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哥,马上……马上关上,”柳三重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柳无忧终于忍耐不住了。

“三叔,你住手,”柳无忧厉声说道,“您能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吗?”

“我说无忧啊,你这孩子怎么还有脸问这个话呢,要不是你,你爷爷和奶奶又怎么会病倒;要不是你,你娘也不会哭瞎;要不是你,我们也不用连自家都不能住住你们家了,多委屈啊……”

沈氏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大堆,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柳无忧的身上。

“你应该自我反省,说什么好听的去找你爹,该不是带着这傻瓜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吧……”

沈氏忘乎所以的说得津津有味,天佑一个闪身来到她的眼前,手一抬就让那沈氏说不出来了。

“啊,啊,啊,”犹如乌鸦一般的声音从沈氏的歪嘴里吐了出来,柳无忧定睛一看,原来她的下巴被天佑卸了。

果然是景大将军,出手快准狠!

“娘啊,你怎么了……?”

柳无忧留着柳大庄一家在外室瞎嚷嚷,这边自己去内室,才一脚就被**的三具直挺挺地身体给怔住了。

柳老太爷他们三人并列而躺,双手双脚被绑,身体下面是一床湿哒哒的被褥,身上却没有盖一条被子,这样的天气,让他们三人就这么躺着,到底为了甚么?

“三叔,你能给忧忧解释一下。”柳无忧声色俱厉地问柳三重,他身为柳老太爷的儿子,怎么能忍心这样对他们?

“忧忧,得到你出事之后,爷爷奶奶受不住打击,卧病在床,你爹就更因为愧疚而倒下,你娘哭坏了眼睛,三叔是没办法赶他们走啊。”

柳三重的话让柳无忧恨不得打开他的脑子看看,到底里面装得是什么。

“咱家的银子呢,您就不会去请其他大夫瞧瞧?”

“三叔对不住你啊,忧忧,咱家的铺子都被亭长封掉了,说没缴纳赋税,这刚赚来的银子全部被缴走了,我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来的银子请大夫。”

柳无忧瞬间有种被打败的感觉,这柳三重也忒不是做生意的料了,“三叔,此时先搁着,让我看看爷爷他们再说吧。”

柳无忧无暇两边顾忌,自有把家人的性命放在首位。

她叫来天佑让他先诊脉,看看到底问题出现在哪里,而自己拦住了要来捣乱的柳大庄。

“你们可以回去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

“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他们现在是我的病人,我能走得了吗?”柳大庄装成一副仁心仁德的样子,企图以此为借口留下来。

“不用了,我自会去请其他大夫。”

“请其他大夫?”柳大庄尖着嗓子问道,“你有银子请其他大夫,那就先把我的诊金付了,不然的话我就不走了。”

“多少?”柳无忧眼里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既然能用钱送走他们,那也是乐得给的。

“一百两黄金~”

柳无忧也不废话,说道,“一口价,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你当打发要饭的啊?”柳祁安一听到嘴边的鸭子就要飞了,急得冲到他老子跟前和柳无忧讲价。

“丫头,给他一两银子你都亏了,”天佑从内屋踱步而出,“爷爷奶奶不仅被下了药,还这么被折腾,你啊,该成他们身上讨些什么回来才是。”

柳无忧立刻明白了天佑话里的意思,原本柳老太爷他们也只是昏倒了而已,柳大庄恰好知道,于是自告奋勇过来请脉,结果借机下了**药,所以才导致他们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冷暖疼痛。

“你胡说什么,那是最好的药,是祖宗留下来的,不允许你亵渎,”柳大庄急得不得了,不知道是因为被揭穿了还是因为医术被质疑了。

“既然你说是最好的药,那么为什么还医不好爷爷他们?”柳无忧逼问道,“还是你真的如天佑所说,给下了迷药?”

