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塞北三老回到七星岛,走进分赃厅,一看张方正在这儿发威,三老一愣,问马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彪向三位老人讲述了一遍。严寒林对袁向竹和武道梅说:

“二位师兄!这个小娃娃张方甚是厉害,我曾经跟他比过武艺,他能掌打千层纸,软硬功夫都是盖世绝伦,我闯荡江湖五十多年,还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

“噢,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耐?”

老哥仨商量已定,袁向竹冲着张方一抱拳:“张少侠,久违了。”

张方一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塞北的三老。三位挺好啊!你们三位来得正好,我正在这跟马彪交涉呢。严寒林三老爷子知道,你们答应三天以后给我们圆满的答复,结果怎么样呢?恰恰相反。这马彪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回坐,撒了个大谎。不但不答复我们的条件,反而用五毒开花雷抓住了司徒朗他们三个。既然三位老爷子来了,你们都德高望重,请评个理吧!”

没等袁向竹、严寒林说话,宇宙老人武道梅先发言了:“张少侠!你放心,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即使马彪失信,我们哥仨不能失信。你知道我们三位是干什么来的吗?”

“不清楚。”

“我们三个人就是为解决这次争端而来。恐怕马彪做出越轨的事情,我们当老人的要给他掌舵。”

“哎哟!没想到,二老爷子真是高人一等,佩服,佩服!”

“张少侠!条件我们是要答复的。不过,我听说张少侠武功绝伦,我非常佩服。咱们常说,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我打算开开眼,在少侠客面前领教领教。”

“我说老剑客您甭捧我了。我会个什么呢?就凭我的年岁,我就在我娘肚子里练功才能练几天呢!在你们老三位面前我是个晚生下辈,甘拜下风,不比也罢。”

“少侠客你太客气了。难道我三弟还能说瞎话吗?他曾经领教过,向我们哥俩推荐,说你这能耐十分了不起。我太佩服了,无论如何请少侠客赏脸。”

“既然要这么说,我就却之不恭了。那么老爷子你说咱们比什么呢?”

“张少侠,我打算跟你一对三掌,你看如何?”

“怎么个一对三掌呢?”

“也就是说老朽打你三掌,你再打我三掌。”

“这个招可真够新鲜的。咱们把话得交待清楚。比如这么说,我打您三掌,把您打趴下了,打吐血了,您怎么办?”

“无条件答应你们的要求,放出年大人以及被抓的众人,交出天子剑,交出凶手,连我们哥仨也跟着到案打官司。”

“好!咱可一言为定。来吧!”

“不!张少侠,那么我要把你打了,或者吐血,或者趴下,你怎么办?”

“跟你一样。年大人我不要了,天子剑不要了,被抓的人不要了,统统的都不要啦。杀剐存留任凭你们自便。我甩袖子一走,回去见着我童师叔,我们回成都。这篇儿我们就算揭过去。怎么样?”

“好!张少侠,你能当得了童林的家?”

“太能了。他是我师叔,既然我来,我就能当得了他的家。”

他们说完坐了一会儿,全来到院里头。

张方问:“二老爷子!咱俩谁先打谁呢?”

林宝这小子诡计多端,赶紧过来了:“张少侠!你那么大的能耐,自然我家二老爷子得先打你啦。”

“哎哟,我说林寨主!你真会说话。就因为我年轻就得先挨揍,那要二老爷子把我揍趴下,我就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施展哪!”

武道梅说:“如果张少侠认为这样不妥,你可以先打我。”

“别别别,咱们这么办得了,公平合理。头一下你先打我,然后我再打你;打完了你再打我。交替着打你看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

张方面朝南背朝北,骑马蹲裆式往这儿一蹲,胸脯拔着,脖子梗着,把夹扁头一晃:

“我说老爷子,我全交给您啦,随便来吧!”

