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童林掌打了火眼狻猊贺雁章,制服了石昆仑石勇,把十万两镖银顺顺当当要回了,三个人押着镖银回北京。丁瑞龙、铁三爷是千恩万谢,按两人的意思呢还打算进雍亲王府,向雍亲王致谢,被童林给拦住了。童林说:“雍亲王的事比较多,尤其这点事情,不值得致谢,我把话捎到就得了。”两个人闻听点头,“童侠客,改日我们再谢,回去把镖银的事情我们处治处治。”在路口三个人分手。

丁瑞龙和铁三爷回去,向福寿祥的掌柜的说明情况,说银子要回来了,掌柜的自然非常高兴。丁瑞龙唯恐这支镖再出事,由自己亲自押送赶奔苏州。这些事情咱们不必详细交待。

单说童林,回到雍亲王府,一进门,雍亲王正着急呢。“海川回来了?”“爷,我回来了。”“怎么样?”童林一看,真急性子,没等坐稳当呢就问上了。海川就把奔英雄镇的经过详细说了一个过儿。雍亲王认真听着,是眉飞色舞,“打得好!打得好!可惜我因身份有关系,我不能亲眼目睹。哎,海川哪,往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就甭给我客气,这样的人不教训教训还得了吗?就捅出娄子来,由爷我给你担着。”童林一笑,“爷,你就不怕这热闹大?”“哎,我就是爱看热闹。”童林又把丁瑞龙、铁三爷的意思向贝勒爷禀明。胤-说:“这两个人都不错呀!我希望你们往后好好交一交。”“是。”童林点头,然后告辞回来赶奔家里头,见到父母和小弟兄自然没提此事。别看童海川表面上挺平静,心里头十分烦乱,他感觉这人生怎么这么不平坦呢?处处都有事。“拿我来说,不想惹事。不想惹事,又打了俩人,石昆仑能完吗?贺雁章能完吗?他们肯定搬弄是非,还得找麻烦,可是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等着了。等到了时候再说吧。”童海川心里这么想,跟外人可没说。

光阴似箭,出了正月就进了二月了。这一天童林正陪着雍亲王闲谈,何春走进来,笑呵呵给童林请安,“教师爷,有人求见。”童林一听,又来人了。“谁呀?”“双龙镖局来的。”童林一听高兴了。双龙镖局,那是震东侠和北侠开的镖局,“请。”过了片刻之时,就听得脚步声音,从外边走进一个人来:

黄脸膛,奔颅头,黄眼珠,四十左右岁,穿的是干净利落。

进了屋就给雍亲王磕头:“爷,您好?我这儿给您问安了。师叔,您好?”童林一看哪,认识:来者非别,正是震东侠掌门的大弟子,黄灿,就是原来飞龙镖局的镖主,赶紧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让黄灿坐下。童林就问:“你这是从哪儿来?”“我从山东巢父林来。”“哦,我那两位哥哥可好?”“托您的福,两位侠客爷的身子骨可结实着呢。这么些日子什么事也没发生。”“噢,那么你到北京所为何来?”“我来给您送封信。”说着话黄灿把信掏出来了,双手往上呈递。童林接过来,展开观瞧,闹了半天是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联名写的信。首先向雍亲王胤-问了安,下面说事情,大致的意思是:三月初三,北京双龙镖局分号正式挂匾披红,我们准备好好热闹一番,因此,定于三月初三在北京永定门外桃花庄举行一个亮镖盛会,我们约请了全国十三家镖局的总镖师、副总镖师,届时参加;同时也请了各门各户的侠剑客。唯恐有人从中捣乱,请童林多加关照,届时也请童林和雍亲王参加。大致的意思就是这么说的。童林看完了,有的事情他不清楚,把传递给雍亲王胤。胤-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哟!好啊!黄灿哪,什么叫亮镖会?”“回爷的话。镖行有这么个规矩,凡是一个镖局子开张,都要挂匾披红,为的是庆祝一番,让大家知道知道有这么一号。今年呢,由于咱们双龙镖局新开张,在那一天咱们好好祝贺祝贺。为此我们两位老侠客,撒请帖,聘请了天下十三个镖局的总镖师,大伙到北京聚会聚会。同时还请了很多世外的高人,借着亮镖会,一是让大家知道知道双龙镖局诞生了;二是大伙攀论攀论武术,互相借助,也好交流经验。”“啊呀好啊!两位侠客爷想得是真周到。这么说大伙很快又见面了?”黄灿点头。童林就问:“我两位老哥哥什么时候来京?”“我师叔跟我师父说了,可能二月中旬就可到京。”“哦,那镖局的事张罗得怎么样了?”“潘龙在那儿张罗着。现在地点就选在前门大栅栏儿,有片房子咱们买下来了,现在雇用了不少工匠,正在破土动工,三月以前肯定完工。三月初三肯定挂匾开张,我正张罗这些事。”童林说:“我得去看看去,这跟我的事没什么区别。”所以留着黄灿在这儿吃完饭,又问了一些详细情况。童海川陪着他赶奔前门外大栅栏儿。

