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忧怎么闻着这药一股子红枣的香味。

“啊!”牛老板被灌了药,魔性更大了,连着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快被他撞松了,椅子一跨,绳子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怎么回事,这药明明很管用的,”柳大庄边躲边说,差点被门槛绊倒在地。

“天佑,想办法弄晕他,”半刻钟过去了,药性都还未起作用,柳无忧便不指望柳大庄了。

随着山鸡的报晓声四起,牛老板这几个人更是疯狂地把自己往墙上撞去,再不阻拦,怕是会活活撞死。

天佑得了吩咐,步履轻盈地穿梭牛老板他们之间,单手劈在了他们的后脑勺上,眨眼功夫,几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怎么不点穴了?”柳无忧奇怪地问道。

“他们动得太厉害了,点穴未必能中,所以还是保险一点为好,娘子你看呢?”天佑眨着如朗星一般的眸子,有着和柳无忧并肩作战的喜悦。

柳无忧灿然一笑,如此便是最好的褒奖。

“柳大夫,你去前面看看那些伤者,是否都平安无虞,”柳无忧打算支开柳大庄,总要试试另外的办法。

柳大庄一听柳无忧让他走,便忙不迭地窜爬出了内室,等人一走,天佑与柳无忧并排站着,沉声问道,“娘子是想用血试试?”

真是柳无忧肚子里的蛔虫啊,这都能知道。

“总要试试,万一出了人命,于我于周官人都不好交代。”柳无忧清透的声音在这清晨显得格外冷静。

“可是那么多人,你能不能……?”

“无妨,试过以后再说,”柳无忧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捡起一根尖锐的木棒,刺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挤在了一个空杯盏之内,因着也只是试试,所以她没有多加浪费自己的精血。

“天佑,帮我撬开他的嘴。”

天佑走了过去,刚想掰开牛老板的嘴,恰时一只野山鸡一声长鸣,牛老板如被刺激到了一般,双目猛然睁开,双手箍住天佑的脖子,打算朝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天佑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打算一掌把他推开,可是那牛老板的力气越来越大,大有一把捏死天佑的样子。

“天佑,你怎么样?”柳无忧已然看到天佑额间青筋暴起,脸上一片涨红。

“娘……子,快……”纵然天佑身居内力也抵不住牛老板的力气,连话都讲不全

在这危急的关头,柳无忧无暇顾及了,抓起房间了一个青瓷花瓶往牛老板的头上砸去,瓶身落地而岁,牛老板却没有晕倒,反而转身袭击柳无忧,速度之快超出她的想象,手中除了那一点血之外,别无防御之物。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柳无忧顾不得那么多了,将那茶盏朝牛老板的脸上摔去,借机越过他扑进了天佑的怀里。

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像是打不死的丧尸,对,如此形容再确切不过了。

牛老板转过身,还未迈出一步,便头重脚轻地栽在了地上。

咦?柳无忧和天佑面面相觑,看着牛老板一动不动才松了一口气。

“娘子,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天佑将脸埋在了柳无忧的脖颈里,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了,没那么严重,”柳无忧轻拍他的背,刚想推开天佑时,眼睛看到了牛老板的嘴里爬出了好几条黑色的虫子。

“天佑,你快看。”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天佑抬头朝柳无忧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有三条黑色且带着许多脚的虫子朝门外爬去。

“是多脚蛇,娘子。”

多脚蛇?柳无忧凑上去一看,可不就是蜈蚣么?

蜈蚣?野山鸡?小白蛇?

柳无忧似乎已经找到问题所在了。

“娘子,这些人中了蛊虫,所以才会发疯的。”天佑查看了一下,终下结论。

蛊虫?柳无忧只是知道苗疆有蛊,却不知道这个年代也有人玩这种东西,“那怎么解?”

天佑摇摇头,苦恼地说道,“我脑子好痛,好像知道又想不起来。”说完,天佑捶了自己脑袋一下,泄气地坐在了地上。

柳无忧从身后抱住了天佑,安慰道,“没事,没事,等想起了再说也一样。”

“真的?”这时候的天佑好像又恢复到了那副纯真的样子。

柳无忧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口,笑道:“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天佑满脸都是娘子骗人的样子,柳无忧直接忽略,凝神说道,“蜈蚣怕鸡,鸡怕蛇,蛇怕蜈蚣,其实就是这样的道理。”

天佑肯定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可是怎么救这些人?如果都要流刚刚那么多血的话,娘子肯定会受不了的。”

柳无忧让人把柳大庄叫来,先问问他刚刚给那些人喝的是什么药方。

一同跟来的还有周官人,只见他看着地上的牛老板和碎花瓶,疑惑问道,“柳无忧,这是……?”

