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忧,依我看,这差事得先她同意了才行,不然怕是没人敢出来接手,”黑大婶提醒道,“就好像我们乡下,要是没有长老的同意,是不准有人出来谋生的,除非缴出大部分的银子。”

“为何?”柳无忧扭头轻声问道。

“这也是多年的惯例了,很多年前,帝上征兵,一个村子根据多少人来征,要是不够数就抓小的上战场,所以怕出去谋生的人跑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可是现在是太平之日……”

“话是没错,可这是旧制虽废,可是影响犹在。”

柳无忧从那些人的眼里倒是看出一个胆怯,这张徐氏人高马大的样子,确实彪悍。

“张伯娘,如何才能请得动你呢?”柳无忧就不信说服不了这个张农妇了。

“好说,”张农妇叉着腰,坐在了凳子上,双脚劈得开开的,说道,“我要地里收成的一半,否则休想请动我的人。”

柳无忧一听,不禁想仰天大笑了,真是好大的口气,这是想要走她一万五千两银子呢,可真是异想天开了,“如此,那我就不打搅各位了。”说完,柳无忧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张姐,人走了,”有人提醒张徐氏。

可是张农妇却故意扯开嗓门,喊道,“走就走了呗,我就不信她一个人一双手的能把这么多地都给种了,你们就等着发财吧。”

白日做梦,柳无忧冷笑了一声。

“忧忧,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明天就要去乡下了,想要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啊,这么多的地,一千株牡丹,可怎么种得过来,牡丹盛会,那可是朝廷最大得盛会啊。”黑大婶颇为着急,她最想要天佑和柳无忧过得好了,眼下却被人手所阻碍。

“东家不行,就去西家问问。”

“那二井媳妇就是西头的,也是爱刁难人的,看来想要在京郊请人,怕是有些难了,”黑大婶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遇到困难就这么轻易放弃的话那就不是柳无忧了。

一路沿着地头往庄子的方向而去,柳无忧这才发觉自己买的田地远远比自己想得要多。

想到天佑就用了一天得功夫就把地刨好,这动作也未必也太多了,估计和那龙卷风相提并论了。

“七婶娘不必气馁,回去我问问天佑看,他一个人肯定是没那么快刨地的,肯定是有人帮忙了。”柳无忧加快了脚步,着急回去问天佑,已经没多少时间可浪费得了。

回庄子的时候,正好碰上要出门的天佑,他没来及隐藏,只好装作大大方方地问道,“你不是去了东头请人帮忙了吗?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话问得柳无忧十分奇怪,好像不想见到她回来一样,又见他焦急的样子,便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天佑滞了一下,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自在,“没……没有,我就是想去看看咱们的那些地。”

柳无忧拿眼睛瞅天佑,看地?那些地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会骗我……”

“忧忧,你不是有事情问天佑嘛,”黑大婶看不得天佑被为难,连忙搭了一腔,将柳无忧的注意力分散开了。

“丫头,你有什么事情我?”天佑感激地朝黑大婶点了点头,这边故作轻松。

“我去大嫂那里的时候,你把地都刨了,我问问你看,从哪里找来的人啊。”柳无忧也不咄咄逼问了,天佑要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那是迟早会被发现的。

“都是那些大婶大娘帮忙的,他们反正也是闲着,所以都愿意过来帮忙。”天佑不假思索地说道。

说得什么鬼话呢,柳无忧脸一沉,不悦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呢。”

“我骗你?丫头啊,这话从何说起啊。”天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看到柳无忧身后的黑大婶拼命朝自己摇头,但是不得她的意思啊。

“我和七婶娘刚刚从东边张家村回来,那里的人迫于压力没一个敢来的,你倒是与我说说看,你哪里来的魅力能让她们帮你翻地。”

柳无忧话音落下,天佑才知道黑大婶的用意,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这下子要自圆其说,还颇有难度。

“爷,您怎么还在这里?”墨风从外边着急地寻了过来,“这人都来了,急着找您呢。”

天佑转身朝墨风扫了一眼,墨风才发觉柳无忧也在场,顿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夫……夫人,您也在啊?”

“我不应该在么?”柳无忧笃定天佑和墨风有秘密,而且还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小人没那个意思,夫人误会了,”墨风急忙澄清,笑道,“日头怪烈的,小人以为这个时候您应该在屋里歇息才对。”

“你的主意甚好,只不过……”柳无忧将眸光从墨风身上转移到天佑的脸上,疑惑问道,“爷,到底谁来找你了?”