宇宙老人心中暗想,张方你不必得意,今天我就使用大力乾坤掌,我这一巴掌下去,把你的头颅击碎,我就不相信你这脑袋比石碑还硬。想到这,他舌头尖一抵上牙膛,晃身躯丹田叫力。就见宇宙老人的左胳膊比大腿还粗。他叫上力之后,几步扑到张方的近前,把左掌往空中一举,喊了一声:“着!”耳轮中就听见“当!”的一声,再看张方是纹丝没动,把小眼睛眨巴眨巴:

“哎呀,老爷子!你没吃饭吧!怎么一点劲都没有?都不够给我挠痒痒的。”

“啊?”武道梅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坏了,今天我是遇上砬子了,没想到张方功夫能有这么高。万般无奈,他站好了,也效仿张方那样,骑马蹲裆式往那儿一蹲:“张少侠!该你的了。”

“该我的了?好-!”张方嬉皮笑脸来到武道梅近前,把左手一抬:“我可要打了。老爷子,您可叫劲啊!”

“你来吧!”

张方开始不打,拿小手划拉武道梅这秃脑门子:“我说老爷子,您岁数可不小了,一根毛都没有,像鸭蛋似的那么光溜。”

“废话!该打快打,你划拉什么?”

“打了啊。”他把手轻轻一扬,啪,给来了一下。

武道梅一愣:“打呀!”

“打完了。”

“完了?”武道梅一想,就这一巴掌连苍蝇都打不死,这小子也没劲啊!

张方回归原位,往那儿一蹲:“该您的了。”

武道梅可不客气,这回攒足了十二成劲蹦起来就是一掌,啪!再看张方仍然纹丝没动,把夹扁头一晃:

“这巴掌还有点劲,打得我还怪舒服的。这两天我有点上火,头皮有点发紧,让您给一揍,这舒服劲就甭提了。”

“啊!”武道梅大吃了一惊,心说这小子真经揍啊!他也回归本位,蹲在那儿让张方揍。张方凑到近前,把手抬起来,啪,又来一下。还不如刚才有劲呢。

武道梅问:“打完了吗?”

“完了。”

武道梅一想,怪呀!这小子是拿我开玩笑呢是怎么的?一点劲都不使,还不如普通人呢。他开始揍张方这第三掌,这一掌更厉害,打完了,张方还是没动。又该张方打他了。这可是最后的一掌了,张方嗨嗨一笑:

“武老剑客!我看甭打了。为什么呢?您今年八十多岁了,不值得一揍了。我这手掌一下去,非漏了不可。您说把您打死多可惜啊!算了吧!武老剑客,我希望你从中做主,把这事善始善终就给解决了得了。把人一放不就完了吗,何必还非挨打呢!”

“废话!方才我说得清楚,讲得明白,一对三掌。你要把我打了,我自然答应你的条件。”

“老剑客!你真认为我打不动您吗?”

“打得动打不动咱看实际的。”

“哎呀!人家都说听人劝吃饱饭,我看你这老头有点不识好歹。这么办吧,我先不打你,拿那根旗杆做个实验,你看看,然后再决定是挨打还是不挨打。”

这个旗杆,前面说过,就是他和三老严寒林比武所在。张方遛遛——来到旗杆近前,把左手伸出来,把旗杆摁住,说了声:“走!”嘎叭!看着他没使劲,实际上有雷霆万钧之力,这一掌把旗杆打折了。那旗杆的根部,粗细好像水缸,用夹杆石夹得噔噔的,铁箍-了三道,得什么力量能把它打折?旗杆这一倒,把院墙给砸塌了。喽罗兵一阵大乱,个个吃惊,人人丧胆。

张方转过身来问二老:“武老剑客!您的脑袋能有它硬吗?你要觉着比它硬那我就揍。”

“这个……”武道梅一听,一扑棱脑袋,心说算了,你别揍了。张方真要使上劲,我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张少侠,佩服,佩服!我认输了,行吧?”

“这叫光棍不吃眼前亏呀!这就对了。咱们练武的人常说,光棍一点就透,姜是老的辣。您这样做是千对万对。怎么样?答应条件吧!”