“你听着傻子说呢,我……我要……要找亭长去,要你们跟我赔礼道歉,还要你们赔我银子,一百两黄金一分银子都不能少,要不然把这宅子给我都行,”柳大庄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这边拉着妻子和儿子往外走。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

外面的声音让柳大庄停下了脚步,进来的人就是他想要去请的亭长还有庆喜祥瑞两位长老。

“亭长,您可是来了,您要为我们做主啊,他们欺人太甚了,我好心给他们医治他们现在居然要赶我们走。”柳大庄恶人先告状,但是看那模样根本就是和亭长他们是一丘之貉。

“是么?那我倒是要评评理了,”亭长拍了拍柳大庄的肩膀,以示安慰,这边朝柳三重走了过来,“柳三重啊,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亭长大人,没……没什么大事,”柳三重躬身回道,支支吾吾地不敢和亭长说话,“您怎么来了?您规定的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时间是没到,可是你们柳家在我沈家庄过活,这家宅安宁的事情我也要管一管的,你本家说给你们看病还要被你们赶出去,你与我说道说道,这是什么道理啊。”

不知道为什么,柳无忧看柳三重好像很怕亭长的样子,而且两人言语之间还牵扯

到银子的问题,于是上前接了话茬,回道,“亭长,如若是庸医,难道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庸医?”亭长不甚赞同,开始夸柳大庄了,“他医术可是我们沈家庄最好的,多少人被他瞧好了呀,就连和你们交往甚密的周官人都被他的医术折服,明明是你们缴不起诊金,所以找了借口把他们赶走吧。”

简直就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柳无忧心里明了,这亭长三番两次和自己过不去,无非就是柳家没孝敬过他,就算后来有银子了,也因为柳无忧在也没有去送礼,加上柳老太爷上次登门办学堂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因此这位亭长大人的心很不舒坦。

“亭长,您老人家可真会睁着眼说瞎话,我爷爷和爹他们三个哪里已经被治好了?柳大庄想侵占我柳家宅子倒是真的。”

柳无忧没柳三重那么客气和恭敬,正好相反了,她要知道亭长真正的目的。

亭长看到**直挺挺的三个人,扭头问柳大庄道,“你不是说医好了吗?怎么人还没醒啊?”

柳大庄朝窗外探了探头,又掐了掐手指后回道,“本来早就该醒了,谁知这丫头居然把我点在屋里的药给放了出去,这不药效差了很多,现在再服下我的特效药一定能醒。”

“那便就好,”亭长拉长了说话的腔调,老神在在地说道,“别让人以为你是为了这宅子而来,这宅子是他们说好了的,等医好人之后就把它送给你的。”

“是,是,是,”柳大庄有了亭长撑腰,腰板都挺直了不好,而他的身后的老婆和儿子更是明目张胆地开始计算自己要那间屋子。

他们真当我死了么!

柳无忧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情,她扭头问柳三重道,“三叔,你答应把我们的宅子给他了?”

面对柳无忧的质问,柳三重心虚了起来,“忧忧,当时也是没办法,爷爷奶奶突然昏倒,我是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正好他来了,我……我随口一应就给答应了,然后你爹回来,身上又有伤,我便签了拿宅子当诊金的契约书。”

这又有人撑腰又有书,只要人一醒,这柳宅铁板钉钉地要成为柳大庄的柳宅了,她柳无忧又得睡简易的帐篷了,不行,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那绝对就是傻到家了,而对柳三重,柳无忧更是不敢在恭维了,他根本没能力独当一面的撑起整个柳家,所以还正如当初说的那样,当个教书先生最合适。

既然知道柳老太爷是中了迷药而晕迷,那就是要和柳大庄玩心机了,把宅子拿回来最大的机会就是躺在**的三人是柳无忧手上救醒的。

“怎么样啊,二侄女,你可是心服口服了?”柳大庄得意洋洋地问道。

柳无忧略一思忖,说道,“服与不服在于我爹他们是否能准时醒得过来,若是你的医术不行,那卖宅子的书就还给我们,如何?”

“你在和我打赌?”柳大庄诧异了一下,心中警觉起来,他就不应该小瞧了这个柳无忧,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她周旋。

“我只是觉得你医术不行而已,”柳无忧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柳大庄和亭长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乖乖地自己离去。

“我不行?难道你行啊?”柳大庄兴许是做贼心虚了,顿时面红耳赤,照理说他亏心事应该做得不少了,脸皮厚地看不出红色才是。

“我不行,但是我的人行,”柳无忧指了指天佑,“他比你在行!”

