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林野带着三个香主如约来到了客栈,天命和黄瑟二人早已坐在大堂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等他呢,略作寒暄,六人便动身往北而去,这一路上所见之人,无一不是精神萎靡,如行尸走肉,眼神呆滞无光,佝偻着腰,机械的劳作着,长年的压迫和绝望已经彻底摧毁了他們精神的火种。林野不时偷偷看一眼天命,却见天命似乎对面前所见无动于衷,面无表情,暗暗放心。

六人都是身怀武功,出了城门,脚下发力,直奔向那无回镇,一帮人马不停蹄,四十里路程两个时辰便到了,这一下便看出功力高低了,天命是气定神闲,黄瑟额上微微有些汗珠,那林野则是大汗淋漓,那三个香主脸都成猪肝色了,汗流浃背不說,是气喘如牛,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远远的望见了无回镇的门楼,林野忙停下脚步,身后三位香主也跟着停了下来,四人一起捂住肚子,哎哟哎哟的叫疼,天命关切的一问,四人声称早上吃坏了肚子,这一路颠簸内分泌有点失调,想先去方便一下,让天命二人先进去,天命暗自冷笑,心道看来不得不提前动手了,一个眼神暗示了一下黄瑟,黄瑟会意,暗暗调息了一下,功布全身,左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剑鞘。也捂着肚子要跟他們一块去,那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应允。

甫一进镇,天命便觉着四周潜伏着杀气,街道上是空无一人,两旁的民居之中隐隐透出杀气,冷笑一声,静下心来,慢慢的闭上双眼。庞大的灵识从天命的身上有如实质般的散发出来,如同有形的触手向着周围每一寸空间尽力延伸,探察着每一个角落。

弓响,弦动,箭发,无数只羽箭从民居的房顶,窗口,街边的树上,巷口射向街道中心的天命,羽箭呼啸着,带起赫赫风声,从各种角度,各个方向奔袭而来,封杀了几乎所有逃逸的方向。

募地睁开双眼,一片让人沉醉的水蓝,在那海洋般深邃的蓝色中,天空中的羽箭变的无比缓慢,可以轻易的捕捉到其飞行的轨迹。

柔身,展躯,滑足,天命的身体仿佛是水揉的一般,踏着奇异的步伐,在无数羽箭的缝隙中间不容发的滑行而过,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妙曼的身形如鹰隼一般,翱翔天际,又如搏击巨浪的海燕,上下翻飞。

箭落,人现,枪走,大约几百人从隐身的旮沓里蜂拥而出,红缨枪如同一朵朵跳跃的火焰,如千百条赤炼毒蛇,蜿蜒攒动,电噬而来。若是扎实了,浑身上下得多几十个窟窿。

肩沉,臂收,刀出,风之刀法的奥义“斩绝情”再现人间,天抹闪过一线冰蓝,街道的画面仿佛定格在那永恒的瞬间,唯美的瞬间,无声的瞬间。

收刀,起身,前进,塞北的寒风将天命系发的蓝巾吹起开,和着风打着旋儿飞向天际,飘逸的黑发在风中飞舞,冰冷的银面上不带一丝感情,只有那紧抿的薄唇,湛蓝的双眸,刚毅的线条透露了这个完美存在的信息,黝黑的玄铁长刀,斜挎腰间,散发着冰凉的味道。

枪折,血溅,魂亡,无数个枪头慢慢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显的特别清脆,人們的表情从初时的凶狠刹那间转为惊诧,紧接着便是惊恐,因为他們看到了自己腰间那一条红线,那红线慢慢的扩大,如决堤的江水喷涌而出,如遍地红莲盛开,凄美绝伦。

天命每走一步,带动的气流使身遭必有人倒下,一步一步,踏着满街的红莲,走出一条血路,百米长街,血流成河,已成了人间地狱,修罗屠场。几百条生命被瞬杀了,留下的是一地赤焰,如幽明鬼火。

