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蓉走到昌达公司的大门前,犹豫了很久。跨进这个大门,就意味着再一次把刚刚向朱海鹏开启的爱情之窗砰然关上,重新回到孤立无靠、无际无涯的落寞的生活状态中。朱海鹏的再次辉煌,使江月蓉也对他的军旅前途深信不疑了。这种理**的判断,毫无疑问也使朱海鹏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加重了。方怡勾画出的她和朱海鹏结合后的可怕前景,江月蓉当然不相信,并早认为这是出于方怡自私动机的危言耸听。演习还要进行第三个阶段,却让江月蓉看清了另一种情景:朱海鹏的军旅生涯,总有一天会戛然而止。她认同了范英明对朱海鹏的断言:他早生了五十年。江月蓉甚至认为,朱海鹏这种军人只能在连绵的战争年代才能如鱼得水。只有在那种整个环境都处于非常态的条件下,朱海鹏的生命才能不停地闪出耀眼的光芒,这种光芒的源泉就是根植于他体内的一波接一波汹涌的创造的**。身为军人,自小又长在军人世家,江月蓉十分清楚巴顿、蒙哥马利、朱可夫这一类典型的纯粹为战争而生的军人在和平时期的尴尬。艾森豪威尔这样战时的五星上将、和平时期的美国总统,可以说绝无仅有。巴顿等人毕竟还真的在战争中辉煌过,朱海鹏这种在演习中的辉煌,更是经不起平庸时光的打磨。在注定漫长的和平中,朱海鹏遇到的上级和合作人,都会是方英达和常少乐吗?肯定不会总是这么顺。那么,他一旦再被冷藏起来。他将以什么方式释放这种绵延不绝的创造力呢?恐怕只有以一个个崭新的手段去创造财富的方法了。江月蓉不能否认,方怡比她更适合与朱海鹏一起进行马拉松式的人生旅程。再一点,方怡那种耸听危言,在中国这样一个国度里随时都有兑现的可能。共和国战将如云,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不就只有一个王近山吗?可是,他所付的代价委实也太大了些。这些日子,稍有空闲,江月蓉就是这样胡思乱想。

在这种胡思乱想中,每当耳边响起&qu;离开朱海鹏&qu;的声音,她的心里马上又要涌动出不平的波浪,波谷浪尖之上,跳动的都是&qu;为什么&qu;这三个字。她提出来回C市看小银燕,朱海鹏要她等一天两人一起走,她没有同意。看着朱海鹏欲言又止失望地离去,江月蓉恨死了自己。独自流了大半夜的眼泪,她承认自己确实缺少挣脱平静去进行无所畏惧创造的勇气。就在这一刻,江月蓉想起了方怡提出的那个交易。

终于,江月蓉还是进了昌达公司的门。

女秘书看见江月蓉进来,站起来微笑着,&qu;是江小姐吧,方总已经等你多时了。&qu;走过去打开了方怡办公室的门。

方怡热情地迎上来,看着江月蓉道:&qu;坐,坐,你穿上军装美极了。&qu;

江月蓉并没马上坐下,矜持地微笑着,&qu;你真认为这很漂亮吗?&qu;

方怡拉着江月蓉坐到沙发上,掰了一根香蕉,剥开了,&qu;坐下说,请吃香蕉。当然,你的气质和军装很协调。你看上去瘦了些,演习生活很艰苦。&qu;

江月蓉接过香蕉放在茶几上,&qu;我们先把这个,这个交易做成了,再说别的吧。&qu;

方怡说:&qu;不急不急,没必要用交易这个冷冰冰的词。我们谈的是感情问题。肯定能成。&qu;

江月蓉说:&qu;你太自信了。你说的有点道理,你的自信做冷冰冰的交易可能所向披靡,用在感情领域,怕未必事事如愿。&qu;

方怡笑笑,&qu;你还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我一点也不想勉强你。朱海鹏这次靠数字化部队又风光了一次,很快会到军区来的。&qu;

江月蓉冷笑一声,&qu;我不怀疑你这种判断力,连我这个小人物也能看出来。&qu;

方怡道:&qu;去年朱海鹏让我帮他做一批功能特别的笔记本电脑,没想到他是用来装备这种部队的。如果这次演习能促成......&qu;

江月蓉打断道:&qu;我对你这方面的能力也不怀疑。如果**要搞这种部队,你们公司还会借此机会发一笔财。&qu;

方怡道:&qu;这也是世界**潮流。英、美、法、俄等军事强国,尖端武器的零部件,都由各大公司提供。我们的军工企业不是也在和市场接轨吗?航天部队已经进入世界市场参与竞争。**要发展高科技部队,这对我们这种大的电子集团,是个新的经济增长点。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用不着遮遮掩掩。&qu;

江月蓉感到压抑,直截了当说道:&qu;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议,不过,有个时间限制。不管怎么说,这实质上是一种交换。希望你能在二十天内拿到调令。&qu;

方怡道:&qu;到任何时候,我只承认我只是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这一点我想强调一下。&qu;

江月蓉说:&qu;我今天就是主动找的你嘛。方总经理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不可思议。&qu;

方怡说:&qu;随便你怎么理解吧。你应该更早一点回去,上星期五,你爸去给你哥拿药,还在路上摔了一跤,拍了片子,所幸没伤骨头。&qu;

江月蓉吃惊地站了起来,&qu;你,你怎么知道的?我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件事。&qu;

方怡平静地说:&qu;坐下,坐下。我有一个优点,认定了值得做的事,绝对全力以赴。令尊大人摔了一跤,已经促使二院同意接收你了。别这样看着我。下星期调令能发出来。希望咱们都能守信。&qu;

江月蓉无奈地坐了下来,喃喃道:&qu;也只好如此了。我得帮他把演习搞完。&qu;

方怡说:&qu;我完全理解。&qu;

江月蓉火了,&qu;你实在欺人太甚!你怎么能这样冷酷呢?你爸还在医院躺着,你怎么......太不可理喻了。&qu;

方怡忧郁地看着江月蓉,&qu;他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我有什么办法?我日日夜夜守在病*前,才叫个人,才算孝顺吗?是他把我从医院撵回来的。我不想表白什么。你愿意怎么看我都可以。调令到了你也可以不走。我没你想的那样卑鄙。你爱朱海鹏,我就恨他吗?&qu;

江月蓉摇摇头道:&qu;别说了,我都懂。方副司令现在怎么样?&qu;

方怡哀叹一声,&qu;医生说,他这次能醒过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这几天在进行大剂量化疗。&qu;

江月蓉问:&qu;他,他还......&qu;

方怡道:&qu;他的精神状态很好。医生说,演习一结束,恐怕就撑不了几天了。范英明他们真他**窝囊,要是再打不赢,我爸恐怕只能带着遗憾走了。&qu;

江月蓉安慰道:&qu;蓝军已经是强驽之末,海鹏也觉得把力气耗尽了,再打,也没什么创造**的快感了。方副司令一定能看到一个满意的结局。&qu;

方怡骂道:&qu;朱海鹏这个混账,还真把这场演习当战争呀!风头出过分了,能有个好?所有的人都没你朱海鹏高明,还能让你干什么?你也该劝劝他,见好就收吧。&qu;

江月蓉哀叹一声,&qu;男人都这样。我走了。&qu;

方怡说:&qu;中午一起吃饭吧。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qu;

江月蓉停了一会儿,说道:&qu;算了吧。&qu;

