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梅清画符能够成功,已经大大出乎张十三意料之外。WWw,QuANbEn-XiAoShUo,cOM在他想来,或许是事有凑巧,偏偏让梅清蒙着了这一次。

但后边梅清能成功以符施术,却再也不能说是偶然了。

现在梅清还未列入张十三门墙,他自然也不好询问梅清自己所修法门,但梅清体内金丹圆转,又是走的双修的路了,本为丹鼎一路自然是无疑的。

张十三自己修的是纯正的符一宗,自然对丹鼎宗有些看法。但他的脾气,却不愿明着指摘,只是想在教学中,故意为难梅清,使他自己看到符之长与丹鼎之短,从而主动选择符的修行之法。

符丹鼎,其实相通之处颇多。但在使用道符的水平上,符派自然就远远优于丹鼎派了。

原因无他,符炼气,丹鼎炼丹。符派外采天地日月灵气,化入体内。画写施用符时,真元发放于笔端,所谓“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气息相通,自然一脉相承。丹鼎则不然,万物皆由体内自出,但有真气,尽皆炼化成丹。除非到大成之界,哪得这些真元来驱使为符之用?

所以修炼金丹的,画符施咒格外艰难。张十三就是看到这点,认为梅清虽然误打误撞地画成功了那道水灵符,但要想顺顺当当的施放出来,没有符的炼气之法为支撑,那是绝无可能的。

但世事就是这般难以预料,刚才还拉着架式准备教育梅清的张十三,眼看着梅清轻轻松松地将水灵符施放完毕,再也保持不了故作高深的模样,右手僵硬得揪掉了好几根胡子,自己还都不知道,口中喃喃地道:“这……却是怎么可能?”

想了半天。张十三忽然大叫一声,伸手将梅清抓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张嘴欲问,又不知问什么好。只能又颓然将梅清放下,想了想,伸手抢过那符纸和毛笔。下笔如风画了一张火灵符,手掐诀形,口中诵咒。但见这火灵符也是化成一团小小火焰,须曳燃尽。张十三道眼盯着梅清道:“你来来这个试试。”

梅清莫名其妙,不知道张十三又叫又闹的在忙什么。在他想来,这画符之法不过是有样描样,只要意思对。肯定是应该成功的。他哪里知道初修符的种种难处。

既然张十三让自己试,梅清也不客气。刚才张十三画的这火灵符,他一直注意察看,心中记得一清二楚。当下梅清也不多话,伸手拿过纸笔,照猫画虎三笔两笔写了出来,只觉得符上淡淡火灵升腾,知道又是画成了。之后又掐指算了时位。按着刚才张十三地咒语,催动真元。附于符上,果然又一张火符凌空而起。化作一团小小火焰,燃烧起来。

“却是作怪!”张十三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只见他以手击头,砰砰有声。击得数下,两手又抓住头发不断摇晃,抓得头发乱糟糟的,口中喃喃地道:“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小小一道火灵符,实在不算什么。但梅清一未调心,二未立身,三无笔法。四无规格地这样瞎画出的符居然也能施用。偏偏他还是个修炼金丹的半调子,这等事说出来。就实在没法让人相信了。

百思不得其解,张十三干脆也不再想了,抓过笔,刷刷再画其他符,演示过后,便再让梅清来试验。

如此画了一道又一道,将那下阶一品的两仪四象五行等符俱都画过,还是难不住梅清,张十三口中一边大叫“奇哉”、“怪也”,一边再接再厉,将那下阶二品的隐身、净天地、神行、纳器诸般符,一一画来。

下阶二品中的符,比起一品来要多得多。也多亏了张十三确是从小苦修,诸般符便如装在心中,一道试过又是一道,前后林林总总,怕不有数十道之多,居然被梅清一一试过。除了几道因梅清精神不集中作废重来之外,其他地几乎都是一挥而就,成功率之高,手段之随意,当真令张十三瞠然不知所以。

“三清道尊在上!这真是……这真是岂有此理!”到得半夜,张十三犹自在房中大喊大叫,将胡子揪得几乎没剩几根,头皮都快抓破了。

“你你……你且先退下,将为师教你的符熟悉些个。为师却有些事情,需要静思方好。”最后,张十三颓然坐下,双目呆滞,无力地对梅清说道。

梅清也是疲劳欲死,虽然初习符,心中满是新鲜与成就感,但那毕竟需要不断的耗费真元,更需长久调动神念。因此无论身心,都是消耗巨大。一心一意制符时还不明显,此时一放松下来,便觉得头晕脑涨,体内空虚,浑身无力。

梅清脚步飘浮地出了张十三的房门,才一伸展,便被眼前直直站着的一个身影挡住。只见那人头顶映着明月,光滑如镜,身着僧袍,面似婴儿,眉目含笑,不是苦大师还有哪个?

