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的这番话让倪元璐明白了两点,就是天启一是需要有用的人,二是需要大量有用的人,像他那样凭兴趣和灵感做事的行为,在天启眼里属于初级阶段,在以前沒有书籍或者经验可以进行指导的时候,凭运气和毅力不断去碰撞获得灵感做出新东西,在后來就需要总结出一些系统性的经验和知识,免得后人再走老路碰壁撞出一些本可避免的包,

不过倪元璐还是沒有彻底明白,他说道:“臣沒有把以前做那些东西的原理总结出來,皇上让臣教该教什么呢,”

天启说:“你不注意总结经验,只专心凭兴趣做事是一种不成熟不稳重的表现,这是你性格使然朕也不怪你,徐光启徐大人一边搞研究一边总结经验,最后写了很多有用的书,不但写了《农政全书》还翻译了《几何原本》和《泰西水法》,现在据说还在编印刚制好的历书,孙元化、茅元仪都写了很多书,他们写的都是平时一点一滴总结出來的经验,这些与军事有关的你都可以编写好拿去教,当然如果你能别出心裁找到更好的书也行,”

天启建议倪元璐在自己沒有的情况下去教别人写的书,倪元璐心中感到有些不舒服,这相当于让他嚼别人的剩饭,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天启后來又说倪元璐为人不成熟不稳重,这就更让他感到难堪,想起昨晚就让老婆看自己说话的样子,生怕让人说自己不稳重,今天也很少嘻笑着说话,谁知道最后还是得了个不成熟不稳重的评价,这让倪元璐感到很沮丧,

倪元璐想了想问:“皇上认为写哪个更困难呢,”

天启知道倪元璐的心里话是问哪个更受重视,他沒有点明只是说道:“天下的事沒有谁困难谁不困难的说法,一是看你是否用了心,二是看你用心用沒有用对路效果如何,两者的难易高下很难分清楚,想当年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从身毒国來到我中土,后來才会在全国大范围得到传播,据说最后都传到日本国去了,据说佛教的创始人释迦摩尼是身毒国的一个王子,他创建的佛教现在在身毒国的信徒都沒有大明的信徒多,你说释迦摩尼和达摩祖师谁的贡献大呢,”

倪元璐听天启这么说心中好受了许多,立即告辞离开了乾清宫,回家的路上他就在想以前那些人都要走,该在哪里去寻几个老师呢,总不能真的自己亲自出马教书吧,皇帝可是许了自己当个副校长的,当官肯定比干活舒服,想着想着又有点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正在这时候轿子外面的随从叫道:“大人到家了,不过有人在门边等你,”

前一阵有人等是请倪元璐喝酒,当时正是傍晚时分,倪元璐一下轿就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发现离天黑还早,再向前一看等待他的人,原來是满脸看不出喜忧的孙传庭,

倪元璐说:“孙大人今天來是请我喝酒还是想到我家里蹭酒喝,现在天色还早不如到寒舍去小坐一会儿再说,”

孙传庭说:“今天我确实是來找倪大人喝酒的,不过今天这顿酒既不是我请也不是要到你家里蹭酒,而是继续去吃茅元仪那小子,前一阵他神神秘秘邀请你倪大人喝酒,满口说的都是为了大家怎么样,现在可好我们两个都沒得到什么好处,好处全部被他捞走了,你说该不该去吃他一顿,”

倪元璐一想也对啊,自己跑上跑下准备了很久,结果好处被茅元仪捞去了,虽然天启已经向他解释了其中的原因,但是想起这事心中就有说不出的不痛快,倪元璐也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一起去吃他就是,”说完让人去通知家里人说自己晚上再回來,

也许茅元仪早就得到了消息,当倪元璐和孙传庭两人來到“醉仙居”门口时,两个笑容可掬的侍从立即躬请两位进到后院,见两人进來了茅元仪迎出院來,一边拱手一边笑道:“两位大人再次光临令寒舍蓬壁生辉,今天我们趁天色早好好喝一顿,一定要不醉不归才行,”

孙传庭说:“你这里要吃要喝都是招手就來,一边享受还能一边挣钱,你这样的家都叫寒舍那我们的家岂不是应该叫马圈了,废话少说先把上好的酒和上好的菜端上來,让我们不舒服的心好受些,”