“这……”武道梅还有点不服气。

张方可不乐意了:“哎!我说老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张方给你留情面,让了你三掌,大庭广众之下都看得挺清楚。我这叫惜老怜贫,你可别不识抬举。你要觉着再不服气,可就不够意思了。二老爷子,我不是小瞧你,也莫说是你自己,就是你们哥仨上来也白给,我张方不费吹灰之力。”

张方这话可有点伤众啊!袁向竹、严寒林都不爱听。这严三爷把脑袋一扑棱:

“张方,你说什么?我们哥仨一块儿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对了。别说你们哥仨,就是翻上一倍六个,也白扯。”

“哎哟,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二位师兄,听见没有?不如我们哥仨一块儿上,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说着话,严寒林、武道梅飞身跳上去,四臂齐摇,围住张方。袁向竹老剑客一看,深感为难。本来他不愿意伸手,但是,两个师弟伸手了,他又不能在旁边看热闹,这就叫是亲三分向啊!这哥俩栽了跟头对自己脸面也无光。又一想,张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也得开开眼。我就不信我们塞北三老三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他也晃臂蹿上去了,哥仨会斗张方,八条膀臂摇动,四个人滴溜溜乱转,像走马灯似的。

书中代言,塞北三老比剑客都高着一块。就这么大的能耐,也赢不了张方。就见张方真好像海底的一条鲨鱼,转来转去,巧妙地迂回在三老中间,施展缩小绵软巧各种功夫。一边打着,张方一边还耍贫嘴:

“三位呀,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啊!这话一点都不假。你们三位够老的啦。大概都没吃饭吧?怎么没劲。这仗打得真不过瘾。”

把三老气得脸也青了,一齐向张方加紧进攻。啪啪啪!开头一招一式看得挺清,到了后来都看不出招数了。三老拼命在这争斗,打来打去,打去打来,袁向竹喊了一声:“别打了!”

武道梅、严寒林跳出圈外,收招定式:“大哥!为什么不打了?”

“二位贤弟,咱打谁呀!张方在哪儿呢?”

这哥俩眼都花了,看张方已踪迹不见。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光是他们哥仨在这瞎折腾呢!

这时听房坡上有人一阵奸笑:“哎呀,这塞北三老的功夫可真高啊!打得真有意思。我说三位呀,接茬打!我在这儿看着可有意思了。”

武道梅气得哇哇暴叫:“张方!你滚下来!我们自己人打个什么劲?你快下来!”

“来了!”嗖!张方从房坡上飘落尘埃。

四个人又接茬战在一处。袁向竹看得清楚,要想赢张方势比登天。人家说得一点都不假,慢说我们哥仨,就是六个也白给。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张方能耐这么大。正在这时,忽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喊喝:

“呔!小辈休要猖狂,某家到了。”

三老抬头一看,来者非别人,正是袁向竹的顶门大弟子,清风大侠方殿坤。袁向竹大喜。

“殿坤!你快些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时,三老跳出圈外。张方也不打了,他晃着夹扁头,翻着小眼睛一看,嗬!来的这人够潇洒的。此人身高九尺挂零,细腰-臂,双肩抱拢,面似银盆,花白须髯,看年纪也就在五十四五岁左右,头带给巾,身披大红缎子斗篷,肋下佩带九孔大环刀,身背一种特殊的暗器,叫五色描金幡。原来这清风大侠方殿坤乃是湖南岳阳的人,想当初是保镖的出身,夫妻二人有一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左脚的脚心长了两颗红痣,所以,方殿坤给孩子起了个名叫瑞儿,就是吉祥的意思。就在这孩子三岁那年,方殿坤这镖局子里接了一拨买卖,押送着金银财宝价值数万金赶奔广西。结果,走到云雾山被一伙强盗给劫了。劫镖的大寨主人送绰号金钱豹,这个家伙诡计多端,声东击西,把方殿坤给骗了。结果,押送的这支镖叫人家抢得是荡然无存。方殿坤没办法,回到岳阳城,向人家买卖家包赔了损失,这一下直落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什么也没剩。前半辈子的辛劳付之东流。方殿坤气急败坏,跟妻子商议,你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我得学能耐去。就因为我没能耐才遭了劫,将来我有了本事一定报仇。就这样方殿坤到了峨眉山,拜了峨眉三老第一老袁向竹为师。袁向竹很同情他,传授他各种功夫,等武艺学成了他下山回家,结果,到岳阳一找,连媳妇带孩子都没了。有的乡亲告诉他,头年发了一场大水,光淹死的人数以万计,你们家也遭了水灾,可能你媳妇和孩子都葬身鱼腹。方殿坤放声痛哭,就认为老婆孩子都不在了。打那以后,一心无牵挂,闯荡江湖。后来他结识个朋友,叫夕阳大王夏侯明。这个人专门研究消息埋伏,制造各种暗器,就给方殿坤打造了一种特殊的暗器叫五色描金幡。这暗器可厉害了,先放毒烟,把对方的眼迷住了,然后能连发七支闷心钉,大罗神仙也难以脱逃。方殿坤千恩万谢,背着描金幡闯荡江湖。同时他还善使一口九孔大环刀,这把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忘老师的授业之恩,前些时候赶奔峨眉山拜望老师,结果一打听,老师已经不在了,挪到塞北去了,峨眉三老变成塞北三老。方殿坤又找到塞北沙雁岭,到了三老庄也扑空了。一打听,三老赶奔七星岛了。他恨不能肋生双翅见着老师,这才来到七星岛巧遇此事。

