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墨砚在落在自己的脚下,有墨汁在自己的裙角绽开。

“为父让你好生保管手串,你倒是好,才短短几日,就惹出了这般的事情。”顾舟峰一掌拍在了案桌上。

顾舟峰经常训斥顾晚晚,但这般愤怒的还是第一次。

好在手串还在自己的手中,若不然,指不定顾舟峰还会有多大的怒气。

顾晚晚不敢接嘴,这次若不是贵妃娘娘早给自己找回了手串,怕是今日,自己就要毁在尚书府了,到底是自己大意了。

顾晚晚一直沉默不语,顾舟峰训斥了几句,就好像是训斥空气一般,也没有人回应一下,顾舟峰也就慢慢没了训斥的心思。

命顾晚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另外更是派人将她看了个严严实实,哪里也不要想去。

自己再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少,顾晚晚越发不想忤逆顾舟峰,于是,也就乖乖应了下来。

当夜,顾舟峰辗转难眠,终是起了身,也不管沈姚雅的关心,披上了外套,在王府的后院吹着凉风。

在那破旧的院子中,掌着一盏昏暗的烛火,宋真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顾晚晚替她披上了一床被子,而后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掌着灯火,在夜色中行走,这并肩王府是设计是及其精致的,只是,过去的自己为了生存,一心都在制作香料,卖了贴补自己所用的事情上,倒是没有欣赏的兴致。

如今,自己已经不单单是并肩王府的庶女了,有了闲暇,却已经不住在王府了。

不知不觉,也走到了后院。顾舟峰坐在石桌旁,自斟自饮。

夜色之中,他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孤独。

顾晚晚脚步轻轻,走到了顾舟峰的面前。

顾舟峰眯着眼睛看了顾晚晚一眼,而后眼皮耷拉下来,将自己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了顾晚晚。

顾舟峰征战沙场,与那将士们喝酒也都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的,酒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如今,他的意识却不是那么清楚了。

顾舟峰对自己要求是严格的,夜晚向来不允许自己走出房门,原本以为,看清楚自己,顾舟峰免不了又要一顿训斥,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多心了。

接过那一坛子的酒,顾晚晚就放在了一边。

轻声唤了一声爹爹,顾舟峰应了一声,随即口中却叫着别人的名字。

顾晚晚离得近,听得清晰,他口口声声念着的都是“婉婉”。

顾晚晚想,这应该是娘亲的小名吧。

自己的生日就是娘亲的忌日,顾舟峰爱自己娘亲入骨,这些年来一直对自己不管不顾,不正是在怨恨自己,让自己的娘亲失去性命吗?

鼻尖酸酸的,凉风吹来,顾晚晚难受得厉害。

忍不住也抱起了酒坛子,灌了一口在自己的口中,却呛得咳嗽了起来,口中的酒水有些喷了出来,顾晚晚紧锁着眉头。

顾舟峰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许是透过顾晚晚想到了自己深爱的女人,那眼角眉梢都是笑。

“婉婉,我们的女儿长大了。”顾舟峰如同梦呓,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爱着的那个女人,已经死去了十多年了。

顾晚晚不明白,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他念了十多年。

“她很好,静贵妃对她很是照顾。”不知不觉间,顾舟峰的眼角滑下了泪珠。

这是一个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顾晚晚一向认为,自己的爹爹是严肃的,不苟言笑,好像一座压不倒的大山,坚强得很。

如今才发现,对于这个并肩王府的主人,她似乎了解得太少了。

“爹爹,你醉了。”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自己缺少些勇气面对现在的顾舟峰。

“晚晚扶你回去吧。”顾晚晚轻言细语,石桌上放着的烛火,颤颤巍巍的,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晚晚。”听着顾晚晚的自称,顾舟峰的目光有了一丝清明,不过只是瞬间,就又晦暗了下去。

“为父老了,护不了你多久了。”顾舟峰声音有些微弱,顾晚晚凑近他的嘴边,这才听得清楚。

“爹爹不老。”明知道顾舟峰已经醉了,自己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却还是忍不住反驳。

眼中有些涩涩的,顾晚晚伸手揉了揉,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了。

“若是为父护不了你,你就带着手串去找静贵妃,让她送你去苗疆。”顾舟峰将酒坛子又抱在了怀中,顾晚晚想要争抢,顾舟峰却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苗疆,苗疆是个好地方。”顾舟峰的话,让顾晚晚停住了抢夺的动作。

苗疆?静贵妃说看到自己就想到了故人,而那故人就是苗疆人。

顾舟峰也说,若是护不了自己,就让自己去苗疆?