“周官人且等一下,”柳无忧顾不上先解释了,就怕那野山鸡会再次鸣叫,要是那样,被捆着人怕是再度被唤醒,从而威胁到其他人。

“柳大夫,能否说一下你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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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庄却犹豫住了。

“怎么?我刚刚给你的一百两诊金不够多么?”周官人不悦地望着柳大庄。

即使是柳大庄不愿意那也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当归,白芍,熟地,红枣……”

柳大庄的声音越说越小,柳无忧这才发觉之前怎么闻着有一股子的红枣味儿,原来里面真的是有红枣。

“这是活血化瘀的药方,难怪会没效。”天佑喃喃自语地说道。

“你胡说,”柳大庄急得跳脚,赤红了脸。

“我没胡说,”天佑坚持己见,“这药方是用来给女子活血之用的,你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呢。”

要说天佑傻,柳无忧有时候还真不信,看他把柳大庄说得哑口无言,真是还不同于一般傻子呢。

“柳大夫,此话可是当真?”周官人蹙眉问道。

当归,白芍,熟地,红枣?柳无忧怎么觉得那么耳熟,仔细回想之后,才发觉这在前世叫四物饮的茶饮,是为女人体虚而备。

“周官人,你…你要相信我的医术,他们满口胡诌,我也不同他们一般见识了。”柳大夫哈腰恭谦说道。

“周官人,你那一百两银子倒不如给我,他的药没效,可我却是有一个有效的法子。”柳无忧惦记着柳家和柳大庄的恩怨,并不算让他们好过。

“当真?”周官人求得是人没事,至于钱财么,自然不在话下。

“绝无虚言,”柳无忧保证道,就因为柳大庄的方子给了她启发,活血化瘀地汤药使得那蜈蚣没血可吸,有听到野山鸡的鸣叫,所以狂躁发作,魔性比原先有过之而无不及,柳无忧的血丢在牛老板的脸上,恰恰是吸引了蜈蚣从人的体内爬出。

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用鲜血引诱。

周官人送上百两银票后,坐在椅子上等着柳无忧将人救活。

柳无忧传了小慧来问话,“今日买了什么新鲜的荤菜。”

在这场合为这个问题,小慧显然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说道,“买了三只鸡,还有一些牛肉。”

“把鸡杀了之后,拿血过来给我。”

“奴婢记下了,”小慧不敢多问,应下后退了出去。

周官人对柳无忧越发好奇了,就是她的每句话里都好像有令人难以费解的东西,还牵引着他满含兴趣地看下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慧端了两盆的鲜血过来。

柳无忧扯掉桌上的锦布,牙齿一咬,手一撕,便将那上好的锦丝给撕成了好几片。

“柳无忧,你也忒下得了手了,这可是我花了好多银子置办的,虽说这别院是赠给你了,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好歹也是我之前费了心思置办的。”

柳无忧听出周官人话里的愠怒,却没有着急回答,着手把布条浸在鸡血之中后,扔在了昏迷的那些人身边,随后内室充斥着鸡血的腥臭之味,味道浓重地令人无法忍受。

就算是周官人还一介男子都受不了这样的气味,连忙捂住口鼻,“柳无忧,你搞什么鬼?”

鸡血,普通人家都是用来驱鬼去恶的,所以周官人见柳无忧弄这些便觉得神神叨叨的。

“别吵,我娘子自有她的道理,”天佑瞪了一眼周官人,这边走到柳无忧的身旁,悄声问道,“娘子,有用吗?”

柳无忧眼眸一瞥,嘿,难道你也不相信我了?

娘子,我是相信你的,天佑一挑眼睑,朝柳无忧挤眉弄眼。

“柳姑娘,你们两个够了,当我不存在啊,”周官人一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走到柳无忧的身旁,那气势大有要把天佑压下去的意思。

“周官人,嫌吵你就同柳大夫一样去外面等着,我柳无忧可没请你过来,”柳无忧慢悠悠地说完,心里想道,别人敬你,我可未必要敬你。

“你……”周官人顿时语塞,说起来现在他才是客,刚刚那语气到时像极了反客为主了。

“娘子,快看,”注意力一直放在那些人身上的天佑拉着柳无忧的手叫了起来,“好多多脚蛇。”