这一次躺在医院的病*上,方英达才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十四岁半从济南的中学跑到临沂参军,第一仗就是围歼孟良崮张灵甫整编七十囚师的恶仗,那十几个日日夜夜,方英达作为华野司令部的文书,一直伴随一代名将粟裕的左右。六岁时,父亲方宾四就让他读兵书,他和其他能读书孩子的区别是,其他人最早读《三字经》、《千字文》,他最早读的却是《孙子兵法》。孟良崮一仗打下来,华野司令部的人,都知道粟裕司令员发现了一个少年军事奇才。从此之后,方英达就在粟裕的呵护下,迅速成长起来。解放后,军委选派人员到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也是粟裕把他从朝鲜战场调出来,派往苏联的。四十八年过去了,这些往事突然间都像一个个受阅的方阵,接连不断地走过脑海,清晰得如同昨日一样。方英达知道自己就要走了。这天夜里,方英达没有梦到一个战争场景,和妻子自相识相爱到结婚到妻子病故,却像一部纯粹的爱情影片一样仿佛演了整整**。这是不是死神发出的种种暗示呢?难道真的不让他看到A师的崛起了?这么想着,情绪就有点伤感和低落。方怡拎着朱老太太用文火炖了一整夜的乌骨鸡汤走进来,方英达也没和女儿打招呼。

方怡放下保温饭盒,问道:&qu;爸,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是没力气?&qu;

方英达吁了一口闷气,&qu;力气倒是有了一些,可有些兆头恐怕不详,是不是让我就这样躺着走呢?要是这样,太遗憾了。&qu;

方怡倒了半碗鸡汤端来,自己先试试温度,递给方英达道:&qu;爸,你怎么也迷信起来了?&qu;

方英达一边喝着鸡汤,一边说:&qu;从前天开始,醒着时,梦里头,脑子里常是些陈年旧事。&qu;

方怡道:&qu;都是什么事?&qu;

方英达道:&qu;你爷爷打了淞沪战役,打了台儿庄,回家就让我读《孙子兵法》。当时他说,打日本人,靠他们这代人恐怕不行。&qu;

方怡道:&qu;爷爷那时很悲观嘛,后来不是只用八年就把日本兵打败了?&qu;

方英达说:&qu;这不是军事家的算法,你爷爷说的是中国**单独和日军作战,算的是纯军事账。日本投降时,在华总兵力,关东军加中国派遣军,总数有一百四十余万,超过日本投入太平洋战场的总兵力。前天做了一个梦,梦见和粟裕大将一起指挥盂良崮战役,时间、空间全混了。&qu;

方怡道:&qu;这也不算太乱。粟裕将军当年不是问过你是撤围还是硬啃吗?&qu;

方英达笑了起来,&qu;事倒是有这个事,事情的实质可不是你说的这样。粟司令实际已经下了决心,看我这个十五岁的小文书也在看地图,随口问了一句。传来传去,传变味了。&qu;

方怡道:&qu;想些旧事,非常正常。&qu;

方英达说:&qu;昨晚这个梦更奇怪,全梦的我和你妈之间的旧事。她还是个少尉的时候,可真漂亮啊。粟司令见过你妈后,你猜他对我说句什么话?&qu;

方怡道:&qu;你已经给我说过了,粟司令说你作为一个军人娶这种女人,是一大成就。&qu;

方英达笑道:&qu;这也是粟司令教育的结果。&qu;自己**下*,伸个懒腰道:&qu;他说,军人不容易碰到爱情,但一定要坚持宁吃仙桃一口。&qu;

方怡也笑了,把碗收起来说:&qu;爸,十点钟公司要开董事会,我不陪你了。中午你让护士把鸡汤热了再喝一碗,这可是朱大娘交代的。&qu;

方英达摆摆手说:&qu;去吧去吧,你陪着我,就能把癌细胞吓死了?&qu;看见方怡走到门口,突然又喊:&qu;小三--&qu;

方怡问:&qu;爸,还有什么事?&qu;

方英达有些难为情地笑笑,&qu;小三,昨晚梦见你妈,后半夜一直没睡着。好久没有梦到她了,不知我是不是把她梦走了样。你回去把你妈那张穿少尉衣服的照片找找,再来医院给我带过来。&qu;

方怡抿嘴一笑,&qu;是,爸爸,下次一定带来。&qu;

方怡走到住院区门口,看见范英明、刘东旭和唐龙穿着作战服,迎面走了过来。

刘东旭疾走两步,先问道:&qu;你爸这两天可好?&qu;

方怡带点气说道:&qu;他恐怕不希望你们走上千里的路来病房看他。你们也太过细了。&qu;

范英明笑了一下,&qu;是他要我们来汇报准备情况和演习方案的。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qu;

方怡说:&qu;是我,我也不放心。再一再二还说得过去,这要是再三,就不好交代了。这几天,他总是回忆往事,一比较当然不放心了。&qu;

唐龙笑着说:&qu;方总,方姐,请你放心,绝对不会有再三,只要你答应支持我们一把,十拿九稳能取胜了。&qu;

方怡说:&qu;要赞助还是要我派公司职员去帮你们打呀?&qu;

唐龙问:&qu;下午你在不在公司?&qu;

方怡说:&qu;我当然在。你们去吧,我还要赶回去开董事会。&qu;

唐龙说:&qu;方姐,下午我去公司找你。&qu;

三个男人并肩朝里面走。方怡忽然想起了邱洁如,心里道:这两个男人还相处得不错,难道这个小唐什么也不知道?方怡转身喊道:&qu;小唐,你下午一个人去。你们汇报别搞成老太太裹脚布了,他身体很弱。&qu;

梁平带他们三个走进病房,护士刚刚把化疗药给方英达输上。

方英达指指吊在输液架上的瓶子,&qu;药里有镇静剂,重点问题先说,别让我睡着了。&qu;看看唐龙,&qu;你就是那个唐龙吧?上尉当了司令助理,是个大变化。唐上尉,由你主讲吧。&qu;

唐龙开门见山道:&qu;第一项工作,明确了各级首长的战时责任。军事指挥权归范司令,我作为他的助手负责作战计划的制定和实施。刘政委负责全面工作,后勤工作由他具体指导。各团和**营也照此进行分工。&qu;

方英达问:&qu;那个**兴安呢?&qu;

唐龙道:&qu;我们经过认真研究,认为A师投入战场的兵力是多了,而不是少了,同时,团和**营都存在小而全的弊端,为此,决定进行演习时期精简整编工作。因为有近两千人将不再参加第三阶段演习,成立了一个精简整编善后委员会,**师长主动提出负责这项工作。&qu;

方英达说:&qu;思路清楚,抓住了主要矛盾。A师作为一个甲种师,这几年高科技的装备也有不少,在前两个阶段,这些东西都没发挥出来。这个问题你们准备怎么解决?&qu;

唐龙道:&qu;准备向蓝军学习,一方面组织一支以破坏敌人指挥系统为主要任务的高科技部队,一方面从陆军学院引进一批中低级指挥人员。&qu;

方英达点点头道:&qu;蓝军搞出来的模式已经在实战演练中发挥出了威力,但这种模式现在还不能推广。学习战争的最好环境,就是战争。你们连续失败两次,是坏事,也是好事,肯定有一批人迅速觉醒了。自身造血功能增强了,才是真正的强壮,仅靠输血是不行的。&qu;

