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杜清风发誓要报仇之后,就在回到剑山的第三天,带着诸葛洪图、野飞龙燕雷去求大帅谭天。这谭桂林把他们接进大帅府,置酒款待。在酒席宴前,杜清风就把这次去北京参加三月三亮镖会的经过向大帅说了一遍,最后请求谭桂林出头帮忙。谭大帅一笑:“仙长,我看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杜清风就一愣:“大帅,您说这话什么意思?”谭桂林一笑:“仙长,这您还不明白吗?童林算个什么东西!他无非是个种地的农夫,偶然遇上好机会,学了几招粗拳笨脚。要说他如何如何了不起,我不相信。但是他还有一伙儿帮凶,确实挺厉害。我看仙长啊!你先把这气压在心里,迟早得有一天,童林得到咱们剑山来。他不来是他的便宜,他要是来了,我定叫他有来无回!那个时候,再给你们三位报仇。你们看怎么样?”杜清风晃晃头:“大帅,就怕他不能来,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呀?”谭桂林说:“剑山蓬莱岛这么多的事情,我能不能就为了你们仨,离剑山去找童林呢?这不叫小题大做?这不叫因小失大吗?你们三位别往下说了。本帅主意已定,我现在不能去找他。”杜清风三个人怎么哀求,谭天也不答应。这三个人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们回到站殿将军府,三个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心说话:你谭天端架子不理我们,我们再另想办法。后来他们又到剑山蓬莱岛的后山。后山有一座古庙,叫“鱼骨寺”。鱼骨守住着师徒爷儿俩。老师叫鱼骨罗汉,法号了因;徒弟叫石头僧。这爷儿俩是当今的高人,谁也惹不起。英王富昌没到剑山之前,这爷儿俩就在这儿出家。富昌开辟了剑山蓬莱岛之后,拿这爷儿俩奉若神明,年供柴月供米,不断地施舍。每逢年节,就把这师徒请去列为上宾,由英王亲自倒酒布菜,张口师父长,闭口师父短。究竟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人家武艺太高,英王打算有一天用人家,不得不跟人家打溜须。这师徒二人呢,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管你什么英王还是大清呢,都跟我们没关系!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向着谁。因此,他们对英王也很支持。英王有意加封这爷儿俩当护师,被这爷儿俩给拒绝了,但是有话:如果你老人家遇上不如意的事儿,尽管跟我们打招呼,我们爷儿俩是尽力而为。出于这么一种关系,剑山的人跟这两师徒都很熟悉。

杜清风、诸葛洪图、野飞龙燕雷也经常到鱼骨寺跟人家学习拳脚。这次杜清风把这爷俩想起来了。三个人带着礼物到了鱼骨寺。一叫门儿,小和尚把庙门开开了,都认识,这三位都是英王富昌手下的站殿将军,赶紧到里边送信儿。时间不大,石头僧从里面接出来了:“哎哟!三位这是从哪儿来?”“从前山。”“请到里边吧!”

石头僧把他们三位让到自己那屋,命小和尚泡茶在这儿招待。石头僧一瞅:杜清风脑袋上包着药布,野飞龙气色也不太好。心里有点纳闷儿:“三位,这是怎么啦?难道说身体不爽,这是怎么受了伤啦?”“无量天尊!”杜清风未曾说话口打咳声:“大师父,我们丢了人啦!”“哟!杜老剑客,就凭你们三位这么高的身份,这么好的武艺,还能丢人!怎么丢的?贫僧倒愿闻其详。”“唉!师父,您别提了!人后有人,天外有天。当今出了一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叫童林。这小子真厉害!奉师之命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就是振兴武当。这个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眼空四海,目中无人,把咱们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全没放在眼里,见谁打谁。这次我们到了北京,正赶上三月初三亮镖会。我们三人全参加了,结果在比武台上纷纷败北。贫道我这脑袋就是叫童林的宝剑给削的,燕雷被打得大口吐血,还就是诸葛老剑客好一些,也是大败而归。我们三个人是越想越窝囊,越想这口气越出不来,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请见师父。贫道有意请师父出头,助我们一臂之力,去找童林,给我们报仇雪恨!”石头僧闻听哑然大笑:“三位,这个童林几个脑袋?几个胳膊?”“咳,跟咱一样,一个脑袋两胳膊呀!”“他不也是个人吗?”“当然了,他也是人。”“贫僧就不信,他有这么高的本领!如果我要到了北京亮镖会上,一掌我就把他打成肉饼!你们相信不?”“哎呀!太相信啦!事先没有这种准备,因此我们才吃了亏。也知道师父您有这种能耐,故此才来相求。师父要这么说,您一定能给帮帮忙了。”“哎,这么办吧,你们三位先稍坐片刻,我得禀明我老师。只要他老人家答应了,我就跟你们下山。”“哎呀!拜托拜托!”说着把礼物递过去。