暗红色的血液在脚下流淌,被这寒风一吹,又很快结成红色的冰晶,天命静静的站在街道中心,如一尊泥塑,那魔神般的气息却冲击着潜伏者惊怖的神经,杀机如潮水般迅速的退去,依稀能听到逃逸到远方的人惊恐的叫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天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天空,那里是和他双眸同样的蔚蓝世界,“不杀不足以立威啊。”

黄瑟强忍着呕吐的感觉,轻轻的拍了拍天命的背,虽說风枫做了统领但二人的关系还是如兄弟一般,将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丢,轱辘辘滚出四颗人头,正是那金刚豹林野和他手下的三名香主,活该他們倒霉,碰到的是强袭队的队长,不到百招就分别授首,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做他們的发财美梦,这四人这些年来害死无数忠烈之士,如此死法到是便宜了他們。

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四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右手一挥,弹出四道气劲,将那四粒人头击成一堆碎末肉泥。冷冷的开口道,“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呢?难道要我请你出来吗?魁首?”

街道拐角的阴影出转出一人,此人面貌普通,唯一让人注目的是那对精光闪闪的眸子,显示此人城府极深,身形魁梧高大,手中抓的确是一柄方天画戟。在他身后又站着五位太阳穴高高突起的武士,各执兵器,如临大敌,表情严肃的看着天命二人。

天命还未开口,那为首之人到是抢先开口說话了,“哪里来的天水走狗,竟然杀害我大名义士,还杀害了精忠报国的林堂主,你到底是何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身后五人,有三个对天命怒目而视,还有两个则目光闪烁不定,不时偷看天命的眼睛。

瞧这神情,天命到是有几分明白了,看来自己估计的果然不差,名家义军中还有被蒙蔽的人在,这支队伍并没有完全腐化掉,接手过来好好整顿的话必然将是一支重要的力量。

天命也是一脸愤慨,虽然面具挡着看不出来,可是从那抽搐的嘴角和激动的语气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愤,“我是名家前总统领霸刀,才不是什么天水走狗,那林堂主跟我說这里有名家义军,我就跟来想投靠,没想到居然遭到这种礼遇,这老匹夫居然想骗我,我到要问问你,这到底是名家义军,还是天水卧底,怎么连名家的人也杀。”

话音刚落,立马将视线投向那三位愤怒的武士,从他們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惊愕,这么多年,不能保证这个魁首每一桩事都能掩盖的完美,这些人多多少少听到一些,看到一些与其宗旨相背的事情。天命这一顺水推舟,拿话敲那魁首,到是让面前的五人心里都是一颤。

那魁首反应也很快,立马弄出一副惊愕莫名的样子,回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怪了,老林一直跟我們說有天水家的走狗要来刺探军情,害我們花了大把气力准备伏击,没想到撞上了这二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又转向天命道,“我如何能相信二位的话呢?你們怎么证明你們是名家的人而不是天水家的走狗呢?”

天命什么话也没說,只是拿出一块天易交给他的名家统领的腰牌丢了过去,那人抓在手仔细的看了看,眼珠子转了几圈,点点头道,“果然是名家的信物,看来咱們是让林野这家伙给骗了,兄弟杀的好,杀的好啊,可恨我們居然被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坑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兄弟前来,我們都要被蒙蔽一辈子,哎,想起来还真是丧气。”几句话就把责任全部推到死去的林野身上了,还搞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要是一般人可能就给他蒙过去了。

天命也乐的顺水推舟,当下把手一拱,“原来是场误会,魁首还请见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么多弟兄枉死刀下,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还请魁首海涵,我們也是来投靠你們的。”

那魁首也挺不自在的,如果不是天命武艺高强,刚才那阵箭雨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尴尬的答道,“哎,兄弟千万别这么說,这都是怪那恶毒的金刚豹,事情过去了就不要计较了,我們要向看嘛,有兄弟的加入,我們可是如虎添翼,今后大有可为啊。”

說完伸开双臂,就想来个热烈的拥抱,天命却微微向后一步,将手有意无意的搭在刀柄之上,那人僵在半空中,尴尬的收回手,二人相视大笑,一个笑的奸诈,一个笑的心虚,一片阴云笼罩在这小镇的上空,来的仅仅是风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