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个多月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小事倒是发生了不少。首先是六部人事变动,吏部尚书崔景荣和礼部尚书林尧俞还有政务院协理大臣顾秉谦年老致仕回家报孙子去了,东林党人叶向高、**星、韩爌等人回到朝中,叶、韩两人直接入政务院任协理大臣,**星官复原职当了吏部天官,高攀龙等人可能是伤透了心自称年老体弱不肯再出来为官,天启也不强求好言抚慰并给他们平反正名。原来跟魏忠贤交好的魏广微、王绍徽、周应秋、崔呈秀等人,天天在东林党人冷竣的脸色和漠然的眼神下大夏天也时时感到“风刀霜剑严相逼”,无可奈何之下去南京喝清茶养老去了,东林党人也不为己甚只把打死内阁中书汪文言的原管诏狱的北镇抚司指挥使许显纯判了个斩立决。

军务院在孙承宗的尽心打理下也在高效运转,撤离锦州、义州、右屯的命令早就下达,等待熊廷弼修好宁远关就撤军护民进关。对不理解的将领诸如宁前道袁崇焕、山海关总兵马世龙等人也一次次去文耐心说服反复解释,直到八月初还没发生什么乱子。一开始袁崇焕很不服,说什么用兵有进无退不愿意撤离锦州和右屯,甚至说要撤军就先撤他的官,上报到军务院孙承宗也不能决断就让天启看怎么办?天启早就明白这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就算把他剥光了丢进兵营里跟苦大兵水**融个三年,他还是养不成耿直、听话的优良品质,一有不满掼纱帽、撂担子等恶习就会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来。天启没说什么只派了两个内卫去传旨,让袁崇焕和马世龙跟他们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天启把歌词稍微改了一下前面改成: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要求他们每天早晚唱两次,并且在唱完后要写心得体会,最后要他们在中下级军官中去宣讲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重要意义,从那以后两人都消停了。

这一个多月来信王的主要事务就是以政务院的名义下达多条命令,主要是清田亩、报灾害和清官仓。各级官吏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在清田亩和清官仓时拼命地往小里说,而报灾害时又用力往大的报,搞得看到各种数据的信王天天愁眉不展,据身边伺候的太监说信王连月来茶饭不香不说,连漂亮的丫环也不欣赏了。

天启却是把担子丢出去了,那天他突发奇想,想到白光说的那个“他”会不会是“它”?就是那块带他到来的黄色硬玉,想着会不会来时落在水里,于是叫谈敬带了十几个水性好的太监在他落水的地方捞,捞了半天除了捞起半边破碗什么都没有。后来他叫人根据他的描述画了一幅图,让人全国去找寻,一个多月来找了几十块外形颜色差不多的,但一块都不是,心也渐渐淡了。这一个多月来除了每天去军务院和政务院逛逛表示自己很忙以外,就成天跟杨涟他们六个人呆在都察院一起嘀嘀咕咕神神秘秘地商量着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京里官员中流传起了关于天启的小道消息,说他在五月份落水时丢了一半魂,后来他叫几十个太监捞了三天三夜也没捞到,最后还叫人做了法事也没效果。如果有人不相信传话的就说:“客氏你知道吧?那是皇上一天不见吃饭都不香的人,皇上的魂一丢怎么样?说活埋就活埋了,据说活埋之前还让人摁粪池里吃大便;魏忠贤怎么样?原来特别信任的老人了,皇帝魂一丢说不认得就不认得抓起棒子就打,魏忠贤见机不对连夜跑到南京去了。”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谣言里说魏忠贤是被天启打跑到了南京,但事实上魏忠贤确实是在南京,而且还很忙。在来到南京的两个多月里,魏忠贤已经让侄子魏良卿代他给天启写了九封秘密奏报,除了举报叶向高、韩爌、刘一燝等东林党高官家产惊人外还详细述说了他们的家人和子侄强买民田、欺行霸市等恶劣行为。除两江一带外包括四川、陕西、两广等巨富的不法行为东厂也有记录,有名有姓有数目还有具体地点,证明了东厂的办事效率和对皇帝的绝对忠诚。最近的一封奏报里魏忠贤提出一个小小要求,说已经有人发现了东厂近期的所作所为,并顺藤摸瓜把贿赂行到了他的跟前让他高抬贵手,他说他暂时还没收贿赂,不过如果皇帝同意他收他可以将收来的钱跟皇帝均分,当然他绝对不会因为收了钱而欺骗皇帝。

天启在回复中表扬了他近期取得的成绩,不过也略微不满地斥责了他的贪婪,告诉他对半均分的想法是错误的,皇帝能接受的底线是三七开,魏忠贤三皇帝七,而且魏忠贤和他的手下每月的灰色收入封顶不得超过一万两,每过一段时间天启会派内卫到南京清点查帐,如有欺君情节绝不轻饶,北京某地已经挖好了三个坑只等他们爷三个犯错误。

魏忠贤看了天启的回复后急忙上奏辩解,说完全同意天启说的三七开并每月一万两封顶的提议,再次重申了他自己包括东厂全体人员对皇帝是绝对忠心耿耿的,最后顺便表扬了各地肯配合工作的锦衣卫。

如果说皇帝丢魂的传言还只不过是逗人一笑,另几个传言就让人笑不出来了。第一个传言是皇帝穷得心慌,要开始卖官鬻爵赚银子;第二个传言是皇帝突然对贪官起了莫名仇恨,要抄每个官员的家;第三个传言说皇帝有一天看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后突然哈哈大笑,说既然如此他要把天下的土地都收回来成为他的私人皇庄。这三个传言都是从宫中太监的口中传出来的,可信度非常之高,这让朝中的清流、富人、大地主如热锅上的蚂蚁,接二连三求见信王和大学士孙承宗,希望这两个皇帝最信任的人能够劝说皇帝收回荒唐的想法。

再后来天启也听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发话说:“明日早朝,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和都察院全体人员都必须到,朕亲自解释这些传言。”

时值八月下旬,天启早上起来跑完步匆匆忙忙吃了两口就上朝去了。这三月来天天早上跑步晚上练功,身体虽不敢说有多健康至少能够像正常人,而不像落水后被捞起来那时的虚弱。天启先在后殿休息了一下,顺便跟主管政务院的信王和主管军务院的孙承宗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叫太监谈敬宣百官上朝。待众臣论资排辈站好行过大礼被喊平身后,天启轻轻地说道:“近日有些传言,使得官员们不安于做事,这不好。当然这些传言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朕确实有一些这方面的考虑,本想时机成熟了些再说,但现在传得是沸沸扬扬惹得人们议论纷纷,朕本想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样,你们有什么疑问不解就说出来,朕一一作答。”

天启话一说完,群臣你望我我望你都不开口。这质疑皇帝的事很容易引起皇帝的怒火,大家都明白跟在别人后面起哄可以,但冲在前面引火烧身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天启看出了大家的想法,说道:“朕首先声明一下,无论谁说了什么话都不会因此获罪,大家可以放心大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