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注定是事多的日子。

卓闻天下午早早的就来了庄希贤家里报道。

天生正在花园里指挥工人干活,他走过去,看清工人在做的事情,笑着问道:“这是干什么?”

工人把无数的玫瑰花花盆正摆上旋转木马的空隙,外面也围了一圈,天生看到卓闻天,随意打了句招呼,他自然不能说,这是我家小姐害怕人家比她先坐了她的旋转木马,所以很小气的让我包起来。

那也太跌份,太没出息了!

天生看着卓闻天身上黑色的礼服,心中感叹这人也生的一表人才,打岔道:“怎么这么早?”

“她今天好点了吗?”卓闻天看了下时间,“是有点早,我想早点过来,昨天忘记问希贤,我能不能当她的舞伴。”

“舞伴?”天生一愣,这个问题想来庄希贤和他一样,都是没用考虑过的,今天的生日酒会有特殊的目的,所以他们压根没想过会要跳舞。不过,天生不会替庄希贤拿这种主意:“我陪你上去,她现在大概还在打下午的吊针

。”

卓闻天的心揪了一下,心疼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先忙。”

屋里有人,天生点了点头,卓闻天转身自己向大屋走去。

天生立刻又转身招呼工人,“小心点放,底上的布垫好,千万别让花盆刮坏了。”

*

楼上卧室里,庄希贤正在打吊针,今天打的是右手。

看护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一看到四姐带着卓闻天上来,年轻姑娘立刻站了起来:“您请。”说着拿起书,坐到了另一边,把沙发正中的位置让给他。

卓闻天笑了下,透过半开的卧室门,远远看到庄希贤斜靠着两个枕头,藕荷色的被子盖在身上,她半合着眼睛,面色红润,看样子昨晚睡的很好,精神很饱满的样子。

他的心不可自已的跳动了起来,一种无可自已的幸福感包围上他。

他顶着看护奇怪的目光,轻轻走进卧室,当然不敢关门,留着和刚刚一样的门缝,看护也好注意这里庄希贤的情况。

他拉了梳妆台前的欧式椅,在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她,从她的头发,微微跳动了一下的小指,她的每一下呼吸,他都觉得看不够。

怎么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

爱情,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这是自己喜欢的人,看到她就忍不住觉得开心到亢奋。

他想到昨晚刚刚见过的简家小姐,简映蓉,那个女孩心思纯净,这两年,想方设法找机会从家里跑出来,其实不过是为了多见自己几次。

其实他也曾想过,如果娶了这位军区首长的千金,对自己会带来无数的好处,可是,毕竟还是心高气傲,在爱情上,还没有尝试过两情相悦,始终是不愿为了利益出卖自己。

简亦遥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从来没有试图撮合过他。

所以,也许,老天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坚持,才让他有机会认识了庄希贤赘婿

庄希贤睡的很安静,脸上有股子平时完全看不到的纯真,是低龄女孩子脸上未褪的淡淡稚气,卓闻天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小时候看到的童话,那王子会傻了吧唧问也不问的去亲人家姑娘,大概,也是被姑娘脸上的纯真吸引了吧。

不过,那也没有第一次就亲人家嘴的道理,要是自己,他就亲——

卓闻天在庄希贤脸上搜寻着,合计如果是自己,第一次他会亲哪里,嘴角不知不觉带上傻笑,只觉得,其实亲哪里,都可以的……

庄希贤迷迷糊糊的转醒,睁眼看到卓闻天,他正一脸甜蜜的对着自己笑,那样子,傻气的不得了,她轻问道:“想什么呢?”

卓闻天正想的出神,想也没想的说:“想如果第一次亲你,该亲哪里好。”

庄希贤睡了阵子,背有些酸,听了这话,她一边翻身一边说:“别想了,第一次你早亲过了,啃得我一脸口水。”表情很厌弃。

卓闻天如梦初醒,而后大惊!