“爹爹,是去苗疆吗?”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刚走到这里的沈姚雅顿住了脚步,而后躲在了一棵树后。

“苗疆”二字,对她而言,就是一颗毒瘤,生平,她最恨的就是苗疆人。若不是苗疆人,自己的父亲也不至于,正在盛年,就葬身黄泉。

“苗疆。”顾舟峰点了点头,顾晚晚忙扶住了顾舟峰,他如今可以说是烂醉如泥,顾晚晚只怕他只要微微动一下,就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婉婉是苗疆的女子,你也是。”顾晚晚忍不住抚上自己的面庞,一直都有人说自己,有几分异域的色彩。

顾晚晚只当这不过是凑巧罢了,世上容颜,千姿百态,长得有异域色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

却是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是苗疆的人。

顾晚晚愣在了原地,顾舟峰一个没有握稳,手中的酒坛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酒坛破裂的声音,将顾晚晚的思绪拉了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舟峰:“爹爹是说,娘亲是苗疆女子?”

躲在夜色中的沈姚雅,身子微微一晃,忙扶住了身前的大树,这才站稳了脚。

她知晓,顾舟峰一直深爱郑朵婉,但不管如何,郑朵婉也就是一个死人罢了,她虽是心中不痛快,但至少,自己才是并肩王府的主母,也不会活得太难看。

只是,如今看来,什么都不一样了?为什么顾舟峰念念不忘的是苗疆女子

?是自己最恨的苗疆人?

难不成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死在苗疆人的手中?

她可以输,但是绝对不能输给苗疆人。

顾舟峰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顾晚晚慌忙去将顾舟峰扶了起来。

沈姚雅丢了魂一般,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毕竟与顾舟峰那么多年的夫妻,还是有一些感情的,见他大半夜的出了门,而后久久不归,自然有些担心,这才出门来看,却不想,自己却知道了这样的秘密。

顾晚晚在顾舟峰的房间,守了他一个晚上。直到天色渐白,她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倒在了床榻上,原本以为,一夜疲劳,她会沉沉睡去,却不想,脑海里一直闪现着昨夜顾舟峰的话,自己是苗疆人,是大汉的宿敌。

自己的父亲,与苗疆打了一辈子的战争,怎么可能会深爱一个苗疆的女子呢?

宋真儿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晚晚睁着眼睛躺在**。

宋真儿唤了她好几声,顾晚晚这才反应了过来。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就起了身。

想要出门去散散心,可是为了防止自己出府,这并肩王府的守卫倒是森严得很。

顾晚晚还是只能回到院中,拿出了自己藏在这院子中的清歌谣,看着那已经泛黄的纸张,顾晚晚又走了神。

门口有人来请顾晚晚,说是一大早,皇上就亲自来了并肩王府。

那传消息的丫头,在这破落的院子站了许久,顾晚晚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宋真儿见怎么叫她都没有用,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而后伸手推了推顾晚晚:“小姐。”

顾晚晚如梦初醒,满眼迷茫地看向了宋真儿。

“一早,皇上就来了王府,小姐快些去前厅才是。”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顾晚晚方才都没有听到。

宋真儿不得不再说一遍,顾晚晚点点头,而后下了床就要出去。

宋真儿赶忙拉住:“小姐还不曾洗漱。”

今日的小姐似乎失了魂,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宋真儿给顾晚晚梳妆,有意无意地与顾晚晚说着话,顾晚晚大多都是嗯了几声,根本就不知道宋真儿,到底在问些什么。

温琏发现,今日的并肩王府,气愤怪异得很,顾舟峰、沈姚雅还有顾晚晚都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谈论间,三人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原本是听说,顾晚晚回府,却如同过去一般,住在了破落的院子里,他只当是顾晚晚受到了欺负,赶忙来了,想要替顾晚晚撑腰,却不想,见到的是这样子。

看向宋真儿,宋真儿微微摇头,昨日自己是想要替顾晚晚守夜的,可是不知不觉,却在顾晚晚还没有歇下的时候,自己率先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顾晚晚就是这般的怪异了。

沈姚雅也没了平日的玲珑心思,温琏好几次说话,沈姚雅都没有理睬。

想着这沈姚雅一直欺负顾晚晚,温琏孩子气一样,给了顾晚晚一个藐视皇威的由头,驳了她一品诰命的荣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