抬头,看了一眼花落,再看烤台两侧,准备待烤的东西差不多都在花落一边。回顾了一下,好像自一开吃,除了第一轮肉是她铺上去的以外,她就没怎么再夹过菜往烤台上放——光一个劲地吃了。

莫可很是因此汗颜了一番,再看花落已经把烤好的东西拨到她一边的烤台上,赶紧心虚地再把东西给花落夹过去,“你也吃,你也吃,嘿嘿。”

花落瞄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吃得差不多了?”

花落的表情让莫可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嘲笑了,但鉴于“俩人不熟”,于是只能以干笑糊弄过去。

看所有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莫可借口去洗手间,到柜台前去结账。结果柜台的小姐告诉她“帐已经结了。”

回来问,被告知“饭钱男生平分了”,最爱是晴天于是提议再去KTV唱歌,K歌的钱由女生来出,于是一行人又直接杀到旁边的KTV去,一直闹腾到晚上七点多钟。

中间陆续有人卡着最后的一班客车或火车的时间离开,最后又只剩下莫可、花落、茵茵和地下铁四人。

茵茵和地下铁在吃饭之前就已经买了第二天早上的车票,四人晚上仍是分成两拨,茵茵随着莫可回家,地下铁随花落去他宿舍。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茵茵在浴室洗澡,莫可的手机响起来。

电话是地下铁打开的,莫可接起手机,“喂,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

地下铁的声音闷闷的,有种很不确定似的东西在里头,“我想问你,我徒弟叫什么来着?”

莫可翻了个白眼,“地铁同志,你不是这样吧!好歹也见好几回面了呀。她叫徐茵茵,记住啦!”

地下铁沉默了两秒,声音更小了,“你帮我问下,她是不是光明小学毕业的,光明小学二班。”

“嗯?”莫可楞了一下,“等会儿。”

好像有情况!

莫可走到浴室前,捂着手机问:“茵茵,你小学的名字是光明小学吗?还是二班的。”

茵茵的声音伴着水声从里面传出来,“嗯,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莫可默然片刻,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喂,地铁,你光明小学二班的啊?”

地下铁似乎有些暴躁,“啊,她怎么说?”

“再等会儿啊。”莫可又把手机捂住,问茵茵,“徐茵茵同学,问你个事儿哈。”

“嗯。”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陶侃吗?”

“嗯?”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茵茵似乎是苦思冥想了很久,最后才很不确定地道:“好像……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同桌叫陶侃侃……”

“噗!”莫可失笑,把手机拿起来,“喂?陶侃侃同学?”

地下铁瞬间怒了,“我不叫陶侃侃!我叫陶侃!你才侃侃!你徐茵茵!不对!你莫可可!”

莫可笑得捂着肚子靠在墙上。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地下铁在那边跳脚的样子。

可是突然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变成了花落的,“这么晚还没睡?”

莫可笑得正欢,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呛了一下,狂笑变成了咳嗽。

花落很关切地问:“怎么了?没事吧?”

莫可赶紧立正站好,把咳嗽压下去,“啊,没事,没事。”

花落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那就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得送茵茵和陶侃坐车呢嘛!”

“哦,好。”莫可答应。

花落轻声道:“那明天见?”

“啊,明天见。”

莫可挂断电话,沉默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

明天见个毛啊明天见!这莫名其妙地好像我俩认识了百八十年的熟稔口气究竟是哪里来的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