范英明接道:&qu;我们准备在团、营进行一轮选拔考核,营、连长可以参加团参谋长的选拔,连、排长可以参加营长的选拔,方法依照军区这次选拔红蓝军司令方式。&qu;

方英达脸上露出了笑容,&qu;唐龙,演习第一阶段你在一团吧?&qu;

唐龙说:&qu;是的。&qu;

刘东旭说:&qu;组织通信站二中队设伏,也是唐龙搞的,当时他违反了纪律,正由一团被押往指挥所。&qu;

方英达眼睛一亮,&qu;卸了几个地痞下巴的事,也有你的份儿呀!文文静静的,还挺调皮。&qu;

唐龙红着脸道:&qu;我确实违反了纪律。&qu;

方英达道:&qu;我赞成这种选拔。我十五岁当兵,当年就当排长,过个春节就当连长,渡江的时候我当代营长,打到福建,我就是团参谋长了,这时,我刚刚过十七岁生日。&qu;

刘东旭说:&qu;我入伍的时候,你就是军里的传奇人物。有人说,如果再打两年仗,不到二十,你肯定能当师长。&qu;

方英达问:&qu;唐龙,你几岁了?&qu;

唐龙答道:&qu;已经吃第三十年的粮食了。&qu;

方英达道:&qu;我像你这么大,已经当A师的参谋长了。范英明,你当参谋长时,好像是三十六岁四个月吧?&qu;

范英明说:&qu;是的。&qu;

方英达道:&qu;比我晚了整整八年,三十八岁,我就是军长了。年轻人,接受能力强,观念容易更新,精力充沛。作战部队的指挥人员,一定要年轻化。你们有个老连长今年三十好几了吧?&qu;

刘东旭道:&qu;三十五,转业几回,都没转成,他很想提到副营,把家属从农村带出来。提了几回,也没提起来。军事技术,他样样都行,也就留下了。&qu;

方英达严肃起来,&qu;战斗力就是因为姑息迁就搞衰退的。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qu;

护士走进病房,换了一瓶药,说道:&qu;首长,你该休息了。如果你不听劝阻,我们可不敢保证半个月内让你能坐车、乘飞机。&qu;

方英达赔着笑脸说:&qu;接受你的批评。我授权给你们,可以随时请走我的客人。你们回去按照这个计划干吧。你们这是在动大手术,政治思想工作一定要跟上,军事、政治,两手都要硬。&qu;

邱洁如从证券交易厅走出来,一脸狐疑,独自沿着人行道走着,走到那根电线杆前,抬起腿踢了上去。唐龙拎着黑皮包跑出交易厅,看见邱洁如在踢电线杆,不觉有点纳闷,走过去说道:&qu;你怎么啦?&qu;

邱洁如转过身说道:&qu;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qu;

唐龙猛然间没反应过来,反问道:&qu;你说什么女人?哪儿有什么女人?&qu;

邱洁如冷笑一声,&qu;看你的眼神分明不对,见你进去跟见了老情人一样,恨不得扑上来亲你一口,一听你要销户,又急得围着你屁股左转右转,能没点特别的关系?&qu;

唐龙说:&qu;噢!你是在吃那个股友的醋呀!她呀(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ар.1.(1.m.文.學網)

,原来在大户室,赔了,就到散户厅炒短线。这个女人有点怪,从去年一直跟我们做,竟让她赚了小一百万。我们销户,她当然急。&qu;

邱洁如将信将疑道:&qu;这么有趣的故事,以前怎么没听你编给我听?看上去是个很有钱的阔太太嘛。&qu;

唐龙道:&qu;上次回来,我才听她说的。那天你去布置&qu;红玫瑰&qu;联谊会,我心情不好,就和她聊了一会儿。&qu;

邱洁如见事情扯上&qu;红玫瑰&qu;,不好再纠缠,笑道:&qu;书上说这种年轻媳妇不如狼就似虎,给你打个预防针。&qu;扬手喊一声:&qu;的士--&qu;

出租车驶近昌达公司的大楼,邱洁如神态就开始不自然了,心里乱作一团。在&qu;红玫瑰&qu;闹出的新闻,人多嘴杂,唐龙可能已有些耳闻,虽然唐龙没提这事,能隐瞒还是隐瞒起来的好,如果见了方怡,再提起上次赌咒发誓的事,恐怕就要伤害唐龙了。

邱洁如主意一定,就说:&qu;唐龙,还是你上去见她吧,我在下面等你。&qu;

唐龙下了车说:&qu;你一口一个方姐,总比我熟一些。我们这次是问她借贵重东西,你还是去帮帮腔吧。&qu;

邱洁如说:&qu;此一时彼一时,我不是还叫过一段方小三吗?上一次我已经把她得罪了,当面指责她不该接来朱海鹏的老妈去她家里住,她还发了脾气呢!&qu;

唐龙想了一下道:&qu;你也是的,口无遮拦,你这么说她,她能高兴吗?以后可别过问人家的私生活。那你找个地方坐坐,外面有风。&qu;

邱洁如推了唐龙一把,&qu;你快去吧。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qu;

唐龙进了楼,邱洁如来来回回走动起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邱洁如怕遇上方怡,才躲在下面不上楼,没承想竟在楼下让方怡碰个正着。

方怡看见邱洁如在公司门前走来走去,以为邱洁如又来让她看什么节目,抿嘴一笑,在邱洁如背后说道:&qu;这不是洁如妹妹吗?在楼下转什么?上楼坐坐吧。&qu;

邱洁如吃了一惊,红着脸道:&qu;方,方姐,你怎么在这儿?&qu;

方怡看一眼大楼,&qu;这是我们公司呀?噢,我是去洗照片去了。&qu;从纸袋里掏出一张十八寸大的黑白着色照片,&qu;我爸今天早上梦见我妈了,要看这张照片,我就到相馆翻拍了一张。&qu;

邱洁如看一眼照片,惊叫一声:&qu;哇,你妈年轻时候可真漂亮,比我妈还要漂亮。你看这眼神纯的,到底是五十年代呀。&qu;

方怡端详着照片,有点动情,&qu;这张照片我有好几年没看过了。听我爸说,我妈最喜欢读的爱情小说是《简·爱》,那是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qu;

邱洁如说:&qu;可惜我没看过这本书。&qu;

方怡叹道:&qu;我爸很少回忆我妈,我说是当第三者的面,谁想他生命垂危时竟要看这张照片。哎,上楼坐坐吧。&qu;

邱洁如只好说:&qu;我和唐龙来找你借东西,他已经进去了,我在下面等你。&qu;

方怡伸手搭在邱洁如肩上,&qu;又和你的唐哥哥重修旧好了?&qu;

邱洁如咬着嘴唇点点头,&qu;方姐,你可别笑话我,其实,唐龙待我真好。&qu;

方怡捏捏邱洁如的脸说:&qu;怎么会呢!谁让我是你姐姐呢!谁都有幼稚的时候。走吧。&qu;

两个人亲热得勾肩搭背一起往楼里走,邱洁如忽然停下来认真说道:&qu;方姐,那天的事算咱俩的个人秘密行吗?&qu;

方恰怔了一下,笑着伸手刮了邱洁如的鼻子,&qu;小小年纪,很老练嘛!这种事还用你交代吗?这种事,隐瞒就是美德嘛。&qu;

唐龙看见邱洁如和方怡说说笑笑一起进了办公室,半天没反应过来,张着嘴傻站着。

方怡朝高背靠椅上一躺,&qu;你们小两口作为A师的特使,我作为A师第十任师长的女儿,本是一家人。你们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qu;