“他?”柳大庄带头和亭长等人笑得前翻后仰的,“你别逗了,他要是懂医,我把我的房子和田地都送给你。”

“好,那你要是行,我把我家的店铺和房子都送给你,”柳无忧干脆把赌住下得大一点,这样才能让他们飘得越高跌得越惨。

天佑见柳无忧打赌还扯上了自己,心里不由地叹道,真是娶妻不慎啊,娶个赌鬼娘子不说,还拿自己当靠山,不过这样的日子确实挺好玩的,至少比行军打仗好玩多了。

柳无忧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对天佑轻声说道,“一会儿他准得给爷爷奶奶他们吃解药,你可是有办法先缓缓,别让他们苏醒过来?”

轻柔的气息加上悦耳的声音,天佑没办法拒绝,他早已对柳无忧失去免疫力,甘愿当个二十四孝相公,“没问题,但是他们醒了之后,马上立刻成亲。”

柳无忧闻言,抬头撞上他清亮如星的眼眸,但她顾不得羞赧便应下了,两情相悦,便是对方的眼里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样便足够了。

柳大庄生怕错过了那一排铺面,急着催柳无忧,“怎么样啊,二侄女?你可别反悔了,店铺的书你可得准备好,我一会儿就去接收。”说完,柳大庄兴奋地直搓手。

柳无忧朝天佑使了个眼色,天佑悄悄退了出去。

怎么走了?柳无忧以为自己看错了,便追到了门口,看到天佑的确是出去了,而且是去了她原先的屋子里,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别走啊你,”沈氏拉着柳无忧的衣领就把她往屋里拽,气得柳无忧狠狠地踩了她好几脚,痛得她受不了了才放心手。

柳大庄着手开始准备她的特效药,柳无忧反正看与不看都一样,就指望着天佑来帮她。

“忧忧啊,那店面都是你的心血啊,你别赌了,这房子让出去就算了,”柳三重自恃没用但也心疼柳无忧,看她日夜奔波得,别到头来一场空。

“三叔,有你这句话,忧忧就心满意足了,之前忧忧着急

,说话重了点,您别在意,”柳无忧先道了谦,这让柳三重惭愧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是三叔没用,三叔辜负忧忧所托了。”

柳无忧笑着摇头,又对王氏说道,“娘,我有了大弟的消息,他现在参了军,而且还能能干,您一定要放心。”

“娘就知道,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听话懂事的,”王氏的眼睛一片浑浊,听之前沈氏所说,是活活给哭瞎的,柳无忧一阵心痛,又说道,“娘,您的眼睛……”

“不碍事的,虽然看不见你们,但是你们的样子娘都记着呢,”一行清泪从王氏的眼睛流了下来,但是她的神色分明就是幸福和知足的模样。

“二侄女啊,不如这样,”柳大庄还再继续捣鼓他的特效药,听到他们母女说话,插嘴道,“我把你娘的眼睛医好,你把家里的下人也都留给我,怎么样啊?”

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柳无忧也不是糯米做的团子,是圆是扁随便别人捏的。

“这个想法很好,”亭长又煞风景地插手进来,“你们柳家一无所有,空有那些下人也没用,不如拿来交换,把你娘的眼睛医好,也算是一份孝心。”

柳无忧根本不愁治不好王氏的眼睛,只是亭长那么热心,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于是,柳无忧反问道,“那你们拿什么下注呢?”

柳大庄心里满满都是那几十号能干的下人,便随口说道,“我们一家四口给你们当长工够不够?”

柳无忧讥笑了两声,摇摇头,说道,“不够!”

“那……那……”柳大庄向亭长使眼色求助,可亭长为人刻薄吝啬,又怎会答应帮忙呢。

柳无忧却不想失去这个好机会,便提议道,“不如亭长多分些田地给我们,这么简单的要求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要是他赢了,您也是有功劳的。”

亭长帮柳大庄如此出头,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得了,好处自是不必说了,而且多多益善么,被柳无忧一引诱,贪心的种子在心里又开始慢慢滋长了,两相权宜之下,接受了柳无忧的提议,作为公证人帮两边写了书,签字画押之后正式生效。

这时,天佑回来了,走到柳无忧身边,悄声说道,“丫头,你藏的绣花针可是真让我好找啊。”

柳无忧纳闷地蹙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找绣花针?难道是给她戳手指滴血用的,用得着那么那么麻烦吗?