他想起了自己被下药的那天,好吧,一堆粉红泡泡“噼里啪啦”在自己周围破灭,他一下趴在了庄希贤的床边,绝望丧气的语气:“为什么要那样的情况下认识你。”

看护看到庄希贤醒了,进来帮她看了看针,又重新帮她垫了枕头,看到刚刚还风度翩翩的男子现在趴在床边像个赖皮任性的小孩,不由捂嘴笑起来。

庄希贤看到看护出去了,才小声说:“我没放在心上。”倒是他这样自由进出她的卧室,令她不是很高兴。

卓闻天如临大赦,侧抬头看着她,眼睛精亮,不知是激动的还是难过的,有些水汪汪。她忽然也想到了那一次,他趴在自己身上,胡乱的亲着,像一只急切的小兽,可爱又可怜,也是……从那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了。

那样激情的时刻,在庄希贤的人生里也是第一次。不其然想到那天同样犯傻的简亦遥,他激动,却只敢抓着自己的手,把他自己的手还咬出了血……确实是个傻瓜。

卓闻天对那天并不是全无印象,看到庄希贤面颊泛起浅红,他的心情瞬间的飞跃了起来,低头看到她手上的吊针,随即又内疚道:“那天真不该带你去吃那个夜市,都是我不好

。”

“是我吃的太杂了。”庄希贤收回思绪,抬了抬手指,“不是什么大问题。”

庄希贤手上的血管很细,这样的手扎针就不太容易,卓闻天把手放在她的手边,仿佛这样两个人就可以近一点了:“我最近接触了公司的事情之后才知道,外面的食品很不安全,以后我们还是别吃外面的东西好。”

庄希贤点头。

“是真的。”卓闻天看着她,有些话想现在就告诉她,又怕庄希贤心情激动,想了想还是说:“等你病好了去公司时,我们会有很多机会一起工作。”

庄希贤听他这样说,忽然倒在枕头上调皮的笑起来:“第一天上班就生病,现在公司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

卓闻天没想到她会在乎这些,“我还以为大小姐一直是我行我素呢。”

庄希贤侧头笑,“那你为什么不试试我行我素?”

我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谁能真的不在乎悠悠众口,纵然是卓闻天,也不敢有丝毫轻待,这一点,庄希贤倒是和自己一样。

仿佛忽然发现了共同语言。

卓闻天看她笑的开心,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心中像窝了只小猫一样,一直抓自己宫记·晏然传。

他趁热打铁:“今晚,能让我做你的舞伴吗?”

“舞伴?”庄希贤的表情和刚刚的天生是一样的,随即点了点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卓闻天却和中了大奖一般的开心,今晚……要来的人会很多。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了。

庄希贤也在想,宣布了那几件事后,大家还会有心情跳舞吗?范家,现在真是娱乐了帝港城所有的人。不过在她看来,只要搞清楚了真相,自己就可以卷包袱回家了,都不在这里生活,谁还在乎她们说什么

回家呀……庄希贤的心情也无端的雀跃起来,等拿来了吐真剂,说不定最多下周,她就可以回家了。

*

酒会在七点开始,但是六点,外面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

庄希贤坐在窗口,后面的化妆师在帮她梳头,刷子一样的梳子,一下一下刷过她波浪般的长发,发型师笑着说:“庄小姐的头发真好。”

她淡淡点了点头,其实不是很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这些宴会的化妆和梳头平时都是她自己来的,但是生病了到底精神欠佳,天生才找了人来帮她弄,她的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但是更不痛快的是——两个哥哥还都没回来。

庄希贤示意发型师可以了,梳个没完没了。

年轻的发型师在本地也是颇有名气,看到庄希贤不耐的表情,讪讪收回了手,和女化妆师一起离开。

庄希贤站起来,去换了礼服,出来看到天生也换好了衣服,正在对镜打领带,“怎么大哥还没来,二哥呢?”