“啊……苦大师?这半夜三晚您不早早休息,却在这门前站着做什么?”梅清伸着懒腰问道。

苦大师默然无语,双掌合于胸前,对着梅清微微一笑。

这一笑当真如百花灿烂,其间含意不言自明。梅清结结巴巴地道:“大师有意指点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您看这天色已然不早,晚辈和张前辈学了半夜的符……啊啊,苦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梅清口中说着推辞的话,却当不得苦大师轻轻一笑,自己便身不由己,随着苦大师向其客房走去。梅清惊骇莫名,心中不由想起张十三说苦大师善于抢人地话来。原来他这六相之法,用来当人贩子抢劫人口,果然是再合适不过。

梅清一边口中反对,一边随着苦大师入了他和客房,盘膝在地上与苦大师对面坐下。之后苦大师“咄”了一声,梅清便闭了口,神思恍惚,一下子进入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氛围之中,诸般神念,纷至沓来,瞬间占满了其头脑。

次日凌晨。

侯申一觉醒来,见梅清还没回来,不由心中暗暗钦佩。待他收拾停当,出院中活动了一下,松松腿脚。片刻有下人过来,捧了水盆,洗漱已毕,见梅清还没回来,不由有些惊讶。

“梅公子一直在那张道长的房中么?怎么一夜未归?”侯申随口问那下人。

下人恭恭敬敬地答道:“梅公子被苦大师带到房中修行,那位张道长……却有些奇怪,一夜不停地在房中自言自语……”

侯申有些奇怪,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迈步出了房门,方见史梦竹扶了梅清出来。只见梅清两眼通红,目光呆滞,神思不属,不由得大吃一惊。

“没事,没事,就是梅小友学得有些过于投入,又一夜没睡,有点累着了……”史梦竹一边解释,一边偷偷擦了把汗。

下人赶紧过来,接过梅清扶进房里。才见到床,梅清就一个前扑摔倒在**,立时呼声大起,睡得香甜无比。

“怎么回事?”侯申惊问。

“唉,昨天夜里,张道长教了梅小友半夜,才结束了修行,结果苦大师居然堵在门口将他又截走了,又教了他个后半夜……”史梦竹面露同情:“要不是老夫晨起闻知此事,赶去抢了梅小友出来,怕苦大师还教得兴起,没完没了呢……”

侯申听了,不由激棱棱打了个冷颤,心有余悸地道:“我闻说锦衣卫遇到那死扛不松口的犯人,最可怕的一道刑罚便是数人轮流审讯,不许犯人睡觉休息。不想今日遇上这两个出家的老东西……”

还没说完,忽然闻得耳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嗓子大叫道:“梅清!梅清!也该睡醒了吧!老道我想了一夜,好象有些眉目来,快再与我试来!”

史梦竹见了,连忙伸手相拦道:“老牛鼻子,梅清他才睡下……”

张十三如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直接冲到了梅清床前,一把将其拉了起来道:“走走走,咱们再试试去!”

梅清根本毫无反应,居然还打了声呼噜,扭了扭脖子,依然双目紧闭,呼呼大睡。

“丁卯生坎,水灵是则,疾!”也不见老道手中有符,只闻哗啦一声,一大团凉水忽然出现在梅清上方,披头盖脸地浇了下来,一下子将梅清淋成落汤鸡也似。

“啊!”梅清一个激凌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地,有些茫然地道:“怎么了?下雨了?”

“下什么雨,师傅我忽然有了些感悟,还不快快与我一同试来!”不待史梦竹二人上前拦阻,张十三口中作咒一声“疾!”,便已经拉着梅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中史梦竹与侯申,面面相觑,又转头看见****一片水渍,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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