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上空出现了一柄巨大的刀,那是一把蓝色的巨刃,有如实质,空气仿佛都被这柄吸了去,打着剧烈的旋儿掠过草尖,将这片土地上最茁壮的生命摧残的体无完肤,漫天飞舞,看那刀柄的末端,连着的正是天命的那柄玄色长刀。

蓝色的劲气正无休止的从那黝黑的不起眼的长刀上散发出来,在空中凝聚成形,其表面如同蓝色的水纹一样,缓缓的流动着,刀身周围则是巨大的气旋。

蓝色巨刃缓缓的向着地上的方天朔移去,这美丽的景观吸引了草原上所有人的眼球,每个人都被目瞪口呆的望着那超越了他們想象的气刃,却忘记了这美丽后面的凶险,看似缓慢的利刃其实移动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尤其是带起的气旋所造成的巨大气压,若是常人早已经被挤成一团血沫。方天朔支撑的也是十分辛苦,本以为刚才那几道绿色的刀芒就是天命的极限了,没想到这家伙还隐藏了实力。

甘宁是众匪徒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猛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老大,小心啊!”弯弓搭箭,那刹那间,他的心意全在凝聚在那箭尖,一箭射向天命。

一心一意只想将天命的攻势阻下,救的他老大一命,射出去的箭没有任何犹豫,不带任何遗憾,完全是速度和力量的最完美的结合,那一刻,甘宁的功力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那一箭射的潇洒至极,也是甘宁练箭以来射出的最好的一箭,即便是箭神亲来,也要对这一箭赞叹不已,这甘宁年纪轻轻,在箭术方面的天赋却是连箭神也赶不上他。

此时的甘宁终是抛开了一切杂念,射出了让他以后得以进入箭术殿堂的一箭,那是绚丽的一箭,也是灿烂的一箭,从此一颗新星即将在大陆冉冉升起,如果名家二子没有让他熄灭的话。

在他射出这一箭时,也同样暴露出他的身形,天易的剑也适时出现在他的脖子边,冰冷的剑刃贴在甘宁的脖子上,不过甘宁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彻入肌肤的寒意,仍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那离弦远去的箭,那一箭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也仿佛带走了他全部的思想和意识。

方天朔艰难的将萧举向自己的唇边,好象手每抬起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力量似的,十分缓慢,并且随着压力的增大,是越来越困难。

当他将萧举到自己的唇边时,那蓝色的刀劲也到了他的头顶,绝望的吹奏出最后一个音符,却发现那蓝色的刀劲募然停顿在离自己头顶的一尺处不动了,惊愕的望着面前的天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杀自己。”

天命已经在那个瞬间里站在了方天朔的面前,之所以这么容易得手,一归功于他的虚无神功法门和紫府神功的内功底子的完美结合所创造的巨大威力,二是隐藏自己的实力让对手麻痹了,没有尽快的调动其全部的功力与之相抗。

蓝色的刀芒吞吐不定,已然缩小至贴着那柄长刀的刀身了。天命的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攫住了一只黄色的翎箭,正是那甘宁的箭,刚才使出虚无神功,将功意提升到蓝阶的境界时,身心俱融入自然之中,天地间的一切尽在心胸。

这时,一股悲凉的意味却突然充满了他的心,并且迅速的感染了他的情绪,是谁?是箭,是甘宁射出的那一箭,那箭出誓无回的气魄,与之同存亡的勇气和一种对生命和世界最美好的感情和留恋,都毫无保留的通过这一箭全部的传达给了天命。

刹那间,天命对这自然,对生命有了一种新的领悟,功意竟然又深厚了一层,根基又扎实了一些,那迅捷到让肉眼无法看的见的箭,在他眼里一下变的缓慢而清晰,以同样让人几乎看不见的动作,将那箭一把攫在手里,紧紧不放。

强大的力量和精神在一刹那间涌入天命的身体,天命让那力量和悲凉的情绪肆意的在身体内左冲右突,尽情流淌,却不加任何引导。

他正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以往他是可以将来敌攻入体内的劲气引导出去,达到一种自然的平衡,这种事本来就已经是匪夷所思了,大陆上也只有天水家和任千秋有类似却不够完美的功法,而如今,天命正大胆的做着一项新的尝试,将外来的劲气化为己用。

这么纯正,这么完美的一箭是宗师级的人物才能击出类似的招式和劲气,才可以将精神和功法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天命用心的,仔细的去感受那一箭里包含的精神和情绪,任那一股带着悲凉的情绪的功意在自己的全身流转,起先是觉的身子都要爆炸了,十分的难受,这是却是他最凶险的时候,若是还不能排解或炼化,只有全身爆裂身死。

此时的天命,紧抱着明王心法的奥义,灵台一片空明,慢慢的用身子将那功力承受下来,自己丹田的那一股之前修炼的本命真元也慢慢的激发出来,引导着这一股新的功力慢慢的挥散到四肢百骸中,那一刻又是感觉无比的舒服,直觉力量增加了不少,丹田那一股真气又是厚实了许多。