墨风给这才知道自己坏事了。

“没什么人,丫头你听错了,是墨风叫我去田间看看,把那苇塘给垒一下,免得外边的水进来,让你白白花了心思。”天佑说完,朝墨风皱了一下眉头,墨风急忙答应,“是啊,夫人,这京郊,能有什么人会来啊。”

“你们两个是想把我当猴耍呢,我长耳朵了,听得清楚墨风在说什么,”柳无忧气不打一处来,两人这般相瞒,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亦或是那人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难道是都敏郡主来了?柳无忧一阵瞎猜,更是不肯就这么放过天佑了,她走了过去,郑重其事地问道,“不会是郡主来了吧?”

天佑背在伸手的手放了下来,显然是轻松了,“丫头,想什么呢,郡主来了我肯定告诉你。”

“谁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和郡主暗通曲款,”柳无忧酸溜溜地说道,惹得墨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墨风,你敢笑话我?”柳无忧看他是皮痒了,是该教训一下了。

“夫人啊,”墨风急忙躬身请罪,“小人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太能想了,郡主才不削来这里呢。”

“是么?”柳无忧一脸地警觉,要真是都敏郡主来了,她可不会客气,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对她的男人这么死缠烂打。

“请问……”正当天佑准备和柳无忧僵持的时候,一个声音将他解脱了出来,来人就是陆谦。

“陆兄弟,对不住了,让你好等,”天佑抢先一步将手搭在了陆谦的肩头,朝柳无忧说道,“丫头,等我的人就是陆兄弟,我正想让他带我出去瞧瞧呢。”

陆谦得了天佑的示意,点头道,“景兄说得没错,我这厢正等得急了,所以自己跑过来了。”

神色自然,语气正常,将柳无忧的疑虑打消了,“陆大哥,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你。”

“请说。”

“你们西村可是有人愿意过来帮我们插花枝,一百一天的工钱,要是干得好,我再加以奖励。”柳无忧也知道将希望寄托陆谦身上了,明知道之前和二井媳妇不对头了,这厢自己也不便出面,反而让陆谦去更好,毕竟是乡里乡亲的,说起话来也熟络。

天佑的手加重了力度,使得羸弱的陆谦有些吃痛,“好说,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景娘子放心吧。”

天佑这才将手放开了,很好,总算是按着自己想的回答。

如此,柳无忧便放心了,“那真是太好了,我以为张家村没人肯来,连西村都不会有人愿意呢。”

“有我在,景娘子放心。”

柳无忧屈了屈膝,算是谢过了,日头甚烈,黑大婶劝了柳无忧回屋休息。

等她身影消失,陆谦熬熬地叫了出来,“景兄,你可是谋财害命的用力啊,我这身子骨可是要散架了。”

“对不起了,陆兄弟,要是你说错一句,估计我晚上连房间都进不去了,”天佑歉疚地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好在你聪明,我娘子已经相信了。”

“景娘子是相信了,可是这事情就难办,那二井媳妇说了,谁要是来你们庄子谋事就是与她为敌,我看是颇为棘手啊。”陆谦的来意就是为了告诉柳无忧,二井媳妇有意为难了。

“人手方面你不用担心,但是有一点你要帮我保密。”天佑一点儿也担心这个事情。

“景兄请说。”

“到时候我娘子问起来,你就说自己说服了那些大婶大嫂,夜里偷偷地将人把活给干了。”

“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天佑笑道,“还真是难为你为我们撒这个谎。”

陆谦倒是客气,也不在意天佑这么利用他,“景兄不必客气,既然我帮了你的忙,那我可否也请你帮我一下。”

这人可真有趣,天佑腹诽后,问道,“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想景兄给我谋分差事,别让我闲着就行,”陆谦一脸苦涩,“成天瞎晃悠,我也够累的,有份事情做做,也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天佑见他那副弱不禁风的身板,顿时了然于心了,心里也有了主意,“墨风。”

“爷,有何吩咐?”

“得空和你夫人说,请辞了这管家的位置,让陆兄弟接手。”天佑终于是让墨风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了。

而墨风的精神为之一振,不敢相信地问道,“爷,您说得是真得?”

