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们是可以打电话求救的,但是由于他们是偷走出來的,加上半路捡來个病人,所以不管在哪个角度看,他们都动不起心思去喊人。

于是,两个路痴与一个重症病人就只能在夜色渐浓的街上游荡。萧条与冷风嗖嗖的大街,让人产生不寒而栗的感觉。

方毅穿着棉制的衣衫,状态还算不错,但上条明美就不行了。虽然她上身挺厚的,可下身是短裙。

有时候方毅真不明白,东洋的女人怎么都不分春夏秋冬,总是穿着裙子到处走,她们就不怕老了会导致腿脚不便吗?

看到上条明美的身体都有些哆嗦,方毅看了看一家貌似废弃的房屋,说道:“要不我们进去那里过一夜吧。”

上条明美搓了搓双腿,牙齿有些打颤。从她的眼神來看,她是想要避一避的,可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跟男人独处一宿这样的事,她可从來都沒试过。

方毅已经和不少的女人打过交道了,当然猜到上条明美在担心什么。

他摇头笑了笑,一边往着房屋走去,一边说道:“你要是冻坏了,我一个人可照看不了两个病人,快进去吧。”

说着,他就吱呀一声地推开了门,往里面走去。幸好,里面也沒有多么的凌乱,就是不通电。

方毅将男子放下,翻找了几根蜡烛点燃后,回头看着门外,说道:“你不进來啊?你不进來我关门了啊。”

上条明美愣了愣,立即奔跑了进去。她虽然害怕和男人过一晚,但是更怕一个人孤独的过夜,她可是个怕黑的女人啊。

方毅笑了笑,将门关上,说道:“好了,我们就姑且忍一忍,等天亮了再寻路吧。”

上条明美拉过一张椅子,俯身将尘埃吹走,然后坐了上去。她搓了搓发冷的双手,张嘴欲要说话的时候,抬头看向了夜空。

忽然间,她站起來喊道:“对了…我会看北斗七星…这样咱们就有方向回去了…”

方毅眉毛挑了挑,走向男子的身边,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好啊,你试试去看看,今天的天气那么雾霾,别说星星了,你连月亮都看不到。”

上条明美嘟了嘟嘴巴,再次坐回了椅子上,扭头看向蜡烛的灯火,发起了呆。

灯火摇曳的律动,让上条明美显得更是妩媚,不过全神贯注在检查病人情况的方毅就沒有这种眼福了。

上条明美看了看专注万分的方毅,侧头说道:“你今天已经检查过他很多次了,而且现在的钟点也不再是治疗的时候,你不如歇歇吧。”

方毅沒有理会上条明美,继续仔细地检查着。

良久,他回过头來,说道:“早上的检查和现在的检查不一样,早上是急救,现在是寻找病根。”

“不都是什么都还沒有明了吗,这样查有用?”上条明美双手托腮看着方毅,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的话语。

她虽然知道这些问題有些幼稚,但她就是想和方毅说话。

方毅瞥了上条明美一眼,说道:“真沒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要查…鲁迅先生曾告诉过我们,世上的路都是人走出來。”

上条明美笑了笑,说道:“那是告诉华夏人,不是告诉东洋人。”

方毅苦笑了一下。这个丫头也实在有趣得紧,时而油嘴滑舌时而胆小老实,时而胆大聪明时而像个糊涂精。

上条明美十分喜欢看方毅的侧脸,她微微移过凳子,盯着那张俊俏的侧脸,说道:“对了……”

她话还沒说出口,那个男子突然醒來了,还对着地面大声的咳嗽。不消三秒钟,竟然吐得满地是血…

上条明美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毫无经验,吓得整个人愣住。方毅动作迅速,立即上前按住止咳穴,再取出银针立即护住男子的心脉。

男子得到及时的救治,终于停止了咯血,不过脸上的铁青之色却是丝毫未减。铁青的脸色加上血红色的疱疹,那种视觉冲击,真的有种莫名的惊悚感。

方毅眉头紧皱,揉了揉男子的背心,说道:“沒事,我护住了你的心脉,有不舒服的咳出來反而会更好,能够起到轻微的排毒效果。”

男子一听,立即放开喉咙继续咳,将哽在喉咙的亚红色血水吐了出來。

约莫5分钟后,男子的咳嗽声停止了,而他铁青的脸就转成了苍白,不过眼神却比之前略为有神了一些些。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方毅,说道:“谢谢恩人。”

“沒事,大家都是同胞。”方毅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方毅,嘶哑道:“这里太不人道了,你们还是快点走吧。”

方毅和上条明美相视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这里头真有什么黑幕不成?

比起方毅,上条明美的态度比较激动。她嚯的一声站了起來,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说是不人道?”

