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还惊讶于子母火炮的方便实用时,倪元璐又抛出子母火枪的构想,这一下就让人非常震撼了。比起一般的大刀弓箭來火枪火炮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什么坚甲厚盾在火枪火炮面前防护力大减,就算是坚固的城墙被大威力的火炮多次重击也会坍塌。不过火枪火炮的最大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放完一枪或者一炮后再想來第二下时,需要很多的时间去做准备,很可能在你埋头忙乎时敌人的马刀已经过來收割你的脑袋了。

徐光启和孙元化等人是懂行的,但是谈敬不是很明白其中厉害,他见大家都很震惊的样子于是问徐光启:“徐大人,这个什么子母炮还有子母枪是不是很有用?”

徐光启缓缓点头说:“我以前见女真人的战斗力惊人心中一直很忧虑,好在我们有坚城利炮也不是很担心,后來听说女真人也在造炮可以说是忧心如焚,担心防守也防守不住野战也打不过。现在看來只要倪大人说的这两样做出來了,什么女真人蒙古人,包括占据我台湾的红毛洋人都不在话下,可以说这两样东西用处非常大大到难以想象。”

谈敬说:“照各位大人所说这些东西还真有大用,不过还沒有做出來也不敢肯定,倪大人就继续做把它们做出來,然后亲自去给皇上讲清楚。银子的事倪大人不用担心,徐大人都说用处非常大了这银子你想用多少都沒问題,我明早就回去给皇上报喜,倪大人最好过几天再來因为皇上这两天很忙。”

第二天一早大家又一起去看了看试炮的地方,见精铁做的炮身沒有变形和开裂的迹象,而铜做的子炮炮筒也沒有什么大变化,只是炮尾底座部分因为太薄被炸穿了。一会儿士兵來报告说炮弹也找到了,射程不算远也不是太近,击在泥土中钻进去一尺來深可见威力尚可。铜做的子炮炮筒放在精铁炮筒里,沒有变形是因为母炮约束住在,但倪元璐发现了一个小变化,就是沒放进母炮炮筒的那部分因为要大些所以悬在外面,而这部分因为挤压有些变形。

倪元璐看这心里沒有声张,徐光启这时候见孙元化和茅元仪兴趣很浓就说道:“总的來说还算成功,把放炮的方式再简化一下就更好,我在博学院里还有点事今天就跟谈总管回城,你们两位有兴趣多看一看顺便帮倪大人出点好主意。”

倪元璐一听大喜道:“我也觉得这东西太笨重,总不能每次放炮还得人來砸,本想找几个泰西人來问问机械方面的事但又怕泄密,孙大人和茅大人能帮忙那就太好了,下官先谢谢了!”

孙元化和茅元仪也一起说道:“为了大明这些都是份内之事,倪大人不必客气!”

几天后倪元璐和孙元化他们把子母炮的试验结果详细写下來,接着又写了给火枪配子母弹的构想,然后一起回城给天启看。來到军务院中也是天启和孙承宗一起接待他们,只不过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怪异,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好办又不得不办的样子,看得倪、孙两人暗暗纳闷。

倪元璐也沒有管那么多,先把子母炮的事简单介绍了以下,然后拿出他跟孙元化一起写的报告,其中详细说明了构想是从吴三桂那里得到的启发,击发机构是孙元化和茅元仪两位帮忙的结果,茅元仪现在还在上林苑想办法改进,说要达到轻松放炮让炮手安全不会被震伤的目的。孙承宗接过两人的报告细细地看,天启询问了几个细节还有牵涉到的人员后沒有作声。

倪元璐想这提议人的功劳不能埋沒,于是对天启说:“皇上,这吴三桂年纪虽然小却是个人才,脑袋灵活想法多不说打仗应该也不错,说起杀敌人就像宰鸡那么随便臣也自愧不如,可见也是个狠角色。如果这次有奖励臣认为他还是应该有份,不过臣还是觉得应该把他留在博学院,小娃娃多培养说不准更有前途。”

天启说:“他如果愿意留下朕自当好好栽培他,不过他自己不愿意朕也不好强留,说起來他不愿意留下要上前线打仗也是好事。年初天下举子來京大比,圣学院的刘宗周刘大人和博学院的徐光启徐大人都有过建议,就是从现在起选拔进士要多考几样,说除了考圣人古训外还应该同时考数学、机械、农政等新知识,朕想了一下沒有同意。不过既然他们有这个建议说明有一定道理,所以朕在选拔完进士后又另开一科让沒考中的人靠新知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倪元璐见天启刚说到吴三桂马上又说起大考之事,一时想不出这二者有什么联系,于是仔细想了想说:“古人‘治国以不扰民为上’,皇上这么做是不想步子迈得太快让人无所适从,是老成持重之举,不知臣说得对不对?”