“你不乐意?”天佑一脸凛然地反问道。

“乐意,乐意,”墨风的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小人现在就去和夫人说去。”

“把人给我带上,”天佑见墨风一脸讨打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爽,臭小子如脱缰的野马似得,要好好教训一下了。

墨风亲热地把陆谦请去了流芳院,而陆谦是一脸的受宠若惊。

柳无忧正在花厅做账目,瞧见墨风把陆谦领进来,奇怪地问道,“天佑呢?不是他要见陆公子的么?怎么不见他自己也来呢?”

一连三个问题,墨风得仔细想好了怎么回答,“夫人,爷找陆公子是为了给小人减负来着。”这样说总可以掩饰过去了吧。

“减负?”这是闹得哪一出。

“爷说了,让小人卸了这管家的差事,跟着他种地,让陆公子当这管家的差事。”

柳无忧不惊讶那是假的,天佑没和他商量过。

“景娘子,我以前也是读过书的,记账算账也算是得心应手,而且我对这里的事情非常熟悉,这管家的事情定能做得妥当。”陆谦先表了决心,能有这个机会是一定要争取到的,整天无所事事,他就快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

柳无忧对陆谦也颇有好感,性子爽快,为人正

直,就那天买地就是已经相当坦白,天佑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

“既然是天佑的主意,那就这样着吧。”

“多谢夫人给小人这个机会,”陆谦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有了一丝血色。

墨风见没自己的事情便先告退了,他还得追上天佑,不然又得被说武艺不精,然后去蹲马步。

柳无忧交待给陆谦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一千株牡丹花的事情了。

陆谦听到是一千株牡丹花时,腿脚吓得有些发软,刚刚他可是应承下来,保证完成插枝的任务,可他根本就知道没人过来,是天佑迫使自己答应下来的。

这主子也忒坑人了,陆谦捏着袖子抹汗。

“是有为难之处吗?”柳无忧诧异地问道,陆谦已经不想之前那么干脆了。

“不……不是的,”陆谦稳了稳心神道,“既然时间紧迫,那小人现在就去找人了,免得耽误工夫。”

“也好,工钱倒不是问题,我要她们帮我把事情办好最要紧了。”

柳无忧的话让陆谦更为紧张了,他急急地退了出去,同样是追着天佑而去。

夜幕降临,天佑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屋,早已经用过晚饭的柳无忧正惬意地看着书呢,见人累得跟条狗似的,便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是去私会了哪家姑娘呢,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回来吃了?”

正猛喝水的天佑听了这话,是呛得直接把水喷了出来,除了柳无忧手中的书遭殃之外,还有她的那张脸。

茶水混着口水湿哒哒地流了下来,流向了她的脖子,然后就是衣裳里面。

“天佑!”柳无忧大声咆哮道,“我刚沐浴好。”

天佑抹去嘴角的茶水,无比自然地走到柳无忧身边,趁她不备将人抱了起来,朝净室走去。

“你干什么?”柳无忧一下子提高了警觉。

“你不是身上都湿了么,正好再洗一遍。”

柳无忧可不觉得他思想会这么单纯,她不安地扭动了身体,“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洗。”

“别动,”天佑收紧了手上的力度,免得小娘子掉下来,“我们两个从未洗过鸳鸯浴,今天让我得偿所愿好了。”

什么?鸳鸯浴!

“不行,”柳无忧反对加抗议,“我已经洗过了,再洗就脱层皮了。”

“丫头,乖,帮我洗,好吗?”天佑央求道,那额角暴起的青筋格外下人。

柳无忧这才安静了下来,他鲜少这么求着自己,看来是真的累着了,连洗澡都要人伺候。

浴桶里干净清澈的水飘着鲜艳的花瓣,使得整个净室的气氛显得更为暧昧了。柳无忧越看越觉得脸烧得厉害,这接下去会不会……昨晚两人才恩爱过,不会连日接着如此吧?

天佑脱衣裳的时候,柳无忧羞涩地背过身去,还是未能自然到直面他光溜溜的身子。

天佑也不像往常那般琢磨,一脚踩进浴桶,将那花瓣尽数推去了浴桶边沿,舒坦地忍不住喘了出来。

“丫头,帮我好好洗洗,可是把我累着了。”天佑好像累得连眼皮都要睁不开来了。

柳无忧拿起帕巾,边搓边问道,“这是去哪儿了?累成这样!”