“你二哥说去接个舞伴,是他国外回来的同学。”带个舞伴也无可厚非,庄希贤点点头,拿出首饰递给天生。

“我来——”门口传来一把男声。

庄希贤从镜子看过去,简亦遥正站在那里,“我家是菜市场吗?你怎么自己就上来了?”庄希贤对他是挺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不包括他们可以有自由进出自己卧室的权利。

天生走到门口,同情的拍了下简亦遥的肩膀,回头对着庄希贤说:“我请他来陪你的,我下去看看。”

庄希贤低头拿出项链,准备自己戴,用行动告诉他们,她并不喜欢别人帮她做决定,哪怕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天生,或是略有好感的男士。

天生也是经过考虑的,她身边亲近的人现在不多,卓闻天在楼下八面玲珑的待客,明显也是个想客串男主人的,简亦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不如一举两得,他可以陪她,自己也能更放心。

“我刚看到楼下的旋转木马怎么全被玫瑰花围上了

。”简亦遥没话找话。

庄希贤不理他,自己戴上项链,又自己戴耳环。

简亦遥看她略微鼓着脸,大概是真的不高兴了,他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好声好气的说:“天生担心你的身体,他说你今天安排了好多事情给他,他怕不能时刻跟着照顾你,所以才刚刚打了个电话给我。你不喜欢我上来你的卧室,以后我在楼下等你。”

庄希贤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穿着正经的礼服,银灰色的衬衫,同色的马甲,外面是黑色的外套,口袋巾也是银灰色,倒是好看,于是她说:“你打扮这么整齐,是准备和我跳舞吗?我可是已经有舞伴了。”

简亦遥看她愿意说笑,知道刚才自己那样说,已经获得了原谅一钱知府。

他的心中微动,只觉得又多了解了她一点:“我看着你跳就好,只要你高兴。”

庄希贤微笑,忽然想到:“其实你是不是不会跳舞?”

简亦遥坦白:“我不太常参加这种酒会,刚才我本来是想问天生可不可以在你的。”

庄希贤:“……”

好吧,这次他赢了,庄希贤站起来,主动挽上简亦遥,这个乖孩子,有时候真的让人又爱又恨,“我带你下楼去转转。”她说。

简亦遥脸上露出笑容,那种单纯的喜悦令人有些无法直视,庄希贤拉着他,有些无奈的道:“你要追我,这样怎么行,让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生的很冷傲,人也聪明,可是现在偶尔露出这样的表情,太令人啼笑皆非了。

简亦遥依旧笑的乱七八糟,不知是想傻气,还是想腼腆,或是想找人分享,庄希贤受不了他这样没见过世面,右手拉着裙子,裙摆在地上划了个半圆,她已经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离的很久,她眸光沉沉看着他:“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女朋友吗?”

简亦遥不说话,她离的这么近,淡淡的香气一阵阵袭过来,他招架不住。

庄希贤垂下眼睛,忽然抬起左手,按向他的胸口,“嘭嘭嘭”的心跳声慌乱的传到她的掌心,她小声说道:“如果顺利,我这里的事情也许下周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我就要回家去了

。”

简亦遥一愣,庄希贤只觉得手心挨着的心跳,一下下跳的更为凌乱。

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为了她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的环境,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跟着她义无反顾,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心甘情愿,抛下自己努力奋斗的一切。

他明白,她也明白。

这两个,都不是冲动的性格,她对他,也只是好感而已,她给不了他任何承诺。

而他,喜欢她,想她开心,但要抛下自己的一切,盲目的跟着她而去,他也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和她,是这样的两个人。

她拉着他,两个人沉默的向楼下走去。

*****

“这里以前有个玫瑰园,我妈妈还有一张在这里照的照片,很漂亮。”刚刚不愉快的谈话好似没有发生。

她带着他走一条,不常走的小径,等于是绕过范家的花园,“我回来了快两个月,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侧头对着简亦遥笑了下。

他只是在仔细的聆听着她的脚步声,他很好奇她走路的方式,有时候会铿锵有声,有时候却会像这样,静悄悄的,让人没有真实感,哪怕她挽着他,他的心也飘的乱七八糟,落不到实处。

他希望听到那一下下的脚步声,每次听到那样的声音,是她独有的节奏,都像一下下踩在自己心悬上,令他难忘而心安。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侧的花圃中传来几个女孩隐隐的说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写,一直写,到了这个点,一看,不发就迟了。

今天又写了差不多7000,请不要吐糟我写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