方殿坤大吼一声来在老师面前,倒身就拜。袁向竹用手相搀:“孩子!你从哪来?”

“师父!我从湖南来,就是来给老师问安的。”说话间又拜见过二位师叔武道梅、严寒林。然后就问:“三位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严寒林知道方殿坤有能耐:“孩儿啊,你来得正好。这小子叫病太岁张方,可厉害啦!我们哥仨都不是他的对手。孩子!快点助我们一臂之力。”

方殿坤闻听此言,冷笑了一声:“三叔,您放心!虽然说我的能耐赶不上老三位,但是我有特殊的暗器,管保能取胜。”说着话,方殿坤来在张方的近前:“小辈!可认识清风大侠吗?”

“噢,闹了半天你还是个侠客!幸会,幸会。不过,你可听透了,你老师和你二位师伯,仨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能顶什么用呢?”

“哈哈哈!张方啊,你不必猖狂,在这一路之上我早有耳闻,你这个人没能耐,无非是会说大话会吹牛,动不动唬人而已。本大侠倒要会你一会。”

方殿坤说到这里把斗篷一甩,摁绷簧拽出九孔大环刀,哗啦啦晃宝力往上一冲,跟张方战在一处。打了十几个照面,方殿坤大吃一惊。心说怪不得我三位老前辈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果然厉害。干脆我别跟他费瞎劲了,用暗器把他打了就得了。想到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探膀臂,噌,拽出暗器,扭回头来用手点指:

“张方!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见他大拇指一摁绷簧,啪!一股浓烟平地而起。借着这股浓烟的掩护,方殿坤又一摁绷簧,从里面打出七颗子午闷心钉,直奔张方。等烟雾散尽,闷心钉也打完了,闪目抬头一看,张方是踪迹不见。清风大侠方殿坤一愣,这小子什么时候跑的呢?马彪吩咐一声:“追!”结果,喽罗兵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寻找,也没见着张方的踪迹。严寒林一摆手“行了,行了,别费劲了,让这小子跑了。殿坤哪!这个张方来无踪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是最难斗的一个。往后你见着他多加谨慎。”

方殿坤点头。“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没要了他的命。”

袁向竹说:“孩子!这就不错了。你能把他撵跑就算给我们解围了。全仰仗着你这种暗器呀!”

方殿坤把散落在地上的子午闷心钉找着,重新安装好了背在背后。马彪吩咐一声,把众位请到里面,排摆酒宴给方殿坤洗尘。在酒席宴前马彪说:

“大侠呀!你们老四位可都在,我最担心的是下一步啊!张方走了还得回来,童林还得来。倘若他们再提出条件,要年-尧,咱如何答复呢?”

