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而且他的上进心比一般人要强烈那么几分,他为官清廉为人精明而且沒有后台,在目前的大明來说确实是一个异类,一般來说要当官就得有人帮扶,认宗师认同乡甚至投靠宫里的太监等都不希奇,在天启禁止朝中官员跟宫里太监有私下往來后,投靠太监这条路就被堵死了,一开始大家都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因为从太祖开始就说过禁止太监和宫中嫔妃干政的话,但是几百年來还是出了好多跟朝中官员打得火热的名太监,

经过很多人的长久观察,大家一致认定天启说话是算数的,很多他要推行的事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去推动,就算有困难他都会绕一个弯子达到目的,这就有点可怕了,凭力气大势力强横冲直撞的人大家见得多了,但这样的人反而沒什么长性,就像牛一样力气再大也要被人穿上鼻绳牵在手心里,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些不温不火认定方向就不回头的人,这种人的信念是今天做不到我就明天做,直接做有困难我就换个方向做,做到是我的目的做不到也无所谓,

天启在大家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从最早的改编合并增设机构等一系列举动中,天启把自己从繁忙无绪的事务中解放了出來,然后用眼睛死死盯住大家,意思就是今后你们去制定制度并保证制度的实行不打折扣,我主要來保证这个流程的顺畅,他的这种做法就改变了以往皇帝跟大臣争抢权力的模式,变成大臣们都在一个不断流动且不断完善的系统里互相玩,皇帝置身事外看你们鬼整鬼,这种做法能保证皇帝的形象更光辉高大,

做事少的人犯的错误就少,不做事的人就不会犯错误,皇帝不做具体的事只监督臣子保证制度体系的神圣不可侵犯,就让天启得到了大家的敬畏,敬当然说是对他的尊敬佩服,畏当然是一种畏惧,别的不说就说他亲口说谁要跟太监私下來往,就让这人变成真正的太监,真这样谁还敢打通过太监求上进的主意,

不能通过太监就得通过东林党,在东林党权倾朝野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趋之若鹜,当然也有人保持清醒认为不应该这样做,这些保持清醒头脑的人中就有一个温体仁,温体仁通过对历朝历代的仔细研究,发现君主都不喜欢一些人裹在一起,对这样的集团书上有明确的名词叫朋党,朋党与朋党之间的争斗就是党争,这是一个君主所厌恶的,党争就是朝廷中的一群人反对另外一群人,当然另外一群人也会反过來反对其他不属于自己帮派的人,

他们的反对很多时候不是就事论事,而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其中还遵循一个法则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党争者的眼中政敌也是敌人,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各大势力合纵连横搞得乌烟瘴气,朝廷事务就在党争中耽搁拖延,

温体仁通过观察发现天启虽然不像别的君主把讨厌党争挂在嘴上,但是也绝对不可能鼓励党争,温体仁经过仔细研究得出天启之所以允许东林党一党独大,是因为东林党这帮人相对來说是做事的人,如果现在朝中还有第二个党,那么可以说他们两个党肯定会斗得不亦乐乎,保持东林党一党独大能够让东林党无后顾之忧去做事,

但是以做事为首要任务毕竟只是一些人的想法,谁也不敢保证后來的人也有如此的胸襟,温体仁从心里明白自己不能介入到与东林党的纷争里去,假如自己年轻个二十岁也许还会去投个机,但是自己现在已经五十多了沒有必要再去卖身投靠,与东林党正面交锋显然是不明智的,在高攀龙、杨涟、文震孟等猛人的威压下沒有人是一合之敌,交往得过于密切好像也不对,所以温体仁的做法就是敬而远之保持自己原來面目,至少自己是清官不怕人惦记,

好在工夫不负有心人,天启最终还是注意到这个人,在换人换來换去的过程中,或有心或无意温体仁坐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当然离进政务院议政处年龄上还差两三岁,说明他现在的仕途已经跑在额定水平之上,要再进步就必须做出成绩,用成绩來证明自己有能力更进一步是最简单的办法,比通过关系來上进要扎实得多,就像都想长得高的树藤,藤蔓长得快爬得高但是不长久,树木长得慢但是一旦长成却能屹立千百年,

温体人之所以会找倪元璐是因为前两天他接到一份政务院转來的奏报,以往的奏报都是几位议政处大臣批示,现在这份批示不但有议政处大臣的批示,还有天启的红笔批示,说明这事是得到包括皇帝在内很多人的重视,这份奏报是钦差钱谦益和周延儒联名写的,他们两人去年十月就遵天启旨意去了南京,说是调查南京周边进行的民选官过程,去年南京方面一直是由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在监控,后來换人并不是不信任杨涟,而是让他们在南北两地换地考察,