贝勒爷非常高兴,就盼着这三月初三亮镖会,跟各位侠客见面。可是他只知外表不知内里。书中代言,这次亮镖会可非同寻常,天下的名人聚会,有一场凶杀恶战,有人是祝贺,有人企图捣乱,连那世外高人、成了名的英雄,都要云聚北京,童海川可要大显身手。这是后话,暂且先不提。单表童林陪着黄灿到了前门外大栅栏儿,一看,可不是吗,很多工匠正在忙活着,乌烟瘴气。海川刚站到门口,潘龙从里边出来了,“师叔,童侠客,我这给您问安了。”童林说:“免礼。潘龙哪,你好?”“师叔,本应当我进京过府问安,你看看这些事活活把我缠住了。因为三月初三哪必须得开张,日夜我在这儿监着工,请师叔原谅。”童林一笑,“咱自己爷们儿还有什么说的。”你别看这潘龙过去鼓动是非,惹出杭州擂那么大的风波,自从那个事过去之后,他诚心悔过,如今诚心实意地跟震东侠他们相处。因此两家亲密无间,一点毛病也没有。实质上潘龙这个人不坏,就是有时候办事毛草,有点急巴,抛去这个,这个人还很好。童林在这儿看了一会儿问他们俩:“缺钱不,用什么东西不,只管说话。这镖局子虽然不是我的,跟我的也差不了许多。我两位哥哥不在,你们尽管找我。”“师叔您放心,有事一定去找您,不过现在还没遇上事情。”

打这以后,童林三天两头到这儿来看,真是一天一个样儿。有钱能使鬼推磨,舍得花钱,活儿自然进展得就快。眼看到了二月初十了,童林就盘算,这个中旬,也就是几天的工夫,我两位哥哥就要进京了,我们得好好乐和乐和。童林天天思念侯廷和侯杰,回到家里头和众位小弟兄们一说:“你们很快要跟你们师伯见着了。”是怎么怎么回事,举行亮镖会。把小弟兄乐得乱蹦,这比过去都热闹。为什么呢?因为童林对他们管束的甚严,平日不让出门,老在家练功,难得跟大家聚会。真要三月初三天下英雄大会面,小弟兄们不定多高兴呢!所以大伙乐得是前蹦后跳。童林当然也高兴。他们一家坐在一起正在谈论这个事呢,外边有人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童侠客住在这儿吗?童侠客在这儿住吗?”刘俊急忙出去把门开开,一看不认识,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计,跑得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份请帖。“你是哪来的?”“我是喇嘛庙来的,要见童侠客。”童林在屋听见了:“喇嘛庙?难道是大喇嘛佛马宝善派的人?”他自然就想到前边那个碴儿了。“刘俊哪,让他进来。”再看这个人迈步进来,看了一眼童林,他认识,过来请安。“童侠客,您好?”“起来吧。找我有事?”“奉了我们大喇嘛所差,给您下个请帖。”童林把请帖拿过来一瞅:定于明天请童林赶奔喇嘛庙一会,有要事相谈,就这么几个字。童海川略微思索思索,就知道这里边肯定有麻烦,一定是石昆仑石勇,火眼狻猊鼓动是非,把大喇嘛鼓动出头了,找我要报仇,一定是这个事。但童林哪不便跟小弟兄们挑明,思索片刻,跟下书人说:“请帖我留下,请你转告大喇嘛,明日早饭后我准时必到。”“好了,那我就告辞了。”说着话转身走了。刘俊大伙不明白,问童林;“师父,怎么你和这大喇嘛还有交往?他请你为什么呢?”童林晃晃头,没回答,反正他心中有数。