石头僧拿着礼物到后边经房,他师父鱼骨罗汉正在诵经。石头僧在门外等了一会,听见里面木鱼不响了,他咳嗽一声,这才进屋。鱼骨罗汉一看徒弟拿着不少礼物,就是一愣:“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师父,这是英王手下的站殿将军杜清风、诸葛洪图、燕雷三位老剑客给您送来的。”“不年不节,因何送礼?”“师父,您这还不清楚吗?这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哇!他们三位来求咱爷俩来啦!”“什么事情?”石头僧就把经过讲说一遍。大和尚闻听,蚕眉倒竖:“阿弥陀佛!噢,有这等事情?徒儿,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我说了,我要请示老师。师父同意,我就跟他们下山;师父不同意,我就不去。”“徒儿,此事万万行不得!你不能下山!”石头僧听完就一乐,问道:“老师,为什么呢?”“咳,你想,剑山尽是高人哪!站殿将军、七十二家宿将、军师、大帅,都是剑侠的身份。因何他们自己人不去呢?反倒让你我师徒帮忙,这不是反客为主了吗?再者说,你我乃出家之人,最好少干预这些事情。你到外头告诉他们三位,就说庙中有事缠身脱离不开,请他们另求旁人。”“师父,咱们素日跟这三位处得不错,人家都是剑客的身份,张一回嘴不容易。尤其这次亲自来相求,恐怕却之不恭吧!”“嗯——”鱼骨罗汉把脸往下一沉:“为师打定主意,不必多说!”“遵命!”石头僧不敢往下再讲了,他知道老师的脾气。

石头僧退出老师那里,把礼物拎到自己屋里。他一进屋,杜清风他们就看出不妙来啦:“老师父怎么说?”石头僧晃晃脑袋:“不行!我师父不允许,无可奈何呀!”杜清风心里不痛快:这老和尚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有心亲自去找,又一想:不行,要叫人家给碰回来,我这脸往哪儿搁呀?没办法,回去吧。因此,三个人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三人回到站殿将军府。这三个人憋得就甭提了,终日里愁眉苦脸。有一次到后山闲——,又碰上石头僧了。三个人把石头僧围住,苦苦地哀求,最后把石头僧实在逼得没办法了,眼睛一转,有主意了:“三位,这件事情切宜保密,不能外传。要传到我老师耳朵里,他说什么也不能让我走哇!咱定个时间,我借口下山办事儿,咱四人会齐了偷着走。到那地方把童林打完,咱就回来了,即使我师父知道了,生米也做成熟饭了,你们看怎么样?”杜清风把大腿一拍:“此计甚妙!要那么着,三日之后我们三个人到剑阁。剑阁东关里有一个店房叫马家老店,我们在那儿等着你。您可千万要到哇!”“好啦!三天之后马家店不见不散!”他们四个人商量好了。

杜清风他们回到剑山,先见军师云台剑客燕普。他们跟燕普的关系相当好,几个人也合得来。跟大帅谭天还差着那么一层。杜清风见着云台剑客,把要求提出来了,我们让童林给打了,这口气出不来,要二次下剑山,找童林报仇。无论如何,军师你得答应!这云台剑客也有私心。前者他也到北京去过,本想露个大脸,没想到大败而回。那段书叫“四剑会云台”,这四剑就是江南的四小名剑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让这四个人儿把他打回来了,云台剑客也憋着一股火儿。有心下山报仇,山上的事儿太多,难以张口。如果杜清风他们去了,也能代替自己出口气,所以慨然应允。