鸡血起了作用,一条条蜈蚣从那些人的嘴里鼻子里爬出来,油光黑亮,就算周官人见过世面也被此场景吓了一跳,他朝柳无忧看了过去,只见她嘴角微勾,冷眼望着蜈蚣,丝毫不惧,好不惊慌。

而在此时,银光一闪,从房梁上掉下一根绳子模样的东西,正好挂在了柳无忧的脖子上。

周官人定睛一看,妈呀,吓得他连退了两步,他本不怕蛇,而是那蛇缠着柳无忧的脖子让他本能地退缩了。

“柳……柳姑娘,蛇……你脖子上有蛇……”周官人结结巴巴地提醒道。

“蛇?”柳无忧手一提,扶住小白蛇的七寸,笑道,“你是说它吗?”

“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周官人目瞪口呆。

“小白,到我怀里来,免得吓着那些鼠辈。”

柳无忧话音落下,小白蛇哧溜一下钻进了她的衣襟,探出一个小脑袋,像是在像周官人示威。

周官人的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情况?他可是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的胆子会如此之大,把一条蛇养在身边当宠物,而那条蛇却还这般温

顺,真是匪夷所思。

许是蜈蚣的散去,让小白蛇的胆子大了许多,一个劲儿地探头探脑。

有人将这蜈蚣之蛊下在这些人的身上,不知是何原因?

柳无忧正当深思时,牛老板的一声呻吟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因之前耗费许多气力折腾,因此就算现在醒了全身无力,一个劲儿地喊渴。

天佑替柳无忧忙前忙后,倒水喂水,十分勤快。

随后,其他中了蛊虫的人也都苏醒了过来,情况比牛老板好上许多,至少精神还算好,不至于连个水都要人喂。

“这是哪里啊?”牛老板左右张望,见是陌生的地方,便拿着哑得不行的嗓子问道。

“牛兄,你先好生歇着,一切等你醒来在说,”周官人并不打算先问原因,而是让人先休息,这一点还挺人道,柳无忧无话可说。

安置好牛老板等人,柳无忧这才舒了一口气,昨夜真是有惊无险。

柳无忧去了前院,只见那受伤的几人闹将起来,一定要柳无忧给个说法,就算周官人在,也还是没留情面。

“各位,今日能否给我一个面子,等事情查出来之后另行判断。”周官人发话了。

为首的老黄却是不依,“周大官人的面子我们一定会给,但是茶庄的庄主却不能就此放过,万一是她故意为之,谁来赔我的损失。”

“老黄,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柳姑娘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大家稍安勿躁,听听柳姑娘怎么说?”周官人的话看似帮柳无忧,实际却把问题甩给了她,而她又不能不解。

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是无奸不商。

“各位老爷夫人,昨晚之事绝非我柳无忧所想,我只要大家给我三日时间,三日之内,必定查出事情的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

柳无忧的从容不迫让周官人吃惊不已,他以为她会求着自己,怎料会如此大胆地做出承诺。

“周官人,你看呢?”柳无忧讥笑地问道。

周官人优地地打了个哈欠,“那我等柳姑娘的好消息了。”说完,朝自己休息的厢房而去。

柳无忧叫了小慧阿莲和刘三妹说话,“我先回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们三位了,真有什么事情就找忠叔,那周官人不会置之不理的。”

“知道了,姑娘,你放心,几位夫人倒都还好想与,缠着我们要身上衣衫的样式,看着极为喜欢的样子,还有拿了我们果茶的都还算客气,不像他们那些老爷凶巴巴的。”小慧的言下之意是想让柳无忧放心,切勿惦记。

这些夫人不闹事倒也放心许多,柳无忧一刻不停地回了柳家,问候过柳老太太和柳老太爷之后,朝沈家庄的药铺去了。

柳大庄所言让柳无忧无法相信,只有从药铺那里找答案了。

到了药店门口,可以看到里面除了掌柜和伙计之外,并无一个客人,按着柳大庄的说法,沈家庄有许多人有魔怔的病状,可是药铺为何会这么空呢。

“姑娘,可是要抓药?”药铺的掌柜没认出柳无忧,客气地将她迎了进来。

天佑东张西望,扯了扯柳无忧的袖子说道,“娘子,他们已经好久没客人关顾了,你看都结出蜘蛛网了。”

柳无忧抬头一望,还真的看到了屋角的蜘蛛网。

“瞎说什么,”掌柜瞪了天佑一眼后,朝柳无忧卖笑道,“姑娘别听他胡说,我们生意好着呢,这不刚好到了午饭的时间,没人也是正常的。”

“那我要最近销路最好的药材。”

那掌柜一声‘好嘞’就去了柜台,双手一通忙活码好了药材,刚要用黄纸包起来的时候,就被柳无忧制止了。

“这就是你们卖得最好的药?”