当晚无话,到了次日平明,童林早早的起来了,为了防备万一,把子母鸡爪鸳鸯钺擦干净了,带在身上,告诉刘俊:“你们好好练功,我出去一趟。”刘俊多聪明,一看老师每回出门不带家伙,今儿个怎么把双钺别上了?“老师,是不是我跟你一块儿去?”“不必,谁也不用,你就监督他们好好练功就得了。”童林说话谁也不敢反驳。刘俊没言语,只好把门关上。童海川迈大步直接赶奔喇嘛庙。这座大庙在哪儿?童林知道,他顺着前门大街往西拐,走来走去就来到了喇嘛庙。啊呀这地方离着皇城不太远,修建得金碧辉煌哪!要不知道的以为这是皇宫呢,也是黄绿琉璃瓦。正门是朱红的大门,一排金钉,左右有一对狮子,门口扫的干干净净,连行人走到这儿,大气都不敢出呵。因为呢,满清的时候最重视喇嘛教,这喇嘛就像高人一等,虽然他不是官,比当官的身份还要高。谁惹得起他?这无形中就成了一个特殊的衙门。童林无心在外面观看建筑,来到角门这儿,啪啪啪叩打门环。门开了,出来个小喇嘛。这喇嘛跟和尚没什么区别呀。这小喇嘛看了看童林,“啊——您是童侠客吧?”“正是。你家大喇嘛可在?”“哎,我不知道。您稍候片刻,我去看看去。”关上门小喇嘛走了。童林背着手在门口溜达,猜测着这件事情。忽然听见里头咚咚咚脚步的声音,门一开,石勇从里边出来了。石勇一见童林,赶紧抱拳,“童侠客,久违,久违。哈哈哈!你挺好?”童林一看,“你说对不对?我总知道是这小子挑动的是非!你甭笑,一肚子坏水。”童林心里明白,表面上没带出来,也冲着他还礼,“这不是石勇吗?”“嗯,是我。我家大喇嘛爷正在里头恭候,让我出来接你,请吧。”“请。”说着话往里走。角门关闭。他们脚下踩的都是汉白玉的雨路。童林从这喇嘛庙前过过几次,这里头没有来过,这么一看哪,真是天上人问。

假山,树丛,汉白玉的栏杆;小桥,庙宇,修建的格外精巧。

另外这里边也肃静。他们转过头层院子,有个月亮门洞,他们穿过去,童林往院里一看,站着一伙人,在汉白玉的台阶上,还站着一个出家的僧人。再看:

头上戴的是五佛观,两根飘带飘洒前胸。身披着漆紫布的袈裟,里边是鹅黄的僧衣。雪白的半截白布袜子,开口僧鞋,千层底。往脸上一看:没胡须,一张大圆脸,这张脸青里头转套紫紫里头透青;两道寿毫长出多长来。那眼眉好像使秃了的毛笔似的,往外刺-,大秤砣鼻子,鲇鱼嘴,嘴角往下耷拉着,由于他没胡子,显得就好像老公,就像宫里的阉人差不多少。

年岁可不小了,没有八十也差不多少,由于营养丰富,所以脑门子倍儿亮,鼻子尖都闪光,往高处一站,就像真佛爷似的。两旁边站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喇嘛。

