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使者与天权使者更不搭话,身子尚未站起,便默默潜运道法,在身前幻化出了数十颗骨珠。三人道行修为有深有浅,骨珠大小光芒强弱自截然不同。七星使者中,天璇使者道行最高,他这一出手,所幻化成的骨珠几有鹅卵大小,光芒大炽,将身前一丈以内的紫气全部冲散,白芒灼灼,照亮半个山峰。

七星使者道法乃魔圣亲手所传,虽没正式拜魔圣为师,却一直将魔圣当做授业恩师敬重爱戴。金叹月是魔圣弟子,七星使者向来把他当做小师弟疼爱有加,金叹月把七星使者视如兄长,有着极深感情。见到天玑使者身受重伤,萎靡倒地,他怒火迸发。当天璇、天权、摇光三位使者全力出手之际,金叹月热血上涌,几个起伏绕到九鹤宫众人后,悄悄祭出大天宝月,神不知鬼不觉从侧面突袭神火。

众人正全神贯注观看场中斗法,谁也没料到会有人从旁突袭。

神火大敌当前,自是没有余暇关注侧面。

天璇眼中光芒迸射,用力的跺了跺地,大喝一声,上百颗骨珠噗噗噗飞向蛇衔镜,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凌厉的弧线。那场面简直就像暴雨时屋檐下流出的水线一样,连绵不绝。

神火神色凝重,不停的手舞足蹈,嘴中念咒不止。

蛇衔镜召唤出来的小蛇在空中游来游去,神态悠闲之极,这些小蛇也不知是何方异种,竟有着惊人的神力,身躯虽然不大,但小嘴微微一张,却大的吓人。

天璇等人幻化出的子午谷珠**,流星般射向蛇衔镜,却被紫色小蛇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囫囵吞枣般吞入腹中。天璇等人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这一幕让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正当蛇衔镜召唤出来的小蛇大展神威,大肆吞噬骨珠,却听到不远处的神木一声闷哼,整个人突然失去平衡,如断线纸鸢一般斜摔出去,重重撞在一块白色巨岩上,撞的石屑纷飞。巨岩经他一撞,微微晃动。神木甫一落地,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眼神一黯,脖子一歪,立马晕了过去。

九鹤宫诸人哗然一片,齐声惊呼,急急忙忙冲上去查看究竟。

原来金叹月盛怒之下想偷袭神火,给天玑使者报仇,怎知神木不偏不巧往前迈了两步,刚好替神火挡了这致命一击

神火见身后声音嘈杂,似发生极大变故,微微惊愕,急忙转头去看,正好看到神木倒地吐血那一幕,顿时面色如土。毕竟师兄弟情深,他登时将三大使者冷落一旁,回去看神木伤势。

蛇衔镜失去神火催持,紫色光芒缓缓收敛。那些小蛇微微张开血红小口,啵啵啵朝外吐出珠子。待所有骨珠吐完后,小蛇纷纷回到镜中,柔顺之极。铜镜收完小蛇,在空中盘旋数周,寂然无声,飘到神火身旁。

上百颗圆滚滚的骨珠从小蛇口中飞出来后,嗖嗖嗖往四位使者飞去,在四位使者身边盘旋飞舞,慢慢溶入四人体内。骨珠一回到体内,四大使者精神为之一振,脸色渐渐恢复。

在场诸人眼光都不算差,都隐约看到一道白光从巨松后射出来,偷袭神木后又回到巨松后。别人倒还罢了,封芷兰对这白色寒光再熟悉不过,芳心微动,眼波如水,痴痴盯着那棵巨松,娇唇微动。

九鹤宫神火道人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如野兽悲吼,叫道:“何方鼠辈,快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掷,射出一团青芒,这青芒如绣花针去势极快,眨眼间已射到巨松边。

金叹月一时愤怒出手偷袭,待偷袭成功后,正愧疚不安。他明知这等行径实非君子所为。忽然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法力汹涌而来,他暗呼不妙,身子一闪,轻飘飘闪出数丈之外。他刚站定,身后传来嘭的一声,犹如平地响起一声闷雷。巨松咔咔一响,轰然从中折断,一截树干啪的一声掉下去,沉重的砸在地面上,激得飞沙走石,枝叶散落一地。

他大呼侥幸,那道青芒已消失不见。他不尴不尬站在巨松断枝旁,一脸讪讪的表情。

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衣服凌乱不堪,手持一柄黑黝黝的匕首,傲然迎风而立。

封芷兰乍见之下,心扑通一跳,眼波流转,脉脉含情盯着他,那句“金叹月”差点脱口而出。

四大使者惊叫道:“金叹月兄弟!”