军师这一批准,他们可以出剑山了。三个人带好兵刃和足够的川资路费,离开剑山,赶奔剑阁。到了马家店。找间房子住下了,等候石头僧。等到了日期,石头僧真来了。杜清风喜出望外,真是言而有信。石头僧晃晃脑袋:“我去的日子可不能多,最多一个月我就得回来。我跟我师父请的假,我说我上华山采药,我可没敢说去找童林哪!这件事要让我师父知道,我非受责备不可!”这四个人起身走了。

哪儿找去?后来一打听,童林领着人到云南帽儿山参加九月九日重阳会。所以这四个人径直到了云南昭通府。住下之后,杜清风一打听,这次盛会规模空前,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门长、各派的派主、各地的教主都派人参加了,连海外派的人都来了不少。真是难得的机会!跟石头僧一商议:“师父,是不是咱也报个名参加这个盛会?在大伙儿的眼目底下把童林这小子宰了!”石头僧连连摆头说:“不可!不可!不可!贫僧我这次来是偷着的,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到那块儿一报名,谁不知道哇!这事儿要传到我老师的耳朵里,我可受不了哇!三位,此事不妥。”杜清风说:“那您打算怎么办呢?”“好办呐!咱别凑那个热闹,咱跟童林单打独斗。知道他在哪儿住,把他调出来定个地点,咱一比不就完了吗?神不知鬼不觉,何必把此事传扬出去呢?”“嗯,也好。”四个人商量好了,所以没奔铁扇寺。

经过多日的了解,他们才知道童林住在饮马河甘家堡,住在甘风池的家。故此今儿个才找来,结果还是扑空了,闹了半天童林和龙善伯、张方等二百四十多人去赴会去了。要按杜清风的意思呢,那就找到铁扇寺去。燕雷不干,燕雷认为:童林虽然不在,这些人都是他的帮凶,怎么也得放倒几个,先出口气儿,然后再收拾童林。杜清风一想也对,因此这才变脸。这就是他们来的经过。

咱们简短捷说,书归上文。野飞龙燕雷拽出虎尾三节棍和北侠秋田战在一处。北侠一看,这燕雷的能耐可长了,不由地暗中吃惊。原来燕雷自从在北京失败之后,回到剑山立志要报仇,他就下上功夫了,把这条三节棍练得出神入化,二五更的功夫始终没有断。故此,这能耐才突飞猛进。北侠跟燕雷战到四十几个回合,一个没注意,大宝剑碰到三节棍上了,当啷一声,把宝剑就震飞了。北侠吓得一抖手,转身刚要走,燕雷哗啦!把三节棍一晃:“老匹夫!你给我死在这儿吧!”抡三节棍奔北侠后脑便砸。正在这紧急关头,南侠司马空晃宝剑上来了。南侠用宝剑向外一挡他的三节棍,-啷啷啷!棍是推出去了,把南侠震得膀臂发麻,“流彩虹”好险没撒手,北侠利用这个机会才逃回本队。

再说南侠把宝剑一晃,高诵法号:“无量天尊!燕雷匹夫,你太猖狂了!贫道司马空陪你走上几趟!”“哇呀——”燕雷哇哇怪叫,晃三节棍奔南侠来了。三十几个回合过后,南侠也不是他的对手。

正在这时候,两个大傻小子牛儿小子和虎儿小子跑出来了。童林怕他俩惹祸,把他俩留在家里了,还对了。牛儿小子手里拎着独角娃娃槊,虎儿小子手里拎着紫金降魔杵。这两个跟显神通一样,从后院扑到前院,一边跑一边喊:“哎!哪儿来的杂种,跑到家里来折腾来了!把他砸成馅儿饼啊!众位闪身啊!”老少英雄往左右一闪,两员大汉这才冲进来了。牛儿小子一看南侠正跟一个黑大汉伸手,牛儿小子大喊:“仙长,你先躲在一边儿去,把这大个儿交给我!”司马道爷本来就要敌不住了,一听有人接应,正称心意,虚晃一剑,跳出圈外。

