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宗周和徐光启都在家里斟酌着怎么准确表达自己看法的时候,高攀龙却陷入了迷惘与困惑中,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天启到底想要他怎么做虽然是让他跟都察院的人商议着拿主意,看由百姓选官员这事该从哪里入手在什么地方搞试点,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事让他感到自己不好作主,因为第二天天启就对宗教问題帮会问題和商人问題分别下了三道圣旨,其速度和针对性非晨

在对宗教事务上天启规定,从圣旨颁发之日起任何宗教的任何活动都必须在固定场所举行,如果要在寺庙之外举行仪式活动必须事先申报,否则的话将被定义为邪教如此一來任何披着宗教外衣的人,或者说被任何神佛仙鬼附体的人都不得私自向普通百姓宣扬教义,就算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天主真主全活过來了,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庙里各级官府得到明令,发现有人未经许可从庙里出來拉人入教的,先泼黑狗血破妖身然后打五十大板带枷锁示众三天

考虑到和尚不娶尼姑不嫁生不出小和尚与小尼姑,必须要在俗家招人进去延续香火,因此天启允许出家人在寺庙内宣扬教义吸引人來除了佛教其他教门也一样,要么你空一块场地出來定期举办活动吸引人來,给人聚会看热闹的地方也让人定期交换货物要么你教人识字画画下棋或者替人治铂让人接近你也方便你拉人加入进來,这些在寺庙教堂里传教是允许的,但那些以恐吓欺骗手段让人信教入教的行为将被制止

对帮会问題天启明令,任何沒有把对国家的忠诚放在首位的帮会都必须在半年内逐步解散,因协同劳动需要成立的帮会,如漕运的漕帮运盐的盐帮出海的船帮等都必须由朝廷派人整编,然后归大铁公司管理天启对此的解释是大明所有的官员和百姓首先应该对国家忠诚,不把对国家的忠诚放在首位而去强调对帮会首领的忠诚,就是在跟朝廷分庭抗礼属于叛逆,对叛逆之人朝廷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必将锄之而后安

百姓要劳动要生活需要在一定的小团体里共同做事,对这些小团体天启允许其存在,但是要求他们必须把对国家的忠诚放在首位,为了将这想法体现出來因此要求这些以经营为主的小团体必须归属大铁公司在此天启重新解释了大铁公司的含义,大就是指所有劳动者共同劳动团结互助公平分配相当于吃大锅饭;铁就是只要你不犯罪不脱离集体,你就有权利继续在大铁公司里工作一直到老相当于端了个铁饭碗,大铁的新含义就是吃大锅饭端铁饭碗

在对商人经商活动中的利润封顶一事上,天启重申了利润封顶的真实目的,就是不允许出现一夜暴富现象,暴富意味着暴利也就意味着严重侵害了他人利益,必须毫不动摇地予以打击但是考虑到地域差异和行业差异等原因,原來的商业两成工业五成的封顶限制可以作适当调整,怎么调整必须根据当地实际情况來考虑当地官府可以让辅政机构人员广泛调查,最后得出了合理数据上报朝廷批准,在沒有批准之前一切按老规矩办

从这三道圣旨中高攀龙看出天启想趁机整顿一下大明的一些不安定因素,前一阵出现的百姓要求直接选举官员事件,初步调查的结果是里面有读书人商人帮会会众和泰西传教士等人,天启对其中三股力量立即作出回应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四类人中都有反应惟独对读书人沒有说法,应该是让高攀龙带着都察院的人去处理,其中原因就是高攀龙和都察院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东林党,读书人的事由他们处理最合适

自从天启重新起用了高攀龙杨涟等东林党人后,经过五年的经营东林党已经成为读书人的代表和楷模,读书人闹事也可以看作是东林党内部沒有管理好当然,从这几道圣旨中高攀龙也看出天启对其他几股势力的态度,那就是区别对待但态度鲜明

对宗教人士就一句话不要犯界,你们只能管人死了之后的事,活着的人自有各级官府代表皇帝操心,管活人和管死人的河水不犯井水,官府和宗教人士双方如果不越界就可以相安无事,甚至可以密切关系互相帮助比如说佛教宣扬什么“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的观点,这就是让百姓行善做好事遵纪守法,对和尚们如此知情识趣朝廷也很赞赏,经常拨钱修建庙宇赏赐庙产,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这个意思

