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朝天启六年年底,大胤和北燕、两国都达成了正式约定,互相之间友好往来,和平共处,开启了此后数十年的太平盛世。

逢年过节,各国之间常有使团往来,可是作为北燕摄政王的燕北多年间却始终不曾再踏入大胤地界一步,只一心隐居幕后,稳坐摄政王府扶持小侄儿燕成煊。

他也当真是恪守当年誓言,既不立妃也不纳妾,后来日子久了就渐渐地有人揣测——

这位摄政王别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吧?人太腼腆,单相思,不能娶?

于是满帝都的人都开始瞪大眼睛四处瞄,可是瞄来瞄去也没发现摄政王和哪家的姑娘眉来眼去。

后来刚满五岁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皇帝有一日奶声奶气又少年老成的偷偷将他拽到一边去咬耳朵:“皇叔,他们都说你有个喜欢的姑娘但是不能娶,所以才一直打光棍,你说你喜欢的是不是朕的母后啊?”

旁边的小太监吓得腿软直想往地上跪。

向来冷淡话不多说的摄政王却并没有动怒,反而无比认真又慎重的道了句:“不是。”

温润谦和,立场明确。

而后来又到某一日,十二岁的小皇帝来摄政王府跟皇叔请教政务之后赖着不肯走,还偷偷跑到摄政王书房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被珍藏的袖箭。

小皇帝如获至宝,十分高兴,当场就给装备上了,大小堪堪好,正合他用,当即就嘚瑟的去寻他皇叔了:“下个月是朕生辰,刚在书房找到皇叔偷偷准备送朕的礼物了,那朕却之不恭,就提前拿走啦!”

燕北看见他绑在小臂上的那套袖箭,微微一怔,后就笑了:“拿去吧!”

小皇帝雀跃一声便带着新得手的宝贝跑了。

两日之后,燕北进宫,和沉樱在御花园偶遇,沉樱突然问起:“这些年你心里是真的有个心仪的姑娘吧?”

燕北不明所以,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沉樱笑道:“前两日皇儿从你那拿回去的袖箭,我见那皮料上的隐蔽处有雕刻一簇小花,虽没看出个名堂究竟是个什么花儿,但那显然是准备赠予女子的。”

燕北沉默。

放了许多年的旧物,又注定了送不出去,被燕成煊拿去,他并不心疼。

沉樱观他神色,若有所悟:“我看那皮质成色当是放了有些年头的旧物了,而且这些年我朝与大胤往来,却也从不见你回去,你倾慕的姑娘,在那边?”

燕北仍旧是沉默,低头的一瞬间,眼底闪过明显的落寞。

沉樱便有些吃惊:“既是喜欢到了会近乡情怯的地步,那当初因何不一道儿带她回来?如今隔了这些年,岂不遗憾错过?”

燕北不语。

她又问:“那是她对你无意?”

“她不知道。”燕北终于开口。

沉樱便有些吃惊了。

燕北这人,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了些,但真不是那种遇事伸展不开的人,喜欢一个姑娘却不对人表明心迹?可是这么多年了又始终没有放下,那必定是很爱很爱了。

明明很爱很爱了,却还甘愿沉默着错过?

她不懂。

燕北见她面露疑惑,就勾唇缓缓的笑了。

他的目光清明平静,注视着南边的天空,语气波澜不惊:“我不用她爱我,也不用她知道我爱她,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我可以忍受颠沛流离,一生只活在看不见她的地方。”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知道他对武昙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心血**的悸动,而是刻骨铭心的爱了?

是从那一天,他身处繁华,明明天地间一片喧嚣,他却依然觉得自己是在流浪。

心,没有了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