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飞驰电掣离开岳麓山,袖中卷着青蛇,在荧荧星光下,向北行了二十来里,落在波光粼粼湘水边。放出青蛇时,它正蜷缩一团,青竹般的躯体在风中瑟瑟发抖。

金叹月心里起了无限爱怜疼惜之意,把它捧在手心,运起一道真气,缓缓注入它的体内,助它疗伤,笑道:“今天算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我已用子午真气替你疗伤,一个对时后,你的伤应能痊愈大半。”

青蛇得了他的真气后,颤抖的娇躯渐渐平静下来,用那双漆黑发光的眼珠子,骨碌碌注视着金叹月,忽然发出一声娇媚甜美的女子声音:“谢谢你!”

金叹月救它的时候,只想到它是一条性命岌岌可危的小蛇,心中绝无一丝一毫的旖旎念头,待青蛇一开口,竟发出如此绮丽的女孩声音,一颗心猛地跳了一下,微微一怔,突然有些为难起来,虽然也曾听到青蛇在岳麓山上说话的声音,可是那时候它腹背受敌,声音慌乱,全是恐惧之意,听起来哪有这般动人心魄的风情?想要放下搁在地上,心存不忍,捧在手里恋恋不放,又觉有愧,正在踌躇间,眼前青光一闪,起了一团梦幻仙境般的迷雾,依稀出现一个粉面如春身段袅娜的妙龄女子,眉如弯月,秋波荡漾,睫毛弯弯,小巧的上唇,微微向上翘起,十足是个美人胚子。手上的青蛇已经消失,不消说,眼前女子正是青蛇的化身。

金叹月对着青蛇化成的美人,笑着道:“你的伤势痊愈真快,真是不可思议,我从来没见过。”心里却嘀咕着:为何妖精幻化的女子,都是奇美无比的绝色佳人呢?前有蛇妖公孙韵和兔妖三姐妹,后有星月宫主孤月,今又有这条小小青蛇。她的真身虽不丑陋,却算不上美丽,幻化的形貌却足以与星月宫主孤月媲美,只略逊天下第一大美人寒冰仙子罢了。

那青蛇殷殷凝望着金叹月,盈盈一拜,微启朱唇道:“小女子谢过公子救命之恩,此恩此德,小女子今生今世没齿难忘。”秀美娇躯在夜风中看似摇摇欲坠,甚是惹人怜爱。

金叹月暗暗叹了口气,苦笑着:这么美的妖精,真是我见尤怜,那些五圣山的家伙竟然忍心痛下杀手,莫非都是没心没肝的怪物吗?心里这般想着,口中却急忙回道:“姑娘不必言谢,救危扶困,劝人向善,本是修道之辈的天职所在

。你虽是异类修成精灵,一身妖气却很纯净,显然一生中从未害过生灵,且数百年苦修殊非容易。我救你,算是积了一件天大的功德,于我日后修行大大有益,我又何乐不为?对了,你姓甚名甚,怎么称呼?”

青蛇淡淡一笑,那气质真如空谷幽兰,不逊于孤月宫主,柔声道:“小女子不知亲身父母是谁,只因生于岳麓,长于岳麓,得道通灵之后,便取岳麓山第一个字‘岳’为姓,小名青儿。”

金叹月道:“岳青儿?真好听的名字。”

岳青儿嫣然道:“哪里好听啊,公子真会说话哄人开心。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师承何派?”说这话时,眼中发出崇拜景仰的光辉。

金叹月也不隐瞒,直接道:“在下金叹月。”

岳青儿道:“原来是金公子,不知公子师承何门何派?公子道行如此高强,必是名门大派的弟子。”

自萧霸陵仙游后,金叹月每次想起师父,心中就无端生出一股哀伤抑郁之意,久久难以平复,岳青儿提及师门,他突然间就变得闷闷不乐,渐渐收起笑容,颓然转身道:“哎,不说了,你既已无恙,我也该去了。五圣山的人不好惹,他们盯上了你,劝你还是不要再回岳麓山了,随便找个山头修炼算了。”

岳青儿还要说时,他头也不回,长袖一挥,化作一点白芒毅然射入茫茫夜色之中。

岳青儿满脸失望,咬了咬唇,又跺了跺脚,仰望繁星密布的夜空,悻悻然道:“真是个怪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说走就走了,莫非,他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瞧他的样子才十七八岁,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深不可测,脸上尽是春风得意之色,哪会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呢?哼,不管他有什么沉痛往事,以他这身修为功力,放眼天下也足以自夸了,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造诣,其师门身份必然显赫,若是能和此人结交,得他相助,学到一点点仙家道法,日后也不用再独自一人茫无头绪的勤修苦练了。真是百年难逢的旷世奇缘,万万不可错过,反正现在伤势也无大碍,我就跟去看看,看他在哪座山头落脚。”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笑意,化作青芒迎风飞去。

那亮晶晶的点点繁星,和零零散散的渔家灯火,在浓浓夜色中交相影映,鸣奏出一曲沁人心脾的星火乡曲

。虽是无声之乐,却胜似天籁之曲。

金叹月飞了一程,将到长沙城外时,西北天上骤然亮起几点流星般的光辉,金黄交错,十分醒目。尤其是那点金光,简直比太白金星还明亮十倍,且飞行快逾闪电,远远把后面三个光点甩在身后。金叹月眼前马上浮现出上唇蓄着小胡子的端木龄,登时大喜过望,叫道:“是五圣山端木大哥。”本想快点赶回客栈,骤然见到故人,岂可不见?心念急转,遁光便朝西北而去。金光来得极快,几乎是瞬息千里,金叹月才越过岳麓山头,已与来人相距不过二里。那人似乎是奔着金叹月而来,不避不闪流星赶月射了过来。夜色虽深,冷风虽寒,但二人法宝神光何等威力,顷刻间便把方圆三里之内照的亮如白昼,刺骨寒气也驱散的无影无踪。

金白二光相遇,金叹月喊了一声:“端木大哥!”

那金光中的人果然是端木龄,喊道:“金兄弟,真是你啊,我们在百里之外看到一簇冰雪般的神光,我说是你,月儿等三人死活不信,硬要和我打赌,我当先飞来看个究竟,这下他们输定了。”

借着法宝神光,金叹月清晰看到端木龄脸上挂着甜甜笑容,与往日沉稳庄重的神态迥然不同,不禁暗暗诧异,脸上却一如既往笑了起来,道:“有劳端木大哥操心了,好在我们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只是在一个神秘的山洞里困了半个来月,昨日才脱困。你们怎么还在南方?我以为你们早回中原了。”

端木龄道:“你们?这么说,骆姑娘也安然无恙?”

金叹月道:“不错,骆姑娘本来没事,只是今天被恶徒偷袭,受了点伤,现在长沙城里休养。骆大哥等人是不是就在后面?等他们到齐后,我带你们去客栈看骆姑娘。她见到你们,也一定非常开心。”

说着,骆千岩、宫月莼、熙儿三人携手飞到,宫月莼和熙儿噼里啪啦叽叽喳喳一顿乱喊乱叫。骆千岩听说妹妹安然无恙,心中大喜,只是他性子内敛沉稳,虽然狂喜不禁,神情却颇为含蓄蕴藉。金叹月见凌霄云没和他们在一起,心里有些不安,随便应付了两句后,顺口问道:“小云儿呢?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话一出口,四人脸上笑容陡然消失,登时面面相觑,一个个表情变得尴尬起来。金叹月心里咯噔一沉,以为凌霄云出了意外,只觉脑中一根琴弦陡然崩断,几乎用沙哑的声音颤巍巍问道:“小云儿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