天佑猛然睁开眼睛,眼里顿时清明起来,“还不是你的牡丹花,我这一路插过来,是把腰都快累断了。”这话是交待了自己下午的行踪。

柳无忧闻言,心软似水,“你这厢不让我去,自己倒是累得半死,这不是成心让我难过吗?”

“嗯?”天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净室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了。

良久之后,天佑才说道,“我是舍不得你累着,这个家应该由我撑着,是我应该为你挡风遮雨才是,丫头,我不能给你荣华富贵,却想你有着比皇妃更舒服的日子,我只想让你知道,眼前的苦难都是暂时的,等有一日,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站在人前,不必像现在这样缩在京郊……”

天佑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都已经听不见了。

但他前面的一番话,却是把柳无忧听得泪流满面,她不曾要求过荣华富贵,更不想要皇妃的浮华日子,只求和天佑双宿双栖,如此简单而已。

柳无忧不知道的是,眼下局势已经暗潮汹涌,绝对不是一个将军所能安身于自己小日子的时候。

等柳无忧搓好背的时候,天佑已经睡着了。

一尺七的身高,如何叫她一个小女子搬得动,所以只好去外边叫墨风过来帮忙了,等人进了屋子,天佑已经裹着寝衣在**呼呼大睡了,只是那一身的潮湿,真怕会着凉。

“夫人,爷这样睡觉肯定要受凉,您还是给换身衣裳吧,属下也着实累了,该睡觉去了,”墨风打了个哈欠,没发觉柳无忧一脸的愁容就走了。

刚刚躲过看他躶体,现在还得面对。

天佑身上得衣服差不多是她闭着眼睛穿上得,等穿好之后,累得她筋疲力尽,那床头那书也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吹灯睡觉了。

第二天,柳无忧是被一阵痒痒给吵醒了,耳边炙热难当,是天佑那粗犷而急促的气息。

柳无忧一扭头,对上一双迷离深邃的眼眸,“醒了?天佑!”打好招呼

,便翻了个身,攀上天佑的脖子,想继续睡觉,可是等她贴身上去的时候,才发觉这是个错误。

“丫头,”天佑轻声呼唤后,便低头擒住了柳无忧的红唇,辗转啃啮,是迫不及待要将身下的可人儿纳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柳无忧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吻弄得只能嘤咛和娇喘,一切想说的话全部被淹没在天佑的狂风骤雨之中。

清风吹起香帐,吹不尽相思与柔情,诉不完爱恋与痴迷。

风停雨止,只留下一阵喘息之声。

许久之后,柳无忧动了下酸疼的身子,一脸疲惫地凝望着天佑,“你这哪里是累着了呀?”

天佑极为餍足,如被刀镌刻出来的眉眼异常柔和,看着柳无忧脸上的媚色,不禁笑了出来,他一转身正面对着柳无忧,“累了,丫头给捏捏。”

说完,拉过柳无忧的手放在了自己精壮的腰身之上。

柳无忧刚碰到那发烫的肌肤,立刻缩回了手,整个人坐了起来,发觉胸前一阵凉意时衣襟来不及遮掩了。

一抹春光无限美好,看得天佑忍不住吞咽口水。

柳无忧羞赧地钻进了锦被之内,扯过枕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天佑没有依恋这般温馨绝美的时候,他下了床,一脸的神清气爽,捡起小几的衣裳边穿边和柳无忧说话,“丫头,快起来看看去,那牡丹花都已经插好了,好不好还得你说了算。”

“这么快?”柳无忧探出一个头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陆谦也是个有本事的,找来不少人。”

柳无忧拿了衣衫偷偷在被窝里穿好,这才放心地掀了被子,光明正大地出来了。

“爷,夫人,”门外响起了陆谦的声音。

“进来,”天佑看了一眼柳无忧衣着整齐之后才应了一声。

陆谦提着水桶,才半桶水就好像把他累得够呛了,那体力还不如十岁的胖丫,“夫人,胖丫姑娘正在烧饭……”

陆谦这是在解释为何自己提了洗漱之水进来。

“陆管家,天佑说所有的牡丹花枝都已经插好了,是真的吗?”柳无忧随口一问,没瞧见陆谦看天佑的疑惑。

天佑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陆谦才恭敬回道,“回夫人的话,的确已经办得妥当,您过去看看?”