男子听出了明美的口音,眼神变得略为狠戾,冷声道:“东洋狗,我卫央与你们势不两立…”

谁都不喜欢被人说自己是狗,哪怕是上条明美也感到了生气。

她大步上前,指着卫央骂道:“你在说什么?要不是我们來救你,你早就死在路边了…你居然还说我是狗,你还要脸不要脸…”

卫央冷冷一笑,捂着自己的胸膛,断断续续的笑道:“你们?你真以为我病糊涂了?由始至终,就只有恩公不顾一切的救我…你?你就想着要把我放弃…你们东洋人个个都是贱人…等我好了我就要干死你…”

上条明美再也受不住,举手就扇了下去。

啪…

一巴掌呼下去,但打中的却是方毅的手掌。

方毅抓住上条明美的小手,说道:“他就剩半条人命了,难道你想杀了他?”

上条明美觉得自己受到极大的委屈,自己的偶像不帮自己而是帮这个半路捡來的卫央。

她眼睛迅速红润,盯着方毅,说道:“就因为他只剩半条人命所以他就可以侮辱我,他就可以侮辱我的同胞……甚至,甚至可以出言恐吓我?”

方毅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哭鼻子。他微微叹了一声,略略转过了身去。

上条明美抹了抹眼睛,带着哭腔说道:“如果当医生就要受这种委屈,我为什么还要当医生,为什么还要救人?你告诉我,医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方毅眉头一皱,心中纠结。这个丫头品行其实很不错的,让这么一个好姑娘受委屈,确实不该。

卫央看了看方毅和上条明美两人,情绪稍稍安定了下來,开始可以正常思考了。

少顷,他看着方毅,说道:“恩公,她是你朋友?”

方毅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是的,她跟我还是挺合得來,其实是个不错的医生,只是实战经验还比较弱,很多突发事情不会处理,其实,她内心一直都是想救你的。”

方毅知道卫央不像是个不讲理的货色,他会突然发难,是基于外因内因的双重压力下,找一个情感的宣泄点。当情绪都宣泄了,人就恢复正常了。

说起來,在灾民之中,卫央真算是淡定的了。有些灾民疯起來见人就咬、见人就杀,简直变成了野兽一样。

看到卫央还能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问话,方毅确定这个人还是能够聊下去的。

果然,卫央听到方毅这么介绍明美之后,他的眼神就变了。

良久,他抬头看着上条明美,说道:“我卫央不爱欠人东西,我刚骂得过火了,你扇我耳光吧,就当我还你了。”

“算了,我不想他难做,毕竟真要帮,他还肯定会站在同胞的立场上的。”上条明美扫了扫方毅,嘟了嘟嘴,坐回椅子上,说道:“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为何这么痛恨东洋人。”

卫央神情一凝,双拳开始发抖。

方毅觉得当中有戏,连忙也都拉了张椅子坐下,等待卫央发言。

卫央嘴角抽了抽,双手垂下,说道:“我本來是个药剂师,被雇佣到附近的药圃里工作,生活还算平稳,可是突然有天灾情爆发,一堆所谓的抗疫军人就來抓我们,他们说这里是病原扩散地,要立即处理。”

说到这里,卫央的眼睛红了。

少顷,他双手捂着脸,哭喊道:“然后……然后我老婆孩子……都被烧死了…就在我面前,被活活烧成焦尸…他们这群畜生…既然是药圃有问題为什么不烧药圃而烧人?他们是变态…是魔鬼…是禽兽…”

上条明美终于明白卫央为什么会对着自己咆哮,这种待遇实在太过非人了。她真是沒想到,自己的同胞居然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

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她的眼眶也有点红了。

过了一会儿,上条明美起身做了个九十度的鞠躬,诚恳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们国人会做出这种事情,请接受我的道歉。”

“你不需要为别人的过错负责。”

方毅摸了摸上条明美的头,回头看着卫央,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沒被灭口?还有,那个药圃的主人是谁?我相信这么反常的事,里头必有猫腻。”

“他们不杀我,是看我身染恶毒还懂得海量的药材知识,在灾民之中,利用价值相对比较大吧?毕竟这次的驱虫行动,运用了大量的中草药,不管是试药还是用药,都需要一个真的懂药材的人。”

卫央摸了摸鼻涕,摇头说道:“至于主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其中一位股东是华夏人,但我沒见过他,只知道他姓任……”

姓任?华夏人?药圃?

方毅虎躯一颤,一切都联系起來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这个半路捡來的感染者,居然就是寻找毒王药圃的关键线索…

他猛地抓住卫央的手臂,说道:“你还记得药圃怎么去吗?”

卫央愣了愣,点头道:“记得……我就是从那里逃出來的。”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