唐龙道:&qu;方姐,我们想让你帮我们找一种东西。据我掌握的材料,世界上最著名的电子计算机集团,为竞争市场份额,都投入巨大人力物力搞病毒软件的研制与开发......&qu;

方怡面有难色地打断道:&qu;你这个情报我还没听说过,本公司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歪点子。不过,我很想听听你讲讲这种所谓世界潮流。&qu;

唐龙愣了有一会儿,才继续说道:&qu;这种软件的发展,为西方的军事革命提供了新的思路。西方经济、军事大国,为了至高无上的国家利益,都从大的电子集团,购进了这种软件系统。&qu;

方怡道:&qu;你可以到信息工程研究所去问问,他们或许有这种东西。&qu;

唐龙说:&qu;我们需要的是一种近一两年才出现的新的软件病毒,这种病毒可以通过电磁波传播。&qu;

方怡说:&qu;我还没见大财团用这种秘密武器引发商战的报道。你这种说法有点耸人听闻。&qu;

唐龙道:&qu;这就好比世界上已经有十几个国家已经拥有了核武器,却没有爆发核战争一样。各大公司现在尚能和平共处,没必要冒这种风险,等计算机市场趋近饱和的时候,这场决定生死存亡的病毒大战就不可避免了。&qu;

方怡站起来说:&qu;这个问题就探讨到这儿。唐龙,你想不想脱军装?&qu;

邱洁如说:&qu;方姐,你这是什么意思?&qu;

唐龙说:&qu;方姐的意思是说她给我留了一个中层部门经理的职位。&qu;

方怡说:&qu;那是你以前的重量,现在你要脱军装,我们公司可以聘你当负责国际战略研究的总经理助理。你小三十了,还没混到正营,留在部队前途不大。&qu;

邱洁如说:&qu;方姐,你那也是老皇历了,如今唐龙是红军司令助理,相当于正团。如果能打赢这场演习,回来后至少能兑现个副团职。&qu;

方怡默默点点头道:&qu;怪不得你这么卖力游说。你们这些中国男人呀,官本位的观念太顽固了。中国的经济将来肯定要成为一切一切的主导,眼光要看远一些,唐龙。&qu;

唐龙说:&qu;方姐,这件事,等演习以后我用半年时间观察观察再作答复,你看怎么样?&qu;

方怡道:&qu;朱海鹏和你,都是我从商以来遇到的独一无二的人才。我们公司,博士就有七十九个,硕士成堆,可惜都没你们这种战略眼光和创造**头脑。你在部队不得志了,方姐随时欢迎你加盟本公司。&qu;

唐龙道:&qu;谢谢方姐夸奖,我们还得去做一件很棘手的事,告辞了。&qu;

邱洁如急了,把唐龙拽坐下,&qu;方姐,你就帮我们一次吧。A师这次再打不赢......&qu;

方怡笑着打断道:&qu;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上。我呢,非常愿意出一点力。我有一个朋友,是个用电脑写作的作家,花了三年写一部长篇小说,谁知玩了一回从美国带回来的游戏卡,软盘上染上了病毒。上个月他还让我找专家帮他解毒呢。你们要有兴趣,明天可以来取一下。&qu;

邱洁如嘟囔道:&qu;一个破游戏盘,有什么意思,传又传不出去,染上了,那边又有计算机软件专家。&qu;

方怡问唐龙:&qu;那件棘手的事是什么事?&qu;

唐龙说:&qu;把高军谊的骨灰送到他家。刘政委和范司令中午走时,交代我要问问他家里有什么困难。困难肯定是一大堆,主要是他女儿又失业了。&qu;

方怡哀叹一声,&qu;这件事听我爸讲了大概,高军谊走到这一步,与他女儿不争气有关。&qu;

唐龙摇头说:&qu;军人的子女,考上大学的比率比大中城市低二十个百分点,如今当兵又不能提干,大部分团、师职干部要背子女的包袱。营连级干部已经开始皱眉头了。说句觉悟低的话,军人在为国家奉献,可谁为军人的子女奉献奉献呢?&qu;

邱洁如说:&qu;方姐,高家母女也怪可怜的,从陕北迁来没两年,乡音都没变,在C市也没个亲戚朋友,那个小兰要是没个固定收入,堕入风尘是早晚的事,你看你们公司......&qu;

方怡长吁一口气,&qu;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从今年开始,我们只收有本科学历以上的人,这个规矩是我定的。她初中的成绩都一塌糊涂,差距太大了。&qu;

邱洁如央求着:&qu;就这一个,照顾一下吧。&qu;

方怡说:&qu;我要为公司三千七百个家庭负责。如果公司垮了,会有多少人生计无着?公司每年用于职员家庭生活困难救济的费用,就高达五十万。公司倒闭了,我们的女职员、职员子女将有多少个高兰,你想过吗?&qu;

唐龙说:&qu;还是让她们搞自力更生、生产自救吧。高军谊又是畏罪自杀,师里也不好表示什么。方姐,明天上午我来取那个游戏盘。&qu;

两人出了昌达公司,拦了一辆出租去A师驻C市办事处取高军谊的骨灰。

一上车,邱洁如就说:&qu;你这个计划算是泡汤了。一个破游戏盘,能打仗?&qu;

唐龙**有成竹地说:&qu;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这个游戏盘,肯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方怡真是个人物啊,做事滴水不漏。&qu;

邱洁如说:&qu;你越说我越糊涂,能不能说清楚点。&qu;

唐龙说:&qu;这种东西,属于最高级的商业机密,可以做,但不可以说。变成个毁了一部长篇小说的破游戏盘,就可以说了。&qu;

邱洁如恍然大悟,&qu;原来她什么都懂,只是引导你说出要哪种啊。怪不得她能领导这么大的公司。不过,作为女人,她心肠也太硬了。说句中听的话都不肯,一个认识的人的女儿就要堕落了,她像是个冷血动物!&qu;

唐龙说:&qu;方怡没有错。她这么说并非是没有同情心。谁都不是万能的上帝。师傅,找个布匹店停一下。&qu;

邱洁如问:&qu;你要干什么?&qu;

唐龙说:&qu;买块红布把骨灰盒包一下,要不太刺激她们了。&qu;

邱洁如抓住唐龙的手说:&qu;你的心肠不错。&qu;

高家面临的困窘,同情心确实无法改变它。酿皮这种陕西风味的小吃,在一向以吃文化名世的C市,想站稳脚跟实在太难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养一方的风味小吃。桂玲摆的这个酿皮摊,显然已经支持不下去了。太阳从远处高楼群的夹缝里坠落的时候,小手推车上还有半尺多厚的酿皮和小半盆面筋。桂玲眼巴巴看着行人目不斜视地从小车旁走过,叫卖声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冬天,太阳一落,天立马就要黑,桂玲知道母女俩今晚和明早又得吃酿皮了,推着小车回了家。电话和微波炉已经作为行贿受贿的铁证被检察机关收走了,屋里又显出了几个月前的老样子。小兰正在对着镜子涂着大红色的口红。

桂玲看看小兰新焗了油的披肩发,问道:&qu;叫你做的面筋呢?&qu;

小兰说:&qu;还在盆子里,我做不来,也不想做。天天吃酿皮,受不了。&qu;

桂玲看见女儿的一张血盆大口和两道*里*气的长眉,惊问道:&qu;兰子,你这是要干啥?&qu;