既然如此,柳无忧得加快动作了,那花枝插好之后要马上浇上掺着她精血的水,三人没顾得上吃胖丫端来的早饭,匆匆之下,天佑拿了两个馒头揣进怀里,省得小娘子一会儿饿了。

这一小小得动作让柳无忧看得了一阵窝心。

到了地头,不甚整齐的一排排牡丹花枝已经迎风摇曳了,“陆管家,这就是大婶大嫂插的花枝?”柳无忧怎么也想不到即为农妇,为何连最基本的整齐都做不到,那样子分明就是生手干出来的活。

“夫人,这个……”陆谦一时回不上,朝天佑求助。

“丫头,黑灯瞎火的,你让她们也没办法插得好,这不想让张大娘知道,又不想让昂二井媳妇知道,那得秘密进行才好啊,黑漆漆地插成这样也算不错的了。”天佑急忙帮腔,生怕柳无忧不相信,又补充道,“按着我们以前在边疆的种地习惯,还是这样好。”

“是啊,夫人,乱是乱了点,可是不浪费地嘛,”陆谦擦着脖子上的汗说道。

柳无忧巡视了一番,将不合格的花枝重新加以固定,眼看着时间紧迫,也不在继续追问下去了,她在三个水桶里分别滴了精血,三人分开进行浇花,只要是顺利,十天功夫能便能长出花蕾来了。

不远处,一个小身影在暗自偷窥。

天佑瞥了一眼,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那小身影扔了过去。

“哎呀!”随着一声尖叫,小身影从草堆上跌了下来。

柳无忧循声望了过去,定睛一望,她不是那个叫荷花的小姑娘么,怎得偷偷地到这里来了。

“你过来,”柳无忧朝她招了招手,荷花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背袄的下摆,“夫……夫人。”

“有事吗?”柳无忧狐疑不解地问道,这荷花就不怕张徐氏发现她跑出来了吗?

荷花微微抬起了头,见柳无忧如心里想得那般和善,便小声地问道,“夫人,您这里还需要帮手吗?”

原来仍是为了差事而来。

“妹妹,那张大娘不是不许你们擅自出来谋生麽,你到我这里来她知道吗?”就算柳无忧要用人,也要问个明明白白。

“她……她知……知道的,”荷花的声音小到听不见了要。

柳无忧相信才怪呢,不过看她样子也不人拆穿,“你娘病着,急着用钱,你怎么有银子给她反而没钱给你娘请郎中呢?”

一句话便把荷花问得跪在了地上,“夫人,求求你了,我什么都能干,洗衣做饭种地带孩子我都不会,只要你先给我一点银子,让我给我娘请个郎中,不然的话我娘她会死的。”

说着说着,荷花便哭了起来,“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要是我娘死了,我们怎么办,只要夫人发发善心,荷花我愿意做牛做马为夫人卖命。”

柳无忧本不是个软心肠的人,但是此刻真心心软了,到底要不要荷花帮忙?要是被张徐氏知道了,荷花一家在张

家村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丫头,怎么回事?”天佑听见哭声,急忙走了过来,见到荷花跪在地上,有些莫名其妙。

柳无忧简单说了一下,他便拿了主意,“收下她吧,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是,万一张徐氏知道的话,以后他们怎么在张家村生活?”柳无忧担心的是这个。

“搬出来就行了。”

柳无忧不甚赞同,“你倒是想得简单,张家村可是人家的根,也不是说搬就搬的。”

荷花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便悄声说道,“大爷,夫人,那地方我们也不想待了,如若有银子的话,我们便把‘人头’给缴了,索性就搬出去了。”

天佑一挑眉,好像在说,看吧,孤儿寡母的,谁愿意留在那地方被人欺负。

“那留下他们?”柳无忧问道。

天佑点点头,“反正住得地方也有,加上这么多得地,有人帮衬着岂不是更好。”

既然天佑发话,柳无忧也不拒绝了,加上她还很佩服荷花的勇气,敢背着张徐氏出来找他帮忙。

荷花知道柳无忧和天佑同意帮她,感激涕零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大爷,谢谢夫人。”

“起来说话吧,”柳无忧笑道,还真不习惯被人这么磕头。

“谢夫人,”荷花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抬起了头,一张稚嫩的脸显得早熟而懂事,明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的,笑起来露出两个虎牙,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是胜在可爱。

“你且等我一下,回头我给你带些银子回去,交给张大娘之后,就带着你娘到我庄子里,可好?”