南侠一看是这俩傻小子。就见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拎着家伙闯进重围。牛儿小子把眼睛一翻,先给燕雷相相面:“哎,我怎么瞅你挺眼熟的呢?在哪儿见过?”燕雷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傻蛋!你把我忘了,咱不是在北京见过吗?我还打过你呢!”哎哟,牛儿小子想起来了:“对对对对,那回我师哥派我们送你上店房,你小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后来非要动手不可。爷爷我跟你伸手了,让你他妈的给打吐血了,对不对?”“不错,就是在下!”“好小子,你把我打完了能拉倒吗?送到门上来了,牛儿小子岂能与你善罢甘休?你着家伙!”抡大槊就砸,燕雷用三节棍往上一架,镗啷啷啷啷,半天空中打了一个雷闪,两人就战到一处。

虎儿小子叫甘虎,跟牛儿小子好得不分彼此。这就叫什么人找什么人,什么兽找什么兽。这俩傻蛋儿处得正经不错,形影不离。虎儿小子一看,他的好朋友交手啦,能袖手旁观吗?晃动紫金杵,他也上来了:“哎!牛儿小子,咱们俩人打他怎么样?”“太好啦!”“一边一个!”三猛战在一处。

野飞龙燕雷一边打一边生气:要说收拾童林哪,不费劲。可恨的就是童林的这帮爪牙!拿眼前的这俩小子来说,多厉害呀,将猛兵不熊,要不把这帮人除掉,要想收拾童林,势比登天还难!今天爷爷我是一个也不留哇!呼(口楞)(口楞)(口楞),嗖嗖嗖嗖嗖,他一棍紧似一棍,一棍快似一棍,一个人力敌二猛。三个人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杜清风在旁边一看,恐怕燕雷有失,急忙把拂尘卷卷塞进腰里,从背后拽出七星丧门剑:“无——量天尊!燕雷贤弟不必担惊,贫道助你!”唰一声,飞身形摆宝剑,就想加入战群。在旁边的隐逸大侠甘风池看见了,恐怕儿子跟牛儿小子敌不住他,甘老侠客甩衣服拽宝剑挡住杜清风。

“杜清风,来来来!老朽不才,陪你走上几趟!”“好!甘风池,甘风池,你打起隐居的旗号,隐姓埋名,不出头露面。哪知道这都是假的!你跟童林一个鼻孔出臭气,穿连裆裤子,你也给童海川抱粗腿捧臭脚。你就是贫道的仇人,我先把你宰了,再宰你的一家子,然后再找童林报仇!”唰!宝剑直奔甘风池的面门。甘老侠客使了一个白蛇吐芯,直奔杜清风的颈嗓。杜清风闪身上步,剑走下盘,破甘风池的双脚。甘风池点地往空中一纵,宝剑走空。老侠客刚往下一落,唰!杜清风剑又回来了。甘风池见势不妙,用剑往外一推,镗啷啷啷,两剑碰在一处。两人斜身绕步,这就战在一处了。

这一场激烈战斗,互不相让,全把压箱底的招儿拿出来了。甘风池叫隐逸大侠,在侠客当中名列前茅。别看上了几岁年纪,老头的功夫可没扔下,抬腿伸手全有独到之处,把宝剑舞动的上下翻飞风雨不透。然而他面对的强敌杜清风可不是好惹的。杜清风的能耐只在童林之上,不在童林之下,甘风池哪里是他的对手!也就是二十几个回合,杜清风把宝剑一翻腕子,“着!”宝剑直对甘风池的颈嗓。老侠客往旁边一闪身,哪知杜清风把手腕一翻,又是一剑,直奔老侠客的左肋,又一个翻个,奔前心。紧躲慢躲没躲开,这一剑正好挑在软肋之上。幸亏甘风池躲得快点,宝剑扎得不深,皮里肉外扎了一个口子。把甘老侠客疼得“哎哟”一声,跳出圈外。单手提剑,手捂伤口,鲜血顺着手指就淌下来了。徒弟一看不好,赶紧拥上来把侠客扶住,请到屋里头包扎伤口。杜清风嘿嘿冷笑:“咳!闹了半天隐逸侠就这么两下!哪个不服,请过来吧!”可气坏了二侠侯杰:“呔!杜清风你休要猖狂!某与你分个上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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