终于还是让他炼化了,天命又将虚无神功的潜力开发出了一点,幸好甘宁本身的功力不是很深厚,虽然那一箭已是超出了他的极限,将功力几倍的放大了。

但是对于天命来說,还是可以承载的,若是换做邪神或是任千秋等大师级人物,连能在第一时间排解出去多少都还是一个问号呢,哪里有工夫这样慢慢炼化了,不过也算是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子,积少成多嘛。

天命将那功力完全的转化成自己的真力后,也不太想杀方天朔了,能让这么一个出色的箭手在自己碰到危难时,射出饱含诀别和苍凉的一箭,这个人至少还不算一无是处。

这样一个人,可以领导那些乌合之众在草原上生活这么久,也确实是个人才,想到这里,天命才放下杀机,仍是拿刀指着他,却没有立即下手,只是那刀劲的余力仍是将那青玉萧一斩两段。

天命冷冷的看着方天朔,内心却充涌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能将对手的功力化为己用,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发现啊,这又是人类武学史上的一次重大突破,也是自己登上武学高峰的重要一步,虽然还不够完善,但这里程碑似的进步,已经足够让他激动不已了,至少成就了一种可能。

将刀锋轻轻的贴在方天朔的脖子边,清冷的寒意顺着方天朔的肌肤沿着后脑勺直到头顶,诧异的看着天命,手中仍握着那半截断萧。

天命作势欲砍,眼神却瞄向了甘宁。

方天朔闭上眼睛长叹一声,等待那命运的利刃斩断自己生命的轨迹。却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

甘宁大叫一声,“住手!”声音尖利,几可裂金碎石,完全不顾天易架在自己脖子上锋利的宝剑,竟然一扭身直直的冲了过去,天易惊愕之下,也是来不及收手,利剑已是在他的脖子上带起一道血痕,一溜串的血珠随着甘宁奔走的身形飘洒在其身后。

直直的冲到方天朔面前,硬在那个空档处挤了进去,将身子横在方天朔的面前,怒目圆睁道,“不要杀我老大,要杀先杀我。”

身后的方天朔不用睁眼也知道谁正挡在他的面前,长叹一声道,“阿甘,你这又是何苦呢?”两人的命此刻都握在对手的手中,先死后死都是死,你說不杀对方就不杀么。

天命暗笑这人的头脑简单的同时,也佩服这人的勇气,大喝一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将气势运足,刀芒暴涨,逼近了甘宁的面门,已经刮的他肌肤生痛了,额顶更是渗出血珠,但这小伙子却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气概。

天命看了看天易,毕竟还是要大哥做主,这两人自己虽是欣赏,却也得看大哥的安排,若是天易不想留他們,自己也保不住他們的性命。

天易看着手中尚带了一丝血迹的剑,又将目光投向天命,见天命虽是架势十足,那刀却是迟迟未曾落下,直盯着自己看,似乎在请示,又似乎在暗示。

天易毕竟不是白痴,从刚才的交手,他就知道这两个人绝对是人才,虽然让自己折损了不少高手,但是这两人却是高手中的高手,并且与武魂和天水都“打”过交道,身为绿洲沙漠之王,对整个北部的形势应该也更清楚,若是能得此二人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

赞许的望着天命,右手轻轻拍了拍左肩,做了个招降的手势。天命心领神会,一改面容,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笑吟吟的,和颜悦色的问道,“两位兄弟,我看你們也都算是条汉子,不如投降了我們吧。”

甘宁怒吼道,“要杀便杀,既然落入你等手中,我等就没想过活命,反正这些年死在我們手下的人也不少了,老子也够本了,要想老子投降门都没有。”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甘宁被打的眼冒金星,脸上的皮似乎都要被掀掉了,痛的失去了知觉,一颗门牙顺势告别了牙床,嘴里咸咸的一股血沫,顺着嘴角流出来,还没反应过来,直觉的又骂到,“你敢打老子……”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耳光,这回打的是另外一边,干净利落,快的连近在咫尺的方天朔都没看清天命是何时出手的。

甘宁也是硬汉,这会连哼都没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痛晕了,一口浓血喷出来,摇摇晃晃趔趄了几步,只觉耳边小鸟乱叫,眼前金星乱冒,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甩甩头,努力的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吐掉嘴里的血,又一颗门牙松动了,晃了两下终于还是无奈的追随他的兄弟去了,抬起头,碰到的是天命冷的可以将人冻僵的眼神。

以天命皇子之尊,哪里容的人在他面前左一个老子,右一个老子的嚣张,要不是想到还要用这人,甘宁早就被大卸八块了,从不知道害怕的甘宁,在接触到天命的眼神的时候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恐怖。

那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一种死亡和绝望的气息,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了,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水死潭,让人身心都陷入进去的寂寞。

甘宁是不怕死,但是却最怕寂寞,看到天命的眼神,让他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美好,死亡是如此寂寞的一件事。幸好他的念头转了,不然大陆上流传千古的“没有门牙的小箭神”就要香消玉损了。

