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叹月回到黑石上,和骆千雪并肩而立,想着前途黯淡,生机渺茫,心情本是糟的一塌糊涂,不料陡然一阵寒风从旁吹来,送来一阵幽幽的少女体香,清香宜人,勾魂荡魄,心情不禁为之一震,顿时把所有烦恼不快抛之脑后,索性敞开怀抱,顺着黑石躺下去,双手枕着后脑勺,仰天长啸一声,看着身旁亭亭玉立的千雪,开怀大笑道:“既然已是绝境,多想也是无益,不如潇洒睡一觉,听天由命吧。”

千雪美丽而惨然的脸上现出一片茫然之色,怔怔看着他,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叹月双眼一闭,悠然道:“夫大块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既然上天注定要我们死在这里,我们又何苦挣扎,做困兽之斗?就算要死,也要仪态庄严的死去。”

千雪悠悠一笑道:“你真有趣!”这位娇羞而内敛的少女,其容貌虽不如寒冰等人倾国倾城艳压群芳,可端庄娴雅处,却也有寒冰等人所没有的异样魅力,她的美貌,别有一番风味,与凌霄云虽略有不同,却也同样令人着迷。她四处看了看,知道金叹月所言不虚,多想也是无用,于是双手一拂,收起鸳鸯紫綾,优雅的坐下去。

这一下当真令阴烛出乎意料,它几乎是大声叫了出来:“你们,就这样等死?”

金叹月眼睛也懒得睁开,随随便便回了一句:“要不然呢?”

阴烛愕然道:“怎么你们一点都不怕死吗?”

千雪既然放下了所有的恐惧,便乐的轻松洒脱,嫣然一笑道:“怕死有用吗?倘若注定我二人命丧于此,不管我们怕不怕,总归是要死的

。倘若我二人注定命不该绝,又何必怕死?”

阴烛仿佛懂了,也仿佛什么都没弄懂,过了一会儿,才长叹一声道:“人,真的好奇怪,难怪我会输给这些渺小的人类。你们真的无法捉摸。我自在鸿蒙中成形以来,太虚,生平见过无数生灵,可从未见过你们人类这样奇怪的生灵。你们**渺小,有时候看似一阵风都可以刮走,可身上总是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你们面对危险、身处绝境的时候,与鸿蒙中所有生灵都不一样。”

金叹月淡淡一笑,突然睁开双眼,翻转身来,斜对着阴烛所在的地方,含笑瞟了两点蓝光一样,道:“你可知道,当年我师父把我带上阴山,要我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是是什么吗?”

这一下连千雪心里也非常好奇起来,她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号称千古一圣的魔圣萧霸陵,是如何培养他平生唯一的传人?

金叹月不等他们作出回答,用一种意味深长而略带痛苦的神情,怔怔斜视着黝黑的洞顶石壁,苦笑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还很小,什么也不懂。我家乡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洪水滔滔,遮天蔽日,把大地活生生化作一片汪洋大海,一时间生灵涂炭,死伤无数,我家人都死在了那场洪灾中,只有我命不该绝,被恩师路过救了,又随他上了阴山总坛。恩师十分喜欢我,想收我为徒。可是在收我为徒之前,他要我完成一个考验。你们,可想知道,这个考验是什么吗?”

千雪好奇道:“是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很温柔,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温馨感觉。

金叹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悠悠望着空虚的前方,缓缓道:“师父把我带到了一个陡峭的悬崖上,又抓了一只饥肠辘辘的斑斓猛虎,放在悬崖旁边,对我说:‘三日后,我再来看你,你若还活着,我就收你为徒’。然后,他就离开了。”

“啊

!”千雪吓得一声惊呼,娴雅的脸上登时一片惨白,右手轻轻捂住嘴,目光中现出惊骇的光芒。

阴烛则沉默不语,静静聆听,对人类讲述的惊险故事,它显然很感兴趣,所以不忍心打断。

金叹月转头看了千雪一眼,心里竟然砰然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深处复苏,缓缓点了点头,又道:“当时我年纪太小,心里除了恐惧,什么杂念都没有,几乎是一片空白。面对着那只庞大而凶猛的老虎,我吓得嚎啕大哭,整个人几乎傻了,可是猛虎早已饿了,朝我来,老虎是那么恐怖的庞然大物,几乎是可不战胜的,然而,当我陷入万分恐惧万分绝望中时,脑海中灵光一闪,依稀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爆发出来,推动我慌慌张张退了几步。我本来站在悬崖边缘,退了几步后,脚后跟几乎已经踩在悬崖边缘的碎石上,脚下零零碎碎的山石,被我踩得哗啦啦往下掉,掉进了云封雾锁的悬崖中,只有轻微的声音传来。我泪眼朦胧,回头一看,惊慌中却看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其中白云缭绕雾气迷蒙。这时候,我只要再退后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整个人都会掉进那万丈深渊中,摔得粉身碎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努力把记忆中的旧事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出来,然后向这一人一兽完美的呈现这段故事的惊险刺激之处。

千雪和阴烛都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倾听,竖起耳朵。不得不说,她们是很好的伯乐。千雪秀美娇柔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中有一丝丝淡淡的忧虑。

“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可那一天的情况当真是刻骨铭心,如今回忆起来真是历历在目。”金叹月又道:“我早已吓破了胆,哭的一塌糊涂,全身瑟瑟发抖,然而很庆幸,我并没有摔下去。此时前有猛虎后是悬崖,情况危险之极,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猛虎扑到我身前一丈之地时,好像意识到前面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居然硬生生停止了脚步,威风凛凛半蹲在那里,再也没有向前一步,之后就一动不动,用那对锐利如刀闪闪发光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嘴里低吼着,咆哮着。我又哭又怕,早已乱了方寸,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就这么站在那里,汗水直流,涔涔淌下。身后不时有碎石落进悬崖,激起轻轻却令人恐惧的哗啦声。这种感觉,你们可能想象?”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一片默然!幽幽的寒风,肆无忌惮的狂卷,给人一种彻骨的寒意。惨白晶莹的冰雪光芒,就像是从九幽地府射出来的鬼火磷光,平添一种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