天佑没为柳无忧解疑答惑,而是气定神闲地站到了柳老太爷头顶方向的位置。

柳无忧见状不免心急,自己可是让他想办法先阻止柳大庄将人就行,不是让他去侍弄什么绣花针的。

柳大庄因占有柳家的一切而激动地连手都发抖了,他让柳祁安帮忙,将那所谓的特效药一勺勺地喂进了柳老太爷他们的嘴里。

柳无忧深怕出了什么意外,急得恨不得抓起身边桌上的一只茶盏朝天佑砸过去,提醒他别墨迹了,是时候出手了。

天佑抿了抿嘴,嘴巴闪出一丝亮光后,朝下方吐射了什么东西,可细看又没看出什么来。

等柳大庄喂好药后,柳无忧才拉着天佑问道,“喂,你搞什么鬼啊,我让你帮忙,不是让你看热闹的。”

天佑伸手捏住柳无忧小巧的鼻子,调笑道,“这么心急做我的小新娘子?”

“呸,我和你说正经的呢。”柳无忧娇嗔道,“要是我们家什么都没了,你就是帮凶。”

“无妨,我将军府够大,绝对够你住的,”天佑存心和柳无忧开起了玩笑,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谁稀罕,说好了是你入赘,要住也是住我柳家,其他的想都别想。”柳无忧声明自己的立场后,又正色道,“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别不帮我还害了我呀。”

“你啊……”天佑溺爱深望了柳无忧一眼,说道,“得多花些时间好好了解我才是。”

柳无忧好怀念原来的天佑啊,根本不需要花心思。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都退开一点,马上就要醒了,”柳大庄推开床前的人,摆出大架势,俨然一副柳家家主的样子。

大家屏气敛声,耐心等着……

……

一刻钟过去了,柳老太爷没醒。

两刻钟过去了,柳老太太没醒。

三刻钟过去了,三人都没醒。

“这……这……等我查查看,”柳大庄略显惊慌地要上前查看,可是柳无忧伸手一拦,挡住了他的去路,“我给足你时间了,没医好就是没医好,再查看也是枉然而已。”

“我的药明明是有效果的,不可能没醒过来?”为了身家,柳大庄是硬要闯过柳无忧的阻拦了。

天佑不声不响地走到柳无忧身旁,伸出一条长腿就将柳大庄绊倒了,事后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悠然自得。

柳大庄摔了个狗啃屎,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丫头太不孝了,你爹和爷爷奶奶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让我看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大庄有多少有情有意呢,可是柳无忧铁了心不让开了。

“忧忧啊,先让他看看吧,家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啊,爷爷奶奶他们要紧啊,里面还躺着你爹呢,”王氏早已经是泪雨涟涟,她看不见柳无忧,又扯着柳三重道,“三弟,人命关天啊,不要让忧忧胡闹下去了呀。”

二嫂,您别哭了,我现在就劝劝……”

柳三重的目光刚接触到柳无忧便不吭声了,柳无忧眼里的厉色让他不敢开口,他眼里的柳无忧嫌少发脾气,因此就今天这副模样也是少见啊。

“柳无忧啊,你娘都哭成这样子了,你怎么也不听她的话呢,真是个不孝的女子,你们柳家家门不幸啊,”亭长惋惜地连连摇头。

“二堂弟妹啊,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们家无忧是个丧门星,害得叔叔婶娘都躺下了,我看你啊,当初就应该吧她给闷死了算。”沈氏在王氏面前诸多挑事,火上浇油。

王氏性子本来就软,又加上心情急切,见柳无忧无动于衷便扑通跪了下去,“忧忧啊,好孩子,娘求你了,你爹他们现在都没醒,再拖下去可怎么办?万一出事了,你让娘怎么活啊?”