童海川一进院子,石昆仑石勇就喊上了:“喇嘛佛,童侠客来了,童侠客到了。”大喇嘛马宝善提带撩袍,从台阶上下来一直来到童林的面前,打问讯诵佛号:“阿弥陀佛。童侠客一向可好?老僧迎接来迟,当面恕罪。”童林赶忙还礼:“大喇嘛你太客气了,童某来的鲁莽,望大喇嘛海涵。”“哈哈哈!童侠客别客气了,今日只身驾临喇嘛庙,真叫人心里痛快呀!啊呀,今儿个天还不冷,你看暖煦煦的,我看咱们有话就在院里说。来人哪,看坐。”童林以为是好意呢,等把这座抬过来,童林就是一愣!什么原因呢?这座是石头的,干脆就是大石头块儿。十几个喇嘛抬,累得通身是汗哪。在这道边一边摆了一块,大石头能有四尺见方,厚里也能有六七寸,因为平时有人经常擦抹,这石头还挺光滑。就见大喇嘛一指,“童侠客,请坐。”童林一想,这是什么座呀?这么冷的天坐光板石头,但是客得随主便哪,只好在旁边就坐,再看大喇嘛的屁股往石板上一沾,肩膀一晃,耳轮中就听咔叭一声,把这块石头给坐开了,齐刷刷有一道裂缝。大喇嘛站起身来,把脸往下一沉,“你看看,废物东西,怎么竟挑这糟石头,我还没等使劲呢,就把它坐开了。拿走。再换结实的。”童林明白了,哪是叫我坐下来谈话呢?分明是显露显露能耐。刚才你练的是硬气功哪,用千斤坠把石头给坐开了,这是向我童林示威。童林一想,你会呀,我也不是外行,你这下马威吓我,不好使唤。童林想到这儿丹田一用劲儿,肩膀一晃,屁股往下一坠,咔叭——把自己屁股底下这块石头也坐开了!大喇嘛坐的是分成两瓣,童林这可好,屁股往下一坐,把这块石板坐成四瓣。童林站起来一乐:“大喇嘛,你的这石头都这么糟?看,我也没使劲儿,坐成了四瓣。”海川淡然一笑。大喇嘛瞪眼一瞅,心里大吃一惊,“啊——”心说:姓童的真不含糊!好功夫。我以为给他点下马威让他难看难看,没想到不好使唤。嗯,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大喇嘛一笑,让小喇嘛把石块抬走,陪着童林上月台,这月台呢都是汉白玉的栏杆。你看过,那汉白玉洁白光亮,上头都有莲花,那莲花也是用石头雕刻的,有的上头雕个小狮子。这大喇嘛往上走的时候,好像无意之中,拣了捺那莲花脑袋一下,但这一捺不要紧,咔叭一声,把这石头莲花捺成了粉碎,证明他掌上的鹰爪力、铁砂掌过人哪。大喇嘛一笑,“这庙宇修建的也年头多了,风吹雨打,所有的东西全都要腐烂了。你看哪,用手一捺它就碎了。来人哪,还得找工匠重修。”“扎。”童林明白,你少跟我装蒜,还是向我示威,亮亮你的铁砂掌鹰爪力,这个玩艺儿咱也会。童林照葫芦画瓢,用手一捺,“是吗?这东西至于这么糟吗?”用巴掌这么一扇,啪嚓——也打掉个莲花头,打成粉碎。就说这一手,要拍在人脑袋上受得了吗?大喇嘛又是一愣!“啊呀!鹰爪力、铁砂掌这姓童的全会?”两个人相视一笑,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都明白了。但是石勇石昆仑在旁边儿,吓得脖子伸多长,舌头都入不回去了!石勇一瞅,“我的妈,我的姥姥,真叫人后怕呀!前者我跟童林比武之时,他是没下死手啊!要像今儿这个样儿,童林拿出真功夫来,焉有我的命在?我叫石昆仑哪,就跟这石头一样,也照样粉身碎骨!看来今儿个,大喇嘛这台也难下”。石昆仑这心里头辗转想着这些事。这时小喇嘛把椅子搬来了,这回是太师椅,二人对坐,石勇站在大喇嘛身后,这才开始正式谈。童林就问:“喇嘛爷,把童林请来不知有何训示?”“童侠客你太客气了,现在你这脸由地上露到天上去了,名扬四海,无人不晓,给练武的增加了光彩,老僧也感到格外高兴。不过呢,老僧有点儿事情不太明白,前番小徒扣了丁瑞龙的镖,丁瑞龙要不回去,把童侠客给烦出来了。童侠客赶到英雄镇,也是我这小徒弟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一怒之下,你把他打了,把镖也要走了。这个不算啥的,你别看他是我徒弟,我决不袒护他,挨打怨他没能耐,经师不到,学艺不高,这算什么呢!我就说火眼狻猊贺雁章,他赶上了在那儿串门,看你们双方伸手,打算过去调停,童侠客可不应该把他打得那么狠哪,打得是大口吐血,如今是卧床不起。这不,就在我这喇嘛庙养伤。也是老僧通点医道,开了个药方这才把血给他止住。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好些没把命搭上。童侠客你这样做,未免有点过分吧?”

此举居心何在,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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