钱谦益他们在奏报里说南北两地的民选官都只走了一个初步,完全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民选官,因为很多人不识字,都是通过让村里的族长代选,也就是说到最后谁家人多谁有势力谁说了算,对钱谦益和周延儒的话杨涟也表示赞同,因为他也早发现了这个问題,一直以來在调查其中有沒有违背百姓意愿的行为,听钱谦益和杨涟都如此认为,政务院包括天启都感到此事不能这么等下去,当然也不可能立即就能有所改变,于是让礼部想办法增加教育,

既然点名要礼部想办法当然就是让温体仁想办法,温体仁在接到这消息后开始心里非常恼火,想的是自己正要保持稳定等过两年六十岁一到就求上进,现在钱谦益他们搞这一出是不是想让自己难堪,后來他一想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上下都重视说明上下都沒有什么办法,谁见过有人对能轻而易举拿出解决办法的事重视的,对区区小事大家都觉得不足挂齿,只有对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才会真心重视,

因为这个原因温体仁才会仔细想该怎么办,别人是正月十五上班他提前就來召集人來了,听说有人居然來办事就觉得奇怪,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奉旨办学的倪元璐,心中一动也就跟了过來,

温体仁将倪元璐请到自己的后厅里,奉茶落座后温体仁真心诚意地说:“我也听说倪大人奉旨办学,因为我也接到旨意说要提高百姓的识字水平,既然都是办学校应该就有相通的地方,现在虽然一个是培训军人的军事学校一个是培训百姓的普通学校,但我想两者都应该有相通之处,倪大人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过了十五开学,不知道倪大人能不能在这方面给我一点建议呢,比如说请老师、学习场地、选用什么书籍等事越详细越好,”

倪元璐心道这皇上的动作好快,前两天还只是传闻会广办官学,现在就开始要办了,他眨了眨眼睛对温体仁说:“下官办的和温大人要办的可能不是一回事,不过下官也不打算藏私,就把一切都跟大人说了吧,上林苑周边以前就修了很多房屋,原來是为好几千人准备的应该不缺房子,就算被朝中一些单身官员暂时占了一些,还有就是有些仓库,但也有足够的房子作学员学习和休息场所,温大人在民间办官学恐怕房子问題就解决不了,”

温体仁一想也是啊,但他又有些不甘心地问:“其它的呢,比如说钱款还有老师的问題,”

倪元璐说:“因为培训的是军官所以所需的钱由兵部拨,老师确实不好找我们准备不要老师让他们自己互相学习,当然找了个比较空闲的老臣教不识字的人识字,其他的就沒有了走一步看一步,”

温体仁一听不由得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倪元璐接着说道:“如何办官学下官不懂,不过下官可以从私人角度给大人提两条建议,不知道大人有沒有兴趣听,”

温体仁连连点头说:“倪大人请讲我洗耳恭听,”

倪元璐说:“我们可以把人分为大人和小孩子,教育小孩当然要修官学的学校,把私塾的先生集中到一起逐步教授,钱款当然向朝廷要还有就是让地方出,现在各地的经济状况都比较向好,出点钱款应该也不是大问題,只有大人的教育比较难办,因为他们要种田做工很忙,不可能有时间全空下來读书写字,这就比较难一点,”

温体仁心道如何办官学教小孩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我最需要的就是如何教大人识字,而且是要在短期内做到识字,你给我说大人比较难真是郁闷,心里这么想但他依然说道:“不瞒倪大人说我现在就想知道如何让成年人识字,最好成绩在半年内让某一个地方的成年人识字,倪大人既然提出來肯定就有好办法,请倪大人教我,”

倪元璐说:“要让大明全国的成年人短时间内识字我沒有办法,但是要让某一个地方的成年人识字我还是有一点办法的,要让某一地的成年人短时间内写出锦绣文章考上秀才中举人我沒有办法,但是要让他们短时间内认识自己的名字还有其他人的名字我有办法,”

温体仁问道:“什么办法,”

倪元璐说:“很简单花钱就成,老百姓说起读书就沒劲但一提起银子眼睛都很亮,大人要哪个地方的人识字,只需要告诉他们谁写出一个村子里的人名今年税额减免,写得多的减少全写正确的免除,写不出的人加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