见茅元仪含笑着去吩咐人上酒菜,倪元璐问孙传庭:“开始我问了皇上,皇上叫我不要管他自有安排,请问皇上是怎么安排孙大人的,是叫你去西北还是继续留在军参处,”

孙传庭说:“皇上的意思是让我选择,要么留在军参处等机会,要么直接转武职去带兵,皇上说了西北现在在马世龙和洪承畴还有曹文诏、祖大弼等人的配合下运转正常,现在西北情势紧不能搅乱原來秩序,只能从外面增加力量,”

倪元璐说:“这是好事啊,转了武职就可以带兵打仗,像你说的现在西北乱象丛生正好建功立业,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不是一直想提升品级吗这倒是个路子,”

孙传庭说:“这当然是好事,但是皇上让我带的都是些老油子兵,而且还说了让我先到上林苑协助你教书,到时候带几个培训过的军官去带兵,你想啊这些被各大军区推荐來培训的有什么好的,基本上都是些刺头不受待见的人,到时候我领着一帮刺头军官去带一大群老油子兵,立功的机会能有多大,”

倪元璐说:“这可不一定,开始在宫里皇上训诫我说沒有困难不困难之分,只看你是否用了心,”

倪元璐刚说完就见茅元仪领着一大帮人进來了,这些人手里都提着大食篮,打开食篮端出一小盆一小盆热气腾腾的汤菜放桌子上,然后又放了好几壶酒在旁边的空桌上,这时候还有人将一个黑色冒着火苗的小火炉放在旁边,火炉上放了一盆热水专门烫酒,因为有火炉屋子里也显得暖和了些,

等下人斟好酒出去后茅元仪说:“这些都是我专门叫人做的,两位大人看可还满意,”

倪元璐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然后说:“非常满意,不过我还是对那天你为什么让我去给皇上上书感到不解,”

茅元仪说:“看來倪大人对我有些误会,那天我确实不知道后來会这样,但是就算现在我也觉得倪大人你不吃亏,让我跟你换我会毫不犹豫同意,”

倪元璐问:“这话从何说起,”

茅元仪端起酒杯说:“來,我们趁热先喝一杯再说,”说完向两人略作示意然后将手里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待倪元璐和孙传庭也喝了杯中的酒,茅元仪一边斟酒一边问:“皇上有沒有告诉倪大人会给你们定期拨钱,”

倪元璐点头说:“有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茅元仪说:“皇上昨天招见我的时候就说了,说这些人和东西多半是你倪大人治下的家当,要我们好好用人节约用物,不要让你倪大人伤心失望,最后皇上还说了因为这个原因,今后无论推广军械还是推广民用器械,得到的钱都要给上林苑留一份,你说皇上是不是偏爱你啊,”

倪元璐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又感到一阵温暖,孙传庭说:“合着你们都有好事,看來真是人同命不同啊,”

倪元璐说:“行了行了,你把人教好了什么都有,还是出出主意该找谁來教书吧,只我们两个怕要累坏,”

孙传庭问:“皇上说了随便你挑选人吗,”

倪元璐说:“是,不过皇上只让我选闲人,像茅大人这些的人是不能选的,”

孙传庭寻思了一阵说:“真这样的话我倒有个好人选,就是博学院里的杨镐,当年他因为萨尔浒之战太狂妄轻敌,致使明军损失好几万人,从那以后大明军队就一蹶不振,后來他被下狱正准备问斩,皇上说了句制度不完善不能全怪他,于是他跟熊廷弼、王化贞一样保住了姓名,现在他在博学院以身说法教导大家要遵守法纪,还要注意骄傲情绪,平时沒事时就主动跟一群士兵扫地,看來他是真心后悔了,”

倪元璐正在想,茅元仪这时候说:“请不请杨镐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我有个建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那就是不需要请任何人,”

倪元璐一听大惊道:“据说过完年就会有人陆陆续续到京里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來不过想來不是少数,你让我不请人难道是要我们自己去教吗,”

茅元仪问:“请问倪大人你准备教他们什么呢,他们能不能听得懂,就算听得懂那些骄兵悍将又能不能听你的,”

孙传庭也感到好奇问道:“茅大人知道什么消息吗,能不能给个好建议,”

茅元仪说:“这些粗人是听不进书本的,他们最骄傲的本钱是他们的经验,因为凭着这些经验他们才从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活了下來,可以说这些因战功提拔起來的将领都有丰富的经验,只要你愿意听每个人都可以是一本书,不知道倪大人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