方天朔也看到了天命的眼神,除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外,他还看到了一种皇者的霸气,那是一种不容人侮辱的王者风范。

方天朔有些震惊,虽然没摸清这支商队的底细,不过在沙狐的名声已经流传在外的时候,还有这样一支商队敢进入这草原,应该不是等闲之辈,一开始还以为是天水家派出来围剿他們的部队呢,以前他們都成功的反围剿了,但是这次派出来的显然都是高手。

方天朔想不通,为什么天水家要废如此大的力气来围剿自己,而面前这个年轻的银面高手所流露出的高贵之气,又让他更摸不着头脑了,莫非天水家的皇族也来了,可是天水家两兄弟用的是剑,此人用的却是刀啊,而且功法明显不同于天水家的武功。

连一向机智百出,狡猾如狐的方天朔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随机应变,看敌人的反应了,迫不得已时先保住众人的性命再說,投降便投降了吧。

将甘宁扶起来,这家伙也学乖了,看着天命,虽是怒目而视,却是再也不敢出言不逊了,方天朔看着天命的双眼道,“不知尊驾是何来历,我等俱是草莽之人,恶匪流寇之徒,我們投降后你如何处置我們。”

天命冷酷的眼神渐渐散去,转向天易,却是咧嘴一笑道,“主公,搞定了哦,您来给他們安排安排吧。”

天易面上也是露出一丝笑意,走至二人面前,看着这二人道,“你等愿意归降我們么?”

方天朔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面前这个充满霸气和皇者之风,武功超绝之人居然不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在天命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的气势在那一刹那就完全改变了,变的平和了,这让他很不理解。

再看面前的天易,虽然也有着高贵之气,但面相温文尔雅,一脸儒相,到是少了那一份皇者霸气,有些搞不清这二人的关系了,听到天易的问话,眉头一皱道,“我得先知道我等归降你之后有什么好处?你要如何安排我們?”

天易面容一肃道,“我可以告诉你,你若不归降我們的坏处,那就是死路一条,你杀了我們这么多高手,还能站在这里和我面对面說话,你就应该庆幸家里祖上积德了,至于如何安排你們,你不是喜欢跟天水家和武魂家闹事吗?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堂堂正正的跟他們作战。”

方天朔一愣,这些家伙是要造反的吗?自己虽然和天水以及武魂有些过节,不过也没想过要造反,自己本是一帮之主,做些无本钱的买卖。

沙漠之王虽是痛快,这些年也有些厌倦了窝在草原的感觉,早就想染指江南肥沃之地,进军中原了,只是手下无什么能人,还是只能做些小打小闹的买卖,这计划也只是空想。现在却有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要和这些人一起干。

别人不敢說,就那个银面人的武功就绝对可以将天下闹个天翻地覆了,跟他們合作的话,自己也有机会享受享受江南的风光了,如果到时势头不对,凭自己的武功再开溜就好了。

贪婪的目光从眼中一闪而过,却马上换成一副感激之色,抱拳道,“如此甚好,我等愿意归降。”抬起头,眼中一片赤诚。“主公在上,请受方天朔和甘宁一拜。”說罢,硬拉着甘宁一起拜倒。甘宁虽是老大不情愿,但是无奈老大已经降了,自己一向跟着老大混,只得也拜了下去。

天易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还道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大,几句话一撂,对手就乖乖的投降了,心下高兴,只有天命注意到了方天朔眼中转瞬即逝的贪婪之色,心下却是对此人留了意,这些匪徒本就是贪婪之辈,虽是归降了,但是在今后如何使用,让其发挥作用也是一个大难题。

天命回转身来,注意到那些骑士們的表情十分复杂,是的,虽然招降了这两个高手,但是死去們的弟兄的帐该怎么算呢。

一种死亡的气息从天命的身上狂涌而出,吓了身边的天易和方天朔三人一跳,望向天命,却见一柄蓝刃再次出现在天命手中。

脚尖一点,天命已是极快的奔向了那些愣在当场的一般匪众,口中冷酷的喊道,“杀,一个不留。”

众骑士和强袭队的成员本是一肚子火在那,闻得此令,也不管天易是不是同意了,反正统领发令了,纷纷向那些匪徒掩杀过去。

刚刚目睹了天命神威的匪徒們,看到他拿着刀向自己这些人冲来,早就魂飞破散,吓的腿都软了,竟然都瘫在那里任人宰割。

不到一刻钟,这些人都被屠了个干净,方天朔看在眼里,虽然面上不露声色,心下也是骇然,这些虾兵蟹将固然是死不足惜,可是毕竟是自己的手下,那银面人如此做无非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乖乖听话,手段到真是毒辣啊。

甘宁已是怒不可遏道,“不是已经投降了吗?为何还要杀我們的人。”因为门牙掉了,說话还漏着风,听着着实好笑。

天易淡淡道,“我們是答应你俩投降,并没有答应他們也投降啊,我那么多精兵强马总不能白白死了吧。”說完望向天命的背影,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