袁向竹口打唉声:“马彪啊!千错万错都在你身上。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啊!我还是这个态度,算了,干脆答应人家的条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片云彩才能散。不然的话,冤仇越结越深,早晚是不可收拾。”

武道梅和严寒林持不同的看法:“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您讲话了,骑虎难下,这虎我们不下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到时候再说。事到如今,绝不能举手投降。这不殿坤也来了吗,有他的五色描金幡,我们就可以阻挡一阵。”

到了现在,袁向竹孤掌难鸣,也只好听大伙的了。严寒林一看,马彪的腿受了伤了,暂时不能好,一瘸一拐的怎么料理全山的事呢?经过商议之后,就让清风大侠方殿坤暂时代理大寨主,主管七星岛的一切。马彪同意,大伙儿也同意。方殿坤一乐:

“强宾不压主。我是来看我老师的,怎么能代理大寨主!”

马彪说:“师兄!您别客气了,咱是一家人,您是我亲师兄啊!您代理与我是一样的,客气什么?”

方殿坤没办法,也就答应了。心说受人之托必办忠人之事,我不能马虎大意。在我代理大寨主期间,倘若出点事,对不起全岛的弟兄。因此,方殿坤吃完了晚饭,亲自领人查岛,把七星岛前山后山,左山右山,犄角旮旯儿全查到了,把喽罗兵重新做了部署。众人一看,无不挑大拇指称赞,看来方大侠比马寨主精细得多。查来查去就查到仙人岛,方殿坤没来过,不熟悉地理,他就问喽兵:

“这是什么地方?”

“这叫仙人岛。”

“噢,这个岛子是做什么用的?”

“别的用没有,因为岛子上有个藏仙洞,是专门关押犯人的。”

“这么说年-尧就押在这儿了?”

“对。不但年-尧,我们还抓了几个人,都在这儿押着。”

“带我观看。”

方殿坤坐着小船到了仙人岛。弃舟登岸,喽罗兵前呼后拥保护着,就来到石壁之前。方殿坤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有个喽罗兵的头目哈下腰把手伸到一个窟窿里。这个窟窿里有个螺丝,往左面拧了三扣,拧完了他站起来了,就见山壁上的石门大开,露出黑糊糊的山洞。喽兵头目说:

“代理大寨主!这就是藏仙洞,犯人都在里面押着呢!”

“噢,掌灯来。”

喽罗兵点起火把前面带路,方殿坤挎着九孔大环刀在后面跟着。拐弯抹角来到里面,就露出铁栅栏门。喽罗兵高高地把火把举起来往里一照,方殿坤看得挺清楚,里面有四个人,三个人捆着,一个人没捆。再看没捆的这个主,面白如玉,眼窝塌陷,三缕的短墨髯,就知道这位是奉旨的钦差年-尧。再往地上看有个老头蜷缩着靠着墙呆着,双臂倒剪。还有两个大个,肩靠着肩,头顶着头正在那儿沉睡,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年大人没捆着,不好把他们仨解开吗?不行。人家捆他们仨不是拿绳子,拿的是五金的铁链,上面有锁,没钥匙打不开。

单说年大人和司徒朗,见外面火光一闪来了人,不知道是吉凶祸福。这两个人瞪眼看着,一看来个披头篷挎大刀的人,这人长得挺潇洒,手扶着铁栅栏往里看,望了多时间:

“我且问你,这几个人都是差官队的吗?”

“那个白面的就是年-尧,这老头叫司徒朗,还有这两个大个儿,也不知怎么的叫牛儿小子、虎儿小子。”

“噢。你们听着,对待被抓的人不准虐待,一日三餐供给饮食,该喝水给送水。你们听见了吗?”

“是!我们马大寨主也是这么吩咐的。”

“吩咐是吩咐,做是做,你们哪个胆大不听,当心脑袋。”

他看完了退出藏仙洞,命人把石门关闭。这时候,就到了定更天了。方殿坤转身刚要离开,就见喽罗兵撒脚如飞前来送信:

“报告大寨主,在七星桥陷坑我们抓住一个人。”

“干什么的?”