小兰看看小车上剩下的酿皮,撇撇嘴,打开一个箱子,翻捡自己的衣服,&qu;我已经十八了,已经有公民权了,我得找个活儿养活自己。&qu;

桂玲把衣服夺下来,合上箱子,&qu;你爸已经死了,你还不听我的话?我不准你去。&qu;

小兰朝箱子上一坐,耸耸肩道:&qu;这酿皮摊已经五天没赚一分钱了,靠你那一百五十块钱生活费,早晚要饿死的。&qu;

桂玲无声地坐在一把竹椅子上,埋头叹了一口气,&qu;天冷了,到了春天会有人吃的。兰子,你千万不能去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呀。&qu;

小兰跳下来,打开箱子,继续翻找衣服,&qu;人想学坏,在哪儿学不坏。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走那一步。这种青春饭也吃不了几年,都想嫁个合适的有钱人。学坏了,谁会娶你。&qu;

桂玲从来没有弹过小兰一指头,急得团团转,&qu;兰子呀,这城里坏人多,进了那种地方,学坏不学坏由不得自己呀。&qu;

母女俩正在较劲儿,唐龙和邱洁如抱着高军谊的骨灰盒敲响了高家的房门。桂玲打开门一看,怔了怔,扑过去抱住骨灰盒抽咽起来。

小兰扔下衣服,走过来说:&qu;人都死了,哭有什么用!请进来坐吧。还哭。&qu;

桂玲擦擦眼泪,抱着骨灰盒,&qu;同志,军谊好端端一个人,咋就死了呢?不是说演习不会死人吗?&qu;

邱洁如说:&qu;还没有人告诉你们?&qu;

小兰说:&qu;来人是来过了,问的都是王叔叔的事,掐了电话,抱走了微波炉,拿了存折,只说我爸牵扯王叔叔的事,已经死了。&qu;

唐龙把高军谊的遗书掏出来,递给桂玲说:&qu;这是高军谊生前留下的,上面写得很清楚。&qu;

桂玲接过遗书,很难为情地说:&qu;我,我认不得几个字,兰子,你给妈妈念念。&qu;

小兰接过遗书看了一遍,&qu;没什么好念的,我爸是自杀,说是为我好,才接了王叔叔的钱财,对不起党,对不起**。&qu;

桂玲哭喊着:&qu;军谊,是我们娘俩害死了你呀!那一万块钱我不该瞒着你呀。你死了,我们娘俩可咋办呀?呜--&qu;

小兰走过来,夺过骨灰盒,放在碗柜上边,&qu;就知道哭,部队来人了,你该和人家谈谈我爸的后事该咋处理。&qu;

唐龙又拿出一张纸递给小兰,&qu;这是火葬场出据的**证明。高军谊的遗物,等演习结束清理后,再给你们送回来。今天,我和邱洁如同志就是专程来通知你们的。&qu;

小兰问:&qu;就,就这么完了?&qu;

邱洁如说:&qu;是的,这就是组织的决定。&qu;

小兰急了,&qu;不能评个烈士?不是还有什么抚,抚什么金?我已经到街道办问过了。你们不能这样。&qu;

唐龙沉着地解释说:&qu;高军谊是自杀,按规定不能评烈士,也没有抚恤金。高军谊本来还得承担刑事责任,因为他已经死了,才不追究了。这一点你们要清楚。&qu;

小兰说:&qu;你们可别骗我们。我爸好歹当过副师长,当了二三十年兵,给我们这一张纸就算完了?他立过多少次功,你们都忘了?&qu;

邱洁如说:&qu;他是畏罪自杀!他是为了你才堕落的!你怎么连颗眼泪都没掉呢!实在太不应该了。&qu;

小兰充满敌意地看着邱洁如,&qu;你如今是上等人,说这话自然不知道腰疼。哭?哭有什么用?能哭来钱吗?三年前,他要是让我当了兵,如今我就和你一样了,我也会哭。算啦,没有别的事,请你们走吧。&qu;

桂玲骂道:&qu;你个死妮子,说的什么屁话!你爸是犯了事才死的,我懂。犯了事,啥都没有了,没有了。是我害死了你呀--&qu;

唐龙艰难地说:&qu;大嫂,家里有什么困难,你说一说,如果我们个人能办到的,一定......&qu;

小兰套上一件红毛衣,把小皮包一背,&qu;你们就别假惺惺了。这种年代了,还能叫尿憋死不成?你们不走,我走。&qu;说走就走,拉开门,冲进夜幕里。

桂玲疯了似的追出去,&qu;兰子,回来--兰子回来--&qu;

唐龙和邱洁如追到大门口,看见小兰坐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淹没在都市的夜景中。

万花筒一样的夜生活开始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早,方怡自己开着车,朱老太太拎了一罐甲鱼汤,带着两个孩子去看方英达。四个人一起走到住院部门口,遇见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军医。

老军医笑着迎上来说:&qu;你们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来了?&qu;

朱老太太揭一下沙锅盖,看见冒股热气,马上又用盖子压住,&qu;老鳖汤,大补。&qu;

老军医说:&qu;大补是大补,癌细胞吃了这好东西,闹起来更厉害。我不主张癌症病人吃这种好东西。&qu;

朱老太太呆着脸说:&qu;你这话可不中听。&qu;

方怡解释说:&qu;赵院长说的是科学道理。&qu;

朱老太太反问说:&qu;科学?一口一个科学咋救不下他的命?他还有几天阳寿?家里又不是买不起这东西,山珍啦,海味啦,鱼翅啦,燕窝啦都吃,吃了好做饱死鬼,到那边也没人敢瞧不起。&qu;

赵院长讪讪地说:&qu;大嫂说得有理,你快送去叫他喝吧。今天上午还要治疗。&qu;

朱老太大嘟囔道:&qu;还用你交代,凉了喝起来一股腥气,不快点能行?&qu;拉着两个孩子头里走了。

方怡道:&qu;老太太很倔,这只老鳖是她自己掏钱买的,昨晚又炖了**。&qu;

赵院长摇摇头说:&qu;情况很不好。要让他十天后能去指挥演习,必须先保住他的血管。昨天化验血液里的癌细胞比例已经很高。我们准备今天给他做一次透析。&qu;

方怡忍着眼泪,低着头说:&qu;只要能完成他最后的心愿,怎么治都行。&qu;掩面走了。

进了病房,方怡马上换了一张笑脸,走到病*前,&qu;爸爸,你把眼睛闭上,我要给你一个惊喜。&qu;

丫丫和龙龙吵嚷着,跑过去,一人一边,伸出小手捂住了方英达的两只眼睛。

方英达笑道:&qu;你们这几个小鬼头,搞什么名堂?快一点。&qu;

方怡把装进镜框里的大照片,举到方英达面前,说:&qu;你们松开吧。&qu;

方英达睁开眼睛,愣怔片刻,伸出双手举起镜框,深情地仔细看着,喃喃道:&qu;跟真人一般大小,比梦见的清楚多了。第一次见她,她就是这个样子。&qu;

龙龙倚在*边说:&qu;这个阿姨好漂亮好漂亮,怎么没见过她呀?&qu;

方英达朗声大笑起来,&qu;阿姨?你这个龙龙啊,这是你姥姥,你外婆。&qu;

龙龙摇摇头说:&qu;不可能,外婆是妈**妈妈,可她比妈妈还要年轻,怎么能当妈**妈妈呢?&qu;