对宗教人士是划界对商人就是延期妥协,知道你们有人因为制度不近人情赚钱沒有赚到满意的数目,现在可以适当作一些调整让大家满意但是利润封顶的理由也说得很清楚,调整的底线是不允许有暴利出现,那些想通过改变政策來个一夜暴富的人可以死了这条心而且要调整还不是立即调整,需要广泛调查后再制定制度并得到批准,也就是说朝廷下一步的行动你们不要捣乱,否则的话调整就有可能无限期拖延下去

对帮会会众存在的原因也看得很清楚,除了前朝余孽和丧心病狂之人沒有谁天生喜欢跟朝廷作对,帮会会众一般都是为了吃口饱饭才聚集在一起,团结就是力量是普世价值帮会对于那些会众來说就是吃饭生存的地方,现在要敲掉别人的饭碗难保不会引起人们的反对,因此天启宣布给他们一个铁饭碗敲碎泥饭碗给一个铁饭碗大家应该都能接受,就算有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接受也沒有关系,天启自有劝说他们接受的办法

现在贵州叛乱已经平定,蒙古人和女真人也远离大明到草原上争雄去了,现在的大明属于内乱已定外患暂时平息的情形七大军区的野战军都已经满编满员而且强化训练几年,各地的地方卫所部队也轮番培训战斗力得到极大提高,正沒有什么事想找点事做真有人想挺而走险要聚众一搏也无所谓,派出军队用刀枪去劝说一下估计也沒有人听不进去,在有饭吃有事做的情况下亡命之徒肯定不多

高攀龙知道天启对那三种人能立即拿出办法并强行实施,并不是因为对读书人沒有办法,比起那些有一定武力值和信仰的帮会和宗教人士,读书人真沒有什么优势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读书人中七嘴八舌的多但是真敢揭竿而起的少,真要把事情闹大了天启要对付这些书生手段多得很别说南京周围有很多军队,只说魏忠贤还在那里韬光养晦着呢,只要把魏忠贤这条战斗力超强的疯狗放出去,一晚上就能把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书生咬崩溃一大半

高攀龙在家里想了很久也沒有头绪,书童早就把墨磨得又匀又浓,香炉里的熏香也添换了一次,从百合香型的换成茉莉香型的味道,沏好的茶还沒喝一口已经冷了,但他面前的花签纸上面还是雪白一片这时候管家过來轻声道:“老爷,你让我未时來提醒你,该去看望叶向高叶大人了”

高攀龙听了心头一惊,心道这已经坐想了一个时辰还沒有想出头绪,看來只得去跟叶向高商议一下叶向高去年年满七十遵制度退休进了圣学院,成天在圣学院里面看书写书,结果沒有注意身体偶感风寒给病倒了这人就是很怪,在你有事做的时候不容易得铂就算生了病吃几副药也就好了,但是一旦你沒有了事做,经常会生病而且是一病就是好多天

叶向高已经在家躺了近一月,遇到换季天气冷暖无常更不利于调养,高攀龙早就说去看一看,正好这一阵下午都沒事决定去探望一下他换了件寻常的衣服坐上轿子來到叶向高的家,等人通报后进去下轿准备进后堂,见旁边已经有一顶轿子停在那里,心中奇怪于是问带路的人道:“这是谁先來看你家老爷了?”

带路的叶府管家说:“回高大人,这是圣学院刘宗周刘大人的轿子,他也是前脚刚來”

高攀龙心道好巧,难不成刘宗周也是不好下笔才來探病顺便向叶向高请教的吗?心里想着脚下也沒有停,刚走到后堂边就见刘宗周迎出來说:“高大人好巧,正想一会儿上门拜访跟你谈一谈皇上叫做的差事,殊不知正巧在叶大人这里遇到你”

高攀龙说:“那么我们一同向叶大人请教吧”

两人进去后只见叶向高本坐在靠窗的一张梨花木的椅子上,见他们进來正要起身相迎,高攀龙急忙趋步向前说:“叶大人请安坐养病要金”说完伸出双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叶向高也沒有拒绝顺势坐下后叫人上茶,看了看两人然后问道:“我的病已经好多了只是吹不得风,两位老弟今天來看望我令我心里非常感激,你们现在不在衙门里做事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高攀龙说:“皇上交代了一些事,想來想去不好下笔,只好顺便向叶大人请教”说完就将自己的分析大致说了一遍,并且说出自己的顾虑,就是皇帝恐怕早有主意自己不好轻易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