“好,”荷花应下,瞧见柳无忧脚边的水桶,便一手揽了起来,“那奴婢先干活,夫人您歇着。”

柳无忧被她吓了一吓,本想拿回水桶的,无奈被天佑给拦住了,“让她去做吧,左右都逃不了伺候你的。”

“那也不能现在就……”

“你觉得她能安心眼巴巴地看着你干活吗?”天佑指着荷花的背影说道。

正如荷花自己所说的那样,干起活来果然是一把好手,娴熟的动作无疑说明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长女,定是为了生计而奔波过。

浇完水之后,都已经是午时了。

柳无忧带着荷花回庄子,拿了五两银子给她,嘱咐道,“四两给张大娘,缴了你们的‘人头’银,剩下的去添置衣衫,天气这么热,你再裹着夹袄,定会热出病来的。”

荷花抖着满是老茧的双手接过银子,红着眼睛说道,“多谢夫人,奴婢现在就回去,告诉娘这个好消息。”

“不着急,先吃饭,”柳无忧将荷花带到中堂,胖丫早已做好了饭菜等着呢。

柳无忧净手漱口之后,拿起筷子,将鱼块和肉往胖丫的碗里夹,“快吃吧。”

荷花吞咽了口水,却没有动筷子,她把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襟里面,然后掏出一块发黄的帕子,伸手抚平,最后出人意料地把碗里的饭菜都倒进了手帕之中。

“你……”

荷花连忙起身,朝柳无忧一鞠躬,“夫人的一饭之恩,荷花没齿难忘,荷花现在就回村子,晚上一定带着娘和弟妹过来伺候夫人。”说完,抓起手帕包的饭菜就跑了出去。

“这……”

“丫头,随她去吧,她惦记着她娘,那里能安心在这里吃饭,”天佑心生怜悯,这一点可真是令柳无忧侧目。

“天佑,我可是第一次看见你对一个小姑娘这么上心的……”没等柳无忧说完,天佑急忙撇清自己,“丫头,在边疆我也是见过了这样的孩子,只是盛京乃天子脚下,这样的人家少了些,再次看到不免心软,你不能往歪了去想。”

“是啊,夫人,我们打战那会儿,哪一个不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墨风毫不夸张地说道。

天佑夹了一块肥肉就朝墨风的嘴里塞去,“吃饭吧,看看肉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显然是觉得墨风多嘴了。

“呃!”墨风苦着脸将肥肉吐了出来,拿起茶盏大喝一口,将嘴里的油腻给冲掉了,“爷,你明知我不能吃肥肉的,怎么还往我嘴里放。”

“话太多了你,”天佑若无其事地夹菜吃饭,“我都已经悠着点说了,你还敢说那话吓夫人。”

墨风顿时语塞,他不觉得柳无忧是个胆小的女子,所以才说出边疆的事情。

陆谦看着大家其乐融融,也咧嘴笑了,可是这一笑是把他自己呛得够厉害得,一脸涨得通红,咳得连身子都挺不直,让人听着好像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一样。

“爷,夫人,对……对不起,小人这……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了些,”等气息平稳了之后,陆谦连忙道歉。

柳无忧好生纳闷了,怎么京郊这么一大片的地方,就单单陆谦病成这样,而其他人都不会呢,“陆管家,要是不舒服,回去歇一下。”

“老毛病了,郎中嘱咐过,不可大悲大喜,刚刚是因为过于欣喜了,所以才会咳得厉害。”

这一解释,倒是让柳无忧放心不少,既然不是什么大病症,便由着他去吧。

饭后,柳无忧正靠在小榻上小憩,陆谦引了一个家丁模样

的小子过来,那人见了柳无忧,行礼之后,将一封信交个了柳无忧。

“夫人,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信。”

柳无忧眼尖已经看到了毛家的印信了,她打赏了送信的小厮之后,才拆开了信。

粗粗过了一眼,信里的内容是让柳无忧能不能把花期提早五天,牡丹盛会改日子了。

看着柳无忧眉头紧锁,陆谦忙问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牡丹盛会提前了,要是按这进度,我们种的牡丹花恐怕要赶不及了,”也就是说三万两银子可能要飞走了。

陆谦反而不惊讶,说道,“夫人,就算是延后五天,我们的牡丹花也不见得能开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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