丫丫很老成地说:&qu;你真笨,这是你外婆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年轻年老,有生有死。老师教过的,你就是记不住。&qu;

方怡和方英达都笑了。

朱老太太又端了一碗甲鱼汤,顺手在丫丫头上打个栗暴,&qu;就你精能,薄嘴片子,话多。趁热再喝一碗吧。&qu;

丫丫很委屈地**着头,咕哝道:&qu;我又没说错。人就是要死的嘛,谁不会死?&qu;

朱老太太粗暴地把丫丫拽出病房,&qu;走走走,啥话你都会说,看你能的,一个女片子家,缺教少养,讨人厌的。&qu;

方怡说:&qu;朱大娘这是怎么啦?&qu;

方英达笑道:&qu;朱大娘心细,嫌丫丫在我这个快死的人面前说了死字。&qu;

方怡说:&qu;这几天,她都有点反常。也不问我朱海鹏的情况,常对丫丫发脾气。这个甲鱼还是她掏钱给你买的。&qu;

方英达放下碗说道:&qu;是不是你说话不注意,伤了她的自尊心?你想想,想起什么,一定要给老人家道个歉。&qu;

方怡凝神想了一会儿,说道:&qu;我没说什么别的。你被送回来那天,我心情不好,只对她说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又把你打到医院了。别的,别的就没什么了。&qu;

方英达瞪了方怡一眼,&qu;这还不够?你马上去把老人家叫过来,我给她解释解释。&qu;

方怡走到门口,几个医生护士推了一个小车拥了进来。

赵院长取了口罩说:&qu;方副司令,你要是没什么异常感觉,我们就准备给你做透析了。&qu;

方英达说:&qu;只要保证我能去指挥演习,什么治疗我都配合。&qu;

两个护士一阵忙碌,把已进入麻醉状态的方英达抬上了小车子。

朱老太太在楼道的一个僻静处对孙女讲了一番做人的道理后,拉着丫丫回病房,一边走,一边说:&qu;以后可要记住了。&qu;

丫丫点点头说:&qu;记住了。&qu;

朱老太太说:&qu;背给我听听。&qu;

丫丫说:&qu;不能说人家的短处,不能问人家的钱财,看生孩子要说孩子乖,看病人不能说生死。没记错吧?&qu;

朱老太太说:&qu;还有,女孩子不能话多。&qu;

医生护士推着方英达过来了。朱老太太看着一个护士举着输液瓶、一个护士举着血袋,中间躺着满头白发的方英达,惊得张开大嘴,朝小车扑过去,&qu;这,这是咋回事,好好一个人,说不行就不行了?&qu;

一个医生把她推到楼道边上,小车在几团白的簇拥下,急急朝电梯门移去。

朱老太太说:&qu;刚刚还喝了两小碗老鳖汤,咋就这么快哩?是不是真不该吃老鳖呀?&qu;

方怡扶着老太太说:&qu;大娘,没事的,这是去手术室做透析,不会有事的。&qu;

朱老太太急急追着小车走,&qu;姑娘,你可别骗我,是不是喝了老鳖汤不科学?&qu;

方怡说:&qu;说没事就没事的,你放心。&qu;

两人带着两个孩子乘另一架电梯上楼了。

朱海鹏、常少乐和江月蓉走到方英达的病房,看见一个护士正在把*单、被罩往地上扔,立马脸色都变了。

朱海鹏颤着声音问:&qu;方副司令员是不是住这间房?&qu;

护士戴着口罩,含含糊糊说:&qu;是的,他不在。&qu;

&qu;不在了?!&qu;三个人同时惊叫一声。

朱海鹏眼睛马上**润了,一拳打在墙上,&qu;我们来晚了。&qu;

护士取下口罩说:&qu;我说的是他不在,不是他不在了,听清了吗?&qu;

常少乐拍拍**口道:&qu;谢天谢地。他不在病房,证明他还能走路。太好了。&qu;

朱海鹏问:&qu;同志,请问他现在在哪里?&qu;

&qu;你们是从演习前线回来的吧?&qu;小护士抱着*单和被罩说:&qu;首长一定要把演习指挥下来,为了保证他的身体十天后还能指挥作战,今天要给他做透析。你们要看他,明天再来吧。&qu;

江月蓉瘫坐在一个沙发上,&qu;吓死我了。海鹏,看你的脸青的。&qu;

朱海鹏眉头紧皱着,&qu;我和常师长回来,不就是为了能多见他一面。要是再也见不着了,要后悔一辈子的。&qu;

&qu;哇--&qu;常少乐大叫一声,从*头柜上把镜框举起来,&qu;真是绝代佳人,怪不得老军长三十六岁丧妻,一直没有再娶。&qu;

朱海鹏咂咂嘴,&qu;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再娶还有什么意思。&qu;

江月蓉抿嘴一笑,&qu;你们这些男人呀!哼!&qu;

朱海鹏说:&qu;常师长,你入伍的时候,方副司令的夫人还在,好像在A师医院工作,你就没见过?&qu;

常少乐把照片靠墙放了,远远地端详,&qu;我一个小战士,驻地离师部一百多公里,头疼脑热,连里卫生员就解决了,哪里能见得上师长夫人?可我们背后可没少谈论她。&qu;

江月蓉道:&qu;你们那时候的小兵,胆子也够大的,师长夫人也敢背后议论!&qu;

常少乐笑道:&qu;哪个时代的年轻人,都爱美。那时,师首长的夫人,差不多都在师医院工作,两大美人,师长和老政委各占一个。连里战士,谁见过这两大美人,比立个三等功著名多了。&qu;

江月蓉问:&qu;你是不是后悔没有装过病?&qu;

常少乐道:&qu;这倒是没有。我们连,除了连长、指导员见过她,战士只有赵小山见过。赵小山那年得盲肠炎,在师医院住了七天,还是师长夫人亲自主的刀。他出院回来,在全连人眼里一下子高大了许多。&qu;

江月蓉问:&qu;这个赵小山后来怎么样?&qu;

常少乐淡淡地说:&qu;当年就复员了。&qu;

朱海鹏说:&qu;怎么就复员了呢?&qu;

常少乐看看江月蓉,神秘地一笑,&qu;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政委夫人当时是护士长,手术时给师长夫人打下手。&qu;

江月蓉又追问说:&qu;打下手也没什么呀。&qu;

常少乐一咬牙说:&qu;割盲肠要备皮!这件事有损政委声誉。&qu;

江月蓉红着脸道:&qu;这个政委也太霸道了。&qu;

常少乐道:&qu;这是个红军出身的老政委,比他的夫人大二十四五岁,常抓不懈的工作,就是突然间到师医院查哪些人经常住院。第二年,政委夫人就改司药了。从此,下边只敢议论议论这位第一夫人。&qu;

朱海鹏说:&qu;听说那个政委夫人还真有点什么事。&qu;

常少乐说:&qu;事有没有,不敢说。七一年老政委病故。政委夫人就提出要和一位连指导员结婚。僵了半年没批准他们结,年底就让他们俩都复员了。听说他们的儿子就在A师。&qu;

来海鹏笑道:&qu;这个故事有点意思。&qu;

朱老太太领着两个孩子走到门口,正好听到朱海鹏的笑声。老太太脸黑了,手抖了,眼红了,打雷一样吼一声:&qu;海鹏--&qu;