柳无忧这才觉得嚎丧也不过如此,但是她依旧没动摇。

“哎呦,我的祖宗啊,我柳家家门不幸啊,出了这么一个逆女,你们若是开眼就把她给收了去吧,”沈氏摔着帕子哭天抢地起来。

柳无忧见他们一个个地闭唱戏地还热闹,便冷眼问道,“你们都说够了没有,说够了都给我安静下来。”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因为他们很想知道柳无忧接下去要怎么做。

“我说柳无忧,你有点孝义便乖乖地让开吧,耽搁了时间总是不好的,”亭长自以为威严,还找了张椅子坐下去,身后的两位长老特别像侍从。

“现在人没苏醒是事实,你们定下的契约书也是事实,所以你们两位务必将东西准备妥当,子时之前送过来。”柳大庄和亭长很不想听柳无忧的声音也没办法,她的声音就如利箭一般穿进他们的耳朵。

亭长的神色还算正常,损失的不是沈氏一族的利益,而柳大庄却不淡定了,他已然明白自己落入了柳无忧的圈套之中,他以为自己不仅能得到柳宅,还有生意兴隆的店铺呢,结果,贪心过头也面临两手空空。

“慢着,”柳大庄想要保住自己的家产,于是绞尽脑计才想道,“你们呢?能治好他们吗?要是治不好谈什么让我等准备好,我一个大夫都还不知道原因所在,你们这两个无知小儿会知道?真是滑稽之谈啊。”

柳无忧并不打算与他们继续口舌之争,而是转身要提床榻旁边的茶壶,天佑知道她的用意,便将她的手按在了茶壶上,双眸温柔如水地望着柳无忧,“这次让我来。”

柳无忧冰冷如水的手感受到了热意,见天佑坚持便由着他了,现在他可是懂医术知药理的景思安。

只见天佑并没有用任何药材,而是跳上床榻将柳老爷子半个身子扶起来,掌内朝前,慢慢运气,待柳老爷子的头顶慢慢冒出青烟后才收功,紧接着就是柳老太太,同样的手法已经得心应手,因此到了柳二重的时候也没能难得住他。

绣花针自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取出了。

柳无忧是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柳二重,他与脑中的印象相差许多,一个是黝黑壮硕一个是苍白纤瘦,想来这几个月来是吃尽苦头了。

天佑全部施功完成后跳下了床榻,俯身在柳无忧耳边说道,“爷爷奶奶喂点水就没事了,你爹麻烦些,他腿上有伤,还得你的血才行。”

“我知道了,”柳无忧感激地望了天佑一眼后,亲自张罗着给他们喂水,顺便让柳二重喝上自己的精血。

“雕虫小技,这样只会瘴毒被运行得更快一些。”柳大庄看柳无忧是这样救人的,顿时高兴地忘乎所以了。

“爹,别说了。”柳祁安已经发觉柳无忧的眼神狠狠地扫了过来,急忙让自己的爹住口。

“儿子啊,你这个就应该学着爹一些,多读书多研究,这样才能将医术运用的得心应手,”柳大庄正在教育儿子,没发觉床榻上的动静。

柳祁安惊讶地指了过去,“爹,他们……他们已经醒了。”

“醒什么醒,不可能,那瘴毒只有我才有解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失效……”柳大庄边说便转身,看到柳老太爷一脸的精神,吓得有些腿脚发软,他刚刚都说了什么呀,他真是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巴啊。

人证物证俱全,柳大庄想抵赖都没了机会。

“柳大夫,你用毒也太不高明了,这么冷的天气,你只要烧热炕就能将那些瘴毒驱使得他们全身都是,而你偏偏用了冷炕,导致瘴毒都残留在头部,恰好让我轻而易举地救醒人。”天佑见柳大庄那么不甘心的样子,便仔细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柳大庄跌坐在了地上,恨自己学艺不精。

而柳无忧得知柳大庄的恶行后,对柳三重说道,“三叔,您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加害爷爷他们的凶手吗?”

