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或许……阿福的死对咱们并不是件坏事。咱们何必又冒这个险呢?他在钻石集团所扮演的角色是非常重要的,先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卧底,至少林俊成少了一大臂膀,对咱们的威胁就又减少了一分。毕竟现在您的手上有一个大型酒店,一个物业公司,这么多的部下,我觉得……还是再考虑一下的好。”张涵站了起来,缓缓地说道。显然,这番话他已经思考了很长的时间。

“你说的没错。咱们是可以不救。但是救他,就等于救咱们自己。我不是林俊成,更不是什么黑帮老大,你们更不是什么打手。我要做的,就是带着大家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而不是带着大家一块奔向监狱和地狱的大门!”朱二奎扫视了众人一眼,已经看出来,跟张涵一样想法的人绝不在少数,他冷冷地说道,“林俊成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他的下场,就是咱们的教训和榜样!你们可以对不起自己,但不能对不起家中的白发父母,不能对不起当初在军旗下所发的誓言!”

“阿福的手中掌握着太多可以置林俊成于死地的证据。他必须要活着,咱们才能彻底打垮林俊成!他必须要活着,才能证明咱们跟林俊成的不一样!家业没了,大不了重头再来;只要人活着,永远都会有希望。”朱二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件事没什么好讨论,必须要营救!马恒,启动鼹鼠吧,必须要依靠他的情报支持,咱们才能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都听好了,成败在此一举!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带兵,也是你们最后一次以军人的身份执行任务……这件事情过了,你们就回到百姓生活吧!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子的生子……从退下来到现在,你们已经承受了太多额外的使命……”朱二奎看着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孔,语气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他们本来可以生活的很愉快,享受人世间的美好,“是我耽误了大家的青春和时间,我朱二奎……对不起你们。”

“教官,你说这话未免就太见外了吧?”徐褚上前一步,高声说道,“老子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说过,一日为兵,终生都是军人!大道理咱不会讲,但咱就懂一条,同生共死,守护家园!不抛弃,不放弃!”

所有人都沉默着,但所有人心中的热血,从来不曾冷却。就是这股热血,当灾难降临时,它守护着每个百姓的生命,翻山越岭披星戴月,从地震现场中营救出无数的灾民,从即将溃败的大堤上用去抵挡汹涌而来的洪水,从大雪纷飞的铁路上把自己的食物让给饥肠辘辘的平民……当战争靠近时,它同样义无反顾地站在最前线,守护着国家民族最后的防线!

钻石夜总会,凌晨3:00正在包间里喝的晕头转向的李闯,突然接到了一条短信:“父亲急病住院,望速回电话。”原本不太清醒的头脑如冷水当头浇下,他知道,这是正式启动自己的命令。终于要解冻了么?他在心里告诉着自己。

“别出声,我说话,你听着就好。查清楚阿福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处理。千万注意保护好自己,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赶到钻石夜总会对面的三地咖啡厅,哪里会有人接应你离开!”

李闯当然知道阿福被关押在什么地方。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他,在内保里面,他成功地发展了一个线人,钻石集团高层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但任务是潜伏,自己又被冷冻,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当知道阿福被以卧底的名义被抓,暂时还被关押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林俊成依然在犹豫。这个人同样无法承受处理掉阿福所带来的极其恶劣的影响,必须要弄清楚,阿福都向上面交代了哪些事情。

走进卫生间,李闯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地洗着脸。他必须要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可是眼前却愈加地模糊。镜子里的自己,原本颓废堕落的衣服、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头发,突然之间变了,变成了寸头,穿上了那身熟悉而又陌生的军装,帽子上的军徽闪闪发亮。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缓缓地举起了右手,表情肃穆而又庄重。

李闯长久地对镜中的自己敬着军礼。他在提醒自己,别忘了,你曾是个军人。

“暂时还没有发现目标,但林俊成经常处理人员的地方,在市郊的流沙河。可速派人去此地监视,以方便营救。浣熊。”躲进马桶间,李闯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另外一张手机卡,飞快地发着信息,一边按下了抽水马桶的按钮,同时耳朵极小心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当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又小心地换了回来,等到抽水马桶不再发出声音了,又仔细地听了一下,这才懒洋洋地出了洗手间。

“出卖我的爱……”迪厅里鼓点依旧在一下一下地冲击着人们的心脏,DJ的脑袋几乎摇晃的快要掉了下来,舞池里,一个穿着三点的靓女疯狂地扭动着腰部,充满诱惑的声音慵懒地唱着。

“闯哥,你上哪儿去啦?快点,都等着你呢,你要那个美眉……我给你带来啦,嘿嘿!保证兄弟你满意!”一个刘海长过下巴,后脑勺却是寸发的高个男子踉跄着走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李闯的肩膀,酒气熏天地说道。

“我这不是去趟卫生间么!喝得急了,总是想撒尿,走走走,咱们继续!”李闯痞痞地说道,顺便点了根烟在嘴上,叼着大摇大摆地从舞池的人群中挤了过去。

“哎我说,你走路悠着点!碰着我女人了知道不?”一个肥胖的秃顶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顺便还推了李闯一下。

“我碰她哪儿啦?你说啊,我碰她哪儿啦?!”李闯昂着下巴,眼睛瞪得老大,同时用力推了那秃顶一下,“老家伙,头发没了就赶紧回家,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你谁啊?这么牛13,碰我的马子还这么嚣张,走,咱外面说话去!”秃顶受了刺激,一张脸憋的通红,看了看周围,强行压住心里的火气,更加暴躁地说道。

“谁跟你外面说话去?就在这儿说!”李闯扭头看了看,那个高个男子立刻就跟了上来:“这是我们闯哥,你是谁啊?到老子们的地方来耍也不报个码头……当老子们这儿是公共厕所么?”

