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静静伫立在天玑使者坟前,一动不动,直到天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天玑使者坟上新鲜的泥土时,摇光使者想起天玑使者往日音容,终于情绪失控,噗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嘶声裂肺叫了一声道:“三哥!”

天璇、天权和金叹月眼眶一红,泪珠在眼眶中滴溜溜打着转,但他们强行忍住,不让泪水流出。他们不止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哭,千万不能哭,一定要克制。可是摇光使者越哭越响,越哭越悲伤,三人终于克制不住,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滑下脸庞,在晨曦中分外晶莹,就像圆荷上滴下来的一滴清露。

天璇轻轻叹息一声,缓步走开,在密林中茫无方向的走着。天权使者和金叹月悄悄跟过去。

三人走到密林北面的一处悬崖峭壁旁,此时朝阳从东面升起,万道金光照进林中

。古木树叶上的露水在晨光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天权使者眺望着悬崖下起伏连绵的峰峦,如海涛般的苍山,胸中陡然一宽,悲伤之情略微减轻,嘶哑着嗓子问道:“二哥,三哥怎么突然……。?”他说到这儿,下面的话噎住了,说不出来。

天璇使者面带凄楚,怔怔眺望着远山奇景,头也不回,沉声道:“我们在蚩尤林与潜龙对抗时,三弟便受了点伤。他性子坚忍,不愿在人前示弱,一直咬牙坚持,死活不肯退下疗伤。我劝过他几次,他完全不听,我也无可奈何。九鹤宫背信弃义,临阵脱逃,害死大哥、五弟和六弟后,他既痛惜兄弟手足殒命,又恼恨九鹤宫无耻,伤势因此加剧。前几日为了追九鹤宫的人,我们日夜兼程,休息不够。昨天在那山峰上,三弟与神火老道一战,被蛇衔镜吞了子午骨珠,更是元气大损,伤势大大加深。我本以为他暂时应没有性命之忧,只要静养数日,当可痊愈。谁曾料到,半路杀个老妖女。那老妖女的道行奇高,尤其是那只召唤出来的凤凰,威力惊人,就连我们一身完好,也被震的筋骨酸软、浑身疼痛,更别说三弟重伤在身,怎么禁得起?”

两人默然垂下头来,俯视悬崖。

只见云海飘渺,百鸟翱翔,在崖岸下穿梭往来。

金叹月心中却在思考另一件事。牡丹仙子道行如此高深,似她这等神仙般的人物,怎会对一个不懂丝毫道术的凡人狠下杀手?她若想杀戮凡人,又有谁能逃脱她的魔掌?以前魔圣逼他修炼子午功法,他不愿吸食人兽之血,便对道术产生厌恶。后来想到并非所有道术都要喝血才能修炼,比如正道金光神咒、太极分光术、日月精灵、无极御神心法,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法术。可是就算修炼成至高无上的道法又如何呢?当真能长生不老吗?若心术不正之人得到至高无上道法,只会用来屠戮无辜百姓,道术岂不是成了杀人利器?虽说道术乃是一柄双刃剑,既能杀人,也能救人。可是一把刀子,杀人毕竟有限,但一门绝顶道术,杀人直是无穷无尽。正道中人经常说,天道无亲,恒与善人。他一直对这话很怀疑,天道既然无亲,又怎会恒与善人?若恒与善人,世间怎么有那么多恶人横行?他越想越烦,只觉胸腹中充斥着一股郁郁不平之气,无处发泄。人在面对无情杀戮和亲友死亡之时,往往会思索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这些问题平时看来常常无关紧要、荒诞不经,可一旦深入探究,又会觉得其中饱含着许多深奥睿智的哲理。人类自诞生之日起,心智逐渐开发,见识渐渐增加,但天地间的‘道’,却一直未能探究透彻

。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个门,要如何才能开启?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只得颓然而止,长长嘘出一口气。

天权使者忽然叫道:“对了,大哥。”

天璇使者奇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

天权使者满脸忧虑之色,看着天璇,说道:“花王抓了仙云岭骆千雪姑娘,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告知紫琼仙子,请她前去救援?”

他知道己方四人道行不如花王牡丹仙子,救人之事,必须要请紫琼仙子出马。仙云岭和七星使者经蚩尤林一役后,隔阂尽去,交情匪浅,他们对仙云岭的事自然格外关心。

天璇使者忙道:“四弟,你说的对。我们赶紧去找七弟,然后齐上仙云岭。”

三人缓步下峰,沿着原路朝天玑使者坟墓而去。穿山越林,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天玑使者新筑的坟墓前。只见四周一派清幽,古木森森,树叶的露水斑斑点点,在晨光照射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令人眼花缭乱。

一座新堆的坟墓,泥土清新,高高耸起,仿佛一座蒙古包。那块昨晚雕刻的巨木墓碑,矗立在坟墓前,未曾除尽的枝叶开始枯萎,无精打采垂在枝干上,似乎也在为死难者默哀。但坟前空无一人,原本伏在墓碑前痛声大哭的摇光使者,已不见踪影。

三人吃惊不小,急忙四处寻找,找了一会,忽然一抬头,模模糊糊看到天边有点白光好像流星划过天幕,迎着朝阳流去。

天璇使者眉头一皱,经道:“七弟伤心糊涂了,怎么一个人走了?”

金叹月惊叫道:“摇光大哥该不会去找那妖女报仇吧?”

天璇天权知道此事大有可能。摇光七弟乃是至情至性之人,他多半是追牡丹仙子去了。

三人担心他突遭不测,匆匆忙忙祭起法宝,腾空飞去。

金叹月驾驭大天宝月,天璇天权则祭出子午骨珠,三人并肩齐进,如三股飓风朝东边卷去,刹那间消失在苍茫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