柳三重回神,朝着地上的柳大庄就是一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他的脸上,没一下子功夫鼻血就留下来了。

柳大庄摔倒在地,沈氏急忙哭着去扶。

柳三重见势就给第二脚了,谁知柳老太爷发话了,“三儿,先别打了,留着他先给祖宗谢罪吧。”

已经清了瘴毒的柳老太爷精神不错,尤其是亲眼看到柳无忧活着出现在自己跟前,高兴地心都软了,“谢天谢地,我就知道无忧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丢了性命。”

柳三重没有收回脚,而是力道轻了点,那也足够让柳大庄扑在地上了。

“忧忧,你过来,让爹好好瞧瞧。”柳二重双腿有伤,没能一下子自己坐起来,只好叫柳无忧了。

王氏爬着过去找丈夫,柳无忧见状扶她起来,让她握住柳二重的手,这才轻声喊了声‘爹’。

“嗳!”柳二重应下,眼泪夺眶而出,“孩子,爹没用啊,让你们母子几人受苦了,等爹好了之后一定补偿你们。”

柳无忧看着瘦骨嶙峋的男人,一阵揪心,他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妻儿,实在是难能可贵,“爹,一切能您养好身子再说,女儿手上的店铺还需要您去操心呢。”

能得到柳无忧的谅解,柳二重一阵释然,泪流满面道,“这些日子,爹时时刻刻惦记着你们,回来的路上碰上坏人,好在被一群寻找将军的将士给救了,然后又回到了凉州城。”

柳二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得他自己累得睡着了才罢休。

柳无忧让王氏陪着柳二重,她自己是该收网的时候了,这些人趁着柳家出事就趁虚而入,她绝不手下留情,那些地那些屋子房子她每一样都要清清楚楚地拿到手,想打赌算计她柳无忧,多活个几百年再说。

“亭长,我们走吧,”柳无忧伸手邀请亭长出门,亭长却是一愣,故意问道,“去哪里啊?”

柳无忧一扬手中的书契约,温和不失厉害地说道,“收地,收房!”

“这个……”亭长看向了柳大庄,心里拿不定主意,他要是不听柳无忧,那书忧摆在眼前,说出去就是他有失公允,要是听了柳无忧的,那柳大庄答应给他的一百两银子就长翅膀飞走了,而且要重新割划土地给柳家,势必要引起沈家人的不满,这简直就是把他拉进了两难的境地。

“不准去,你们谁敢去我家试试看。”沈氏突然推倒了屋里的桌子,然后拿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横眉愤怒地对柳无忧说道,“柳无忧,你这个女娃娃太狠毒了,竟然设下圈套害我们,什么屋子土地,我是一点都不会给你的,除非我死了。”

威胁?柳无忧瞅了瞅那块碎瓷片,钝得连头发都割不断,怎么可能会割破沈氏又老又皱的皮肉。

亭长见沈氏上场,感觉自己一身轻了。

“把那张纸给我哦,”沈氏朝柳无忧伸手,柳无忧慢慢悠悠地把书折好,然后放进自己的衣襟,贴身待着才放心,弄好之后,她还托过亭长之前做过的椅子,神色自若地坐了下去,淡然地望着沈氏。

“你什么意思?”沈氏不解了,睁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害怕。

“看你死啊,你不是想死吧,我不拦着你,死得干脆一点,趁天色还好,你老公和儿子也方便收尸。”

“你……你……”

“我,我,我什么我,要死快点死,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柳大庄拼命朝沈氏眨眼睛,沈氏吞咽了口水之后,再次警告柳无忧道,“你别后悔啊,今天是你把我逼上绝路的,我变成厉鬼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柳老太爷反而被柳无忧的镇定自若弄得十分紧张,“忧忧,好孩子,别弄出人命来。”

沈氏见柳老太爷的心善以为是再为他们说话,便趁势说道,“我要是死了,你们柳家一个个地脱不了干系,你们会被抓取坐牢,然后砍头,最后首级会被挂在城门口示威的。”

“白日做梦了吧,”柳无忧右脚一抬,全是淤泥的鞋子便朝沈氏的脸上招呼过去了,擦得和死人一样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污迹,连泥土都飞到了她嘴里。

为了达到自己视死如归的效果,沈氏已然坚持着,硬着脖子喊道,“好,好得很,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柳无忧撇开头,完全无视沈氏,对亭长说道,“亭长大人,今日她若是死在我们柳家,您可是脱不了关系的,到时候官府问罪,您作为亭长首要被缉拿。”