“是个小年轻的。看那意思他要夜探七星岛,地理不熟中了埋伏,正好掉到坑里了,被我们当场拿获。”

“人在什么地方?”

“在前边哪!没您的话我们不敢处置。”

“回分赃厅!”

就这样,清风大侠方殿坤坐小船回奔分赃厅。等回来之后,二寨主林宝、三寨主无影侠花坤、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苏亮都在这里。大寨主马彪因为有伤,在后院养伤。三老陪着马彪说话也不在。方殿坤居中而坐,吩咐一声:

“来呀!把奸细带上来!”

喽兵推推拥拥带上一个人来。方殿坤借着灯光一看,是个年轻的,顶多也就是二十岁。长的圆巴脸,红扑扑的脸膛,浓眉毛,大眼睛,稍微有点吊眼梢,头梳日月双抓髻,前发齐眉,后发遮颈,散发披肩,五花大绑的捆着,有个喽兵给他拿着一把长剑和百宝囊。

二寨主林宝一看,惊讶地说:“代理大寨主!这小孩儿我识得,他姓方叫方瑞,人送绰号小灵官,他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的老徒弟。前者他到了七星岛,力胜四阵,杀了仨人哪,您可不能饶了他!”

“噢!”方殿坤把桌子一拍:“下面你是何人?”

“哼!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小大爷姓方叫方瑞,人送绰号小灵官是也!”

“方瑞,三更半夜你来此何干?”

“那你就不用问了。腿长在我身上,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晚上睡不着觉,一时心血**,打算来七星岛溜达溜达,没想到掉坑里被你们抓住了。你们给小爷来个痛快吧!要杀就赶紧开刀,要炸赶紧把锅支上,皱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我就不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的门徒!”

这个方瑞他是怎么来的呢?是童林派他来的吗?不是。那天童林离开七星岛回到杨家集,处理成都府的公务。事可太多了。哪里缺兵,哪里少将,哪里需要粮草,哪里需要分配哨兵,什么地方搁置伤号,什么地方修补战船,这些事情像雪片一样飞到杨家集,压得童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司徒朗和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进七星岛后,大家在杨家集等信儿,直等了一天,这仨人也没回来,众人就感到情况不妙。又耐心等到掌灯,仍然没见到面,连童林也沉不住气了,就知道这三个人凶多吉少,想着起身赶奔七星岛来看个究竟。小灵官方瑞也心里着急。他心中暗想,我是后拜的童林,人家都立了功了,我没立什么功劳,您看把我老师急得这个样,不如我先遛-遛-,把消息探听出来,能替我老师分忧,我也算立上一功。年轻人好胜,就这样,小灵官方瑞背背宝剑,斜挎百宝囊,跟谁也没打招呼,出了杨家集,赶奔七星岛。他觉着白天来一点事没有,晚上怕什么呢!结果掉陷坑里了。方殿坤问他话,他把群贼骂得嗷嗷直叫,就气坏了二寨主林宝:

“代理大寨主!这小娃娃手上有咱们三条人命,可杀不可留啊!干脆把他的双足剁下,两手剁下,然后开膛摘心。来呀!动手!”

喽罗兵往上一闯把小灵官方瑞摁翻在地,扒鞋的扒鞋,扒袜子的扒袜子,然后把他的裤腿向上一挽,旁边有个喽罗兵从后面拿出一把大斧子,就想剁他的双手和双脚。小灵官头朝外脚朝里,方殿坤在这坐着往下一看就一愣。愣什么呢?他发现这个孩子左脚的脚心有两颗朱砂痣,大小像黄豆差不多少。方殿坤心说我儿脚心上就长这么两痦子,我认为这是吉祥的征兆,因此给他起名叫瑞儿。这孩子叫方瑞,是不是我儿啊?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都说他们娘儿俩葬身鱼腹早死了。方殿坤想到这儿心嗵嗵嗵直跳,急忙把手一摆:

“慢!不准动手。二寨主!他一个孩子,何必跟他动怒呢!杀了他不如留个活的,迟早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口供来。来人哪!把他鞋袜穿好,押了下去。”

“请问大寨主,押到什么地方去?”