三个人扭头看朱老太太。朱老太太二话没说,一巴掌打在朱海鹏脸上,把朱海鹏打个趔趄,跌倒在沙发上。

方怡从后面蹿上去,抱住朱老太太,&qu;你,你为什么打他?&qu;

朱老太太余怒未消,指着朱海鹏说:&qu;他知道为啥打他。&qu;

江月蓉说:&qu;大娘,海鹏做错什么了?&qu;

朱老太太骂道:&qu;老娘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我说叫你让着点,你就是不听!最先给我说是打仗,那也该狠点,也就算了。自家人跟自家人打,你逞什么能!他得了这种病,还能活几天?你就不能让他赢一回?&qu;

朱海鹏一句话没说,抓起军帽,大步走出病房。

方怡搓着手说:&qu;大娘,都怪我不好,没给你解释清楚。我那天也不是埋怨你们海鹏,我只是觉得他太用心打了。你怎么问都不问,抬手就打呢?&qu;

江月蓉翻了方怡一眼,&qu;你们家的人,可真难侍候,打败了,你爹不满意,打好了,你又不满意。跟老人家说什么说!&qu;

方怡捶首顿足道:&qu;我是一时气话,大娘是个多明白的人,怎么就听不出来呢?&qu;

江月蓉说:&qu;你给老人家解释清楚吧。&qu;跑出去追朱海鹏。

常少乐说:&qu;老人家,你确实错怪了海鹏。你养了一个多么好的儿子啊。他可是方副司令最喜欢的学生。&qu;

朱老太太伸出右手看看,&qu;你们都说我打错了?可他为啥总要吃尖呢?这不好,以后日子还长,出头的椽子先烂。&qu;

方怡说:&qu;大娘,我爸这次住院,与海鹏没什么关系,是海鹏和这位常师长他们的对手太不争气,我爸是生他们的气。&qu;

朱老太太看看常少乐,&qu;大兄弟,你是海鹏的领导吧?海鹏太要强,你要多批讲批讲他,磨磨他的棱角他的刺。活人难呢。&qu;

方怡说:&qu;大娘,海鹏他们还要再打一场,我带你去找他解释解释,要不太委屈他了。&qu;

朱老太太收拾收拾桌上的碗说:&qu;打错了就打错了,又不是第一回打错了。娘打儿子打错了,他还能不认我这个妈了。这件事你们别管,连这点屈都受不了,还能干啥大事。&qu;

常少乐走过来对方怡说:&qu;小三,见了你爸,就说我们来过了。这是一位好母亲呀。&qu;

方怡苦笑一下,没说话,坐在沙发上发呆。

常少乐找到停车场,看见朱海鹏和江月蓉已经在吉普车上,上了车说道:&qu;海鹏,你妈可真是个好母亲呀。&qu;

江月蓉指指朱海鹏左脸上的几个指印,&qu;老太太的手可真狠,看来是真生气了。&qu;

朱海鹏吐口长气说:&qu;她右手纹是断掌,又做的体力活儿,当然有力气。她一巴掌能把我打倒,可见她的身体不错。可惜没把钱留给她。&qu;

江月蓉笑道:&qu;说你是个好儿子,你一点也不谦虚呀。住在将门巨贾府上,要钱干什么?&qu;

朱海鹏叹道:&qu;老娘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留点钱好应急。&qu;

常少乐说:&qu;海鹏,你今天受了委屈,找个地方喝两盅,给你压压惊。&qu;

江月蓉灵机一动,指着三个人身上的作战服说:&qu;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酒馆里,晚报恐怕要登爆发战争的新闻了。&qu;

朱海鹏说,&qu;我今天确实想喝点酒。&qu;

江月蓉说:&qu;今天的日程只是探视方副司令的病,不知两位首长肯不肯屈尊到寒舍去消磨半天。有酒,有咖啡,有音乐,有战争影片......&qu;

常少乐说:&qu;还有殷勤漂亮的女主人侍候,我当然很愿意。&qu;

朱海鹏扭头和江月蓉对视一下,&qu;师座当然愿意,主要是用不着掏钱埋单。&qu;

吉普车带着一车笑声,出了军区总医院的大门,拐向通向C市的高速公路。

江月蓉既然已经和方怡达成协议,这顿家宴自然就被她看做是和朱海鹏之间&qu;最后的晚餐&qu;。丰盛、多彩、悠长,是江月蓉为这顿饭定下的目标。江月蓉用于采购的时间,恰恰够播完一部美国战争片《野战排》。江月蓉把十几个菜做出来,《日瓦戈医生》已播放了一半。家宴开始,已是下午三点钟。常少乐酒足饭饱打个嗝,中央电视台已经开始播放每日城市天气预报了,这才意识到他这盏灯泡在这个温馨的小家里已经照耀得太久了,站起来说:&qu;海鹏参谋长,我以师长的名义命令你,帮助女主人打扫战场,我八点钟还要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qu;

朱海鹏一直**不清江月蓉的底牌,不知江月蓉是否愿意他单独留下,看一眼江月蓉说:&qu;常师长,这个光荣任务还是咱们俩共同完成吧。&qu;

如果把常少乐也留下来,和朱海鹏的情感史从此就终结了。自己主动提出设这个家宴,难道没有别的用意?单独留下朱海鹏,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心里还在矛盾,嘴却很快做出了选择。

江月蓉说:&qu;在C师的时候,常嫂子给我夸几回常师长在家里的模范表现。你朱海鹏怎么样,我还没见识过,譬如,能不能把碗洗净。&qu;

常少乐取了帽子冲朱海鹏做个鬼脸道:&qu;客随主便,你就挣回表现吧。&qu;后退着拉开门闪了出去。

八点钟,常少乐坐出租回到银河宾馆。方怡已经在三号楼门口等了多时了。

常少乐打个酒嗝说:&qu;小三,你怎么来了?&qu;

方怡说:&qu;我刚从医院回来,想请朱海鹏回去看看他妈。老太太已经明白打错了,也想见见她的好儿子。他呢?&qu;

常少乐狡黠地一笑,&qu;那个老太太这个时候可不会放下当**架子,看得出她也敢用针在朱海鹏背上刺上精忠报国。恐怕是有的人想见见朱海鹏解释解释吧。&qu;

方怡伸**了常少乐一拳,&qu;你还是个长辈呢,没老没少的开玩笑。我想见他,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我站在人民广场喊三声:我要嫁给朱海鹏!也不会受到什么谴责吧?&qu;

常少乐说:&qu;好好好,我斗不过你。你爸做了透析,情况怎么样?&qu;

方怡说:&qu;好多了。医生说,要是不过分劳累,估计能熬到春节。朱海鹏呢?&qu;

常少乐说:&qu;军区几个头儿都希望我们拿出新东西,海鹏下午又去通信团了,说是又做什么实验,今天回不回来难说。&qu;

方怡用狐疑的目光仔细看着常少乐,迟迟疑疑地说:&qu;你可别骗我!常叔叔,你要想喝朱海鹏的喜酒,千万可别把我惹恼了,到时候我可敢把你的啤酒换成马尿。&qu;

常少乐拍着**脯说:&qu;我怎么会骗你呢?你如果能和朱海鹏重修旧好,常叔叔又会高兴得大醉三天。&qu;

方怡说:&qu;好,我信你一回。我知道,你和那个朱海鹏,都很看重那个江月蓉,觉得她才是贤妻良母坯子。我爸也说我少了点女人的温柔和贤慧,长成这样了,也改不了。方便的话,请你告诉朱海鹏一声,他娘和他女儿住在我家的事,早就公开了。这件事舆论已有一些猜测和评价。我呢,一开始就是把朱大娘和丫丫当亲妈亲女儿看。这要是突然间朱海鹏和别的什么女人结了婚,我的形象是不是要黯淡三分呢?&qu;