“当然,柳大夫都是从我这里买的,”掌柜拍胸脯保证。

和柳大庄搭上关系,这里面没猫腻才怪。

天佑远远地瞧见了这些药,扬声说道,“娘子,这药就是那庸医的方子。”

难怪柳大庄会随身带着药,原来是从这药铺买了许多放家里的,而这药铺又拿柳大庄来做噱头,应该是有许多人相信,而且这副方子又没什么坏处,尤其是姑娘夫人之类的,喝了还能滋补身体的作用呢。

好在天佑眼尖,没让柳无忧白白损失了二两银子,掌柜想留留不住,气得直跺脚,大嚷道,“好你个傻子,下次我要你好看。”

一夜之间,好像整个沈家庄变得异常诡异,一面是柳大庄口中的很多人魔怔了,一面是空荡荡的药铺,如此反差的确是令人生疑。

为之不变的就是沈钱袋子的盛威茶楼,生意好得令人咋舌。

看到那人声鼎沸的场景,柳无忧当即打算去里面瞧瞧,人越多的地方越能看出问题的所在。

人群拥挤,迎面而来的矮胖男子差一点撞到柳无忧,天佑不管他是谁抬起脚将他踢飞了出去,倒在正准备要进去喝茶的人群之中。

“谁瞎了狗眼,胆敢殴打朝廷命官啊。”一声怒斥将柳无忧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只见那矮胖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那昏庸的县老爷,嚷嚷开来的应该就是他之前没带出来的师爷。

这位师爷三角眼,倒挂须,尖嘴猴腮,看着倒是十分精明。

“厚才,把人给我抓

住了,”县老爷一边费尽地爬起来,一边吩咐师爷抓打他的人。

天佑瞄向了柳无忧,大有承认自己做错事情的意味。

柳无忧莞尔一笑,示意他放心,打的是贪官庸官,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天佑会意,笑得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煞是可爱。

“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师爷尖着嗓子吩咐,眨眼之间就从他身后钻出两个便衣衙役,打算把天佑一左一右地牵制住,结果,天佑双臂轻轻一甩,两人就被甩了出去。

“啪啪。”天佑拍了两下手,问柳无忧道,“娘子可是满意?”

柳无忧眼睛都不瞧那县老爷一眼,自顾走了进去。

沈钱袋子听见外面的声音,急忙赶了出来,一见是柳无忧,连县老爷也没来得及安抚便说道,“稀客啊,二姑娘,你那茶庄的生意如何啊?”

问起茶庄了,那么沈钱袋子对柳无忧肯定没少关注,柳无忧不慌不忙地回道,“自然是没沈大老板这里好了,这不我过来取取经,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沈钱袋子大大方方地应道,“免费,全部给你免费。”

真爽快!

柳无忧浅笑一声,算是谢过了。

县老爷被无视,踩着厚重的步子来到沈钱袋子身旁,指责道,“本官在你这里险些出了事情,沈老板怎么还笑得出来?”

沈钱袋子这才招呼起了县老爷,“大人,真是对不住您了,一会儿多给您上份‘白玉豆腐’,可好?”

一听白玉豆腐,县老爷的脸马上变了个样,“好,那我去楼上等你。”

“您请。”

“可别忘记了,”县老爷一再交代。

“一定不会忘记,”沈钱袋子哈腰将县老爷送到了楼梯口,然后问柳无忧,“二姑娘要不要也来份‘白玉豆腐’?”

“不用了,你忙,我坐坐就成,”柳无忧婉拒,一心放在谈笑风生的茶客之中。

沈钱袋子这才去了楼上招呼县老爷,可是眼睛却没少离开柳无忧。

天佑拿了两小碟吃的,看样子还不是特别的满意,“那白玉豆腐一上来就被抢光了,本想给娘子拿一份,就怕伤着人,所以才没有和他们抢。”

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一个男人时时刻刻先念着你的人才是真的好男人。

“一份豆腐而已,不吃也没事,”柳无忧笑着问道,“可是听到了什么?”

天佑俯身,指着不远处的两个锦衣男子,“瞧那两个人,已经在这里吃住十来天了,这下子是把家里的田地都垫给了沈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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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写,天天上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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