不是柳无忧无中生有恐吓,而是亭长一向欺软怕硬,不吓他一吓,她觉得太对不起自己了。

亭长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同时为自己想了个脱身的主意,“我只看到她拿了个杯子喝水,不小心杯子碎了,然后不小心割到了自己,和我没关系。”

亭长的说辞不免滑稽可笑,但是对柳无忧却大大地有利,亭长很明白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了,不会帮柳大庄。

柳大庄失去了亭长这一个靠山,立刻慌了神,干脆就让沈氏演得再逼真一点,沈氏怕疼,又不敢对自己下手,索性把那碎瓷片扔在了柳大庄的身上,怒道,“要死你自己去死,和老娘犯不着。”

柳大庄闻言,把眼珠子一瞪,喝道,“好啊,老子的话你都敢不听了,你长了几个胆子,老子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别给我磨磨蹭蹭的。”

此时,徐氏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沈氏顿时怒发冲冠了,“原来你就是想老娘死了,你好这个狐狸精双宿双栖是不是?没门儿,老娘再不做冤死鬼!”

“你……”柳大庄差点给沈氏一个大嘴巴刮子,结果被柳无忧一声喝住了,“够了,你们有完没完,这是我们柳家,不是唱戏的戏台子,书在此,你们说什么都没用,现在你们就给我出去,太阳一落山,那房子就是我们柳家的了。”

“你个挨千刀的,你为什么要听亭长的话,要他们的房子铺子干什么呢,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赔了自己的家产,老娘跟着你一辈子没享福,临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哟,你不如让我去死,”沈氏在柳大庄身上撒泼起来,柳大庄也不示弱,两人打成一团。

沈氏的话无意中泄露了亭长丑陋的心思,柳无忧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但是转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亭长他们三个人了。

偷偷溜走了?

“丫头,人给你捉回来了,”天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然后就是被推着再次进来的亭长及长老。

“丫头,你可得赶紧让他出公示把咱家的土地给划出来,不然等他们一出门,真假对错就难以分辨了。”天佑的话提醒了柳无忧,亭长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将柳家撇出沈家庄,带头宣示自己看不起柳家,而这一切都因柳大庄的所作所为。

现在树倒猢散,沈氏说出了亭长的龌蹉心思,而亭长置沈氏的性命不顾,两家相当于不能在合作下去了。

但是,亭长却依然不乐意按着书上的去做,“我可是亭长,你们这样绑着我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们么?”

以前柳家无权无势,的确会怕,现在呢,柳无忧一丝害怕都没有,因为她现在手上有人了,“告我们什么?强抢田地吗?”

“就是这个意思!”亭长找不到罪名就顺着柳无忧的话去说。

“那我到时要问问我的结拜兄弟凉州城的武大人还有我那副将弟弟柳无虑看看,现行的律法里面可是有这么一个罪名?”

“丫头,没有。”天佑随口应道。

柳无忧眉眼一抬,嗔了天佑一眼,示意他多嘴了。

柳无忧见亭长急得满头是汗,又接着问道,“你身为亭长,不为我们谋实惠反而想着怎么谋取我们的财产,这要是拿到公堂上去说,又会是什么结果。”

“撤销亭长一职,然后没收全部非法得来的银子,最后拉出去游街示众。”

柳无忧忍不住蹙眉,打算狠狠地瞪天佑一眼,可结果呢,人家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又说道,“丫头,这些律法的东西我比较懂,所以我不如直接说了,还有,你刚刚好像似乎应该忘记我的身份了。”

“一个傻子起什么哄啊,你以为你说的就能吓唬得了我吗?”亭长不服气地扭动着身子,“你们赶紧放开我啊,我好歹也是吃官饷的人。”

“哦~”天佑摸了摸下巴,凝气冷眸地亭长说道,“那我该给你们县令写封信了,你亭长何不合格?”

亭长被天佑冷冽的气息震慑到了,疑惑问道,“你到底何许人?这些大胆的话都敢乱说。”

“不才名景思安,字天佑,帝上亲封震威骠骑大将军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