常少乐怔了好一会儿,&qu;朱海鹏绝顶聪明,既然没让他妈和丫丫搬出去,肯定把什么都考虑到了。你说呢?&qu;

方怡笑笑,&qu;但愿如此吧。我回去了。&qu;

常少乐说:&qu;小三,你稍等一下。&qu;转身进了楼,再出来时,手里多个信封,&qu;这是朱海鹏要交给他**东西,上午出了事,没交成,你顺便带过去吧。&qu;

方怡接过信带上走了。车到一个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方怡拿起信封看,发现封口还是**的。过了十字路口,她把车停到路边,拿出手机,熟练地拨打了江月蓉的号码。通了之后,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关掉手机,用两只手搓搓脸颊,盯着一盏路灯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朝左一打方向盘,随着车流走了。

此时,朱海鹏刚刚把碗和盘子洗完,取下围裙,伸手捶着后腰说:&qu;不干家务,不知道母亲们的伟大,几十年如一日这么干,可是个了不起的工程。刚才是不是有个电话?&qu;

江月蓉早换了衣服,像一只懒猫一样躇在沙发上看电视,画面上正好是前几年美国越战片的又一力作《生于七月四日》的著名片断,男主人公当着全家人的面做掏**的动作,遭到他母亲的责骂,谁知掏出的却是一只导尿管,他像一个歇斯底里患者一样,快速转动轮椅,大声骂着粗话。

朱海鹏瞥了几眼,评价说:&qu;这种反战情绪,搞得太夸张了,根本没有反映出美国人的真实。海湾战争爆发前,美国有百分之七十八的公民都赞成对伊拉克动武。艺术家,永远是爱标新立异的。别看了。&qu;

江月蓉关了电视,直起身子说:&qu;电话铃响了一下,大概是打错了。&qu;笑盈盈地看着朱海鹏,&qu;先生,劳驾给我泡杯茶。&qu;

朱海鹏举手敬个礼说:&qu;是,小姐。&qu;泡了两杯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叹道:&qu;真不是个活儿,从这点看,留学生很让人敬佩。&qu;

江月蓉说:&qu;海鹏,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做这顿饭,又要让你干这么多家务?&qu;

朱海鹏说:&qu;无外乎两层意思,一呢,表明你是个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家庭主妇;二呢,对我这个人再作一些考察。我声明,累是累点,可我很高兴。&qu;

江月蓉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说:&qu;那只是你的理解。我是想把这一天当成半辈子过。海鹏,真的,我很感谢你。你帮我洗了碗,给我泡了茶,我在天涯海角想起来,会觉得很幸福。&qu;

朱海鹏看见江月蓉的脸颊上滚过几颗晶莹的泪珠,问道:&qu;你,你怎么了?&qu;

江月蓉说:&qu;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从你身边消逝了,永远消逝了,你会想着我吗?&qu;

朱海鹏站起来,又不敢碰江月蓉,走到江月蓉对面说:&qu;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啦?尽说些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吓我。&qu;

江月蓉抹了眼泪笑道:&qu;对不起,我想起方副司令和他那个漂亮妻子了。一个女人,能被一个优秀男人这样爱几十年,该知足了。&qu;

朱海鹏说:&qu;我想我也能做到。&qu;

江月蓉仰起狂放热情的脸,喃喃道:&qu;我什么也不怕,真的什么也不怕!我从来没有屈服过,从来没有。可是,我总是优郁,犹豫,一个是心理,一个是行动。有什么恶果?可能什么也没有。我确实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呀!&qu;

朱海鹏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qu;你,你......&qu;

江月蓉继续自顾自地说:&qu;我为什么就不能狠一点?我想那么多干吗?我多羡慕她呀,父亲病危,还能冷冰冰谈生意!&qu;

朱海鹏伸手****江月蓉的额头,&qu;你没发烧嘛,怎么尽说胡话?&qu;

江月蓉紧紧抓住朱海鹏的手,喘着气说:&qu;海鹏,我说的不是胡话。我还有勇气想,有勇气做,真好!上一次你来,我就......不晚吧?你说呢?你心里没有笑我吧?你想不想到,到卧室......看看。千载难逢,你不,不要对我说......不。&qu;

朱海鹏呆住了。他觉得再说什么都成了多余,站起来,把江月蓉牵起来,伴着钢琴曲,慢慢走进卧室......

卧室安静了下来。江月蓉抬起手擦擦眼泪,把头埋在朱海鹏的**上,感叹道:&qu;三年半了,没想到我还会做!这一下就没什么遗憾了。&qu;

朱海鹏接道:&qu;我也没想到第一次就成功了。我们确实耽误了很多时间。演习结束,我们......&qu;

江月蓉抬手捂住了朱海鹏的嘴,&qu;我们不是已经犯规了吗?感觉很复杂,我还想这么过一段。&qu;直起上半身,俯看着朱海鹏,&qu;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你一定要说真话。&qu;

朱海鹏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点着头说:&qu;你尽管问,再尖锐的问题,我都会正面回答。&qu;

江月蓉说:&qu;如果没有我,你认为你和方家三小姐重组家庭的可能有多大?&qu;

朱海鹏怔了怔,&qu;我对她有过好感,这些年相处得也不错。我认为现在已经用不着讨论这个问题了,前提变了,我已经有了你。&qu;

江月蓉托着腮想了想,&qu;基本上算个诚实的回答。下一个问题实际上更尖锐。你想没想过,娶我这样一个有特殊身分的女人,对你的蒸蒸日上的前途有没有什么不利?&qu;

朱海鹏瞪大了眼睛看看江月蓉,&qu;我一点也不想隐瞒我的思想,可我不知道这对我们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利影响。如果我没想过这些,我不像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了。我选择了你,这足以表明了我的基本立场。&qu;

江月蓉怪怪地笑笑,&qu;这个回答,我不是很满意。不过,我也不准备逼你回答个一清二楚。我再问你一个假定**问题,你不要说这是恋爱中少女才玩的游戏,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你在社会上已经得到的一切,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隐居,平平凡凡地过下半辈子吗?&qu;

朱海鹏感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换了个睡姿,说:&qu;我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但我又是个可以做到爱情专一的人。年近不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你这种少女式的提问。我想,你说的那种生活对每个人都有魅惑力,想象一下,我也觉得那是一种美。你问的问题实在太刁钻了,我希望今后我们还是少探讨一下这种问题为好。&qu;

江月蓉平躺了下来,哧哧笑道:&qu;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再也不向你提这些问题了。我曾经很爱情至上过,所以才提出了这些傻问题。十点多了,我是真心诚意想留你在这儿过**,可又不得不催你回去......哦,你穿衣服速度可真快!也不想想......算了!你快点回去吧!&qu;

朱海鹏整整军容说:&qu;日子不是还长嘛。&qu;

江月蓉黯然道:&qu;是的,日子还长。我一点也不想动,乏透了。你把门锁好,自己走吧。&qu;

朱海鹏轻手轻脚掩了一道门、锁了一道门,走了。

江月蓉躺在*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喃喃一句:&qu;为什么不留下来--&qu;两颗晶莹透明的泪珠儿,慢慢从两只忧郁的大眼中长出来,滚入双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