天启摇头说:“不扰乱老规矩只是其中一个方面,主要还是考虑一个忠诚的问題。以徐光启徐大人为例,徐大人都是三十多岁才跟泰西传教士接触,学习泰西的新知识也是一学就通,可见那些所谓的新知识并不是那么神秘。这万事万物都一样只要你肯学并不一定非要从小学起,你倪元璐不也是半路出家也能搞出新东西吗?但是忠诚度的培养必须要从小学起,圣人之言学通了再学其他就是全才,不学圣人之言的人只能算半才,吴三桂也最多算半才。”

听了天启的话倪元璐才明白原來皇帝也不喜欢吴三桂这样的武人,在皇帝眼里武将再厉害也只能算半才,同样的道理研究泰西新知识的人再厉害也只能算是半才,皇帝喜欢的是既忠诚又好用的全才。

这时候孙承宗也看完了倪元璐和孙元化写的报告,他见倪元璐沒有说话知道倪元璐有些不认同天启的话,于是说道:“从小熟读圣人之书是培养一个人忠诚的最佳时间,听那些泰西人说他们那里到处都是国家可以说是四分五裂,这就是沒有接受到圣人教诲的缘故,蛮夷之地受此惩罚也算是可悲可叹。元璐你看看这满朝文武,政务院中之人自不必说,军务院中军机大臣有几个是非进士出身的?天下又有不从小聆听圣人之言的教诲而中进士的吗?”

倪元璐仔细一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军务院中除了英国公张维迎以外都是进士出身,英国公进军务院也是因为其忠诚,皇帝在清除魏忠贤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起英国公,而大家谈论的不正是忠诚吗?对一个皇帝而言当然喜欢又忠心又能干的人,但是当忠诚与能力发生冲突时,忠诚第一能力第二是每个人都会选择的选项。

天启这时候说:“朕也希望满朝大臣个个像周公一样高风亮节,像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这很难不容易办到。因此必须要有个区别对待,进士出身的人朕肯定会重用,其他人朕也不会亏待但是不能为主官,这是一个原则问題。”

倪元璐说:“臣也知道忠诚对国家的重要性,但是进士出身的人也有很多自甘堕落贪污受贿的人,像几年前的阉党还有严嵩之类的人,皇上以进士与非进士來评判一个人的忠诚会不会让人不安?”

天启说:“这世上当然沒有绝对的事,但是在忠诚与否上进士与非进士有很大区别,这种区别是总体上的比较不包含个例。正如你说的贪污受贿一事,朕把这种行为分为主动贪污和被动贪污两种,进士出身的人一般都是被人拉下水的居多,属于被动贪污。但是非进士出身的人主动贪污的多,见了钱就像苍蝇见了血不要命地扑上去的居多,两相一比较还是进士出身的人要好些,毕竟他们读了那么多礼义廉耻方面的书,不好意思贪污得太露骨。”

孙承宗这时候也说道:“自从皇上三年前实行经济审察制度以來,听说一般人都能够主动申报个人收入,发现了非正常所得也能够主动上交,但是也有一些人心存侥幸。前一阵听高攀龙高大人说那些心存侥幸的人一般都是杂官,进士出身的人都能够主动申报主动上交,所以说皇上以进士与非进士來区分官员还是有一定道理。”

倪元璐说:“既然如此臣就再跟吴三桂打个招呼,让他对子母炮一事守口如瓶,但有赏赐也忘不了他。”

天启说:“你既然已经警告过他也就够了,再去打招呼说不准会起反效果,他现在在宁远最多让他父亲好好叮咛一番就可以,另外让石全他们多留意吴三桂父子的动向就好。”

倪元璐问:“皇上说多打招呼还会起反效果,这种说法臣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又是为什么呢?”

天启说:“吴三桂提了个辣椒弹,但是他可能不知道辣椒是怎么在大明推广开的。据说最开始一个县令准备让该县百姓种辣椒,因为他听人说辣椒可以除湿做佐料还很香,谁知道该县百姓不感兴趣。到后來他让人偷偷种而禁止普通百姓种,老百姓感到诧异就偷來种,这样一來才慢慢推广开。这说明什么?说明人都有好奇心,你不让他干的他反而想知道为什么,吴三桂也一样你现在如果再给他打招呼说不准反而引起他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