“押到藏仙洞。不过,押到单号,不要跟那些人押到一起。”

喽罗兵把小灵官方瑞押走了。方殿坤一甩袖子退了厅。他回到屋里头仔细想想这些事,不由得心如刀搅,眼泪掉下来了。心说妻啊儿啊,难道说你们还没死?莫非眼前这孩子就是我的骨肉?不然的话怎么这么巧呢!他既姓方又叫瑞,脚底下还有红痦子,再巧合的事也不至于这样,我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想到这里他站起来了,一直来到港口,点手唤小船直奔仙人岛。时间不长,小船靠岸,方殿坤跳上岸去,让小船在这里等着,他带了两个喽罗兵直奔仙人岛的藏仙洞。因为这消息他已经熟悉了,用不着别人动手,把石门打开。他让这俩喽罗兵举着火把进了藏仙洞。他就问:“抓住的那个小孩押到什么地方了?”

“就在前面。”

走了不远,旁边有个单号,外面有铁栅栏门,用大锁锁着。方殿坤借灯光一看,这小孩五花大绑,在里面坐着,紧闭双眼,一句话也不说。方殿坤吩咐;

“来呀!把头目找来,把门开开,我要审问。”

守藏仙洞的有专门负责的,这个头目赶紧来把大锁捅开,铁栅栏门拉开,方殿坤到了里面。为了说话方便他一摆手把喽罗兵都打发走了。这间单号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方殿坤一手举着火把,哈下身去,用手一推方瑞:

“年轻人睁眼,年轻人睁眼!”

方瑞把眼睁开了,一看是那个贼头:“你要干什么?你要收拾小爷爷吗?你快点呀!小爷爷等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大丈夫受杀不受辱,你要不杀我安别的心,我可骂你的祖宗。”

“年轻人!别吵吵。狠有什么用?狠不等于英雄,狠不等于好汉。这不是在聚义分赃厅,这是在私下里头,我跟你要闲谈几句。”

“我跟你没什么说的。你是贼,臭气熏人,咱们有什么共同语言!”

“年轻人!我且问你,你原籍是哪儿的?”

“你问这干什么?”

“闲谈嘛。难道说这你还害怕吗?”

“我是湖南的。”

“噢!湖南什么地方的?”

“岳阳府的。”

方殿坤这心就紧张了:“年轻人!你可知你家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我说你问这个有什么用啊?”

“不!你一定要回答我。你家几口人?干什么的出身?”

“我家三口,我有爹有娘,还有我。你要问什么出身,我爹也是练武术的,当初保过镖。”

越说越对呀!方殿坤把方瑞的肩头扳住:“孩子!你爹叫什么名儿你还记得不?”

“我爹叫什么坤来着,我就想不起来了。”

“孩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看看我是谁?”

方瑞一愣。看了半天认不出来了。因为当年他太小了,才四五岁,事隔多年上哪儿认去!因此,方瑞问:“你是谁?”

“儿啊!我就是你爹方殿坤啊!你母亲是不是姓鲁啊?”

“对呀!”

“儿啊!”

这一哭把方瑞哭愣了。小英雄一想,他使的什么计策呢?硬招子不行动软招子,跑这儿找我的便宜来了?他一瞪眼睛就想骂。

方殿坤说:“你别骂!你左脚的掌心是不是长了俩痦子?因为当初你娘生了你,我感觉这痦子奇怪,才起名叫瑞儿,这是你的乳名儿啊!我就是你的父亲。”

说着话方殿坤给方瑞解开绑绳。方瑞一听,心里头就软了。没想到事隔多年在七星岛爷俩相遇,他喊声:“爹呀!”父子二人抱头痛哭。方殿坤哭罢多时间方瑞:

“孩子,你娘呢?”

“不知道。咱家发大水把我们娘俩冲散了。后来我被一个老头叫关斗的把我收养了,一直把我带养了这么多年。”

“啊!弄了半天是关老剑客。”

“爹,您怎么当了贼了?”

“哎呀,孩子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贼。将来有机会我再向你解释。此乃虎口不可久待,速速随为父走。”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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