金叹月心中有愧,不知该说些什么

神火面色冰冷如霜,霍地踏前两步,指着金叹月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出手偷袭我师弟,上来领死吧。”

金叹月对偷袭一事本有七分惭愧,可神火这句话,无意中激发了他少年人的傲气和叛逆之心,那七分惭愧瞬间只剩下两分不到。他不清楚九鹤宫与三派之间有何恩怨,可神火以蛇衔镜吞噬天玑使者的子午骨珠,让他忍无可忍。子午骨珠对七星使者意味着什么,除了七星使者自己,恐怕只有他了解。子午骨珠是以七星使者自身的筋骨精华所化,非同一般,与本人元神**本是一体,类似于流萤岛的日月精灵。珠在人在,珠亡人死。七星使者道行之高,天下皆知,本来不至于一出手就受制于人。但蛇衔镜是先天至宝,善能吞噬后天与肉身元神有关的各类法宝,比如子午谷珠、日月精灵。他微微冷笑两声,反唇相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可知道?”

神火胡子一翘,气的半边嘴歪起来,一声爆啸,双手向前拍出。掌风挥出,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排寒光,寒光如电如幻,快捷无比,射向金叹月。

天玑使者惊道:“这是冷雨寒针,不可大意!”

金叹月自然知道这是冷雨寒针,也知道它的厉害。他把大天宝月当胸一横,往前微微一推,一团晶莹白芒从大天宝月上升起,如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在胸腹前倾泻下来。十几枚冷雨寒针啵啵啵连番爆响,射在大天宝月幻化的白芒上。金叹月全身一震,如遭锤击,胸口登时痛楚难当,痛的他龇牙咧嘴,好不难受。寒针如附骨之疽,死死钉在白芒上,咬住白芒,阴魂不散。

金叹月心头大骇,虽知正教五派长老道行高深,可没想到比自己高出这么多。瞧神火架势,这寒针恐怕只用了他七分道行,尚有余力。他猜测,神火多半是自重身份,不愿对晚辈痛下杀手,在盛怒之下仍对晚辈手下留情,神火当真不愧有前辈大师风范。

封芷兰情之所牵,芳心一动,轻斥道:“老匹夫,看招!”右手中指啵的弹出,祭出一团耀眼白光,这白光飘然灵动,甚有灵性,赫然便是名震天下的日月精灵。

日月精灵是人身元神的阴阳二气所化,随念而生,随念而动,矫夭灵动,飘忽不定,东窜西窜,朝神火飞去。

神火听芷兰出言不逊,如何不怒?他对日月精灵不敢小觑,甩手又是一把冷雨寒针射出,化作一簇簇寒芒射向封芷兰

日月精灵灵性十足,懂得攻守趋避之道,见寒针威力极强,便避过寒针,贴着地面匍匐而行,径袭神火小腹。

封芷兰见寒针后发先至,心中微惊,急忙轻轻一纵,向旁跃开三丈。冷雨寒针悉数落空,噗噗噗钉在地上。而日月精灵绕过寒针,又分头并进,眼看就要击中神火小腹。

神火脸色十分难看,对日月精灵丝毫不敢轻忽,更不敢撄其锋芒,见日月精灵已近在咫尺,轻飘飘避开,身形之快宛如鬼魅。

众人只见眼前人影一动,他已在一丈以外。冷雨寒针一击落空,只得无功而返,废然回到神火手中。日月精灵一击落空,却如影随形,再次往神火飞去。

神火大怒,暗想这些小辈当真不知好歹不识进退,得理不饶人,难道老夫便斗不过你的日月精灵?他大喝一声,端得气势不凡,声震百里,回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绵绵不绝。

金叹月突然发觉身前压力陡然消失,与他对峙许久的十几枚冷雨寒针掉转方向,朝日月精灵奔去。

神火右手不停掷出寒光,冷雨寒针果然如冷夜寒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嗖嗖嗖射向日月精灵,顿时漫天冷雨如注倾泻,顷刻间组成了一座天罗地网般的“针阵”,从四面八方将日月精灵重重包围。

封芷兰娥眉一蹙,惊叫一声,可已然迟了。冷雨寒针四面突击,飞蝗般扑向日月精灵。日月精灵若修炼到最高境界,自不惧冷雨寒针,可芷兰年纪太轻,修为不够,她的日月精灵攻敌固然犀利,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道行深厚的神火。数十枚冷雨寒针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刺入日月精灵,只见眼见白光一黯,日月精灵所迸发的光芒顷刻间四分五裂,烟消云散。封芷兰胸口剧痛如绞,眼前一黑,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嘤咛一声摔倒在地,立时晕倒,不省人事。

神火本不愿再伤人,不料气恼下一出手,又打伤了流萤岛弟子,心中惶恐不安,赶紧收回冷雨寒针。须知如今封芷兰是北溟流萤岛的唯一传人,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神火如何对得起为天下苍生而牺牲的寒霜、寒雪、寒风三仙子?

金叹月见封芷兰受伤,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失魂落魄般冲过去,慌慌张张抱起她,一探鼻息,见她呼吸微弱,寸若游丝,心中登时大乱,整颗心都快碎了,颤声叫道:“芷兰,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