秃顶男人身边也有几个跟班,见状立刻围了过来,而李闯的小弟们也围了过来,双方推推搡搡地,眼看着一场架就要开打了。

“哎呀!”跟着李闯一起的那个高个男子,很熟练地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马上就点燃了这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李闯一个直踹,那秃顶男人就难过地弯下了腰——他太胖了,以李闯的力气居然踹不动他!

这还有什么好说!双方立刻大打出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只好迅速闪到了一边,对着正在群架的众人指指点点:“哎?这人身手不错……那个那个!哇塞,动作好帅哦……”

趁着场面一片混乱,李闯装作歪歪扭扭地挤出了人群,趔趄着跑到了保安队长的身边:“娘的,这回事闹大了!有人掏刀子!小黑哥在哪儿?你赶紧跟我说,出了事你扛不起!”

保安队长呐呐地看着这种场面,不知所措地下达了干涉的命令。他也是刚来的,自从小黑被提为经理助理以来,一直都是他负责看着整个场子。

“小黑哥在楼上有事呢……哎!你赶紧去找吧,我先撑住!”保安队长恨恨地骂了一句,拔出腰间的防暴棍就顶了上去,“不许再打了!不许再打了!你们怎么回事!”

李闯顺势一溜烟地往楼上跑去,刚刚跑上三楼住房部,就被几个彪形大汉给拦住了:“站住!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说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楼下有人掏刀子,马上就出人命了!小黑哥呢?赶紧让他出来呀……不然可就出大事了!”李闯两手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这……你等会儿吧!”一个大汉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没多时,光着膀子的小黑就铁青着脸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根棒球棍:“到底怎么回事,我不在一小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还不是有人闹事么……我已经让几个弟兄和保安去控制了,但控制不住哇……对方好像是东星帮的人!”李闯指着楼下大声说道。

“你TM就是个废物!你们几个跟我来,你,在这儿看着!”小黑怒气冲冲地对身后几个大汉挥了挥手,然后指着李闯喝道。

李闯忙不迭地点着头。他要得就是这么个机会,想去这个房间确认一下,到底阿福是不是被关押在这里。

市郊流沙河,凌晨3:35“1组已经就位,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河滩边的灌木丛里,一个黝黑的望远镜缓缓地扫视着整个河滩。

“2组已经就位,路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流沙河旁边的高速路下,伪装成乞丐的队员,通过对讲机小声地报告道。

“注意警戒,如果发现可疑情况,立刻汇报!”老鬼带着几个人穿着伪装服,在灌木丛之间轻巧地移动着,同样监视着整片树林。他们的手里都配备了弓弩,就是为了方便行动时使用的,朱二奎紧急从某个保安制品公司调用了一批弓弩作为火力补充。

至于老李那边,张涵已经悄悄地渗透到了分局,写了张纸条从门缝里塞进了老李的办公室,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你儿子病危,速给他联系!”相信老李看到这张纸条时,不会不紧张的。毕竟这件事情恐怕是他私人所为,而不是被组织所认可的行动。

酒店方面,朱二奎已经跟佩甄商量好了,他要去某个酒店进行观摩学习,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里,酒店的管理权依旧交给她。不过佩甄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所有的内保都被抽调一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情况!

“不管你去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再像上次那样让我担心,好么?”佩甄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朱二奎的决定,只好拉住他的手哀求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佩甄在属下的面前永远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但只有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才会显露出真实的感情。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几天不能回来,酒店就要全靠你了。不用管我,把酒店管理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朱二奎破天荒地轻轻抚摸着佩甄的面颊。他从来没有对佩甄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佩甄没有躲避,任由那粗糙的手掌在脸上滑动着。这种感觉……很迷离,但也很美好!她知道不能过多询问男人事业上的事情,尽管自己还是副总经理。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祝福着,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希望这回朱二奎不会有什么大事!

一坐上车,朱二奎的脸上顿时变换了一幅表情,狰狞而又充满杀气:“都安排好了没?机动力量到位了没有?还有,我让你抽调出五个人手,放在钻石对面的三地咖啡厅,保证鼹鼠的安全,人手到位了没?”

“全部都安排好了!”前座的石建国扭过了头,脸上涂着黑色的伪装迷彩,顺手递过了一张弓弩,“说实话,这玩意还真没有军用弩好用,尤其是上面那个瞄准镜,纯粹就是个摆设!哎,凑合着用吧,三十米到五十米内,用肉眼还是能保证精度的。”

“这个距离足够了。”朱二奎接过弓弩,熟练地拉了拉弦,调整了一下两臂的弯度,又平端起来对着车窗外看了看瞄准线,“开车吧!”